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宝庆志的《鄞县志》和《县境图》来看,“甲”的序数,与所属乡无关,是全县连续编号的,在《县境图》上看到的最大编号数字是“清道乡五十一甲”。难怪《县境图》上,鄞西的“坊”一个也没。《县境图》中的东钱湖周边,除了山、塘、堰、市,最多的就是寺院道观了。......
2023-11-06
《鄞县县境图》(下称“《县境图》”)载于宝庆志卷第十二的《鄞县志》前,与《府境图》一样,也是整图雕版印刷,对折装订(见图2-1-5)。书口略有损伤,有几处字面漫漶,不过画面没有破口,品相比《府境图》好多了。不仅如此,同样尺幅,《县境图》比《府境图》所反映的地理信息要丰富得多,各地名之间的相对位置也准确得多。比如,以同为图的右半幅为例,《府境图》中不包括昌国、象山二县的地名,地名仅25个,而《县境图》的右半幅上就有地名130个以上。所以,《县境图》有各种摹绘抄本,就是顺理成章的事。现行的宝庆志《县境图》摹本,载于《宁波市志》(1995),《鄞县志》(1996)因之。
于是,我们对市志摹绘的《县境图》究竟以何为本,产生了兴趣。
图2-1-5 宝庆志《鄞县县境图》
图2-1-6 国图原本局部
图2-1-7 市志摹本局部
把国图宋本宝庆志原本(下称“国图原本”)与市志摹本略加对比,可以发现,国图原本上很容易辨识的“漠支堰”,在市志摹本上变成了莫名其妙的“汉波堰”。原本“梅湖堰”下的四字地名“□□塘堰”(实为“栗木塘堰”),在摹本上却为三字地名“海会寺”,而“海会寺”在宝庆志正文中,根本检索不到,应该说,这个海会寺至少在南宋宝庆年间是不存在的;况且,“塘堰”两字清楚得很,无论如何与“会寺”二字是不搭调的。(见图2-1-6、图2-1-7)
再把国图原本相关地名在影印抄本与国图抄本舆图的标示,一并列表比较如下:
注:□为字迹漫漶难辨之字,◇为图像分辨率过低而致难辨之字。
“海会寺”“水月庵”,仅此两条便足以说明,市志摹本并非以国图原本为凭;甚至可以说,编纂市志者,当时无缘得睹国图原本。照片上的摹本,当出于朱酂卿先生的藏品,市志以此为摹绘底本,可谓近水楼台先得月。尤其是城中,国图原本很清晰地显示,在“开元寺”与“来安门”之间是“市舶务”,照片摹本则以空白方框标示,市志摹本也无奈地跟着画了天窗。(见图2-1-8、图2-1-9、图2-1-10)
图2-1-8 影印抄本局部
图2-1-9 国图摹本局部
(www.chuimin.cn)
图2-1-10 朱藏摹本书影
两宋时期的东钱湖地区,主要分属阳堂乡与翔凤乡,其中阳堂乡的范围,大致从前堰头、梅湖堰、栗木堰、绿野岙、下水到大慈岙;翔凤乡从上水、横街、俞家塘、华家岙、韩岭、象坎、郭家峙、隐学岭、莫枝堰到陈野岙。这两个乡,分别从湖的北、东、南和湖的南、西、北方向把东钱湖抱在怀里,《县境图》也清楚地表明了东钱湖的区划归属。
《县境图》上的乡里组织名称,多为“某某乡几甲”,宝庆志正文中常见的“里”“村”,在此图上少有踪迹。在鄞东,“南沧门”或许是指翔凤乡的沧门里;“故干”,当指丰乐乡的故干村,——亦即此图鄞东地方,仅标有一里一村而已;“坊”倒有四个——善训坊、管江坊、大嵩坊和富浦坊,都在鄞东。
“甲”,在宝庆志的《鄞县志》里,多被用来定义“碶”的位置,比如“回江东、西两碶,阳堂乡六甲”(卷十二),在《县境图》上,有“回江东碶”和“回江西碶”,没有“阳堂乡六甲”,但在“回江东碶”的右旁,却标注有“阳堂乡五甲”。根据宝庆志的《鄞县志》和《县境图》来看,“甲”的序数,与所属乡无关,是全县连续编号的,在《县境图》上看到的最大编号数字是“清道乡五十一甲”。而据《鄞县志》(1996)介绍,元延祐七年(1320),全县共11乡55都,其中“以数字编号的都53个”,也就是说,元代“都”的数量只比南宋“甲”的数量多2个,这个最大数字的“53都”正处在清道乡。(第23页)由此可以猜测,南宋宝庆志《县境图》中的“甲”,其含义或与元代后的“都”同。
“坊”,据宝庆志的县志所述,似乎原有29处,即“人户买扑坊场二十九处”云云,志文在列举各坊名后,分别注有“以上并阳堂乡”“以上并翔凤乡”等等,29坊及并入的乡,均在鄞东。难怪《县境图》上,鄞西的“坊”一个也没。
买扑,系宋元时期的一种包税制度。宋初对酒、醋、陂塘、墟市、渡口等的税收,由官府核计应征数额,招商承包。包商(即买扑人)缴保证金(即“拘钱”)于官,取得征税之权;后由承包商自行申报税额,以出价最高者取得包税权。买扑制实质上是公权力(比如征税权)的一种标卖,弊端多多,典型的例子是桃花渡。买扑制下的桃花渡已成为“往来民旅之害”,制守颜颐仲对此深恶痛绝,终于淳祐六年(1246)“申朝省拨府帑代输”而赎回废止。(卷第六)注意,颜颐仲废桃花渡买扑制,事在胡榘初修宝庆志的二十年后,其事入志,正说明宝庆志确有成书后递修、增补之实。但坊场的取缔,或许更早。孝宗隆兴(1163—1164)之初,“诏乡落墟市贸易,皆从民便,不许人买扑收税。减罢州县税务甚多”(马端临《文献通考》卷十四)。或许鄞西的坊场在乾道志编纂前就已经裁撤了,这是宝庆志中鄞西坊场失录的根本原因。
淳熙五年六月十九日,诏三省札下诸路转运司:“应诸州县镇除正额系省场务,见系吏部差官处不罢外,其余创置税场、税铺,不以有无官监,并一切罢去。”从臣僚请也。其后两浙、江西、湖北申到人户买扑场务,虽非吏部差官,缘系常平租额,收到钱皆是起发应副大军之数。诏且令依旧存留。(《宋会要辑稿·食货一八》)
可见裁撤并不彻底,总有“依旧存留”的,这是宝庆县志中鄞东坊场“并某某乡”及《县境图》上只剩4坊的缘由。
《县境图》中的东钱湖周边,除了山、塘、堰、市,最多的就是寺院道观了。自莫枝堰以北起,有禅寂院、尊教院、月波寺、法宝院、宝华寺、悟空寺、延祥院、东山福昌院、辨利寺、隐学寺,道观有悟真观、旌德观、大清宫。
庙社不多。城中有董孝庙、佽飞庙、城隍庙、灵应庙、白龙庙,鄞西有石塘庙、白龙王庙、风伯祠。鄞东仅著录庙二,即今邱隘的樟木庙和原镇海崇邱乡、今属北仑的觉海庙(即觉海威显侯庙),东钱湖史上“十八鲍”“十八裴”未在图上留下印记。
《县境图》也有错误之处,比如“出水辨利”,当为“上水辨利(寺)”之误。除了地名错误外,还有相对位置的错误,比如“栗木塘堰”应在“梅湖堰”右(东),而不应在下(正南)。
另有殊难理解的地名,比如是图在鄞东地方,有书于“东钱湖”左的“北沧塘”,另有“天童寺”下方的“水管头”。检索宝庆志及后世方志,均不得要领。
《县境图》在“手界乡十九甲”与“手界乡十七界”当中有“鹊巢碶”。宝庆志载:“鹊巢碶,手界乡镇甲。今废为田。”(卷十二)南宋开庆《四明续志》记:
开庆碶,旧名鹊巢,在鄞县手界乡镇甲,旧志所书已废为田。开庆元年夏大使丞相兴水利者,遍乎四境。因思是碶滨江,不复则曷其福江以东之民。乃拨钱四万五千八百贯,米一百二十四石,委官创为之,既成,河流不复渗,江潮不复入矣。遂名曰开庆碶。公之命是名也,意盖不止斯役而已。东钱湖八十里而茭葑半塞焉,宝庆闲史卫王当国,以僧牒米斛助浚之,人服王之不私豪右也。今不浚者又三十年。公方将有事于东方,则斯役特其发轫耳。因并及公之心云。(南宋开庆《四明续志》卷第三)
这就很令人困惑。既然修宝庆县志时已说该碶“今废为田”,为何在《县境图》上还会画上它?要知道连南宋时水利功能又重新开挂了的“它山堰”,在《县境图》上也没著录呢!难道《县境图》是宝庆志递修、增补时重新画的?并非是绍定本县境图的重印?假如现见该图是当咸淳增刻本印行时重新绘制雕版的,那为什么不依吴潜的意愿把鹊巢碶改名为“开庆碶”呢?
附:宝庆志各舆图刻工名录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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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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