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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态美学引论:借鉴环境美学实现进展

【摘要】:与上述第四种立场相同的是,笔者所坚持的第五种立场也认为环境美学与生态美学具有较大差异,不能将二者简单地混为一谈。因此,以生态学、生态哲学作为理论基础,反思和批判现代美学的局限和缺陷,构建一种能够回应生态危机、符合生态文明理念的美学新范式,自然成为生态危机时代美学研究无法回避的责任。所以,环境美学将审美对象扩大到自然和环境,并没有彻底的革命性意义。

与上述第四种立场相同的是,笔者所坚持的第五种立场也认为环境美学与生态美学具有较大差异,不能将二者简单地混为一谈。但是,第五种立场与第四种立场也有着明显差异:第一,在构建生态美学的学术策略方面,不是一般地借鉴西方环境美学的某些理论观点作为理论资源,而是从理论逻辑、整体思路等方面参照环境美学,从而提炼出生态美学的理论逻辑和总体思路;第二,不仅仅将西方环境美学与中国生态美学相对比,而且将西方环境美学与西方生态美学相对比,充分借鉴西方生态美学的已有成果;第三,不同于第四种立场所秉持的生态美学观,第五种立场认为生态美学就是“生态审美学”,其研究对象是“生态审美”。这既是对“美学”之本义“审美学”的回归,也是对生态美学核心问题的简明界定。

西方环境美学的发端始于对审美对象的反思:审美对象仅仅是艺术品吗?自从黑格尔将“美学”等同于“艺术哲学”以来,西方美学所关注的中心就是艺术,所以被称为“以艺术为中心的”(art—centered)理论。[48]其实,就连黑格尔本人也明确意识到,审美对象绝对不仅仅是艺术品,他也曾经讨论过“自然美”,只不过他对于自然美的评价很低,认为自然美远远低于他高度推崇的“艺术美”。明乎此,就非常容易理解赫伯恩环境美学的理论策略与思路了:既然审美对象不仅仅是艺术品,也应该包括自然,那就应该将自然作为审美对象来研究;既然黑格尔缩小美学的范围而将之仅仅局限在艺术的狭小范围内,那就应该对他进行反思与批判并努力超越他;既然黑格尔贬低自然而抬高艺术,何不反其道而行之突出自然作为审美对象的优势呢?既然美学探索的出发点都离不开艺术,那就来将自然与艺术品进行对比。赫伯恩的环境美学正是这样做的,其后继者特别是卡尔森、瑟帕玛也都是这样做的。简言之,半个世纪以来的西方环境美学可以从宏观上描述为如下三方面:1.从西方美学史的发展逻辑来说,反思和批判自黑格尔以来占据主导地位的艺术哲学;2.从审美对象来说,将其范围从艺术扩大到自然和环境(还包括环境中的东西);3.从研究方法来说,对比艺术欣赏与环境欣赏的异同——而“艺术欣赏与环境欣赏的异同”正是环境美学的核心问题。

与上述三方面对应,笔者所构想的生态美学可以描述如下。

第一,从西方美学史的发展逻辑来说,生态美学所要反思、批判和超越的,主要是作为西方“现代性”一部分的“现代西方美学”,也就是从鲍姆加滕正式提出“审美学”(1735年)直到20世纪60年代各种“后现代”思潮兴起二百多年间的美学。之所以这样限定是基于如下考虑:20世纪60年代以来愈演愈烈的全球性生态危机,无疑是西方现代性及其扩张过程所造成的恶果;现代美学作为现代性整体方案的一部分当然也难辞其咎。因此,以生态学、生态哲学作为理论基础,反思和批判现代美学的局限和缺陷,构建一种能够回应生态危机、符合生态文明理念的美学新范式,自然成为生态危机时代美学研究无法回避的责任。笔者认为,构建生态美学的时候,首先应该从这个角度来思考问题。(www.chuimin.cn)

第二,生态美学仅仅是扩大“审美对象”的美学吗?答案是否定的。从人类审美史的角度看,人类的审美对象远远不只是艺术品,各种自然现象、日常用品等,都可以成为审美对象。仅就西方现代美学而言,伴随着工业化、城市化进程的浪潮,复归自然、欣赏自然一直是西方的一个文艺传统,从英国的湖畔诗人到美国的梭罗,某种程度上都在以自然审美欣赏的方式批判西方现代性。所以,环境美学将审美对象扩大到自然和环境,并没有彻底的革命性意义。

但是,现代西方美学理论主要是现代西方哲学的组成部分,在现代性观念主导下的现代西方哲学无疑缺乏生态意识,其哲学观念甚至与生态观念相反。比如,笛卡儿将“实体”定义为“一个不依赖其他任何东西而自身存在的东西”,心灵和物质都是实体。[49]这种观念与生态学就是格格不入的,因为生态学认为,所有生命样式都是相互关联的,上文提到的格里芬所说的“每个个体都被视为互相‘内在关联的’”,正是对笛卡儿哲学的反思批判。简言之,如果说现代西方哲学的主导性思维方式是“实体性思维”的话,那么,生态学和生态哲学就是“关系性思维”。因此,我们所构建的生态美学就不能仅仅停留在扩大审美对象的范围上,而应该深入生命的存在方式和人类的思维方式层面,从生态的生存方式与生态的思维方式来立论。按照海德格尔的思想,人(Dasein,国内学者张祥龙将之翻译为“缘在”)是一种特殊的“存在”,其存在应该被称为“生存”——“它是缘在(‘人类生存者’)的存在方式,因为只有缘在从它在世界中的位置那里站出去并反观自身。”[50]正是在这里,我们可以承续格里芬对“非生态的生存观”(nonecological view of existence)所做的批判,[51]直接用“生态的”来修饰海德格尔意义上的“生存”而提出“生态生存”。既然生态学和生态哲学都揭示出人的生存真相是“生态生存”,那么,人的思维方式就应该是“生态思维”(ecological thinking),其审美顺理成章就是“生态审美”。[52]所以,笔者认为,生态美学的研究对象是“生态审美”(其对立面是“非生态审美”),也就是根据生态学、生态哲学改造审美主体的思维方式和审美方式,使审美主体采用“主客交融”的生态审美方式取代“主客二元”的现代审美模式。这就意味着,生态美学是对于人的生态生存本性、生态思维方式和生态审美方式的整体研究,绝不仅仅是对于某一类审美对象(比如环境)的研究。

第三,既然生态美学所要研究的问题不再是环境美学所一贯坚持的“艺术欣赏与环境欣赏的异同”,生态美学的研究方法也就不能停留在“对比艺术欣赏与环境欣赏的异同”上,而应该采用那种包含在生态审美底层的方法,即运用生态学的基本原理并将之与生态哲学相沟通、相融汇,适当引进生态学、生态哲学的核心概念来构建生态审美范畴。米克的生态美学正是较多地引进生态学概念的成果,而曾繁仁不仅从生态学或生态哲学的角度描述过生态美学,而且他的生态美学也较多地引进了生态哲学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