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徐霞客游天等：第六章景点盛景争艳

2023-11-08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它的土地肥沃，和四城岭关系很大。直到今天，天等仍存在六种不同系列的山歌。这一路，是与“垌柳”截然不同的地貌，“石峰三四夹岭而起”。这蚬木，又叫铁木，当地叫“木宴”，如今是国家二级重点保护野生植物，以树形高大而木质坚硬著称。现在，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乌猿、二级保护动物猕猴和穿山甲，常在这里招摇而过，和众多野生动物和谐相处。

二十七日这天，徐霞客起得特别早。大概是主人告诉他，今天的路有些难走，应提早启程。于是，“昧爽，饭而行”。徐霞客与主人作揖道别后，便从岸圩东头取道，顺岭而下，很快就来到了一片宽阔的山间田畴。

这里，现在是福新镇康苗村所在地，土名“垌柳”。

徐霞客称为“龙英西界沃壤”的垌柳——康苗村

我们还记得，前一天从龙英州衙出发后，徐霞客一路走来写到的村落不多，就4个：东村、骚村、三家村和安村。而现在来到这四城岭下的“垌柳”，他有点惊讶了。为什么呢？因为这是他进入天等地域以来，第一次看到一个地方集中有那么多村落，有的散布在山坞之间，有的依傍在山崖之下（“村落散倚崖坞间”）。为什么会有这种现象呢？徐霞客写道：“其处旧塍盘旋山谷，甚富……为龙英西界沃壤。”就是说，这里是龙英州西境的富饶区域。

的确，与周边各地比较，“垌柳”是自然条件比较好的一片地。它的富饶，主要体现在它拥有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北面，是磅礴的土岭；南面是高峻的石峰（“路北皆土岭，坞南多石峰”）；中间，已耕种多年的熟田盘绕山谷中，形成了一方难得的平畴，土地肥沃，清溪长流。大山区里难得有这样的好地方，居住的人当然会很多。因此，“垌柳”四处有村落也就很正常。以前有句俗话叫“火不烧山地不肥”。山里一些地方要是觉得地“瘦”了，就一把火烧山，等雨水来了把草木灰冲下来，地里就多了一层肥料。当然，“垌柳”这里用不着烧山。它的土地肥沃，和四城岭关系很大。莽莽四城岭，经年落叶积成厚厚的肥泥，俨然一座巨大的“天然肥料厂”。雨季一到，肥土随着雨水从林间流出，沿坡顺势而下，最后集中在这个山间平垌中，土地不肥沃才怪呢。水就更不用说，岭上终年不竭的涓涓清泉，到这里就汇成了小河大溪，这个“龙英西界沃壤”也就成了远近闻名的鱼米之乡。不知道当年徐霞客看到“散倚崖坞间”的村庄是哪几个，现在“垌柳”这片土地，已经有伏龙、伏尧、伏昌、那宽、那料、巴苗、那贯和当地叫作“三角屯”的巴旦、竹东、大浪，共10个村庄了。当然，徐霞客只是匆匆而过，地平野阔，水清鱼肥，果熟稻香，他可以看得见；而“甚富”，恐怕除了想象，也只能从轿夫那里听说了。

山里的轿夫也许文化水平不是太高。要不，对着这样一个“大文化人”，他们怎么能忘了把这里另一个“甚富”也告诉他呢？那就是“垌柳”人的山歌。

民国刘锡蕃的《岭表纪蛮》这样描绘过“蛮人之好歌”：“良将之谈战略，文豪之论词章，宗教家之言上帝神佛，可谓信之笃而好之深矣，然未有如蛮人之好歌者也……因此，蛮人无论男女，皆认唱歌为其人生观上之切要问题。人而不能唱歌，在社会上即枯寂寡欢，即缺乏恋爱求偶之可能性；即不能号为通今博古，而为一蠢然如豕之顽民。”天等人喜欢山歌，也是这样。直到今天，天等仍存在六种不同系列的山歌。老龙英州辖区唱的山歌，都是男女对唱，每组两人，现在叫“龙茗山歌”。而“垌柳”也许是因为自古以来人口比较多的缘故，是龙茗山歌唱得最好也是最有名的地方。人们在劳作之余，以歌谈情，以歌言志，以歌交友，以歌传史。生活中的一切，无一不可入歌。山根道旁，檐前树下，到处都是他们对歌的地方。这里的山歌类似律诗中的排律，七言，句数不限，一首称为“一排”。歌词押腰韵，隔句押尾韵。别看是民间歌谣，这里的山歌特别讲究比、兴手法，歌词形象生动，内涵深刻，比喻贴切，曲调也很优美。演唱时，曲调根据歌词内容做不同的处理，有的激越奔放，有的欢快流畅，有的委婉悠扬，有的悲戚忧伤，尤其是那些情歌，常常感人肺腑、催人泪下。

这里有必要再介绍一下，“垌柳”人唱山歌之所以有名，还因为一个很有名的歌圩：伯赛龙垌。“龙垌”是壮族地区一个以祭神祈福、走亲访友、对歌传情等为主要内容的节庆活动，因为对歌是其中的主要内容之一，所以人们也把龙垌叫作歌圩。现在天等县福新镇、小山乡、龙茗镇、天等镇等地都有举办龙垌的习俗，主要龙垌有农历四月初五桥皮龙垌、四月十六小山龙垌，以及伯赛龙垌、伯谢龙垌、布典龙垌、农柳龙垌、马问龙垌、弄灵龙垌等，其中伯赛龙垌最为隆重。每年正月十四，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一时间，方圆几公里的“垌柳”人山人海，热闹非凡。人们或走亲访友，聚餐叙旧；或设铺摆摊，交流物资；或男女约会，说爱谈情。而最吸引人的莫过于山歌对唱了。从早到晚，满山遍野都飘荡着动人的歌声，几百上千对歌手你唱我和，唱得四城岭都要沸腾了。

话说回来。徐霞客毕竟是匆匆赶路，没时间详细考察这里的风土人情，当然更不可能等到正月十四的伯赛龙垌听对歌。离开“垌柳”，徐霞客取道今江岸村的伏山、那岭、陇莫，经现在理进村的布进、启杰，进入下雷州。

这一路，是与“垌柳”截然不同的地貌，“石峰三四夹岭而起”。大石山巍峨高耸，山林郁郁葱葱。这里的树，多是高大的乔木。香樟、苦楝、黄柏、青枫，从深谷里、高岗上、石缝中冒出来，十几米，几十米，一个劲地抢着往天上长，蓬蓬勃勃的树冠遮天蔽日。进到密林里一坐，目光所及全是暗白色的树干，树下除了落叶，连一株小草也长不出来。还有不时从山坳里吹来的山风，说不尽的凉爽舒坦。而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号称“树王”的蚬木。这蚬木，又叫铁木，当地叫“木宴”，如今是国家二级重点保护野生植物，以树形高大而木质坚硬著称。它灰色略带不规则白斑的树干上有青藤缠绕，活像穿着灰绿相间的迷彩服。蚬木所有的枝干都是努力朝上呈托举状。最令人叫绝的是，好多蚬木都不是从地里长出来的，而是“坐”在石头上，伸展出几条粗壮的老根，紧紧地包住石头，像凸暴的青筋，延伸几米后深深扎进石缝中，去获取生长的养分。直径二三十厘米的蚬木，论其“年龄”已经是我们爷爷的爷爷辈了。和康苗相邻的选解、黎亮、松山、福星，以及北教、福宁、救汉一带，都是盛产蚬木的地方。

和下雷交界的启杰屯(www.chuimin.cn)

选解风光

其中北教村龙念屯的后山上，如今还有一株胸径达157厘米的老蚬木，据专家介绍，树龄已达1000多年。理进村启杰屯右边山腰上，也有一株高约二三十米的蚬木，直径有150厘米，树冠蓬蓬勃勃，参天而立。这高山密林成了动物的乐园。现在，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乌猿、二级保护动物猕猴和穿山甲，常在这里招摇而过，和众多野生动物和谐相处。蟒蛇、巨蜥、果子狸、猫头鹰、白天鹅……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山上爬的，无奇不有，俨然一个其乐融融的野生动物大家庭。徐霞客身处大山之中，常常是头顶苍鹰盘旋，路边猿啼鸟鸣。沿着前人探出来的小道，忽而爬上云蒸雾绕的山坳，忽而下到深壑中，在狭小的石缝中迂回。山里没有人家，一个岗头上有几个不知什么时候搭起来的歪歪的茅棚，按徐霞客的推想，那儿以前应该是军队设的哨卡吧。峡谷里，铮铮淙淙流着从石缝里汇集过来的溪水，清冽而冰凉。在这样的大山里行进了大概有十来里路，徐霞客一直兴致勃勃。对他来说，这种近乎与世隔绝的大石山，处处新奇，充满神秘。

说来也有能叫徐霞客遗憾的，那就是对溶洞有特殊爱好的他，竟然错过了这里的一个堪称绝美的大溶洞——横贯理进合内屯和江岸村陇莫屯之间的那座大山中，有个长达6公里的“侬智高洞府”。这是个收揽了众多胜景的大溶洞，神秘、奇特又刺激，相传原是壮乡民族英雄侬智高驻兵的地方。

江岸梯田

这个溶洞有东、西两个洞口可进入。西洞口在合内屯后面的半山腰，离如今的合那高速公路约500米。到洞口前得先经过一道天然石门——宽约70厘米，高约2米，无任何人工斧凿痕迹。穿过石门大约走十分钟便到了洞口，洞口藤萝交织，树木葱茏。藤蔓从洞顶垂悬下来，宛若门帘。这个洞口又分上下两道，都有红土掺石灰垒的石墙。从下洞进去，是一个“空调大厅”，凉飕飕地使人神清气爽。大厅四五米宽，十多二十米深。洞壁上钟乳石形状各异，有些似娉婷仙女，那脂膏般的肌肤，白腻丰腴，用手触摸，细润光滑，十分动人。走过大厅是一段长约十米的古河床，然后是一个浅水池。池水齐膝，清澈见底，手电筒一照，池底细如米粒的沙石清晰可辨。行走在池水中，清新之气直沁肺腑，使人备感舒适。眼前池岸蜿蜒，钟乳石造型各异：如螃蟹横行，如白云当空，如禅翁打坐……令人目不暇接。离水上岸，来到一片沙洲，脚下到处是大如龙眼核的沙粒，晶莹闪亮，熠熠生辉。更令人惊异的是一只巨大的石龟卧于金沙之中，悠闲自得。石龟后面是层层叠叠形似白云堆成的钟乳石山，钟乳石山后是个深潭，潭水冷冽无比，估计有四五丈深，到底有多长的水程，无人准确知晓，因为从未有人成功走完全程。越过一段古石墙后，便可进入上洞。上洞洞厅很宽，可容纳五六百人，平地处有草木灰的痕迹，四周有瓷碗、陶罐碎片散落，碎片上的古文字难以辨认。相传这里是侬智高及其将士的炊事饮食之所。攀缘石壁上一段低矮的钟乳石山后，不远处是一片开阔地，一根石条状若仙桥连接两边的石壁。洞内千姿百态，绚丽多彩。到处有大片的壁流石，好似潺潺细流轻盈而下的石帘；有其他地方很少能见到的鱼鳞瀑，犹如古代将士们披挂的铠甲；有由洞壁垂挂下来、褶皱有致如蚊帐般的，被称为王妃玉帐的钟乳石群。再远一点，是钟乳石形成的大片大片的珊瑚礁造型，相传那是兵将们练武的“梅花桩”。除此之外，更有石塔、石狮、石龙、石猴、石海豹、石旗、石观音样貌的钟乳石，四处可见，栩栩如生。

东洞口在陇莫屯，那里草木葱葱郁郁，山花丝丝簇簇。洞口不大，仅容一人通过。进洞后经过一条蜿蜒的羊肠小道，约前行三四十米，眼前豁然开朗，进入这个溶洞最宽敞、最明亮的大厅。这里俨然一个议事大堂，当地人称之为“金顶洞”。洞厅北面约70度的斜坡上，有一天然圆形开口，直径约十米。每当阳光从此处射入，洞中便金光闪耀，呈现出一派富丽堂皇的景象。在这里开会议事，恐怕容得下两三千人。洞中央有“龙头坛”，是当地人用石块简易垒起的神坛，祭拜的当然就是侬智高了。龙头坛正面有块大石，上边镌刻着一把利剑，相传为当年侬智高亲手所刻。石块下是一汪水洼，水草摇曳多姿，与藤萝交织的石壁交相辉映。龙头坛的右侧，天生一条石龙，虬须圆目，铁嘴钢牙，翻腾在云雾波涛之中。洞顶有五六层楼高，正东方向赫然一只俯冲而下的神鹰，眼睛如铜铃，嘴巴似镰刀，脚爪像锋利的铁钩，威武至极。雄鹰的下方有一圆形的石台，直径三四米，离地七八米。爬上石台，金顶洞内的一石一柱、一草一木，尽收眼底。站在台上环顾，可以看到洞壁内无数的怪石，有的像挺着胸的巨人，有的像扭着腰的仙女，有的像戳破青天的宝剑，有的像漫天飞舞的银龙，一件件都是大自然的天才杰作。洞中连绵起伏的钟乳石，一座接一座，高高的，尖尖的，横着的，竖着的……有的像骆驼，有的像猴子，有的像蜿蜒的长蛇，有的像奔驰的野马，形态各异。这个高台，相传是当年侬智高发号施令的指挥台。传说侬智高起义前，曾带领大队人马进驻此洞，建立指挥部。他们在这里谋划大事，积囤粮草，并以此为根据地发动群众，扩大队伍。之后侬智高率主力部队前往靖西宣布起事，留下五六十名士兵驻守此洞。后因战事繁忙，再无暇返回。

和理进相邻的古老村落——启莫

下了指挥台，进入内洞。如果说金顶洞给人蔚然壮观之感，那么内洞给人的就是扑朔迷离之感，如入八卦迷阵。特别是洞壁有一处悬挂着一排厚薄各异的巨型钟乳石片，用手指轻击，鸣声迥异，余音悠长，似天籁之音，妙不可言。层层叠叠的钟乳石片就像一块块闪光的梯田，美不胜收。从内洞继续前进，就是在西洞能见到的那个深潭。整个洞全长约六公里，而从西洞口、东洞口分别行至深水潭，合起来也不过两公里而已，中段那深水潭估计得有四公里长。据说那四公里的景致犹胜两端。

岭上人家

也许，遗憾也是一种美。匆匆赶路的徐霞客，只能是走马观花，因而错过了不少他想探寻的风土人情和自然美景。然而，这一天在康苗、江岸、理进三个村的见闻，特别是“垌柳”平畴和后来大山里截然不同的文化，肯定会给他留下深刻的记忆。尽管是边陲僻壤，但这里的风物之美，不输中原，就算是和他的故乡江苏相比也各有千秋。相信他在离开龙英境进入那“三四家西依土山”的“下雷州”时，一定也还会深深地留恋着四城岭，留恋“垌柳”，留恋东边一路的景致，还有那淳朴善良、热情好客的四城岭人。

跟徐霞客游天等：第六章景点盛景争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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