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研究：以20世纪90年代为视角的探索

德国具有重视教育的传统，是世界上最早实施义务教育的国家。两德于1990年底和平统一后，教育改革自然而然成为国家的重要工作，德国的教育进一步开展了国家化、民主化和国际化的改革，将原东德教育完全按照原西德教育模式予以改造。德国“双元制”的职业教育享誉世界，职业教育具有低重心的特点，这在中学学制上表现明显，学生从初中开始就分流（德国小学以4年制为主），分别进入三类学校，成绩较低的学生进入主干中学，成绩稍好的进入实科中学，成绩最好的进入文理中学，而其中的主干中学和实科中学职业教育特色突出，只有文理中学属于纯普通教育，为侧重学术型的普通高校输送生源，此外，还有为数不多的兼有职业教育和普通教育特点的综合中学以及特殊学校，可以说，在德国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并驾齐驱，这赋予了德国基础教育以自身特色。同时，作为联邦制国家，各州和学校的自治权比较大，且一直在推动学校拥有更大的自治权，例如：1990年间，德国著名学者汉斯-君特·罗尔夫（Hans-Günter Rolff）认为：德国学校自治权需要更深层的发展^[29]，这体现在课程设置、课程管理方面也表现出很强的灵活、自治等特点。国际数学与科学成就趋势研究（Trends in International Mathematics and Sci-ence Study，TIMSS）的开展结果表明，德国学生的学习水平和能力大大低于其他国家。2000年，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对32个国家的15岁中学生所进行的阅读能力、数学与自然科学基础能力以及跨学科综合能力三项能力测评（Program for International Student Assessment，PISA）中，德国中学生的考试成绩仍非常不理想，仅取得了中下水平的成绩，这两项测试项目对于一直认为本国教育水平居世界领先地位而自豪的德国人而言，不啻引爆了舆论的火药桶，德国基础教育中的很多问题由此引发了人们激烈的讨论，各州之间以及不同类型的中学之间教育水准的差异成为众矢之的，统一国家教育标准的呼声此起彼伏，这进一步推动了德国教育和课程改革。

（一）德国20世纪90年代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历程

1.20世纪90年代德国基础教育和课程改革：国家重新统一后的调整时期

随着1990年10月东德与西德的统一，德国的教育体制也进行了调整和改革，改革从教育体制、课程等方面进行。

1992年3月，德国《法兰克福汇报》刊登了科尔总理关于教育的一次谈话，他认为德国13年的基础教育学制时间太长，应该缩短一年。为此，1993年2月和11月，德国联邦内阁和各州首脑两度召开圆桌会议，专门讨论教育改革的政策问题，提出了关于教育改革政策的原则意见，其中之一便是缩短课程学习时间，将文理中学的学习年限由9年改为8年。专家们认为，对不少孩子来说，13年的中小学课程，经过科学的精选、压缩，合理的安排、组织，完全可以在12年内学完。^[30]因此，各州开始陆续压缩学制时间，合理安排课程和教学。

1993年底，各州文化教育部长联席会议通过《关于中等初级学校类型和课程设置的协议》，1994年颁布《关于小学工作和关于促进特殊教育的建议》《关于普通学校职业教育的框架协议》以及《关于外语教学基础草案的思考》，在课程结构、教学大纲和各类毕业文凭要求方面对原东西德各州基础教育进行协调。

在此调整时期，德国在综合课程、外语课程、信息技术课程、创新课程等方面的改革力度不断加大。关于综合课程，20世纪90年代开始德国出现了综合课，大部分是以学校项目的形式出现，部分学校规定每年级每学年必须至少开设一门综合课，课程结束时要进行总结性的介绍。由于德国普遍认同学习是特定环境下的涉及多个方面、多门课程内容的活动，而不是仅囿于一门课程的内容，因此，许多课程都采用了综合型的讲授方式。关于外语课程，在1996年9月，德国教育和文化事务部常务会议决定，“在各中小学外语为必须开设的4门核心课程之一（另外3门是：德语、数学、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31]许多学校陆续开设了英语、法语等欧盟主要国家语言课程。同时，德国也不断加强了信息技术课程和创新课程的设置及管理。

2.21世纪以来德国基础教育和课程改革：统一国家教育标准时期

如前所述，德国在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于2000年所开展的针对15岁中学生的阅读能力、数学与自然科学基础能力以及跨学科综合能力三项能力测评中的成绩非常不理想，这有力地推进了德国教育改革。基于此，德国决定引入国家教育标准。

2002年，德国联邦教科部部长提出了“未来教育”的五个项目，提出要制定全国统一的教育标准与评价体系、设立教育评估机构等。

2003年12月，德国教育部正式提出“中等学校毕业资格”（第10年级）的国家教育标准，在接下来的几年当中该标准已经被各个州所采用。到了2004年文化部长联席会议又颁布了小学教育（4年级）的国家教育标准以及“主干中学毕业资格”（第9年级）的国家教育标准。2007年，德国文化部长联席会议决定将文科高中毕业考试的统一考试要求进一步发展成用于“普通高等学校入学资格”的国家教育标准。^[32]至此，德国形成了从小学到高中的系列国家教育标准，各级国家教育标准明确规定了学生在修完特定的年级时应该达到的最低能力水平，为统一教育质量、提高教育水平奠定了良好基础，开辟了德国教育改革的新方向。

需要指出的是，德国的教育标准的制定不能够决定教育大纲的内容，以课程内容为教育中心（输入导向）的教育大纲更加注重学生对知识的掌握，而以学生应该达到的能力（产出导向）为主的教育标准则规定了学生学习的目标。教育的改革在于开发学生的潜力，而不仅仅是对知识的死记硬背。^[33]

为了制定和实施全国性的基础教育质量标准，2004年6月，各州文教部长联席会组建了国家教育质量研究所。该所的主要任务是研究和制定适用于德国的教育质量指标体系，对各州的基础教育质量开展研究，推动各州学业考试程度逐步相当，以提高各州教育的平衡性。^[34]

德国各州的教育部长联席会议宣布政府教育管理部门从2004年9月开始陆续对国家新的课程大纲进行介绍，这些课程大纲将对德语、数学、英语、法语等核心课程设定新的课程标准。该新课程标准是为处于中间水平的16岁左右的10年级学生设置的。这一改革举措标志着各州各自的教育行动方针将发生重大变化。为了适应国家统一的课程标准，各州将开始逐步调整自己的课程大纲。^[35]

在国家教育标准推行中，德国还大力改善办学条件。德国政府提出，在2003年到2007年投入40亿欧元用以把德国三分之一的学校改建为全日制学校，改善基础设施和教学条件，提高教育质量以及德国中小学生的国际竞争力。

2007年10月，各州文教部长联席会议“原则上通过了将基础教育学制由目前12年和13年并存统一调整为12年制的决议”，会议还提出“从2008年起，小学二年级、三年级学生都应参加全国的德语、数学统一测试，将此作为改变教学组织偏于松散的状况，促进各地努力提高教育质量的措施。”^[36]

2008年，文教联席部长会议对《波恩协定》（该协定颁布于1972年，并于此后进行了多次修改）进行了一次重要修改，对德国课程的设置以及评价体系进行了较大的改革，如今《波恩协定》已经成为德国中小学教育的参考依据，进一步加强了对德语的强化、对外语的培训和对数学的普及。

为了重振德国教育，虽然德国一直在大力推行统一的国家教育标准，但并没有对具体教育事务进行过多干涉，初等、中等和高等教育均由州管理，各州仍拥有比较大的教育自治权，例如各州一直拥有中小学课程设置与课时分配的自治权，近些年来，更为灵活的课程设置与课时分配成为德国课程改革的总体趋势。但为了保证统一质量，各州的课程设置虽然各有特色，但一些核心课程相对仍然比较稳定，“这些核心课程包括德语、一至三门外语（取决于学校类型）、历史、地理、数学、自然科学（生物、化学、物理）、美术、音乐、体育、政治等。同时，作为选修课程的有宗教教育和哲学。”^[37]但这些课程的具体教学内容则差异较大。例如，“巴伐利亚州文教部在要求执行统一的教学大纲标准的前提下，为地方课程和学校课程的开发、设置和教材选用留有较大空间，让其根据实际情况和学生需求开设相应课程，为学生选取依据教学大纲标准编写并经州文教部审定的不同版本的教科书。”^[38]此外，选修课程相对比较灵活，“学生可以选择诸如健康教育、法律、外语、自我防卫、医疗等多种课程。”^[39]

（二）德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的特点

德国课程采用统合方式，实施综合教学，使儿童获得较为完整的知识，并在内容上适应各地的实际需要，在这些方面的主要有以下特点。

1.突出综合课程

从德国教学现状来看，以州为界限，有的州教学以综合课程为主，在第一、二学年当中注重语言教学，最典型的是萨尔州实行的综合课程，在语言的基础上，包含手工、语文、数学、体育、音乐等在内的课程，这些在前两个学年进行教学。除此之外，另外一些州实行的是4年制的综合教学，到高年级之后再进行课程的分化教学，这些州以社会活动为主，开展的课外活动包括读书会在内的各项自由讨论等，传授了知识的同时也丰富了课余生活。(www.chuimin.cn)

2.重视宗教教育

在不断的改革中，德国“宗教”式教育所占的比重越来越大，正在逐渐替代传统的“德育”课程。根据德国的国情，作为宗教改革的起源地，德国对于宗教的观念深入人心，对于宗教的教育也十分重视。德国的一般教育分为男女学校和新教、旧教，但是在任何一所学校，宗教课程的课时都在每周4～5节。宗教课程的教材是圣经，所请的老师都为教堂的牧师等，圣经的主旨为“虔”“畏”和“敬”，学校教授宗教知识的目的在于促进德国儿童的良好品德的形成，培养他们做一个诚信友爱、仁爱坚强、勇敢无畏、无私奉献的人，将道德放在首要位置，将社会责任感的作用发挥到最大。宗教课程的形式也是多种多样的，除了普通的上课之外，还开展了“促进课”，在很多州中，称“促进课”为促进教学，开展促进课程的目的在于让儿童学会用集体的力量去解决所遇到的难题，通过实践传授“集体的力量大于个人的力量”的理念，除此之外，也为一些学习成绩优异的学生提供更多展现自我的机会，可以通过促进课来分享其他的知识。而促进课对于学习成绩较差的学生所顾虑的方面就更多，其中包括：第一，要增加差生的学习和观察的能力，促进差生感性程度的提升；第二，在课程的传授上，也要注重课程的进度，适时地放慢进度；第三，增加差生的学习实践的机会；第四，以小组的方式，促进优生带动差生的学习方式；第五，促进教学采用反复训练和多次指导的方式，旨在让每一个学生的成绩有所提高。

3.重视德语课程

在颁布的有些法案中，德国对于语言的要求十分严格，德语课程的开展力度也在不断加大，对于儿童来说，德国出版了各色各样的儿童文学作为教材使用，除此之外，也为儿童提供了德国的传统名著作为课程的选讲内容，在此基础上培养儿童对于语言的兴趣，感受德语的魅力，进而为学好德语、用好德语、研究德语打下了深厚的基础，让文化素养通过语言的魅力深入到生活当中。其中学校对于德语的教学主要以“说”“读”“写”为主。其中“说”指的是听话、说话、对话，最终发展为朗诵、演讲、报告等方面；对于“读”，指的是广泛涉猎德国的文学名著，增加文学素养，促进对德语文法的了解和使用；对于“写”，主要针对的是德语的文法，以语言的组织能力为主来培养对文学的敏感性。而德国的教学课程也越来越注重学生对于语言的需求，将学生学习的兴趣和意向作为参考，放在教学改革的参考当中，以学生的学习准备、兴趣和学习能力为主要目的的教学能够极大的促进学生自我能力的提升。德国的课程设置越来越以学生的意志为转移，旨在发展促进学生能力提升的课程。

4.强调基础知识

对于德国的教学方式而言，最基本的形式是以“基本教材”和“附加教材”为主。基本教材发行的目的在于让学生掌握基础的知识，从而达到一定的学习目标。而附加教材的发行则增加了一些学习成绩优异的学生获取额外知识的机会，以兴趣为设定基础，集体活动和课外活动为辅助，增加学生学习的动力和兴趣。在附加教材当中，学生可以根据喜好选择适合自己的课题，每个课程在开设之前都有详细的说明，这些课程的设定对儿童知识的掌握以及儿童生活和人际都有很大的帮助。教师在进行授课时要注重儿童学习时的各项需求，同时应用教学辅助工具以帮助学生理解知识。

5.重视思辨与创新

随着德国教育的发展，德国教育之父洪堡早就认为“提升独立思考的能力，养成良好的个人品德有助于提升创造力。”德国为了提升学生的创新能力，掀起了新的创新教育浪潮。各个学校鼓励学生进行课题研究，脱离抽象的书本，从现实当中寻找创新的源头，以知识为辅助进行创造力的提升。强调开放性、综合性和实践性的社会问题探究教育，社会责任感和创新能力占据了德国学生的学习内容。而德国学校对于课程的设置也以复杂性、模糊性来加大难度，排除众多干扰性因素，促进学生思维的发展。丰富了学生对于事物的考虑层面，增加了学生学习的“丰富度”。

（三）德国基础教育课程改革对我国课程改革的启示

1.完善课程结构

德国教育部对于课程的设定包括了技能课程、沟通课程、启智课程、情感课程和实践课程。其中最重要的实践类的活动课程。在此基础上的课程设计充分调动了学生学习的积极性，有利于学生智力和创造力的开发。对德国低年级的学生而言，综合性的课程充分依据学生的意志进行教学的开展，在此基础上开设了“物象教学”和“综合科目”；而对于高年级的学生来说，分科选课更能够调动学习的热情，学生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选择课程。相比德国的教育，我国的教学以学科系统教学、课程内容难、分科多等为教育的重点，给学生带来了很大的学习压力，因此，我国更应该借鉴德国的教学方式进行改革和创新。

2.注重课程之间的相互联系

对于课程与课程之间的衔接，分为横向衔接和纵向衔接。在课程设置的统合性、程序性和继续性的要求下，把课程的衔接做到一贯性。统合性要求了在实行教学时要考虑横向衔接的一贯性，将各个学科之间的教学与学生的接受情况结合起来，达到统一和连贯；对于程序性和继续性，则要求在授课时注重课程之间的联系，以纵向连贯为主，其中最好的体现是“物象教学”。对于我国幼儿和中小学教育来说，课程与课程之间的连贯性非常差，各个学科之间知识的联系非常少，这增加了学生理解的难度。关于横向连贯性和纵向连贯性的缺少的问题，需要我国教育部门针对此进行课程研究和改革。

德国1990年的教育以综合性课程为主，各个州都开设了一门综合课，在课程结束之际需要学生进行总结。学习内容丰富多样是综合课的特点之一，而这种形式被德国教育界所认可，一直沿用至今。

3.增加课程内容

随着时代的发展，科技正在普及，因此更多新的知识和新的领域需要学生们去探究和开发。德国教育据此开设创新类课程，以充实学生的课外知识，在家庭、环保、健康等方面开设了基础知识的传授课程，对于科技研究的课程也在不断开展和进行当中。在这个过程中，能够丰富学生的课外知识，培养他们的兴趣爱好，为以后职业的选择打下坚实的基础。我国在开设课程当中，要摒弃传统观念，大力引进创新改革的教育因素，丰富教学内容，将科技新成果引进到教学当中，让学生有更多的机会去接触和学习相关科技，以培养他们的兴趣爱好，从而为以后的职业选择增加无限的可能性。

4.重视隐性课程

隐性课程的开展以非正式的教学为主，通过了解学校文化、物质需求等来获取知识甚至培养自身的价值观念的形成等，都能够开发学生的创造力。对于德国来说，中小学生的潜在课程的开展包括了学校环境的设计、教室的通风情况以及学校教学楼和宿舍的设计等。对于我国来说，传统的教学模式深入人心，我们需要打破这种模式，在重视正式课程的基础上，开设多种多样的潜在课程，以丰富学生们的课外学识，促进学生创造力的开发。

5.加强个别化课程

由于每个学生所生长的环境不同，家庭教育不同，因此儿童在学习能力、性格、兴趣等方面所存在的差异是不可忽视的。个性化的课程极大地满足了当前所存在的问题，能够让学生充分发展自己的性格特点。在德国的教育中以独立学习、分组学习为主，调动学生学习的积极性，开设打造学生的特色教育。在我国的课程设置上，形式太过于单一和枯燥，这极大的压抑了学生的天性和创造力。我国教育部应该根据当前的教育状况因材施教，打造适合中国儿童特点的教育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