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卓民全集：培根科学实验的本质与意义

2023-11-08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124]根据这条定义，则培根之所谓实验，而且还包括着一切其它有意识的观察。虽然培根在使用“实验”这一词的时候，未能十分确定其意义，但是他对于科学的实验，其本质是什么，是认识清楚的。在这里培根把简单的观察和实验明白地区分开来了。培根对于当时科学实验的工作，主要是批评它不够深入。培根强调实验必须深入到事实之所以然，就是这个意思。

从上面几个问题的阐述，我们很明显地看出，培根在《学术推进》和《新工具》两部著作中，其主要的问题不是世界观，而是方法论，他所要确定的不是世界究竟是什么，而是怎样来认识围绕着我们的世界，主要的还是围绕着我们的大自然，怎样从我们之认识自然而改造自然，所以他的主要问题，还不是认识论本身，而是作为认识论一部分的科学方法论。为要更加明确这一点我们再来看看他的科学分类。

在培根的科学分类中，他所称为逻辑这一部门，包含的范围很广，涵盖一切有关于理智的各门科学，而和伦理学之有关于人类意志者相对立，却在逻辑的广泛范围之内，发明术是其主要部分，而在发明术中，又以发明的技术为主，辩论术为副。这在上面的科学分类表中是很显然的，从他的《学术推进》和《新工具》两书的内容更可以明显地看出。虽然他的“伟大复兴计划”不限于此，是指向着人类知识更远大的发展和提高，但这计划大部分尚未为培根所完成，因之其主要的贡献只是在科学研究方法论这一比较狭小的范围里面。

发明的技术，即求得知识的方法，一方面是说明经验之如何从观察而获得，另一方面是阐述如何从所获得的材料中，求得事物所以然之理，逐步地得出事物发生发展的规律，从而掌握事物使之为人类服务。“知识是能力”，“控制自然，必先服从自然”的见解就是根据科学方法论的信念而来的。

关于培根之所谓观察。观察所应注意各点，和解释观察素材的过程中所常遇到的曲解和错误，与其曲解与错误的根源，略如上面两段所述，其方法论的第一步还有说明必要的，就是培根对于科学实验的看法。

实验还是获得经验的一种方法，而与简单的经验有别。自然出现的事物，人们通过其感官而与之接触，其结果就是简单的经验。这是“偶然的”。“如果你是有意寻求它的，则它叫作实验。”^[124]根据这条定义，则培根之所谓实验，而且还包括着一切其它有意识的观察。我们今日之所谓实验，是观察的人，先行以人工控制现象发生或发展的条件，使之按照其预定的计划来发生或发展，再从而观察它。这个“实验”的定义，把实验和广义的观察区别开来，是欧洲19世纪才开始在科学界确定下来的。培根在17世纪初叶所用的“实验”一词，原是拉丁语的experimentum 这一字，意即经验，本来和观察是无区别的。例如他在《新工具》第一卷箴言七十里写道：“最好的解证（证明）当然要靠经验，如果经验不超越了实验。因为我们如果把实验转移在我们所认为相似的情况下，则我们在转移时，非有正确的、有秩序的进程，不能免于错误。”^[125]这里“实验”一词就是指着在某种具体情况下实际上所获得的经验，和我们现在在科学中做实验的“实验”，其意义是不同的。因之，在这段引文中之后他接着写道：“不过现在人们做实验的方法^[126]都是盲目的、愚蠢的，因此，他们只是游移散漫，没有确定的途径，只是泛观外物的偶然现象，旅程虽广，遇物虽多，却无多大进步。”可是培根用“实验”这一词，有时也含有和一般广义的观察有别的意思。例如即在上面所引的一条箴言里，也有这几句话：“人们做试验时，常常是不谨慎的，而且好像是玩弄的。他们只是略为变化已知的实验，一试之后，如果不能得到结果，便会发生疲厌，抛弃企图。纵然他们肯郑重地、诚恳地、勤苦地，从事于实验，他们又往往只用力于‘一种’实验，就如季尔伯之于磁石，化学家之于黄金便是一例。”^[127]这里“试验”即原文“实验”同一词，但含义则显然和“泛观外物的偶然现象”的实验有别。然而在《新工具》第一卷箴言九十五上面，培根又把“实验能力”和“推理能力”，“重实验的人”和“重教条的人”相对比，也就是把“实验”作为“经验”的同义词来用了。

虽然培根在使用“实验”这一词的时候，未能十分确定其意义，但是他对于科学的实验，其本质是什么，是认识清楚的。他在《新工具》第一卷箴言九十八里面写道：“自然史有两种，一种是为其自身独立搜集来的，一种是为启发理解力。这两种史的差异很多，不过最差异的一点乃是，前一种虽包括着各式各样的自然种属，却没有机械艺术中的各种实验。因为自然的秘密，在受了艺术的激动以后，比在其自行作用时，较为容易显现一点。这个亦正同在人事方面，人在困难时比在平时，较容易表现自己的心情趋向和隐情似的。”^[128]自然史，如本文上面已经讲到，乃是搜集感性认识从观察所获得的材料。培根把它分为两种，一种是各式各样的自然种属，在自然自行作用时由观察而认识到的，这是一般观察的结果。另一种是运用机械、艺术，即人工创造条件下，自然受了艺术的激动以后，才把它的秘密显现出来的结果。前一种只是听取自然给予我们的消息，是简单的观察；后一种是逼供自然答复我们的提问，是实验。在这里培根把简单的观察和实验明白地区分开来了。他对于科学实验的本质是认识得很清楚的。(www.chuimin.cn)

培根对于当时科学实验的工作，主要是批评它不够深入。进行实验的人大都是机械工作者，其所做的实验只是为着解决面前实际上的某一个问题，不是为着探求真理，“求进一步的发现”，来推进学术的发展。因之就“看不到有多少实验在启示理解力方面有很大的功用”。应该“搜集一些本身虽无用而却能帮助人们来发现原因和公理的实验，则知识的进步，才是有希望的”。培根称这一类实验为“光的实验”（experimenta lucifera），以别于所谓“果的实验”（experimenta fructifera），培根并不是一个为实验而实验，脱离实际的人。他的学术研究的精神，是和这完全相反的。可是他知道凡百学问都有其理论的基本部分，而又有其应用的部分。无理论的基础，则无应用之可言。理论是体，应用是用，体用固不应分割开来，但绝不能舍体而言用。不求进一步的发现，以追寻真理，推进学术，则实验只不过雕虫小技，对于真正知识是无很大的补助的^[129]。培根强调实验必须深入到事实之所以然，就是这个意思。

培根认为保证实验之深入事物，防止其片面性的偏差，就“应当求得与一向所行的实验相反的一种实验”^[130]，这完全是根据他在任何研究中，必须充分地运用相反的例证这一条重要原则的。关于这一点，我们后面谈到他的三表时，还要更详细地加以说明。在这里只提出防止片面性之为实验的一种必要条件。其防止的方法就是要“发明一种完全不一样的方法、秩序和进程，以进行我们的实验”^[131]。对于同一问题所进行的实验，尽量地变易其实验进行的情况，运用各式各样的实验方法，改变其进行的程序，都是有利于辨别事物发生的本质和非本质的因素，从而求得其所以然之理，实在是科学实验的一种重要条件。

然而科学的实验，常常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完成的，并且常常不是一个人在一个地方所能了事。许多人在不同的地方，长期在不同的情况之下由观察和实验所获的感性认识材料，必须如实地记录下来、积累起来，以供科学工作者的分析和研究。培根写道：“人们准备好自然史的材料和经验，以供理解力（或哲学）来进行其工作，可是理解力又不能专凭记忆来料理它们，亦就像一个人不能专凭记忆来精于天文历书的计算是一样的。……我们若非把它的过程（即经验的过程）记载下来，总是不能满意的。”^[132]

而且不只是要把材料记载下来，还要把记载下来的大量材料分别整理，使成系统，列为表格，然后才能运用自如。因为，“特殊的事物既然数目众多，而且那些数目又分散错杂，足以使理解力迷惑瞀乱，所以我们要只凭智慧的轻微袭击，散漫运动，一定没有多大希望。只有借着适当有序，富有生气的发明表（《新工具》第二卷中所谈的三表）把研究的题材、调动出来，加以指挥；此外，我们的心思还得运用在这些表所供给的各种准备好，消化好的材料上”^[133]。可见培根清楚地认识，观察和实验只是科学研究过程的准备阶段，感悟认识的材料还有待于整理、消化、提升到理性认识阶段，然后才能深入到事物的本质，解决科学的问题。而科学的问题，根据培根的看法，主要是寻找事物之模。

韦卓民全集：培根科学实验的本质与意义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