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钢琴学派新技法：多元文化下钢琴教育的创新

2023-11-15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可以说，现代钢琴具有竞技性的演奏原则是由克莱门蒂确立的。在西方钢琴音乐史上，克莱门蒂及由他开创的伦敦钢琴学派是巴洛克复调键盘音乐过渡到维也纳古典主义贝多芬时期的重要分水岭，对现代钢琴演奏技巧的发展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

伦敦的音乐厅是演奏家展现实力的重要舞台，演奏家需要通过挑战高难度的技巧性乐曲来展现高超的演奏技术，赢得听众的赞赏与喝彩，才能一炮走红，迅速确立自己在伦敦乐坛的一席之地。他们迫切需要难度更高且技巧性更强的乐曲，这催生了钢琴练习曲这一体裁的出现。随着钢琴制造工艺的改良和钢琴表现力的大幅提升，演奏家对于钢琴作品中经过句段落的复杂音型化设计、声部层次织体的音色控制与细腻区分度的要求也大大提高，这极大促进了伦敦钢琴学派新的创作技法的诞生，推动了钢琴演奏技术的发展。

现代钢琴演奏之父的作曲家、钢琴演奏家、教育家克莱门蒂是英国钢琴学派的奠基人。他的许多具有独创性的创作思维对贝多芬、舒曼等人的创作影响深远。可以说，现代钢琴具有竞技性的演奏原则是由克莱门蒂确立的。在西方钢琴音乐史上，克莱门蒂及由他开创的伦敦钢琴学派是巴洛克复调键盘音乐过渡到维也纳古典主义贝多芬时期的重要分水岭，对现代钢琴演奏技巧的发展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

克莱门蒂十分注重手指快速跑动机能的训练。他的《C大调钢琴奏鸣曲》（OP.34之1）第一乐章呈示部的快板第一主题就是由右手一长串十六分音符快速跑动音型构成，这在古典奏鸣曲的第一主题中十分罕见。通常这类音型被作为连接段或是结束段的音型而使用。在这一乐章的连接部，克莱门蒂更是采用了左手分解三度跑动音型加双手快速反向分解八度这些令人眼花缭乱的演奏技巧。他是西方钢琴音乐史上第一位在快板乐章中采用连续三度、六度、八度快速双音技巧的作曲家。在他的《升f小调奏鸣曲》的第三乐章，有着在ff的力度层次下连续12小节的右手三度双音跑句，构成了钢琴演奏技术最为困难的段落之一。肖邦著名的三度练习曲的创作即由此得到启发，与肖邦优雅的连奏双音技巧所不同的是，克莱门蒂在这里要求使用更为困难的非连奏奏法。在他的最后一部作品《名手之道》练习曲中，三度双音被列为基本技巧。

关于克莱门蒂本人的演奏，我们已无法从录音中一窥其妙。据史料记载，莫舍列斯曾这样描述他的老师克莱门蒂的演奏：“……年轻时即以精致细腻的连奏、快速乐段时如大珠小珠落玉盘般清晰的触键，以及在演奏中扎实而准确的音准著称。”上述所描述的这些特质亦是评判现代钢琴演奏优劣的标准。克莱门蒂十分注重观摩当时杰出歌唱家的演唱，加之长期以来在钢琴机械构造的研发方面保持着浓厚兴趣，在钢琴工艺革新这一领域享有多项专利，使钢琴音色获得了极大的改良。克列门蒂是西方音乐史上第一位同时涉足音乐出版与钢琴制造领域的企业家，在他之前还从未有哪位音乐家享有如此多重身份。他在钢琴制音器的止音控制与泛音增强、声板的材质以及回响琴桥的设计方面所取得的突破，使得在钢琴上可以演奏出优美、歌唱且高贵的音色。克莱门蒂的演奏注重炫技性与内在、含蓄、如歌般的音色相结合。1802年第5期的《德国音乐报》曾这样报道：“……（钢琴）其品质因克列门蒂先生的研发才能与艺术经验而提升。”

在乐谱出版方面，克莱门蒂创建了自己的乐谱出版公司，并与当时欧洲的主要乐谱出版商合作，如法国巴黎的普莱耶尔公司、德国莱比锡的布莱特科普夫·阿特尔公司等，同步出版作曲家的作品。同步出版可确保作品在特定国家出版的专利权。从1807年开始，克列门蒂公司成为贝多芬作品在英国的主要出版商。贝多芬在世时从未上演过的由《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OP.61）改编的《D大调钢琴协奏曲》（OP.61a），即2017年德国波恩贝多芬国际大赛指定曲目，被称为贝多芬《第六钢琴协奏曲》的这部作品便是得益于克莱门蒂的帮助，今天才得以与世人见面。与小提琴独奏声部相比，由作曲家亲自改编的钢琴独奏部分显得更加流畅自如、华丽壮观。让钢琴像人声般歌唱一直是贝多芬追求的创作理念，他将华彩乐段

中小提琴声部的最高音小字四组c移到了1810年制造的钢琴还没有的小字四组f，可见贝多芬的创作想象力超越了时代。在钢琴声部的改编过程中，克莱门蒂多次以不能改变原作为由插手干预，不断提出修改意见，并敦促贝多芬将这部作品与计划在1810年7月出版的《G大调第四钢琴协奏曲》同时出版，早于英版的《皇帝钢琴协奏曲》。非常令人遗憾的是，克莱门蒂手中只有一份这部作品的维也纳铅制版，由于拿破仑的大陆军事封锁，这份在合同上注明由他独家所有的原始版连同《科里奥兰序曲》和《G大调第四钢琴协奏曲》在运输途中因邮差被迫绕道而不幸全部丢失。(www.chuimin.cn)

作为钢琴家，贝多芬是站在克莱门蒂的角度来思考钢琴音乐创作与技巧编配，因为没有谁比身为钢琴制造商与同时享有多项钢琴专利发明技术的克莱门蒂更透彻的理解钢琴的性能与声学原理，这一点充分体现在克莱门蒂钢琴奏鸣曲的创作中。嘉兰特风格即是克莱门蒂十分喜爱的一种音乐创作方式，这种风格起源于1720年的意大利，在18世纪中叶被巴赫之子，有着“伦敦巴赫”之称的约翰·克里斯蒂安·巴赫（J．C．Bach）带到英国。嘉兰特风格的典型特征是二声部织体、频繁的分解音程伴奏和在高声部略带装饰性且以级进音程为主的单声部抒情旋律。这是对长期以来占统领地位的巴洛克复调音乐的反叛。在旋律上，巴洛克风格绵延不绝的长线条旋律被一个个简短乐句所取代，主要构成要素为级进与小跳进音程，形成自然流畅的风格。巴洛克复杂的装饰音种类被简化，并且只是偶尔使用以增添旋律的华彩。巴洛克时期作品中那种令人望而生畏的装饰音逐渐退出历史舞台。在织体上，巴洛克复杂的声部对位被简化为旋律声部与伴奏声部，织体简单明了，和声创作思维由纵向转为横向。在伴奏方面，追求音域在一个八度范围内的简单、公式化形态，音型构成以分解三和弦为主，如阿尔贝蒂低音、琶音、莫基低音、双音交替的分解音程与反复敲击的和弦和双音。在和声变换频率上，巴洛克时期密集、高频率的和声变换被大大放缓，一个和声所持续的时间大大拉长，这归功于现代钢琴的诞生和钢琴制造工艺水平的精进。巴洛克时期无论拨弦古钢琴还是击弦古钢琴，声音都很短暂，无法实现声音的延续。克莱门蒂发明的击弦机制音器装置大大改善了古钢琴的这一性能，提升了钢琴的音质，为钢琴真正成为音乐会独奏乐器迈出了关键一步，对钢琴音乐创作变革指明了方向。当时的很多作曲家都是在不断试验钢琴的这种新性能中获得灵感，在作品创作中实践、探索、寻求钢琴崭新的音响色彩。从海顿晚期的三首伦敦奏鸣曲和贝多芬早期的钢琴奏鸣曲创作中，可以明显感受到这种创作新思潮的影响，标志着真正意义上的现代钢琴作品的诞生。贝多芬在奏鸣曲的技巧设计上，有分解和弦伴奏与八度旋律搭配，有快速跑动音阶配长时值密集和弦旋律，也有分解六度、八度及连续快速八度等技术性非常困难的段落，这些均能明显看出克莱门蒂钢琴技术的烙印。

在钢琴创作语法上，以克莱门蒂为代表的英国钢琴学派亦对贝多芬及之后的浪漫主义钢琴音乐影响深远。受克莱门蒂启迪，贝多芬的作品中大量出现全部手指的密集厚实和弦，强烈的力度幅度对比段落与跨几个八度音域的高低声部空间配置，以展现钢琴宽广的音域。为营造强烈的戏剧性效果，克列门蒂还设计了以ff力度弹奏双手连续反向进行的八度，肖邦《f小调幻想曲》（OP.49）的高潮技术段落即由此而来。在钢琴演奏技巧上，手臂得以真正解放，形成了以手臂重量与手指支撑为主的触键方式，宣告了重量弹奏法的诞生，极大地推动了钢琴演奏技术的发展。在主音踏板（tonic pedal）的设计上，克莱门蒂最初是为了确立作品的调性，在低音声部以分解八度形式持续奏出主音，形成踏板的音响效果，主音踏板由此得名。后来在创作中逐渐演变为在保持低声部主音的上方不断变化和声，贝多芬的《英雄主题变奏曲》（OP.35）即是运用主音踏板进行主题变奏的一个最著名的例子。肖邦、李斯特等19世纪浪漫主义作曲家则进一步拓展了主音踏板的释义，主音踏板不再仅仅局限于低声部的主持续音，而是在任意声部需要强调和延续的音上大胆使用这种创作方法，形成钢琴独有的华丽音色。可以说，英国钢琴学派开创了旋律隐藏于经过句的先河。

尽管以克莱门蒂为代表的钢琴工业革新者们对钢琴的声音性能、发音装置和击弦系统等进行了一系列的改良，但钢琴声音相比较弦乐器奏出的那种丰满、圆润、持久且更具表现力和感染力的音色而言，还是存在自身无法克服的明显缺陷。钢琴的这种“先天不足”主要表现在：一是由于钢琴是靠击弦系统发音，从物理角度讲，一个音弹下去后，音量只能是自然且迅速衰减，而不能像弦乐器那般由弓弦装置而随心所欲地做出渐强。也就是说，钢琴声音一旦奏出，物理曲线上的音量就只有渐弱一种方向，人为是无法改变的。第二，无论如何改良制音器和踏板装置，钢琴声音在击弦延续十几秒后会变得极其微弱，钢琴声音的这种持续较差的缺陷对于想要表达由较长时值音符组成的长旋律线条的作曲家们来说是致命的。以克莱门蒂为代表的18世纪末19世纪初英国钢琴学派作曲家们和随后的19世纪以肖邦、李斯特为代表的浪漫主义钢琴演奏大师对钢琴的这一发音性能有着透彻的了解，在他们的创作中，巧妙的回避和填补了钢琴声音这方面的不足，依托高超的钢琴演奏技术，以天才的想象力和创造力编织出钢琴这种乐器所独有的绚烂、华丽的织体，成就了钢琴“乐器之王”的地位。

钢琴作品的织体不等同于伴奏，是建立在十六分音符及以上速度的一连串快速跑动音群基础上的，一开始主要以主题的调性及功能和声为基础的分解和弦及琶音，到后来逐步发展为各种复杂高超技巧的组合，如三度、四度、五度、六度的分解和弦及双音。在和声上也进行了大胆的变革，加入变化音程如半音阶及半音化分解和弦等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音型设计。但无论如何，这些高难度装饰性的织体是基于旋律的华丽变体，是对钢琴旋律主音声音的延续和对作为旋律基础构成要件的功能和声及和声进行的丰富。钢琴织体绝不等同于钢琴伴奏，将钢琴作品的织体与旋律割裂开来，在演奏中一味弱化织体和一味地强调旋律主音都是极其错误的处理方式，势必会破坏原作的平衡与美感，最后只能适得其反，长旋律线条无法延续而被孤立，大大损害和降低了作品的艺术感染力。

19世纪初英国钢琴学派的另一位代表人物克拉莫的演奏则超越了技术的局限，以细腻的音色变化与丰富的情感表现见长。据当时杂志乐评记载，克拉莫的演奏“具有天鹅绒般柔软顺滑的触键，有如让钢琴倾诉般，奏出如歌般的旋律线条”。克拉莫这种在琴键之间丝毫觉察不出手指移动的贴键演奏法，及与之所产生的歌唱性长旋律线条，成为legato连奏奏法的准则，也成为当今评判钢琴演奏是否具有音乐性和艺术感染力的重要标尺。克拉莫等一批18世纪末19世纪初英国钢琴学派作曲家的作品如大量的奏鸣曲、协奏曲、变奏曲等虽然没有广泛的流传开来，他们的光芒被19世纪更伟大的浪漫主义天才如肖邦、门德尔松、李斯特、勃拉姆斯等所遮蔽，但他们所确立的钢琴演奏的基本准则，成为后世优秀钢琴教学与演奏的典范。在19世纪之前，作曲家自身即是演奏家，很多作品的首演即是由作曲家本人亲自完成。

伦敦钢琴学派新技法：多元文化下钢琴教育的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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