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里斯多德：欧洲逻辑之创始人

2023-11-08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第1个问题是：亚里斯多德除了受过他以前的希腊思想影响之外，在他的逻辑思想中有无外来的影响？这些古代文化，以年代讲，都是在亚里斯多德的时代之先，都可能对于亚氏的逻辑思想发生影响的。我们也是根据这方法来看亚里斯多德的逻辑思想中有无东方思想，尤其是东方逻辑思想的影响。而且在Bharata sastra论中，可以见到有人认为是亚里斯多德对于印度戏曲理论的影响，可证印希间

但我们也不能不简单地谈一谈两个问题。第1个问题是：亚里斯多德除了受过他以前的希腊思想影响之外，在他的逻辑思想中有无外来的影响？第2个问题就是：他以前的希腊思想，对于他的逻辑是什么关系？现在分别来谈这两个问题。

亚里斯多德生长于希腊本部北方的马其顿那一带地方，自少年时代起，便和当时的文化中心，雅典，有着几乎不断的长期关系，而马其顿与雅典都是交通方便，思想交流的中枢，兼之后来他的学生亚力山大在其长征的程途中势力所及，远至北非洲的埃及和远东的印度，难道亚里斯多德的思想不会受到东方文化的影响而启发了，甚至于直接形成了他的逻辑思想吗？对于这饶有兴趣，却有关各地人类思想交流的问题，我们不可全凭臆说，任意肯定，必须根据历史的线索加以考虑。文献不足，则无征不信，未可作为定论的。

古代有文字记载的文化中心，都是几条大河的流域。亚洲最古的文化产生于底格里斯河流域的亚述国，北非尼罗河流域的埃及国、亚洲恒河流域的印度国，和我们黄河流域的儒、墨，长江流域的道家。这些古代文化，以年代讲，都是在亚里斯多德的时代之先，都可能对于亚氏的逻辑思想发生影响的。

但是这只是我们主观的臆说，不可不求证于历史的事实。首先，我们必须肯定，存在决定意识。同一类型的生产方式和生产关系每每产生本质上相类似的哲学思想，但其思想表现的形式又每每不同。例如佛家《大乘起信论》一书的思想和黑格尔的思想，以其本质而言，都是绝对唯心主义，而黑格尔是在《大乘起信论》1000多年之后，而且其时东方文化早已输入欧洲，为18世纪欧洲思想家所重视。便是研究欧洲哲学思想史的人们只认为和黑格尔同时代的叔本华曾受过印度思想的熏陶，而不认为黑格尔的绝对唯心主义曾受过佛家哲学的影响，原因是在黑格尔的著作中找不着很深刻的佛家思想的痕迹，而在叔本华的著作中，随意的举他最著名的《宇宙是意志与思想》（Die Welt als Wille und Vorstellung，1819）罢。在这书中，到处都有“生命只是摇摆于痛苦和欲望两者之间”^[1]，“认识宇宙的整体，存在的本质……人生便达到自由否定，漠不关心，完全无意志的境界”^[2]这一类的话。其受印度的思想影响是明显的。在他的书中，又常常看见“那就是你呢！”这种口语。那并不是偶合的^[3]。思想本质尽管相同，却没有历史上实际的接触，思想的交流，就不会有形式上这样的类似。故可断言叔本华的思想与印度思想有着历史的关联，而黑格尔的思想则不是从佛家的“大乘起信论”而来。我们是要这样在人类思想中求其相互关系的蛛丝马迹。我们也是根据这方法来看亚里斯多德的逻辑思想中有无东方思想，尤其是东方逻辑思想的影响。

据我们现在所知道的，古亚述人和古埃及人没有逻辑科学。这并不等于说他们的思想中没有运用逻辑的形式与方法。有思维则必有语言。说话而不按照一定的语法，当然不能叫别人了解，就失去其语言的作用。思维而不按照思维的规律与形式，就是乱杂无章，思想也无从交流。却正确思维的人都是有其根据事物逻辑的自发逻辑，而尚谈不到自觉的逻辑。自觉的逻辑因素为人们认识之后，又须由这些因素的认识，形成了系统的知识，才成为逻辑科学。我们说古亚述人和古埃及人没有逻辑科学是这样意思。

我国春秋战国时代，诸子百家共鸣，儒墨为最，当然在儒墨二家的典籍中能够发现不少的逻辑因素。尤其在《墨经上下》等6篇^[4]我们能够找到许多逻辑的原理，并且是有意地提出的原理，但谈《墨辩》者，每每是按其从他方面所知道的逻辑系统而把墨书的逻辑组织起来，使成系统。在《墨辩》中，本来的系统是没有很明白地表明出来的。认墨辩为形式逻辑，未免强解。东方古文化中真正有逻辑系统科学的，本文作者认为只是印度的因明。

因明有古因明与新因明之分。古因明有5支式、曰宗、因、喻、合、结。新因明只有3支，即宗、因、喻：

5支 3支

声是无常……………………宗声是无常

所作性故……………………因所作性故

声亦如是，是所作性 ………合

故声无常……………………结

…………

声不如是，是所作性 ………合(www.chuimin.cn)

故声无常……………………结

由此可见，3支因明是从5支因明的改进而得。以我们的话语来说，上面3支因明的例子就是：

声无常结论 SaP

声是所作小前提 SaM

凡所作皆无常大前提 MaP

这是以同喻证声无常。论题亦可以异喻证：

若是其常，皆非所作大前提 PeM

声是所作小前提 SaM

故声无常结论 SeP

5支因明改为3支，而3支之形式显然是和亚里斯多德的三段论式无异。难怪有人说：“何相似之甚耶？”^[5]却只能臆说，亚氏逻辑和印度因明“谅有多少关系”，但还须认为“惜无确实考证，犹属悬案”^[6]。我国研究因明的人们，一般都是得出同样的结论，而印度的学者亦复如是。

印度研究因明的人们，精通古印度语文，掌握的材料较多，故其对于这问题的见解是值得我们注意的。兹引印度加尔各答大学Radhakrishnan教授所著的《印度哲学》一段如左：

“因明的推理过程，其分析很像亚里斯多德的三段论式。即以5支因明论，其中也只有3个名词，而3支因明则只有3个命题，和亚里斯多德的结论，小前提，大前提相适应。两种逻辑系统，其相类似是这么惊人，于是就有人寻求它们之间的相互影响。Vidyābhūsan博士说：‘亚里斯多德的逻辑，因着亚力山大，通过叙利亚和其他国家，转辗输入了印度的Taxile，是人们所已经注意到的。我个人认为因明实非印度的由推理学说演变而成，乃是由于亚里斯多德的影响，印度逻辑家才获得因明的思想的。’”^[7]这位渊博的教授认为推理的学说虽是印度所原有，但其因明的方法是从外面“借来”的。Keith教授^[8]写道：“没有什么理由来想到印度的逻辑发展初期有任何希腊的来源。足目和吠世史迦派^[9]的因明是一种很自然的发展，只是它的发展是缓慢的。到了陈那^[10]的时候，推理才由以类推为根据转变而以必有的共变为根据。在这里就可能有希腊思想的影响。”^[11]Keith并引证陈那之前200年，印度 pagenumber_ebook=496,pagenumber_book=480 ryadeva已经知道希腊的星象学这一事。而且在Bharata sastra论中，可以见到有人认为是亚里斯多德对于印度戏曲理论的影响，可证印希间文化的交流。却又有人认为亚力山大在印度曾与印度的逻辑家晤谈过，遂将其所得的消息转达与亚里斯多德，因而亚里斯多德就深深地受到了印度理论的影响。但是这些说法，大都很难证实。当知早在亚里斯多德之前，印度与佛学书籍中已有因明形式的推理^[12]，故印度因明从希腊假借之说颇难置信。我们可在这里引用MaX Müeler的话：“两个思想系统常有不期而合的地方，其无意相合之处，远非我们前辈所意想到的。我们不要忘记，在一个地区可能有的，在另一个地区也可能有。”^[13]“我们还认识到，希腊逻辑和印度因明比较，根本上是不同的。表出思想的一般关系时，印度因明必须用喻这一支，而在希腊逻辑中，则推理的分析不多见这一因素。推理当然是以一般为根据，却喻只是表现一般的特殊，这也是显而易明的。”^[14]印度和欧洲哲学史和逻辑史的专家意见如此。

以时代论，也只能希腊逻辑影响了印度因明，而不能有印度因明对于亚里斯多德发生过什么影响。印度思想史的时代，原来是不易划分与决定的。我国从前根据佛典的推算，即释迦牟尼的年代亦不一其说，甚至有四五百年的出入。近来以印度历史学从各方面的考证，可比较正确地决定佛生于公元前560年，卒于公元前480年。因明的沿革亦可以之而约略地定其年代。虞愚氏《因明学》一书，谓“因明一学，本印度教人以辨真伪之学也，肇自古时足目氏，为印度第六尼耶也派哲学之祖，其时代在《大疏》中曰初劫。据史学家考证，至少有5000余年历史”^[15]。查印度六大哲学派兴起于印度教的《奥义书》（Upanishads）的研究。《奥义书》是印度吠陀教最后起的典籍，而吠陀教所根据的《吠陀典》共有4种，其最早的称Rig Veda，亦不能早过10世纪，是则“足目”之早在5000年前，是完全无稽的。即虞愚氏在其《因明学》一书中，叙古今因明沿革，根据吕秋逸氏分为5期，其最早1期“自佛说至马鸣”，亦以释迦牟尼开始，而且说明佛说的因明“散见‘四阿含’诸小乘论”^[16]所在同5000年前足目古因明之说是矛盾。足目是Gautama之译，据德人R.Garbe的研究，足目时代大约在公元前130 年左右，后于释迦且300 多年，在亚里斯多德死后亦近200年，当无影响亚氏逻辑思想之可能。即持因明^[17]是“佛说”，“散见四阿含”的人们，也得要承认释迦牟尼并未有说到什么系统的因明，因之才有“散见四阿含”这种话，正如印度学者Radhakrishnan教授所写道，“在早期的经藏中不见有任何因明理论的系统说法”^[18]。陈那改5 支因明为3支的新因明，更是远在公元后，与本题无涉。释迦灭后，足目以前，350年中，散见各籍的因明鳞爪，是否可为亚力山大远征至印度军事旁午时所注意到而转达于雅典为亚里斯多德所采用，则甚成问题，因亚力山大征印是在公元前327年，回师至巴比伦在公元前324年，而死于公元前323年，时亚里斯多德亦已离雅典，其著述早告结束。故因明影响亚氏逻辑思想的那种说法，丝毫无历史根据，完全是不问史实的臆说。

亚里斯多德：欧洲逻辑之创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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