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根的科学方法：从具体事物观察入手书名：韦卓民全集

2023-11-08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培根一再声明，关于神的知识部分从略，而科学部分却以关于人类知识部分为最多，但是在《新工具》一书中所谈的，都是研究自然的科学方法，而这方法是从观察具体事物，搜集大量的感性认识材料入手的。培根在他的科学分类中，把亚里斯多德的原因学说中的四种原因分列于物理和形而上学。培根认为他的模之探求，是溯源于古希腊的柏拉图的。

这是完全可以从他的科学分类看出来的。他的科学分类，比诸后来的种种科学分类，表面上太过糅杂，本质上也有许多过时的地方。他把占卜和魔力作为心理官能研究的一种附录，把魔术作为企图控制自然的实验哲学与力学相提并论，把它作为关于自然界的应用知识，这完全是由于他生活在17世纪初的英国自然科学发展的水平不高所致。整个说来，科学分类以人类心理的活动划分为记忆、想象和理智三种官能，是培根沿袭古希腊时代亚里斯多德的古老心理学说。从现代心理学的观点看来是不科学的，正如他之把物质分为地水火风四大类一样^[47]。但是，培根规划科学的复兴，首先从科学分类入手，是有其远大的眼光的。在《伟大复兴》工作计划里他写道：“在条陈科学分类时，我不止要叙述那些已经发明、已经知道的东西，还要叙述那些本来应有而尚付缺为的东西。……我们来到这里不是像巫者用占卜方法只在心中测量某些地带，而是像出征的将领那样，要征伐、要占领。”^[48]在《学术推进》一书中，培根又写道：“我要作一个知识的巡礼，看清哪些地方是荒芜未加开垦而为人所遗弃的，把这些荒凉地带忠实地测绘出来，以使个人和公共的努力知道如何加以改善。”^[49]由此就可以见得培根科学分类的深意。他并不是为分类而分类，实在是因为向自然大进军，不能不先作出精审的工作规划，而在规划工作之先又不能不确定原有的知识之中哪些部门是弱点，哪些部门是完全阙如必须大力弥补的。所以，虽然这个科学分类中是有某些严重的缺点，那都是由于他为当时的历史条件所限制，而从分类的精神来看，还是值得我们钦佩的。

分类的三大部门是历史、诗词和哲学。可是按培根的看法，历史是事物观察的汇集和记载，而包含的不止有人类社会史，同时也有自然历史，如诸天史、流星史、海陆史等。一人的观察，由于时与地的限制，为量不多。如果要作有大量的材料，就非有历史的记载不为功。诗词戏剧固然是人类想象的创作，并不是完全符合于客观事实，但是诗词戏剧的取材，还是来自耳目所实际接触，如果好好地加以增删改制，还其本来面目，仍是具体观察的素材，在乎人之如何体会而已。培根在古代神话中挖掘历史材料，是有其科学根据的。哲学部分是有关于神、自然和人类的知识。培根一再声明，关于神的知识部分从略，而科学部分却以关于人类知识部分为最多，但是在《新工具》一书中所谈的，都是研究自然的科学方法，而这方法是从观察具体事物，搜集大量的感性认识材料入手的。我们仅仅就他的科学分类中属于哲学部分的有关自然知识这一项来讲。有关自然的知识分为两目，即理论的自然知识和应用的自然知识。其第一目即理论的自然知识，又分为物理和形而上学。物理探求物的类别，物之构造。这些项目是通过感性认识的观察以取得其材料的，而物之原理是要根据前两项所得的具体材料才能决定的。可是物理这门科学既要探求物之类别、物之构造和物之原理，它和历史分出来的自然历史之谈到诸天、流星、海陆等又有什么分别呢？根据培根在《学术推进》一书里的说法，“自然历史所考察叙述的，是呈现于感官的事实（matters of fact），如诸天、如流星、如海陆等等，而物理所探求的是这些现象的变动与其变动的物质原因和有效原因（material and efficient causes）”^[50]。从此又可看出，培根之言物理，其科学方法还是以感性认识材料的大量搜集为其出发点。物理这门理论的科学，不能没有观察所汇集的自然历史为其基础。再进而谈他的科学分类中的形而上学。形而上学和物理同是有关理论的自然知识之两分目，而物理是关于物之类别、物之构造和物之原理，而形而上学是关于物之有这些类别，这些构造和这些原理的模和其最后原因^[51]。培根在他的科学分类中，把亚里斯多德的原因学说中的四种原因分列于物理和形而上学。物理所探求的是事物变化的物质原因和有效原因，而形而上学所探求的是事物变化的模^[52]和事物变化的最后原因。培根认为他的模之探求，是溯源于古希腊的柏拉图的。他写道：“我们把形式原因和最后原因的探求归之于形而上学。有一种很流行的意见，认为真正的模，即事物的真正差异，绝对不是人力所能发现的；假如这是可以发现的话，它一定是知识之中最值得探求的一部分。谈到事情之可能性，有些探险家只看见秋水与长天一色而不承认水天之外还有陆地。可是高登远瞩的柏拉图，在他的理念的学说中，认识到“模才是知识的真正对象”。然而他只是潜思和物质完全脱离的模，企图抓住这个，就丧失了他原来正确意见的好处，殊不知模是定于物质的；从此柏拉图的思想就转向于神学的思索，因而完全毒害了他的自然哲学。如果我们勤奋地、严肃地、忠诚地注意实践和应用，我们就能寻出各种的模，认识到模之为何物，那么，这种知识就会惊人地丰富人类的事业，使之特别繁荣起来^[53]。培根对于事物之模的探求，认为是具有这样的重要意义，认为他是接受了柏拉图的启发而纠正了柏拉图的唯心主义的偏差的。他以探求模的形而上学归之于关于自然的理论知识，和物理并列，而理论的自然知识是以大量搜集具体的客观材料的自然历史为基础，所以关于自然的理论知识，物理和形而上学，都是从个别具体事物的观察入手的。(www.chuimin.cn)

可见培根所用“形而上学”这词的涵义，和这词一般的涵义是不相同的。形而上学一般的含义是哲学最高的原理，而培根的形而上学是客观事物之模与其最后原因的探求，却又与他的哲学总纲有分别。正如上面所说，哲学总纲是自然哲学的一部分，是各门科学所共同的最初部分，是汇合各门科学所总结出来的共同公理的，而形而上学是根据自然历史的大量具体材料，探求事物发生与变化的模与最后原因，把由观察所得感性认识的材料提升到理性认识阶段，期于从整体来看事物的。总而言之，按照培根的看法，自然历史固然是汇集观察所得的感性认识大量材料以为客观事物研究的基础，而哲学，正是关于自然知识之最高理论部门，即形而上学，也是要根据感性认识的材料，即观察所汇集的材料，进行其科学研究的。观察是一切知识的根源^[54]。后来一般哲学家称之为“本体论”（即存在物的学说）。可是，“形而上学”在欧洲语中之作为一个单词来用，是从13世纪经院学者们才开始的。在经院哲学中“形而上学”一词已失去其原意，而成为一种脱离具体经验的科学了。到18世纪康德采用此词时，就仅把它局限于“认识论”（Epis temology）的范围。近代西欧哲学家一般是把“形而上学”一词用为“存在物的学说”的意思，和“本体论”同一意义，也有把“本体论”和“认识论”同纳之于“形而上学”范围之内的。但法国哲学家禅尼（Paul Janet）在其1879年出版的，一直流行到现在的《哲学概论》（Traitéélémentaire）一书中，则仍说“形而上学是关于最初原理与最初原因的知识”^[55]，因为“虽然一切科学都是研究原理与原因，但所研究的是第二原因和派生的原理，只有形而上学是上升到再无更高原理的原理，上升到再无原因的原因”^[56]。含有这种意义的“形而上学”一词和恩格斯用这词的意义是不同的。恩格斯说：“在形而上学者看来，事物及其在人脑中的反映即观念，是孤立的、不变的、永久如此的对象，它们应当各别的、彼此不相关联地研究。”^[57]我们要注意恩格斯在这里所讲的不是作为最高原理的哲学那种形而上学，而是“把自然现象看做单独的，彼此孤立的和不变的现象的一种不科学的方法，也就是与从现象的发展、变化和相互联系来观察现象的辩证法直接相反的方法”^[58]。形而上学之为哲学一个部门和恩格斯所批判的中世纪流传下来形而上学的观察事物的方法是两件事，不可混为一谈。

培根的科学方法：从具体事物观察入手书名：韦卓民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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