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海洋生态补偿机制及评价方法

人类的海洋资源开发活动对海洋生态系统产生影响从而导致海洋生态损失，因此，评价海洋生态损失的价值可以应用环境影响经济评价的方法。环境经济学家们针对生态环境价值的不同特点创造和提出了各种不同的评价方法：对于能够直接确定环境变化与损失之间因果关系的实物量的情况，则根据环境变化所造成的物质影响进行客观的衡量；而对于无法直接确定物质影响的情况，则大多根据人们的行为或意愿对环境影响所带来的价值变化进行主观评价。环境影响经济评价理论为海洋生态损失的计量和评价构建了指导方法的理论框架。结合海洋生态损失的具体特性，本书将海洋生态损失的基本评价方法分为直接市场法、间接市场法和意愿调查法。

5.4.2.1　直接市场法

直接市场法就是直接运用相关的市场交易数据来评价和度量由于海洋生态系统的服务功能遭到破坏所造成的货币损失。海洋生态系统的服务中，有些服务是可以直接在市场上进行交易的，如供给服务所提供的鱼类、贝类等海产品。如果这类服务遭到损害，就会导致生产率的变动，而生产率的变动就会引起市场交易价格的变动，因此，直接市场法可用来评估那些可在市场上交易的海洋生态系统服务遭到破坏时所导致的损失价值。可以用于海洋生态损失计量的直接市场法主要包括生产效应法、疾病成本法、人力资本法、重置成本法、影子工程法、机会成本法。

（1）生产效应法

生产效应法是利用生产率的变动来评估海洋生态损失的方法。海洋生态环境一旦发生变化就会通过生产过程影响到生产者的产量、成本和利润，或者是由于产品供给量的变动影响到价格，最终影响消费者的福利。例如，海洋被污染以后导致海产品的产量或质量降低，从而导致其市场价格或收入的降低，给渔民带来经济损失。

假设海洋生态系统遭到破坏后影响到部分海产品的产量、价格和成本等，那么其净产值的变化就是所造成的海洋生态损失的经济价值，可用下列公式表示：

式中，p，c，q分别为产品的价格、成本和数量，式中共有i（i=1，2，…，m）种产品和j（j=1，2，…，n）种投入，海洋生态系统被破坏前后的情况分别用下标x，y表示。

生产效应法比较直观而且容易被接受和认可。这种方法所需要的数据不多而且比较容易得到。如果受海洋生态环境变化影响的产品是在完全竞争的市场上销售时，则可直接利用该产品的市场价格进行估算。但是如果受海洋生态环境变化影响的产品是在不完全市场竞争条件下交易时，那么就需要对市场价格进行调整，甚至用影子价格来代替市场价格。生产效应法亦可用于非市场交易物品，通常是参照相似物品或替代品的市场交易信息来进行价值计量和评估。

（2）疾病成本法（Cost of Illness Approach）

海洋生态环境遭到污染后对人体健康会造成直接影响，例如，海洋溢油污染导致海产品中重金属含量过高，人类食用这种有毒的海产品以后会影响其身体健康。疾病成本法常用来评价污染所引起的疾病成本，因此，可以采用此方法来评估海洋生态环境恶化对人体健康所造成的损失。在评估时可以从以下三方面来考虑其影响：一是海洋污染致病、致残或早逝而减少了受害者和社会的收入；二是由于疾病所导致的开支增大，主要是医疗费用的增加；三是精神上或心理上的影响。由于海洋生态环境遭到污染引起人体健康受损导致劳动者生病或过早死亡，其个人对社会的劳动贡献将部分或全部丧失，因而增加了社会的费用，造成了损失，这种损失可用劳动者个人的劳动价值作等价估算。疾病成本法的计算公式如下：

式中：

Ic为由于海洋环境资源质量变化而导致的疾病损失成本；

Li为第i类人由于疾病不能工作所造成的平均工资损失；

Mi为第i类人的医疗费用（包括门诊费、医药费、治疗费等）。

（3）人力资本法

海洋生态环境遭到破坏后环境质量下降从而会影响人体的健康。因劳动者发病率与死亡率上升而给海洋生态服务的生产所造成的直接损失可以反映在生产率的变动上，因此这种损失可以用上述生产效应法来估算。而因环境质量恶化所导致的医疗费用开支的增加以及劳动者因为得病或早亡而造成的收入损失等健康损失成本则可以用人力资本法来评估。人力资本法的计算公式如下：

式中：

V为由于海洋环境质量变化而导致死亡的经济损失；

t为年龄；

πt+i为年龄为t的人活到t +i年的概率；

Et+i为在年龄t +i时的预期收入；

r为贴现率；

T为从劳动力市场上退休的年龄。

（4）重置成本法

海洋生态环境恶化会给人类的生产和生活造成很大的损害，为了尽可能地使遭到破坏的环境恢复到原有状态，人类必须采取相应的措施。重置成本法就是理论上用环境被破坏后将其恢复原状所需支出的费用来评估环境影响经济价值的一种方法。采用重置成本法对海洋生态环境资产进行评估时必须先确定重置成本。所谓重置成本是指在现行市场条件下重新购买或建设一项全新的环境资产所支付的全部货币总额。例如，为了减少和防止台风以及热带风暴对沿海人民的生产和生活造成损害，采取修筑堤坝的措施，采取这项措施所减少或避免的损失就相当于获得的收益，因此修筑堤坝所支出的费用可以被视为重置成本。

（5）影子工程法

影子工程法是重置成本法的一种特殊形式。由于某一开发项目的建设而遭到损害的海洋生态系统服务，若收益难以进行评估，其经济价值的损失就可以用提供类似功能的替代工程价值来近似地衡量。这个功能类似的项目只是一个概念，并非实际存在，所以称为“影子工程”。

应用影子工程法来评估海洋生态损失时必须满足以下假设条件：受到影响的海洋生态资源是珍稀的、高价值的资源；人工替代品应提供与海洋生态系统所供给的数量与质量基本相同的产品与服务；影子工程的成本未超过所减少或降低的海洋生态系统服务的价值。(www.chuimin.cn)

（6）机会成本法

所谓机会成本，就是在针对某一海洋生态资源的使用做出某一决策时所放弃的其他用途的最大可能收益。可以应用机会成本法对某一海洋生态资源不同用途的经济效益进行分析比较，从而使利用该资源的收益最大化。海洋开发项目可能会破坏原有的海洋生态系统，使其生态服务功能无法恢复。在这种情况下，该项目所造成的海洋生态损失可以用机会成本法来估算，即如果不进行开发而采取保护的措施所得到的净效益的现值。此方法适用于某些海洋生态资源利用的社会净效益不能直接估算的情况，尤其是对那些具有不可逆特征的海洋生态资源进行开发的项目。

5.4.2.2　间接市场评价法

海洋生态系统所提供的服务中有很多并没有明确的市场交易价格，评估和计量这些服务的损失价值时必须借助替代物的市场价格来间接衡量。这种方法通过考察人们与这些服务相关的市场行为间接地推断出人们的偏好，以此来估算海洋生态环境变化所带来的价值损失。间接市场评价法主要适用于由于空气污染、水污染、自然保护区及旅游风景区等舒适性资源的破坏对环境影响的价值损失评价，可以用于海洋生态损失评价的方法主要包括内涵房地产价值法、旅行费用法、防护费用法和恢复费用法。

（1）内涵房地产价值法

内涵房地产价值法就是通过分析环境影响下房地产价格变动的关系来分析环境影响的经济价值。在其他条件一致的情况下，环境质量的差异将影响到消费者的支付意愿进而影响到房地产的价格。例如，处于海滨的房地产价格通常要远高于非海滨地区的房地产价格，因此，海洋生态系统所提供的文化服务等价值就内含在房地产的价格中。当海洋生态环境遭到破坏以后，房地产周围的环境质量下降就会影响到消费者的支付意愿，导致房地产价格下降，所以，当其他条件相同时，可以用房地产价格的差异来衡量海洋生态损失。

内涵房地产价值法可以用于评价由于海洋生态系统遭到破坏引起空气和海水质量下降所导致的海洋生态损失。但是使用这种方法时需要大量的数据并且要求很高的经济和统计技巧。运用这种方法的前提条件是房地产市场运行良好且公开透明，个体资产所有者要理性成熟并且能够清晰地理解和评价环境变化的影响。由于我国目前的房地产市场还不够成熟，房地产价格变动很难反映环境质量的差异，因此，内涵房地产价格法在评价海洋生态损失的应用方面还存在很多困难。

（2）旅行费用法

旅行费用法（Travel Cost Approach）被广泛应用于评价没有市场价格的环境资源的旅游娱乐服务价值，其评价的实质是以旅游者对环境资源的旅游娱乐服务的支付意愿作为人们对该种服务的价值认同或偏好，以此来估算环境物品或服务的价值。旅游者消费旅游娱乐服务时必须付出代价，他们要承担交通费、门票费及住宿费等旅行费用，并且还要花费自己的时间，因此以旅行费用和时间成本来确定旅游者对旅游娱乐服务的实际支付，在此基础上通过计算旅游者消费旅游娱乐服务的消费者剩余，而旅游者的支付意愿等于其实际支付与其消费该服务时所获得的消费者剩余之和。

海洋生态环境遭到破坏以后，海洋生态景观被损毁导致人们对于这类海洋文化服务的支付意愿下降，这一价值差异可以视为由于海洋生态景观被破坏所引起的海洋生态损失的价值。当评价由于海洋生态破坏导致的旅游娱乐服务价值损失时，可以用该方法来分别估算生态破坏前后的旅游景点的服务价值，二者的差额即为相应的海洋生态损失的价值体现。

（3）防护费用法

防护费用就是预防或减少由于生态环境恶化所造成污染的费用支出，用这种费用支出来评估环境价值的方法就是防护费用法。当海洋资源开发活动造成海洋生态环境污染时，为了尽量避免和消除污染对海洋生态系统服务功能的损害，就需要采用相应的物理、化学等措施来消除污染源的不利影响，采取这些措施所支出的费用就可以用来代替海洋生态损失的价值。因此，可以运用防护费用法来估算由于空气质量下降、海水污染以及海洋、海岸受到污染和侵蚀后所造成的海洋生态损失的价值。

（4）恢复费用法

海洋生态系统遭到破坏以后，其服务功能退化导致生态服务质量和数量的下降和减少，从而给人们的福利水平带来损失，因此以采取恢复措施的费用来估算海洋生态损失的价值。例如，发生赤潮灾害以后，海洋生态系统遭到严重破坏，采取各种治理措施可以使发生赤潮海域的海水水体恢复到原来的状态，这时所支出的全部费用就可以视为赤潮灾害所造成的海洋生态损失的价值。

5.4.2.3　意愿调查法

意愿调查法（Contingent Valuation Method，CVM）也称权变评价法，该方法通过采用问卷的方式来直接调查人们对于环境质量改善的支付意愿或忍受环境破坏的接受赔偿意愿，以此来反映人们对缺乏市场的环境物品或服务的价值评价。海洋生态系统所提供的一些服务的价值损失，如支持服务中的生物多样性和提供生境等的损失价值，由于既没有直接的市场价格也没有替代品的市场价格信息，因此只能采取意愿调查法，建立一个假想的市场，在这一假想市场条件下直接调查和询问人们对于恢复某种海洋生态系统服务的支付意愿或对某种海洋生态系统服务破坏的接受赔偿意愿来评估相关的海洋生态损失。常用的意愿调查法有投标博弈法、比较博弈法、无费用选择法、优先评价法和专家咨询法。

（1）投标博弈法

投标博弈法（Bidding Game Approach）被广泛地应用于对公共物品的价值评估，因而可以应用在评价海洋生态损失价值方面。投标博弈法要求调查对象根据假设的海洋生态系统服务得到恢复或遭到破坏的不同水平来回答其支付意愿或接受赔偿意愿。投标博弈法主要有单次投标博弈和收敛投标博弈。在单次投标博弈中，调查者首先向被调查者详细介绍海洋生态系统所受到的影响以及保护海洋生态系统服务的具体办法，然后询问被调查者为了保护这一生态资源的最大支付意愿；或者从另一个角度询问被调查者最少需要多少钱才愿意接受该海洋生态资源被破坏的事实，即最小接受赔偿意愿。而在收敛投标博弈中，被调查者不需要说出其支付意愿或接受赔偿意愿的具体数额，只需要在被问及是否愿意对某一海洋生态系统服务支付给定的金额时回答是或否，询问者则根据被调查者的回答，不断改变支付金额，直至得到最大支付意愿或最小接受赔偿意愿。

（2）比较博弈法

比较博弈法（Trade-Off Game）要求被调查者在不同的海洋生态系统服务与相应数量的货币之间进行选择。通常给出一定数额的货币和一定水平的海洋生态系统服务的不同组合。该组合中的货币值代表着一定量的海洋生态系统服务的价格。给定被调查者一组海洋生态系统服务以及相应价格的初始值，然后询问被调查者愿意选择哪一项，被调查者要对两者进行取舍。根据被调查者的反应，不断提高（或降低）价格水平，直至被调查者认为选择两者中的任意一个都可以为止。被调查者这时候所选择的价格就表示他对所给定量的海洋生态系统服务的支付意愿。然后，再给出另一组组合，比如服务质量提高了，价格也提高了，然后重复上述的步骤。经过几轮询问，根据被调查者对不同海洋生态系统服务质量水平的选择情况进行分析，就可以估算出被调查者对边际服务质量变化的支付意愿。

（3）无费用选择法

无费用选择法（Costless Choice）通过直接询问个人在各种不同的海洋生态系统服务之间的选择来估算海洋生态系统服务的价值。此方法模拟市场上购买商品或服务的选择方式，给定被调查者两个或多个方案，每一个方案都不用被调查者付钱，从这个意义上说，对被调查者而言是无费用的。在可供选择的方案中，一个方案是等待评估的海洋生态系统服务，其他方案则是一笔钱或者是能够用价值度量的商品。被采访者如果选择了海洋生态系统服务，那么该项服务价值的下限，就是放弃的那笔钱。

（4）优先评价法

优先评价法力图模拟完全竞争市场的机制，找到对无价的海洋生态系统服务的支付意愿的价值或表现形式，从而确定海洋生态系统服务的价值。这种方法与前面所讲到的无费用选择法相似，让被询问者在各种不同的商品中进行选择。但是与无费用选择法不同的是，该方法是将效用最大化的经济理论与调查方法相结合来给无价格的海洋生态系统服务定价。

（5）专家咨询法

专家咨询法又称德尔菲法（Delphi Technique），是一种通过单独询问专家们的看法，然后综合考虑他们的意见从而最终达成对海洋生态系统服务价值的一致看法。首先，请专家们分别对海洋生态系统服务的价值提出意见，把最初获得的数值用图或表的形式表示，记下那些偏离的数据并请有关专家做出解释；其次，把这些资料再反馈到专家组去，由专家组的每一个成员再单独重新评价这个估价，得到新的校正值。最后，通过连续几个循环汇总成基本一致的看法，以此来确定海洋生态系统服务的价值。

总的来说，人类的海洋经济活动影响海洋生态系统使其服务功能产生变化，海洋生态系统服务功能的变化又影响到其对人类社会的生产率、健康、舒适性及选择价值方面的价值与贡献。针对不同的影响所导致的海洋生态损失，需要采用不同的方法来评价其价值。海洋生态系统服务的变化影响到生产率时，由于存在市场信息，因此可选择直接市场评价法。当海洋生态系统服务的变化影响到人类的健康时，可以采用疾病成本法和人力资本法来评价所发生的海洋生态损失的价值，通过估算收入的减少及发生的直接医疗费用来作为海洋生态损失的最低值。防护费用法也可以评估对健康的影响，例如，采取治理措施来防止海水污染对人类健康的影响，其相应的费用支出可以作为海水污染所造成的生态损失的价值。当海洋生态系统服务变化影响到人类生活的舒适性时，旅行费用法和内涵房地产价值法可以用来评价所造成的海洋生态损失价值。而当海洋生态系统服务变化影响到选择价值时，由于既没有直接市场信息又没有间接市场信息，因此，意愿调查法是目前唯一适用的评价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