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人看国家动荡：上帝也会哭泣

2023-11-06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非但如此,埃及政局的动荡却是愈演愈烈,以致军方在2013年7月3日废黜了民选的穆尔西总统。那么,埃及普通民众又是如何看待“1·25革命”以及前总统穆巴拉克、穆尔西和穆斯林兄弟会的呢?10月9日,穆斯林兄弟会被埃及当局正式解散。穆巴拉克的倒台对埃及周边国家也产生了重大冲击,以色列就是其中的一个。我很想知道时下的埃及人是如何看待以色列、哈马斯和巴勒斯坦的。

2011年“1·25革命”爆发后,尽管穆巴拉克总统很快就被迫辞职,但是埃及并没有就此赢来一个良好的发展期。非但如此,埃及政局的动荡却是愈演愈烈,以致军方在2013年7月3日废黜了民选的穆尔西总统。穆尔西是穆斯林兄弟会的人,他的凄惨命运进一步加剧了埃及政局的动荡,这不可避免地会影响到社会的正常运转。

老实说,开罗给我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至少与我原来的期望有很大落差,我没想到呈现在眼前的这个阿拉伯世界的政治文化中心竟然是如此无序。至于地中海边上的名城亚历山大,其拥挤的市区、很不洁净的路面和混乱的交通,也让我难以感受到身处海滨的轻松愉悦。相比较而言,卢克索小城和红海之滨的工业园区给我的印象就好得多,但是这两个地方毕竟对国家的影响力有限。总体而言,从外观上看,此时的埃及相当缺乏秩序和活力。

那么,埃及普通民众又是如何看待“1·25革命”以及前总统穆巴拉克、穆尔西和穆斯林兄弟会的呢?

“我们现在是一团糟,整个国家全乱了。”

当我问年轻漂亮的埃及女孩J对国家的看法时,J充满忧伤地对我说。来自开罗的J和丈夫都有收入还算不错的工作,其生活水准在当地社会起码属于中等。

“那你是不是很怀念穆巴拉克时代啊?”

想象“1·25革命”时期的群情激扬,再看看时下埃及的满目疮痍,我很想听听J对这个问题的回答。

“是的,我们都想回到那个时期。至少那时我们有稳定,有经济的发展,有安全。可是,现在,一切都没了。”

“那你还想让穆巴拉克回来当总统吗?”

“想。但是他太老了,应该不行了。”

“你喜欢穆尔西总统吗?”

“不喜欢!他上台的时候给了我们很多承诺,可是你看他在台上的时候都做了些什么?他当初的许诺都没有实现。”

“可他是你们自己选出来的总统啊?”

“但是当初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啊。那时候刚把穆巴拉克总统推翻,总不能再选他的人当我们的总统啊。即便如此,穆尔西也才以非常微弱的优势赢得大选啊。”

J女士所说的穆巴拉克的人指的前总理沙菲克。在2011年初焦头烂额之际,穆巴拉克总统曾经任命沙菲克为总理,希望沙菲克能解自己的燃眉之急。在2011年5月第一轮的总统选举中,独立参选的沙菲克与穆尔西进入次轮选举(穆尔西24.78%,沙菲克23.66%)。穆尔西代表的是穆斯林兄弟会的自由与正义党,最终的结果是沙菲克以48.27%比51.73%的微弱劣势败给了穆尔西。其实从这个总统选举来看,穆尔西的当选基础的确并非很厚实。

“你怎么这样憎恶穆尔西啊?”

“他和穆斯林兄弟会总是想让我们的生活伊斯兰化。是的,我们的信仰是伊斯兰,但是我们不想让伊斯兰主导到我们国家的政治社会发展。穆斯林兄弟会还支持恐怖主义,搞爆炸,这怎么能行?”

穆尔西隶属的穆斯林兄弟会诞生于1928年,初期作为宗教性社会团体而存在,除践行伊斯兰外还设立教育和医疗机构帮助弱势群体。1939年穆斯林兄弟会全国第五次会议为该组织的发展注入新的因素,那就是确定了建立以伊斯兰信仰为统治核心的目标,穆斯林兄弟会由是开始演变成为世俗性的政治团体,但是伊斯兰特征依然相当明显。

1952年纳赛尔发动推翻法鲁克王朝的革命,穆斯林兄弟会站在纳赛尔一边,但是革命后它试图扩大自己的影响,结果引来新政府的不满,双方随之矛盾激化,此后穆斯林兄弟会与政府的关系就是交恶多于合作,因此常遭打压。进入新千年后,穆斯林兄弟会改变策略,逐渐表现出政党化色彩,公开表示放弃暴力,同时强化了传统的基层社会福利色彩,这对贫民和青年很有吸引力。另一方面,政府对兄弟会参与政治也采取了宽容态度,这使得在2005年埃及大选中,以独立候选人参选的兄弟会一举获得全部454个议席中的88个。

到“1·25革命”爆发之际,穆斯林兄弟会早已发展成为一个国际组织,在中东数个国家都有分支。在穆巴拉克倒台后各支政治力量的角逐中,组织性最严密的穆斯林兄弟会具有一定优势,并最终在2012年6月的总统大选中获胜。

随着穆尔西总统的上台,被压制已久的穆斯林兄弟会终于有了出头之日,政府政策和社会发展中的伊斯兰色彩得以提升,这引起埃及世俗力量和自由派的强烈反感。2013年7月初穆尔西总统被军方废黜后,穆斯林兄弟会发起连续的抗议活动,呼吁恢复穆尔西的总统权力,并爆发了激烈的社会冲突。10月9日,穆斯林兄弟会被埃及当局正式解散。

在历史发展进程中,穆斯林兄弟会很少获得埃及主流社会的认同,现在它已经被解散,并且被定性为恐怖主义组织,J有上述观点也就不难理解,毕竟从个人生活方式上来讲,J是不戴头巾的女性穆斯林。

穆巴拉克的倒台对埃及周边国家也产生了重大冲击,以色列就是其中的一个。从萨达特总统开启埃以和平之路到穆巴拉克总统倒台,埃及和以色列的官方关系还是不错的,2014年1月对穆巴拉克进行审判时,他的罪名之一就是向以色列低价出售天然气。

以色列的死对头巴勒斯坦对穆巴拉克的厄运则是另一番图景。当2011年埃及“1·25革命”爆发后,几乎整个巴勒斯坦都沸腾了,绝大部分的巴勒斯坦人对穆巴拉克的倒台感到欢欣鼓舞,这当然是因为埃及前政府对以色列的关系正常化,也是因为穆巴拉克总统时期和以色列一道对加沙地带实施了严密封锁。“1·25革命”后埃及开放了加沙通往埃及的拉法口岸,巴勒斯坦人才得以比较容易地进出加沙。但是鉴于埃及特别是西奈半岛局势的严峻,此关口也是时而关闭时而开放。(www.chuimin.cn)

在埃及方面看来,巴勒斯坦人特别是哈马斯与西奈半岛的局势动荡是有一定关系的,这也导致埃及人在巴勒斯坦问题上有些纠结。我很想知道时下的埃及人是如何看待以色列、哈马斯和巴勒斯坦的。

“你会去以色列吗?”我问J。

“以色列?我们不承认以色列,它不是一个国家。我不会去那里的。”

“那哈马斯咋样?”

“哈马斯就是恐怖主义,他们和穆斯林兄弟会是一伙的。穆尔西和穆斯林兄弟会支持巴勒斯坦的恐怖组织哈马斯,原来我们的西奈半岛很安全,可是革命以后就不行了。革命后加沙通往西奈半岛的关口开放了,结果很多哈马斯的人来到埃及,他们制造了很多暴力事件,他们不是在为巴勒斯坦工作。其实很多巴勒斯坦人是在为以色列工作。”

在穆尔西总统被赶下台接受审判时,被指控的罪名中就有支持恐怖活动,说穆尔西曾经让巴勒斯坦激进组织哈马斯和伊斯兰圣战组织卷入埃及的内部事务,想以此来为自己捞取政治资本。巴勒斯坦方面对穆尔西下台的反应也耐人寻味：巴勒斯坦总统阿巴斯表示欢迎；巴最大组织法塔赫的某些官员则呼吁加沙人民趁机推翻哈马斯对此地的统治；哈马斯发言人则低调地表示,希望埃及稳定平安,但也有哈马斯官员表示加沙与埃及的关系会深受影响。巴勒斯坦政局也足够复杂!

既然民选的总统穆尔西不能给埃及带来希望,那么埃及人民还能指望谁呢?谁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任总统?

“西西!”J不加思索地回答。

J说的西西,就是中国媒体报道中的“塞西”,其全名是阿卜杜勒·法塔赫·塞西,他在2012年8月被穆尔西任命为国防部长,亦兼任武装部队最高委员会主席,2013年7月出任埃及第一副总理,是埃及著名的军中将领。我至今不明白,埃及人发音那么清晰的“西西”,怎么到了中国媒体上就成“塞西”了呢?这也不是什么意译啊。

依据当时埃及的政治方向,塞西当选为下任埃及总统已经没有什么问题,大多数的埃及人把稳定国家的希望寄托在了他的身上,事实上,他的大画像早已经流行于埃及了。塞西在2014年1月中旬表示,如果埃及人民需要,他将参加下任总统的选举,而只要他参选,那么其他候选人就完全是个选举陪衬。埃及人通过“1·25革命”实现了结束军人统治的目标,然后实现了民主选举总统的夙愿,但是在“1·25革命”爆发三年后,埃及人又准备欢迎另一位军人总统的驾临!

“为什么会选择西西?”

“因为现在的埃及需要强有力的总统来领导。”J坚定地回答我。

我之所以如此详细地描述J对诸问题的看法,是因为在我所接触的埃及人中,不管是在政治中心开罗还是在700公里以外的小城卢克索,持有类似观点的占绝大多数。这可能源于现有执政势力的塑造,但也可能是源于埃及人的切身体会。

尽管是少数,但我仍还是听到了不同于J的声音。D先生是服务于外企的年轻人,小伙子曾经留学海外,身材高挑,文质彬彬,一表人才。

“你怎么看目前埃及的动荡?”我问D。

“埃及出现目前这种状况是正常的,发生了‘1·25革命’那样的重大事情,国家是很难稳定下来的,稳定需要有一个过程。现在埃及处于转型期,转型期出现动荡是正常的。”

“穆尔西总统被赶下台了,是他做得不够好吗?”

“穆尔西总统根本就没有足够的时间和良好的环境来推行自己的政策。他在台上的最后阶段,埃及出现严重的石油、粮食等物质短缺,社会从而无法正常运行。但是,为什么在穆尔西总统被赶下台后的几乎一夜之间,之前短缺的物质就都突然出现了?穆尔西总统没有得到应有的支持。”

话已至此,我已判断出他是穆斯林兄弟会的成员或支持者,事后我的这一猜测得到证明。其实穆斯林兄弟会的成员或支持者也是有理由表达自己的不满的,毕竟穆尔西是埃及民选的总统,就那样地被军方给废黜了,从法理上讲穆尔西及其支持者是难以接受的。事实上在穆尔西总统被拿下后,世界各地的媒体报道也是声音不一,有的说是军事政变,有的说是革命。针对国外“军事政变”的报道,埃及主流声音是反对的,他们认为军方只不过是顺应了大多数埃及人的意愿拿下穆尔西而已,这不是政变,而是捍卫国家发展的革命。但是对于穆尔西及其支持者来讲,这就是政变。

“2013年8月军方强力打压示威者,造成那么多人的死亡,这怎么能是‘1·25革命’的追求呢?”D忧郁地说。

8月中旬,埃及安全部队武力强行驱散集会的穆尔西支持者,官方宣布500多人死亡3700多人受伤,穆斯林兄弟会说2200人死亡5000多人受伤。武力清场尽管结束了持续多日的对峙局面,但是它也必将给埃及社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武力一旦对内,国民怎能轻易忘记?

“目前埃及有很多的游行示威,参加者并不都是穆斯林兄弟会的人或其支持者,还有很多追求‘1·25革命’目标的人。我们国家现在仍处于追求‘1·25革命’目标的阶段,因为2011年的那场革命并没有成功。”

D大声说出了我对埃及政治的观察。

埃及人看国家动荡：上帝也会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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