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卓民全集：假说的作用与局限

2023-11-08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可见，假说和任意的揣度，所谓“大胆怀疑”，毫无共同之处。假说是合情合理的小心推测，是有其根据的。假说提出之后只是继续研究的起点而不是研究的终结。假说不能代替科学的解释，而只是将得到的科学解释之一种预测，一种提议，有待于证实的。既从假说有了引申出来的结果，就须在事实中寻找这结果的印证，寻找假说的检验。可见简单枚举法的结论是能引起假说的产生的。A 型命题只能有限制的换位，即由SaP 换位为PaS。

1.何谓假说？假说的定义：假说是对于已有的科学知识尚未能说明其原因或法则的现象，根据事实而作出合理的预先说明^[21]。

上面所讲的观察、实验、旁证所供给的事实，其中当然有许多是已有的科学知识所能说明，但也可能有某一现象不是原有的科学知识所能说明，因之久不为我们所理解，而就成为一个科学问题的，这种问题便有待于解释，必须得到其解答的。科学研究者根据当前的事实和所掌握的知识，预先报出一种可能而是合情合理的答案，以之作为进一步继续深入研究的指导，期于找出现象的原因与其发生的法则。这就称为假说。

2.假说构成的过程：如上所说，假说不是凭空的臆测。首先，它是由于在所观察的现象中某一现象不是现有的科学知识所能说明，研究者根据当前事实和原有的知识才作出一种合情合理的讲的通的预先说明。可见，假说和任意的揣度，所谓“大胆怀疑”，毫无共同之处。假说是合情合理的小心推测，是有其根据的。所说合情合理，是合乎事实的情节而又符合原有的科学知识的。

假说提出之后只是继续研究的起点而不是研究的终结。假说不能代替科学的解释，而只是将得到的科学解释之一种预测，一种提议，有待于证实的。任何一种假说都必须加以推演，这就是说，必须从所得出的假说引申出合乎科学的原理和逻辑推理的结论，例如假说如果以符号写成为A 是B这命题，则假说的逻辑推演便是：如果A 是B，则C 是D。这C 是D 是从假说引申出来的。

既从假说有了引申出来的结果，就须在事实中寻找这结果的印证，寻找假说的检验。

如果拟出的假说确是为事实所印证，这假说就成立为现象的解释，问题便得到解答了。

3.假说的种类：假说分为（1）暂行假说；（2）科学假说^[22]。

（1）暂行假说：暂行假说是暂且提出来作为把研究推进一步的假说，并无充足的理由来坚持它使之最后成为研究现象的解释的。

譬如在某种行动中还没有决定怎样有计划地去做，而暂且准备怎样进一步做下去看看情况何如，再行决定，这准备暂且如何进一步做下去的想法就是暂行假说，故又称为工作假说。例如在行路中，一时迷失方向，我们能否停顿不前呢？不能，只有朝着有人烟的方向走，到了那里，再问清楚，然后决定前进的方向。朝着有人烟的方向走便是行动的假说，暂时假说。一切行动都应该有正确思想作为理论的指导，例如行路应该照着什么一定的程途，但一时迷失方向，失去思想的指导，而又不能完全没有思想的指导，胡乱行动，只得朝着当前情况下最有利的方向走，但不坚持这方向是完全正确的，可是舍此又无他途，所以暂且这样走是一种尝试，这种尝试虽然不是根据充分的理由，然而并非胡乱的行动。

（2）科学假说：是对于一个个别事物或一类事物，假定其发生的原因或法则，作为研究的指导以解答科学对于它的一种疑难。科学假说明显比诸上述的暂行假说有其相当充分的理由，但它依然是假说，是一种假定，尚未成为定论，按研究进程中对事物的更多、更深入的分析，了解，新情况的发现，可能要加以修改或放弃的，所以在其未经证实之先，还是暂时的，和暂行假说可能只是程度上的差异。

4.假说的起源：究竟一种假说是怎样产生并不能有一定的公式，其起源是多种多样的。一般说来，首先必须有生产实践的需要，这是科学家假说的经济上物质基础，科学史中许多实例可以证明，例如蒸气可以作为动力的假说，原子可以分裂的假说是生产需要产生假说的明证。再则，假说的产生必须以原有的科学知识为其基础，不是凭空的臆测，这点在上面已经不只一次说明。最后，除生产的需要和原有的科学知识之外，在这些基础上，还须加上创造性的科学想象，而这种想象不是一种幻想，乃是丰富的知识和迫切的生产需要相结合而引起的。我国现阶段的生产大跃进引起许许多多的新的生产方法就是这一点的很好实例。

虽然假说的起源不能用什么公式来概括它，但是它还是有某几种常常碰到的方式的，上面讲过的简单枚举法，便是这些方式最常遇见的。谈到简单枚举法时，我们曾说过，这种归纳推理所得出的结论乃是“所有考察过的S都是P”。这是一个特殊性的判断，因它是限于“考察过的那些S”。问题是：是否“凡S都是P”呢？这就是需把一个特殊性的判断扩充为一个普遍性的判断。例如在数学中很简单的一个例子是：1＋3＝22，1＋3＋5＝32，1＋3＋5＋7＝42，1＋3＋5＋7＋9＝52……根据这简单枚举法的结论，“所考察过的奇数，从1起，算某数目奇数之和等于某数的平方”。我们能否从奇数的性质之考察而得出一个普遍的结论说无论多少从1起其一系列的奇数的和都是等于那个多少的数之平方呢？是一个由简单枚举法的结论引起的假说，而这假说可以在数学证明而成为数学上的一个公式的。又如上面曾举过的例，凡观察到的北极熊都是白毛的。能否证明凡北极熊都是白毛的呢？这还是一个从简单枚举法所得的结论引起的一个假说，根据生物学家研究北极熊的性质和它的生活环境与习惯便得出结论说，北极熊必然都是白毛的这普遍性的结论。可见简单枚举法的结论是能引起假说的产生的。

其次，在上面谈到判断的一章里，我们曾讲过命题的换位。A 型命题只能有限制的换位，即由SaP 换位为PaS。这是命题的形式所限定的。可是我们从这可以提出问题，从SaP能否找出S和P两者的性质而得出PaS呢？从“凡人皆有死”我们当然不能换位为“凡有死的都是人”，因一切动植物都有死。然而这就产生出一个假说，凡有生的必有死。这是生物学所已经证明的，而这条真理始初出现时，是从有些有生命的东西是有死的而形成的一个假说。理由是简单的。有些S是P，其中的有些不是确定的，很有可能扩充到全数，因A 型判断并不是和I型判断不兼容的，所以一个I型判断很可以引起一个A 型判断的。同样地，一个假言判断也能引起一个假说，一般说来，假言判断的前件与后件是不以能简单地互换的，例如如果A 是B，则C是D，不能变成如果C 是D，则A 是B，但是前件与后件既然有一种联系，使我们能说如果A 是B，则C 是D，这联系的性质也许能叫我们能从C是D 而推到A 是B。这是一种假定，尚未确定的，不是假说而加以研究的，因为我们已经肯定了A 是B 和C 是D 的联系而形成，如果A 是B，则C是D，这一个假言判断，只要进一步更确切地了解这联系而构成“如果C是D，则A 是B”这判断。(www.chuimin.cn)

最后，一个假说也可能从类比引起来的。类比这种推理形式我们在本章后面还要讨论。在这里只简单地说，类比推理是由两事物在某一方面的类似而推到它们在其他方面的类似。在本质上，这种推理的结论是盖然性的。可是如果事物的方面的类似和它们另一方面的类似是有必然性的联系，则类比便成为演绎推理。例如这地方有烟而发现它起火，类比推理便得出结论说那地方既发现有类似的烟，可能是因其起了类似的火。如果这一种类型的烟必是由于起了火，则我们的推理便成为：“凡发现这一类型的烟必是起了火，而那地方发现这一类型的烟；所以，那地方必是起了火。”这就也是由于事物间联系的进一步的了解而从类比演变为演绎推理，由一种盖然性的结论发展为必然性的结论。其原则是凡盖然性的东西都可作为必然性的东西的研究基础的，所以类比是产生假说的一种根源。例如原来人们知道呈现出某种地质形状的地区大概是有煤藏的。今某地区呈现出与之相类似的地质形状，从类比就得出一个盖然性的结论说，这地区大概是有煤藏，这便是一种假说，由类比而引起的。

上面所述是假说的几种可能的起源。但是不能说所有为人们拟出的假说都有考虑的价值的，值得我们考虑的假说必须具备某一定的条件，下面我们就讨论这个问题。

5.假说所应具备的必要条件。

（1）所拟出的假说必须合乎情理：所谓假说之合乎情理，就是说所拟出的假说是和已知的客观事实没有不兼容之处，而且假说的本身又不是自相矛盾而是言之成理的。

例如，我们假定火星上有生物，如果各方面的观察和探究发现火星上有某些情况和生物的生存不兼容，譬如说，温度太高或太低，氧不足够一定的分量，等等，火星上有生物的假说就不值得我们去考虑，又如如果假说本身自相矛盾，不待反证已不能自圆其说，当然也没有考虑的价值，假说起码就应该是逻辑思维的表现，如果一个假说不是前后一致，言之成理的，便不是逻辑思维，无法证明其真实性的。

（2）所拟出的假说不应与已成科学定律定理相违反。这并不是说，凡与已成科学定律定理相违反的假说都没有考虑的价值的，科学是一天天进步着发展着的。如果有新的事实发现，用新的假说来解释比用原有的科学定律定理来解释圆满一些，这种新的假说纵然是和当时的科学定律定理相违反，是应该予以考虑的，用事实来予以检查的。在科学史中，定律和定理的修改，旧定律定理之为新定律定理所代替，都是由于创造性的科学家根据新发现的事实而提出新的假说来加以说明。当知定律定理本身也不过是事实的解释而不是事实。

（3）所提出的假说，必须是可以从中引申出来某些可以观察到的结果的，否则就无从证明这假说的真伪，也就是说这种假说没有实践意义的，例如我们在现在情况下作出假说是关于背着地球的月亮那一边，是完全没有实践意义的，因为我们无法观察到月亮的那一边，所以就无法证明这假说的真假。

所作出的假说如果根据其引申出来的结果能预测新事实的发现，假说的真实性就可判定了。例如门捷列夫的元素周期律始开远是一种假说，到了它所预测的新元素按周期律发现了，而且不只一次周期律就确定为一种科学理论了^[23]。假说之成为科学理论或科学定律定理是在于它在实践中能预见事实的进程，能说明广大的事实。

6.恩格斯论假说在科学实践中的意义：在《自然辩证法》一书里面，恩格斯有一段是讲到假说的。我们略述其大意：自然科学，同样地可以说一切科学，它的发展形态就是假说，科学的发展中，到了发现一个新的事实不是原有的科学原理所能说明的，就须搬出一个新说明的方式，那就是假说。这假说在开头只有少数的事实为其基础，继续观察事实，有时所提出的假说就为新发现的更多事实所推翻，有时根据这些新事实就须将假说修正，但有时一切事实确定假说所能说明，那么假说就成立，被大家认为在科学中的一条新定律或新定理。科学的发展是这样由新事实的发现，旧定律定理不能解释，就有假说的提出，经过事实上的检查、修正、成立为新定律定理，代替了旧的定律定理，成为科学的定论。

这样一来，缺乏逻辑与辩证法修养的人就以为在科学发展的进程中，总有一个新假说来代替一个旧假说，新陈代谢，日变月更，我们到底能否掌握真理，认识事物的本质呢？理论是一个代替一个，层出不穷，到底有无终极呢？任何科学，包括形式逻辑在内，有无意义呢？因此这些人就对于科学怀疑起来，由怀疑而甚至陷入不可知论的谬论，而不知一切事物都是在发展变化着，凡东西都莫不有其时代的条件，任何科学真理在人们认识的逐渐深化过程中都是要发展的，一步一步更接近绝对真理，但不能因为这样就对于相对真理的真实性可靠性引起怀疑，必须打破形而上学的错误观点，一切都从发展来看，才能了解科学的真理，掌握科学的真理^[24]。

我们讲科学归纳法，讲假说的提出、检查、修改、成立与放弃，或者讲因果关系的确定都应该根据恩格斯这段文字里的指示。我们认为科学归纳推理如果是以正确的观察所获得的事实为基础，对于所观察的事物有正确的分析，推理又确是按照正确的逻辑方法而进行的，其结果是可靠的、必然的。科学的发展和应用完全证明了这是正确的看法。可是我们不会忘记，我们所获得的一切知识，是必然要受到我们在其中获得它们的那些情况所局限所制约的^[25]。

韦卓民全集：假说的作用与局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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