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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霞客游天等,四城美韵尽收眼底

【摘要】:四城岭,崇左市第一高峰,主峰海拔1073.7米。它坐落在距离天等县城20多公里的福新镇境内。四城岭还是人们向往的“绿澡堂”。四城岭梯田也是四季常绿。置身四城岭,沐浴着的都是“绿”的希望。雄浑四城岭四城岭之所以吸引人,还因它的神秘。山有仙则名,四城岭因有着无数神灵的故事,而更扬名在外。四城岭的庙宇,就建在主峰极顶上。四城岭上的牛群布洞村百捧屯咱们回到徐霞客的行程上来。

二十六日,徐霞客早早吃了早餐,告别龙英,向靖西方向进发。龙英州府待他挺不错的,给他安排了两乘轿子、十个脚夫。从州衙门前经头塑屯西行,涉过小溪,又跨过福新方向下来的大溪。这条大溪和上映那边流下来的溪水汇合后,成为龙英河的源头。溯水而上,半个小时后,穿过一个“叠石为垒”的隘门(现龙茗镇西北村隘上屯处),“过此则溪南始见土山”。这“土山”,就是桂西南赫赫有名的四城岭。

四城岭下的西北村隘上屯水坝

在跟着徐霞客爬四城岭之前,让我们先来简单地了解一下它。

四城岭,崇左市第一高峰,主峰海拔1073.7米。它坐落在距离天等县城20多公里的福新镇境内。四城岭呈东西走向,它东接天等第二高峰龙茗牛头岭,西到大新下雷与越南隔河相望,北麓横亘着天等的另一大山脉——九十九岭的上映丘陵,南面是从大新全茗经福新一直连接十九岗的莽莽大石山。方圆900多平方公里,山连山,山套山,几百座山峦,磅礴蜿蜒。虽然它至今未被开发,但慕名而来的游客却终年不断。

四城岭之所以吸引人,首先是因为它的雄奇。四城者,四道城墙也。从卫星地图上看,高耸于福新苗村的主峰,向东南西北舒展开四支大山脉,一直延伸到远方,极像四道巍峨高大的城墙。在山腰俯视,只见脚下深涧里茫茫树冠轻轻晃动,犹如碧波荡漾的大海,深不可测。放眼向前,视野特别开阔,蓝天如洗,群山巍峨,峰峦叠翠,林涛滚滚,偶尔一只苍鹰展翅掠过,更使人胸中豪气升腾。高坡密林间,灰墙隐约,红瓦掩映,林下田,田中屋,屋边水,宛如仙境。而峰下林间,是锦鸡、黄猄等动物的天堂,小花斑豹等猛兽也常在此出没。站在山顶举目,群山尽收眼底。东北方向,雄浑的大山绿茵蓊郁,逶迤连绵,远处灰蒙蒙,莽苍苍;西南方向,大石山犹如千万根竹笋直指苍天,群山万壑头朝着主峰,在阵阵松涛之中,好像在欢呼着奔涌而来;西边那隐约起伏之处,已经是异国他乡。黎明时分,群山披着薄雾,一座座青峰就像探出水面的岛屿,若隐若现,神奇而壮美;黄昏,千姿百态的群峰,半浮云雾,半披霞光,充满了诗情画意。阴雨天气,在顶峰更是可观赏到数十里的大云海,座座峰峦,就像点点航帆。

四城岭还是人们向往的“绿澡堂”。站在苗村村部举目四望,除了树还是树。那松、那杉、那樟、那楝,那八角、那毛竹,那好多好多叫不出名的树,再加上古藤长蔓,野花嫩草,密密匝匝,满山满岗,俨然一座天然植物园。风一吹,那沉甸甸的翠绿,似大海的波涛,从脚下开始,一浪高于一浪,挺进山顶,直到把山巅的蓝天白云也给镶上一道绿边。俄而风向一转,这绿浪又变成一匹巨大的镶嵌着蓝宝石的锦缎,奔涌而下,排山倒海。四城岭的绿并非清一色的绿,而是浓淡深浅各不同,融合了几十上百种树的颜色和芬芳。一走进林间,那湿,那黏,那甜,那香,浓醇得让人醺醺欲醉。四城岭的清流,也被染得如同流动的碧玉。不时有巨石把河床拦起,于是就形成了绿色的瀑布。小瀑布下面是绿的鹅卵石,绿的水草,绿的树影。四城岭梯田也是四季常绿。春耕时节,一方方梯田里灌满了水,把整个青山密林都映照在田里,既艳丽又妩媚;入夏,禾苗长得绿茵茵的、密匝匝的,和山上、沟底的绿荫揉在一起,覆盖着蝉鸣鸟唱、蛙叫虫欢;秋天一到,果熟稻黄,片片金色镶嵌在绿海中,相映成趣;冬天的四城岭,并不像山外那样肃杀,它还是那么绿,翻耕过的梯田里,小草在顽强地生长,一切都在蓄势待发,往外冒发着勃勃生机。站在主峰之上,就像坐上一叶小舟,周围是宽无边际的浩瀚“绿海”,这“绿海”不是一成不变的,它由眼前的嫩绿翠绿,渐渐地变为百米开外的墨绿黛绿,更远处,则与那薄云轻岚融在一起,绿着淡着,淡着绿着,极尽天边之处。置身四城岭,沐浴着的都是“绿”的希望。

雄浑四城岭

四城岭之所以吸引人,还因它的神秘。它是方圆几百里的“屋脊”,却常年泉水淙淙不断。相传从前这岭上也是干旱的,居住于此的村民们都叫苦不迭。山腰的布念屯有个叫李三娘的,经常急人所难,而且喜欢做些铺路修桥之类的善事。四城岭的神灵因此很受感动,就把三娘请去,打开山中的宝库,让三娘任意挑里面的金银珠宝。三娘想,山里缺水,就拿一件能够生水的宝物吧,于是就选了一件刻有“如意”字样的头簪。出了山门,三娘用头簪在离峰顶不远的大石头下轻轻一划,一股清冽的甘泉汩汩而出。接着,四城岭各地也都开始有泉水冒出,从此人们不再为用水发愁。传说归传说,但高山绝顶出清泉,且久旱不涸,着实是个奇迹。而四城岭的层层梯田,也有着一个动人的传说。据说四城岭峰顶有一位大仙为了报答当地老百姓的眷顾之恩,一脚一块地踩出梯田,然后一挥绿色的衣袖,使梯田都披上了绿装。宋代壮族首领侬智高曾在这里建立根据地,相传四城岭山洞里还留下了侬智高的一双金鞋、一根金拐杖和一把宝剑,多少年来一批批探宝人轮番进山,但始终没有找到。于是有人说,这些宝物已经化为四城岭的魂魄了。山有仙则名,四城岭因有着无数神灵的故事,而更扬名在外。有神灵的传说,那么当然也就有神灵的居所。四城岭的庙宇,就建在主峰极顶上。和其他地方的庙宇不同,四城岭的庙不是一个,而是三个,自东向西一字摆开。别看庙都不大,影响却不小。每月初一、十五,近则附近村屯,远至周边各县,都有香客前来烧香祈福,据说相当灵验。最热闹的还属正月十五的庙会,成百上千的人登山朝奉,一时间山顶山腰全是人群,热闹非凡。

四城岭上的牛群

布洞村百捧屯

咱们回到徐霞客的行程上来。那天徐公来到四城岭脚下,这个地方,现在是福新镇种典村。他游记中没有提到这里的村庄。沿着溪北,他在峡谷中走了几里路,然后“涉溪南登土岭”,经过现在的六料、果力屯,翻过山冈,几经转弯,来到了一片开阔的地方。在这里他写到了当天行程中的第一个村庄,“数十家依南山,是曰东村”。这东村,现在属福新镇福星村,当地人叫“布洞”。三百多年过去,东村已今非昔比了。东村分为七个小村落:伏社、伏力、百捧、布逐、六弄、布农、宏高,在高处鸟瞰,这七个小村落有如天上北斗七星般分布,故东村也曾有一段时间叫“七星村”。如今这东村,红墙绿树,小楼掩映,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穿过东村的田野,徐霞客他们登上现在百捧屯前面的一个山峡。(www.chuimin.cn)

这个山峡方言叫“叫子”,译成汉语应该是“虎坳”。从名称看,应该是当年猛兽出没的地方,奇怪的是往下雷方向的官道偏偏经过这个“虎踞”之地。现在的“叫子”,虽然有杂草藤蔓封路,但当年的官道仍依稀可辨。坳上有一片五六十平米宽的平地,平地上有泉水一汪,碧草成茵。闲暇时到这来野游烧烤什么的,倒也清净宜人。翻过“叫子”,他们又穿行在山坞中,中午来到“骚村”(今福新镇万秀村布秀屯)。

这“骚村”,如今新楼林立,砖墙红瓦,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而当年徐霞客他们来到这里时,看到的还是“四山回合,中有茅巢三架”,三百多年时间,沧海桑田!吃过午饭后,徐霞客他们继续前行,翻过几道山梁,越过峡谷里一道道溪流,待到“日色已暮”时,辗转来到了“三家村”——一个分三个居住点的村落,现在的福新镇江岸村付廷屯。从“三家村”又翻过一座小坡,然后上岭,到了“安村”——“郎头(当地头人)”就住在那里。这个“安村”,现在叫“岸圩”,是四城岭半山腰上的一个小集镇,民国时期曾是龙茗县8个圩镇之一。

晚上住在岸圩,尽管“是日行三十余里,山路长而艰”,但徐霞客依然很兴奋。当天的长途跋涉,让他领略到了四城岭的壮美。对四城岭奇特的地貌、独特的山水,他是一步一吟咏、一步一感叹:“山回坞辟,畦塍弥望”“夹岭而起,路出其间”“石骨嶙峋,两崖骈合”“攒峰突崿,纠丛甚固”“石山复攒绕成峡,村落散倚崖坞间”。他把对四城岭的美好感受都写进了游记里。

当年只有三间茅草房的布秀屯,如今盖起了漂亮的楼房

从徐霞客的笔下,我们还看得出他另有一大收获,这就是四城岭人的淳朴与热情。在那个群山包围中只有孤零零三间茅草房(徐霞客称之“茅巢”)的布秀屯,徐霞客“登巢而饮”。远道而来的客人遇上了热情好客的主人。我们可以想象一下徐霞客在“骚村”的午餐:房顶茅草蓬蓬;墙是泥巴和龙须草糊起来的,四处漏风;“一楼”里,牛睡在粪堆上;“二楼”地板是用竹木编的,走在上面吱吱嘎嘎响;一张竹桌上,摆着几个黑乎乎的竹碗;一个泥坛放在竹桌边,一个酒舀子在泥坛里搅动着……在这样的环境中,徐霞客和主人共进午餐。不是“吃”,而是“饮”,当然是对饮。四城岭人就是这样热情好客,请人喝酒吃饭,并不需要认识你。他们会用传统的方式,尽其所能,热情地接待每一个过路的陌生人。四城岭人的好客,是一代传一代的,哪怕是在今天,这种传统依旧还很好地保持着。客人一进村,一句“哥来啊”的问候,叫你如沐春风,身心舒坦。紧接的一句就是“请家里坐”。而坐下来就会有人“上茶”——二十来度的米酒,绝对“环保”。酿酒用的粮食是自己种的,发酵用的酒饼是用从山里采回的材料做的,装酒的土瓮是用黄褐色的泥土做的,舀酒的勺子是用屋后竹子做成的。到四城岭人家里坐上一会儿,你一定会醉在那醇净的酒中,更醉在主人的热情里。我想,那时在“茅巢”中的徐霞客,心里一定是暖烘烘的。

同样感人的场面,还发生在“三家村”。徐霞客他们辛辛苦苦翻山越岭来到峡谷里的时候,显然已经疲惫不堪了。这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三家村”的人突然纷纷跑到谷底来,主动换下已经气喘吁吁的轿夫(“村人自冈头望见,俱来助舆夫而代之”)。这是多么感人的一幕!村民认识他们吗?不认识。徐霞客来此和村民有关系吗?没有!是不是有人事先叮嘱,叫村民这样做呢?不是!四城岭人就是这样的淳朴自然,把帮助别人当作一种习惯,当作一种天经地义的必须要做的事,而不需要认识对方是谁,更不需要任何理由。我们需要注意的是,徐霞客在这里用了一个字:“俱”。跑来替换轿夫的村民,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全部,哗啦啦地全都跑来了。这使我想起了一个词“民风”。一个地方,要形成这样一个传统、一种风气,实在太难能可贵了。现如今,这种现象不多见了,当大家都在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时候,不妨跟着徐霞客的足迹,到这里来走一走。

四城岭半山留照

晚上,徐霞客住在当地“郎头”的家里。“郎头”也同样地热情,“为炊饭煮蛋以供焉”,给他做饭,并且煮鸡蛋来接待他。三百多年前,对生活在大山深处的老百姓而言,鸡蛋恐怕是最高级的食物了,不亚于现在的燕窝、鱼翅。在大山里享受着这种待遇,对生活在“发达地区”,见惯了太多尔虞我诈的徐霞客来说,当然会有说不出的感慨。

夜深了,徐霞客还舍不得睡觉。他和“郎头”无话不谈,聊物产气候,聊风土人情,聊这里因何“日中可夹衫,而五更寒威彻骨”,聊为什么冬瓜夏熟而以“冬”称之……也许,他在心底已经把自己当作四城岭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