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四川,彝族是少数民族中人数最多的民族,我们在《舞蹈集成》普查时,据省民委的调查统计材料,居住在我省的彝族达178万之多,其中居住在大小凉山地区的就有150多万。在会理、会东、宁南等称为小凉山地区的彝族,由于靠近云南的彝族聚居区,并与汉、傈僳等民族杂居,其舞蹈文化呈现较开放的与杂居民族交融的色彩。......
2023-11-04
我省《舞蹈集成》的编纂工作,实际是从1981年9月省群众艺术馆舞蹈工作室调查、搜集羌族舞蹈开始的。
我们选择羌族作为最先的调查项目,是因为羌族是唯一沿用着数千年前古老民族称谓的民族,是56个民族中只在我省聚居的民族。当时在我国的少数民族舞蹈中,许多民族舞蹈已经在舞台上或文化生活中显露出华丽的篇章,而羌族舞蹈却很少为人们知晓,作为四川的舞蹈工作者有责任首先将这一古老民族的舞蹈文化展现出来。
为了这一目的,我们在1981年9月21日首先进入当时称为茂汶羌族自治县的渭门、沙坝、三龙、赤不苏,历时40多天,对羌族民间舞蹈进行深入的搜集调查。1982年成立《舞蹈集成》编辑办公室后,我担任组长,由当时省艺术馆舞蹈组的杨宽敏、韩树先、黄玉如,原西南和省舞蹈学校的杨代华、胡其征参加,正式组成了“羌舞编写小组”,又反复多次进入羌族地区,几乎走遍了茂县、汶川、理县的所有羌族山寨。
其实1981年已经是我第三次进茂县了。第一次是在1952年,我在川西军区文工团下部队参加黑水战役,经打古沟到黑水,战事结束后,从芦花官寨(即现在的黑水县所在地)沿黑水河、岷江,经茂县回成都;第二次是1953年,我们沿成阿公路并在鹧鸪山山顶的垭口,为修筑成阿公路的筑路部队作慰问演出,后到刷金寺慰问军分区和地方机关演出,那时茂县军分区和茂州(即现在的阿坝州)的党政机关设在那里。演出结束后,翻越亚克夏山至芦花寨,由当时的女头人芦花太太带我们前往麻窝,参加那里正在举办的庙会活动,仍经茂县回成都。那时在芦花,我曾经向当时的茂县文工队(现阿坝州歌舞团前身)学过他们搜集的当地少数民族的舞蹈《羊毛锅庄》《来苏锅庄》和《喀呀容比》,但是当时我对羌族还没有任何的了解。这一次我们进茂县,则是专为调查和搜集羌族舞蹈而行的。
1981年9月21日早晨8点,我们从成都老西门车站乘长途汽车,过灌县(即现在的都江堰市)沿岷江左岸溯江而上,在出灌县20多公里的地方,被前方发生的撞车事故堵了三个半小时,到汶川(原来叫威州)已是下午4点多了。第二天沿途又遇多处塌方,在××关渡乘钢索牵引的摆渡船到右岸,直到下午3点半才从茂县的南新乡进入茂县县城。
进入羌族地区后,我们看到远方很高的半山腰上,在山间的云雾半遮半掩中,层层的农田围绕着一簇簇的羌寨,四方形的寨房墙壁用一块块灰白色的石块垒起,上面开着不大的窗户,在寨房四角的尖顶处,有点点的白色点缀,墙顶四周码着一圈金黄色的东西,因为距离很远,我们看不清是什么,但是那富有生气的恬静使人向往。
第二天我们到县委、县文教局、县文化馆联系,希望他们给予我们工作上的帮助,主管文教的县委副书记陈大昌热情地接待了我们。25日,县里召集了县委办主任张德林、文教局陈局长、主管文化的副局长兼文化馆馆长李弟友和文化馆的李昭伟、董方全、潘志远,因为茂县当时是羌族自治县,专门设立了县歌舞团,还专门请来了歌舞团团长于光远、朱大禄等人,为我们介绍羌族的历史、文化和羌族民间舞蹈的情况。
陈局长为我们介绍说:茂县下辖凤仪、土门、赤不苏、沙坝、较场五个区和县政府所在地的凤仪镇。茂县的人口有7万多,全国的羌族有8万多,居住在茂县、汶川、理县、北川和松潘等地,其中居住在茂县的就有5万多,占羌族总人口的三分之二,茂县是羌族的主要聚居区,羌族文化的主要保留区,其余的羌族居住在汶川、理县、北川和黑水、松潘县境内。在茂县,羌族文化保留较好、富有特点的地区,是渭门、三龙、黑虎和赤不苏,这些地区的服饰和风俗习惯又各有其特点。
在谈到羌族的历史时,他说:现在从考古发现和流传在民间的历史传说,都证明这支羌族是古代从西北迁徙而来。在茂县城的东北坡地上的云盘山发现了战国时期大片的石棺葬群,墓中出土有双耳陶罐、铜柄铁剑等战国、西汉时代的文物,墓中多随葬着具有信仰特征的白云石,在这一带岷江上游的墓葬中还发现有马家窑文化的彩陶器碎片。马家窑文化是我国黄河上游新石器时代晚期的文化,其分布以甘肃陇西平原为中心,向南抵达四川的北部。羌的本义是牧羊人,自称“尔玛”,引申自羊的叫声,一般认为羊是羌族信仰的图腾,墓中出土的双耳罐的两只把手是羊的两只羊角的形象,在墓中还发现有羊头造型的陶罐,在所有的墓中普遍都有随葬的白云石,这些都是羌族信仰羊和白石神的象征物,有力地证明了居住在这块土地上的羌族人民,是古代从西北迁徙来的羌民的后裔。
接着县文化馆的同志给我们拿出了几本他们在长期的工作中,为搜集流传在羌族民间宝贵的历史传说资料,在大量材料中,他们精心地整理编辑出的民间流传的史诗故事小册子——《斗安珠与木解珠》和《羌戈大战》,送给了我们。《斗安珠与木解珠》共有72段,故事的大意是说:在上古洪荒时期,大洪水淹没了大地,淹死了所有的人类,只有斗安珠和木解珠俩兄妹活了下来,他们祈求上天,许愿:将上下两片石磨盘从山上分开滚下山,如能合在一起,就是上天允许他们兄妹可以成亲繁衍后代。结果磨盘从山上滚下后果然合在了一起,他们便成了亲,繁衍了羌族的后代。《羌戈大战》是讲羌人迁徙到这里的时候,这里原是戈基人居住的地方。戈基人个子不高,剽悍善战,羌人屡战屡败。后来羌族的神托梦,要羌人用白鸡、白狗的血淋在白石上,用白石与戈基人作战,就能打败他们。于是羌人以此法,果然将戈基人打败,赶走了他们,在这里居住了下来,成了这里的主人。所以羌人尚白,在他们房顶的角塔、门楣和窗沿上都要摆上白云石,以白石为保护他们的神。我们在路上远望着的羌族寨房上的点点白色,原来就是他们供奉的白云石啊!
羌族的信仰仍处在自然崇拜的阶段,民间的祭司称为“释比”,巫师称为“xu”[1]。祭司崇拜猴祖师,董方全告诉我们,这里有一段很有意思的传说:“释比”从天神(羌语读音:mu zu ri zu)那里取了经书回来,在路上走累了,倒在路边休息睡了觉,醒来后,发现宝贵的经书被白羊吃掉了,急得没有办法,很伤心地哭了起来。这时来了一只猴子,问释比为什么哭。释比告诉猴子,宝贵的经书被羊吃了,没有了经书我怎么念经和天神说话啊!这只猴子安慰他说,不要着急,我有办法可以让你把经书回忆起来。于是猴子带路将释比引回了家,要释比把羊杀了,把羊的肉吃掉,把羊的皮做成皮鼓,敲一下就可以回忆起一句经书。释比就这样敲打着皮鼓,逐渐能念那些从天上取回来的经书了(这就是羌族羊皮鼓舞的起源)。后来这猴子死了,释比就将金丝猴皮做成帽子,配上各种野兽的爪牙戴在头上,猴皮帽成了释比不可缺少的法器。释比很受人们尊重,除了念经、做法事,他们懂得很多知识,羌族没有文字,很多知识靠释比传播。
因为民族民间舞蹈与民族的婚丧礼仪有紧密的关联,李馆长和文化馆的干部专给我们介绍了羌族婚礼和葬礼的仪式,他们说:前一年在三龙乡的一户人家搞了一次羌族传统的婚礼,可以看出,羌族的婚礼分为三个阶段:第一天是“女花夜”——即在婚礼前一天的晚上,女方家邀请宾客们到新娘家庆贺,大家围坐在寨房的火塘屋内喝咂酒。咂酒是羌民自己用青稞装在土陶坛中使其发酵,酿造的一种酒,启用时将酒坛搬出放在火塘屋的中间,启封后将数支麦管插在酒坛中,一般要有年长有威望的老人主持开坛仪式,边说祝贺词边用插在酒坛中的麦管将酒抛向天、地和神灵的方向,然后宣布庆贺活动开始,人们依次轮流到酒坛旁用麦管咂吸吃酒。酒坛的边上有人在酒坛里的酒减少时往酒坛里加水,使酒坛一直保持着酒满的状态。在“女花夜”中人们要跳“萨朗”(那时还称跳“锅庄”),唱喜庆歌一直要到半夜以后,这时新娘在自己的房屋中不出来。第二天是在男方家举办正式的婚礼,称为“正客”。那一天男家要雇好接亲的马匹,去到女家,由新娘的兄弟将新娘背出来。这时的新娘披着租借来的全寨唯一的一件专为婚嫁时装扮新娘的红披衫,由她的两位尚未出嫁的好姐妹陪同,骑马向新郎家走去。
在唢呐的吹奏声中,全寨的人都出来欢送。沿途路上经过的村寨,有亲戚关系的房门前,都要在门口摆一桌糖果茶点,但不能摆酒,让新娘稍事休息。到新郎家,新郎要给两位伴娘下马钱,如不给,新娘就不下马。这时新郎出来在门口撒一把米,过去要由“释比”杀一只鸡,将鸡血洒在家门口的四周,是避邪的意思。这时新娘、新郎才能进门,进门后两人都要抢先占坐神龛下面的上席位,称为“争上席”,谁争得上席,谁就占了上风。接着是拜堂、喝交杯酒,亲戚们给新郎“挂红”,即往新郎身上披红布,多的竟有挂了二十多块红布的。接着是“争新房”,新郎新娘看谁抢先进入新房,但是一般多是新娘让新郎先进。这些程序做过后,才开席吃饭,在每上一道菜的时候吹一道唢呐,喜庆欢乐的气氛可想而知。吃完席,开始吃咂酒、跳“萨朗”、唱喜庆歌,在喜庆歌中往往有许多歌颂新郎和新娘的内容,从头唱到脚,唱他们的穿戴服饰的美好,这样的歌舞活动一直到第二天的凌晨。婚礼的第二天要“谢客”,即新郎家要办酒席,招待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宾客们吃完酒席,各自回家,婚礼结束。婚礼中有专门的“支客”,负责接待安排客人;“司礼”则是婚礼仪式的指挥。一般男女青年的婚事,之前都要有介绍人,称为“红爷”,由男方请受人们尊敬的人担任,给两边说好后,由男家出钱出物,只请双方的直系亲属在女家喝“小定酒”,初步订婚;以后要在男方办“大定酒”,请的人范围要大一些,要请双方的舅家,这是羌族有母舅为大的习俗。
接着他们又为我们讲述了羌族的丧葬礼仪,羌族为战死的部族英雄,要举行隆重的大葬礼,由释比带领七个“xu”跳“大葬舞”,他们手持长刀,背着火枪,枪上装饰着红花布,一直跳到坟场,在坟场绕转三圈,再跳回来,接着吃酒唱丧歌,释比唱死者一生的事迹。办大葬礼,要花费较大的资金,要是资金不够,还可待凑足资金后择时再办。
县委办的张德林又热情地为我们介绍了不少情况,并为我们接下来的日程提出了很好的建议。他特别为我们提到一个羌族中有文化的人,名字叫于成章,是三龙乡列依大队人,他毕业于黄埔军校,抗战后回来,办过学校,搞过禁烟活动。他曾经写过40多万字的羌族史,对羌族的历史、文化有一些研究,对羌文化的保存和发展有着强烈的愿望,要我们一定要去访问他。
业余写作者李义祖也来参加了座谈会,为我们谈羌族的风俗习惯。
他们的这些介绍使我们对羌族的历史文化有了初步的了解,为我们下去调查、搜集羌族民间舞蹈提出了很好的意见。
9月26日,县里派文化馆的董方全等人,带我们到了距县城最近的渭门核桃沟腊普大队,随即我们专门访问了这里很有名的老释比龙国志。他给我们讲:他的师父是杨正才,他和王清海、白从中在祭祀活动中主要搞敬酒还愿。他说羌族很信仰山神,一年要有几次祭山的活动,到祭祀的神山上对着大树的神位点香烛、杀鸡宰羊、打羊皮鼓(即跳皮鼓舞),求山神保佑祛灾免祸。在祭祀中,分上坛与下坛,上坛是祭山还愿,开头要请诸神到位,还愿时,用羊还是用鸡是有规定的:正月初八开年要杀三只鸡;二月十五是老君会要杀一只羊;四月初八杀两只鸡、五月初八杀一只羊是治山风雪雹;七月初八是老君会杀三只鸡;八月初八封山杀七八只鸡。驱鬼打“太平保福”是下坛,最简单也要九个人,有四五个人念经,最少要念三天三夜,烧纸钱送鬼,要有一只羊几只鸡作祭品。
驱鬼做法事只念经,不跳皮鼓,只有丧礼上要跳皮鼓,羌族的羊皮鼓有约4寸宽的木边,直径约1尺;执皮鼓的人同时手拿响盘,响盘是铜制的,约1—2分厚,直径约4—5寸;法师执神棍,似地藏王拿的那种;师父摇动长把鼓,穿豹皮褂子和袖口有1尺宽的法衣,戴一顶船式的黑绒法帽,帽子的中间有一圈红须,头顶北方真武祖师,戴一串五颜六色的珠子。蛮端公(他们对法师的称谓)和县官一样大,是有官印的,印泥用油,用油是正式官位才有的规格。
跳皮鼓用在死人的事上,跳时要走“万字格”“开四门”“闭四门”“线子挽疙瘩”“蛇蜕皮”“黄河阵加太极图”“半边月”“狮子头”等队形,这些是外排场。
他的讲述使我们对羌族的祭祀活动有了一个粗略的了解。
下午我们到永和大队(永和大队的名字意欲周围的寨子结束打冤家,要永远和谐共处的意思),晚上在这里的小学操场上,组织乡民来跳“萨朗”。
参加活动的人们都穿着盛装,妇女们穿着羌族的长衫,围着绣满了花朵的围裙,颜色鲜亮,绣法细腻,这就是著名的羌绣呀!我们凭直觉看到他们的绣法有许多种,用色十分鲜艳,绿、蓝、黄色枝叶衬托着大红、粉红、桃红色的大团花朵,以及边角处用白线或彩线绣出的图案,铺满了整件围裙,啊!我们都惊呆了,这些羌绣显现出羌文化的深厚。
羌绣的围腰(以上四幅为董阳供稿,拍摄于20世纪90年代)
他们脚上穿的绣花的云云鞋,羌语称“kou yun zu ha”或“zu ha la ba”,上面也绣满了色彩艳丽的羊角花——杜鹃花,羌语称“wo si la ba”。男子穿的鞋头是尖的,女子穿的是圆头的。
绣花的云云鞋(林堃1981年9月26日拍摄于茂县渭门永和乡)
绣花的云云鞋(董阳供稿,拍摄于20世纪90年代)
参加跳“萨朗”的女青年(林堃1981年9月26日拍摄于茂县渭门永和乡)
这一场“萨朗”一直跳到将近午夜,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羌族乡民跳的“萨朗”,男队在前女队随后,人们牵手围圈行进,男女队轮流领唱,动作的幅度较大,常有全身整体来回转动180度的动作,舞队依逆时针方向较快地流动,情绪十分欢快,给人以轻快活泼的感觉。
次日我们到了距茂县县城60多里地的卡尔生产队,当晚我们看到有七位老人(五女两男)表演的羌戏,有嫁女、修房、打麦子等内容。
第三天在卡尔我们请了当年66岁的释比何昌德为我们讲羌族的历史。他的讲述从盘古王开天地,扁古王定乾坤说起,大意是汉族和羌族是兄弟,共同度过了滔天的洪水灾难生存了下来。下午组织了当地的巫师为我们表演了葬礼中“跳盔甲”的过程,他们手执用剪成穗状的白纸缠绕的棍棒(类似汉族的丧棒),边唱边沿场地走动,随着很突出的膝部颤动的步伐,身体做左右180度缓慢的转身动作,让人们产生神秘的感觉。
29日因为国庆节的来临,我们步行60多里回到茂汶县城。
国庆节后,县文化馆的董方全和一位歌舞能手陈海原(他若干年后成为茂县歌舞团的团长)带领我们前往赤不苏区的曲谷公社。
赤不苏是茂汶县的一个区,位于茂汶县的西端,从茂汶县城溯岷江西行,在沙坝进入黑水河沿河而上,在与藏区黑水县交界处,我们见到赤不苏河流出的狭窄的谷口。进入峡谷,两边陡峭的山势夹持着赤不苏河和弯曲的小道,我们走了不远即豁然开朗,现出了寨房和农田。据他们介绍,赤不苏由于相对封闭的地理条件,远离汉区和交通要道,较少受其他文化的影响,使其羌族文化有较好的保留,尤其是这里的歌舞文化保有较好的本民族的原生状态,他们称这里是羌族的歌舞之乡,曲谷乡是具有代表性的一个地方。我们翻越前进方向左边的一个小山梁,即进入曲谷乡,当天住在公社的所在地西河寨。
第二天经过和公社的接洽商议,下午我们前往附近的娃娃寨,由当地的歌舞能手殷宝元带我们前往扎花寨。当晚为欢迎我们的到来,附近几个寨子的青年男女陆续来到这里,举行萨朗晚会。在一幢寨房的大屋中间,摆出了一坛咂酒,村寨中的领导和有威望的老人坐在酒坛的后边,请我们坐在对面,前来跳舞的年轻人围在周围,举行正式的“萨朗”开场仪式。先由一位老人主持开坛,他将酒秆拿起,敬天地神灵,然后致辞,大意是:今天是个大好的日子,从省里来了这么多尊贵的客人,为我们的偏僻的山寨增添了无尽的光辉,在这里我们热烈地欢迎你们,跳起喜庆的歌舞,愿我们一起永远快乐、幸福!他铿锵有力的声音,起伏婉转的语调,热情诚恳的情态,深深地感动着我们。接着我们轮流上前用酒秆吸吮咂酒,随后坐在酒坛后面的老人、村寨的领导和前来跳舞的年轻人依序来到中间吸吮咂酒。接着年轻人们牵手围成一圈,由殷宝元带领跳起了“萨朗”。这场“萨朗”舞会,从晚上10点钟开始,人们情绪十分热烈,歌声、脚踏在寨房楼板上的咚咚声响,回荡在静寂的山谷中。
我们看到这里的“萨朗”,是这样的:人们在场中围成圆圈,男女舞者分别组成舞队,男舞队在前,女舞队随后,互相牵手,一般由一位公认的歌舞能手,在舞队的最前面带领舞蹈,由他选定舞段,先带领排在前面的男舞队唱这一舞歌的第一句,女舞队接着复唱第一句,所有人随即开始舞蹈,男队领唱一句,女队复唱一句,舞队沿逆时针方向顺畅地流动。“萨朗”以每一首舞歌为一支舞段,大多以舞歌歌词的第一句作为舞段的名称,如:“莫斯罗多”“亚拉呃津”“萨朗梅梅萨”“约两弯弯”“任姆任”“搜拉拉用托”……每一支舞段配以固定的舞蹈动作组合,舞段基本组合有:“一步一翻”“两步一翻”“三步一翻”“四步一翻”“五步一翻”等,动作中又有“绕腿点地”“前后插腿点地”“往复转身”等,在高潮时的变化发展。每一舞段开始时较慢,随着慢慢加快,随意反复,尽兴为止。舞段结束时,领舞者在舞歌的曲尾,高喊一声“ya-wei”,大家齐应一声“xuo-wei”,即停了下来,稍停即接着进行下一个舞段。……
我们看到这里羌族的“萨朗”,情绪欢快,动作轻跃,男子挺拔健壮,女子妩媚多姿,身体的轴向转动和侧身顶胯给我们极深的感动。我国各地的民间舞蹈,胯部的动作很少见到,我以为其原因是在历史上封建社会长期的礼教束缚下,胯部的动作被视为舞蹈中的禁区,汉族的舞蹈在这点上是十分明显的,当然也波及兄弟民族,所以我们看到羌族“萨朗”的这一动律,十分兴奋。它不仅展现出女子优美的身体线条,还显现着她们纯洁无瑕的情怀。其中女孩子中跳得最好、给我们印象最深的是殷福英。
就在这场“萨朗”舞会的间隙,我在这间大屋旁的过道旁,看到有一位老人睡在一张床上,她看见我时,异常兴奋地告诉我说:“我们年轻时跳的舞和他们不一样。”于是我就问她:“那是什么样的?”她马上在床上站了起来,做起了连续的往复转胯的动作,我们立即惊呆了,这是我们在我国的民族民间舞蹈中从未见过的舞蹈动作!她双臂稍屈肘,抬于身体左侧,双脚先右后左地在原地切分式地踏地,同时胯向左转,迅速向右前转动后返回,在一拍中完成转胯的动作,这一连续不断的转胯动作,给人以异常的美感。我马上意识到,这是一个那时还不为外人知道的古老的舞种,是我们这次调查中发现的一个新舞种,将会首次在《舞蹈集成》中奉献给人们,我们都欣喜若狂。这位老人名叫乌木姐,住在曲谷河东大队,当时已74岁,是这家主人的亲戚,因为这时正是收获的季节,请她来在这里帮忙收玉米。
接着她说:“我们这里每年农历五月初五是‘歌仙节’,叫‘哇尔哦觉(音:wa er wo juo)’。”(现在有人称“瓦尔俄足”,这几个字用四川话说还可以,如果用普通话标准读音就不对了, 这种随意为少数民族称谓的定名是不负责任的。)这一天,附近关联的村寨中的全体妇女,由一位受尊敬并能歌善舞的女子带领,到神山上向歌仙姐姐“日格米珠(音:ri ge mi zhu)”请歌,她们认为羌族人的歌舞都是歌仙姐姐教的。她们相互牵着手走到神山上,向象征歌仙的神位举行祭拜仪式后,即得到歌仙姐姐传授的歌了,然后她们就唱着歌下山,来到村寨的场坝,开始跳舞,这一天的活动完全由女子参加,男人们只能在场外观看,或做一些服务性的事情。她说:“这场活动最后的高潮就要跳我刚才跳的舞蹈。”后来我们才知道这个舞蹈是礼仪性很强的舞蹈,名字叫“巴绒”。后来我们在维城乡每晚的“萨朗”晚会的开始和结束时,他们都要举行隆重的仪式,即开始时的咂酒开坛、村寨中头面人物的致欢迎辞、村寨中受尊敬的老人围圈跳“巴绒”作为晚会的开始;最后也要由老人跳“巴绒”向宾客致祝福,作为晚会的结束。
这一晚的“萨朗”舞会一直跳到凌晨3点。
第二天一早我们出曲谷到雅都乡,晚上雅都公社为我们组织了“萨朗”晚会。这里的“萨朗”由于没有殷宝元那样的领舞者,缺少了突出的特色,可见一名优秀的民间舞蹈能手,对民间舞蹈文化的发展和影响,是多么重要。
离开雅都我们即前往维城乡(公社),维城乡位于赤不苏山谷最深处的半山上,我们步行到进沟口处即开始爬山。这天天气晴朗,尽管已是10月,高原上的太阳仍然很炙热,我们都携带着必需的工作和生活用品,我们中最年轻的小原还背着一台七八斤重的大型录音机。爬到半山的时候,大家都感到体力消耗殆尽了。我们躺在山坡上,喝着山沟里小溪流淌着的凉水,吞吃着前不久中秋节时购买的月饼,给身体补充能量。约半个小时过去了,我招呼大家该继续爬山了,却没有人理睬我。嗨!连续几天的熬夜,徒步行军爬山,大家付出的体力、精力,可想而知。直到太阳落山我们才到维城中村住下。
这个地方为什么叫维城,我们后来才知道,很可能因为在古代这里是一处军事要地,至今还有一座古代遗留下来的土坯夯制的城围,我们在这里的工作完成后,专门去参观考证了一番。在维城中村到维城前村中间的半山坡地上,我们看到一座残留的长约100米、宽约80米的长方形的城围状的遗址。我们走到城围的边上,可以明显地看到这长方形的围墙,是一层层用土夯起来的。城围中间已是凹凸不平的土地,散落着数块村民们播种的庄稼。这个遗址估计应该是古代的一个驻军的城堡,联系史籍对这一带地方的记载,这里在唐朝吐蕃崛起时,正是吐蕃和唐王朝交战的前线,以后“唐蕃会盟”划定了唐王朝和吐蕃统治管理的界线,这里的山脊正是羌族和嘉绒藏族居住地的分界点,所以我以为这个城围很可能就是那时建起来作为中央王朝戍边驻军的地方,是古代遗留下来的遗迹。
远处的长方形围墙即是维城遗址(四川省艺术研究院资料)(www.chuimin.cn)
10月17日晚上,在维城前村组织了一些老人,其中有时年58岁的王拐拐和71岁的陈佳佳等人,为我们表演婚礼过程中的歌舞过程。在婚礼进行中,首先由男子包括老人和青年唱祝贺歌,继而由年轻的妇女,跳“巴绒”,已出嫁和未出嫁的分为两组,相互扣着腰带边唱边舞。她们扣腰带的形式十分奇特,是以两手的小指相互扣在左右两旁人的腰带上。
(《中国民族民间舞蹈集成·四川卷》线描图)
(四川省艺术研究院录像资料截图)
(《中国民族民间舞蹈集成·四川卷》线描图)
“巴绒”转臀的动作变化较多,忽而放手身体转向左,忽而转向右,节奏逐渐变化由慢到快。在这一舞段结束时变为一拍一下的双脚踏地,身体随着脚步前俯后仰,后变为左右脚一拍两次的向前走动的踏地,再接切分的踏地转臀,动作越做越快,在欢快的节奏中变为连续踏地七步一撩腿结束,再接唱下一舞段。婚礼中的“巴绒”显现着羌族婚礼的庄严和人们对婚姻的美好企盼。
他们十分热情地为我们介绍,婚礼中妇女要穿着华丽的服装——上身是鲜艳的绣着花纹的大襟短衫,下身着白色长到脚胫的百褶裙,腰系红色牛皮腰带,腰带上镶17枚白色的圆形骨片或石片,前面镶11枚,后面镶6枚,外罩黑色绣花的大襟背心,脚穿绣花云云鞋。
10月18日,我们在维城中村请来了当地的几位老人,王尔甲(男,时年74岁)、高大列斯木(男,时年70岁)、陈金山(男,时年63岁)、陈列斯特(女,时年60岁)、高天龙(男,时年59岁)和王兰夸司瞒(女,时年58岁)为我们讲述羌族的“哈日”。“哈日”是羌族部族(有血亲关系的数个寨子)遇有重大事件在议事坪上聚会,显示部族意志和决心时的舞蹈。羌族在过去的历史上,常常发生因部族间的利益冲突而“打冤家”的事件,所以部族的聚会往往是为了部族间的械斗而在临战前举行的誓师大会,“哈日”的舞蹈带有显示同仇敌忾誓死保卫家乡不受侵犯的决心,威武雄壮,不可欺凌的气势。舞时,先由部落首领手执插着特有金属杆头饰物的长杆,带领众人齐唱“哈日”的歌曲——《yue he yue ji he》,唱完后首领带领健壮的男子们起舞。参与者左手握枪,扛在肩上;右手持刀,随节奏做在头顶举刀,或在身旁随着“霍!霍!”的喊声,一拍一次做晃刀的动作;跟随首领成单行行进,步伐是以右脚为重拍的用力踏地前行,踏地时膝部随之稍屈,中间不时加入向左弯腰转圈的动作。由部族首领带领呼喊“嗬嗬——”,众人应声“哈哈——”,一呼一应沿场地反时针方向行进,并按固有的队形行进,这些队形图案有:
(以上四幅为《中国民族民间舞蹈集成·四川卷》线描图)
这些队形图被认为是具有保佑人们取得胜利的法力。(这一情况后来我在白马藏族的祭山活动中也见到,他们由祭师带领前往神山,在雪地上走出类似的图案。)
每一个队形走完,首领发出“呵哈——哈哈哈哈——”的叫声,全体参与人员晃动着手中的武器,应声高叫“呵哈哈哈哈——”“————”跑向场中,呈密集的圆形围在首领的周围,在首领发出一声尖叫后全体人员面对圆心,或单腿下蹲,或站立举刀,或举枪向天鸣放。这一遍结束后,首领又唱一首舞歌,众人随之起舞,走另一队形图案。他们为我们演示了这一舞蹈的情景。
接着,我们请几位老人为我们讲述了羌族的葬礼和在大葬礼中的舞蹈。
从史书的记载中,我们得知在历史上羌族曾经是生活在我国西部的一个相当大的族系,其中的党项羌在宋代(1038—1237),曾经在宁夏、陕北、甘肃的西北部、青海的东北部和内蒙的一部分地区,建立了与宋朝对峙的大夏王朝——西夏,达190年之久。居住在西北的羌系民族自春秋战国前,就有许多支系,沿金沙江和岷江向西南一带多次大规模的迁徙活动,王朝的建立和民族的迁徙都伴随着战争,可知在历史上羌族是一个尚武的民族。他们对为民族的存亡而战死的英雄怀着无上的崇拜和尊敬。在沙坝区的黑虎寨就一直流传着黑虎将军的传说,为纪念数百年前战死的黑虎将军,至今仍保持着头戴白帕为黑虎将军穿孝的习俗。所以羌族自古就有为保卫民族战死的勇士举行大葬仪式的做法,在举行这种大葬礼仪的时候,全体战士身穿铠甲手执兵器跳“铠甲舞”,羌语称“ke xi ge la”,是大葬礼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后来我们在唐诗中,找到这样的诗句:“野幕敞琼筵,羌戎贺劳旋。醉和金甲舞,雷鼓动山川。”证明在古代羌族人就有身穿铠甲而舞的做法。
维城老人们为我们演示羌族古老的舞种(四川省艺术研究院1984年9月24日录像资料截图)
这里的老人给我们讲,到近代已经很少有打仗的事情了,但是当部族中德高望重深受人们尊敬的高龄老人死去时,仍然要举行大葬礼。在大葬礼中由族中的母舅主持追悼仪式(这是羌族母系社会时重母党的遗存),人们要唱祭歌《ha na ruo he》,由健壮的男子手执“rao zi bie”(一种圆筒形的铜器,内装铁砂,摇动时可发出沙沙的声响),边唱《sa la xi you》边跳“ri a rong”(祭奠的舞蹈)的动作,以示哀悼。
在出丧和安葬时则跳“铠甲舞”,舞蹈者身穿牛皮铠甲,头戴皮盔,手持弓箭或长刀,到现代则增加了持长枪,前面的舞者喊:“嗬嗬!嗬嗬!”后面的舞者接应:“哈哈!哈哈!”在行进中走“线子挽疙瘩”“锯齿口” 等队形。
(以上四幅为《中国民族民间舞蹈集成·四川卷》线描图)
在安葬的场地则要走“钻格子”“小万字格”“大万字格”等队形。
最后在场地两边面相对,做双手高举武器,抖动双肩似仰天大笑的动作,并发出“嗬嗬嗬嗬!——哈哈哈哈!”给人以震撼的声音。讲完这些他们还为我们演示了这些舞蹈的动作和过程。
面对这些羌族古老的舞种,我们不禁对羌族古老的舞蹈文化感慨万千。
此后我们继续往山里走,到四瓦梁子。路上在一个转弯处,我们抬头看到悬崖处,一幢倒塌了的羌寨碉楼衬在蓝天下,加上秋天变黄了的青冈树叶,构成一幅美丽的图景,引起我强烈的思古之情。残缺的碉楼屹立在突出的山崖边上,在凛冽的秋风中,显现出羌族人民坚强不屈的性格和战斗的情结。
在四瓦大队的“萨朗”会上,我们见到时年63岁的妇女王兰克章,她的“巴绒”跳得十分出色。她的绕胯和转臀的动作,上身完全不动,摆动得像游鱼一样,踏步时胯部向两边甩动,非常激烈。
四瓦梁子山崖边残毁的碉楼(林堃摄于1981年10月21日)
10月21日,我们来到维城后村,这里的海拔可能已在3500米以上,再往上走就只有两个小寨子和一处高山牧场了。远望村寨外田野的尽头,一排排挺立的桦树,那白色树干和已变成黄色的树叶十分耀眼,再往前去则是错落的山峰,山峰的凹洼处显露出白色的不曾融化的积雪,湛蓝的天空,飘着洁白的云朵,纯净的空气沁人肺腑,这一幅高原山景是多么美丽啊!
下午我们请来陈列斯幕等老人,为我们演示“跳铠甲”。他们的讲述和演示与中村的老人的讲述和演示基本相同:人们一直喊着“哈哈!哈哈!”走在队形前面的人,右手执长刀高举着向两边晃动;后面的人双手执弓箭,不停地做向两边晃动着的动作,不时还要做双腿半蹲的姿态,身体左右晃动,执弓箭向上、下、左、右做射箭状,向上射箭时伴有肩部左右抖动的动作。
晚上照例为我们组织了“萨朗”晚会。
次日我们回到维城中村,村里的人们为我们搜集到一片铠甲的残片和皮腰带,铠甲残片是一块块长约5厘米,宽约2.5厘米,厚约0.6—0.7厘米的硬牛皮用牛皮条连缀而成,可惜这块残片长宽只有40—50厘米,无法判断铠甲的整体形状;皮腰带是牛皮制成的,上面涂了一层红漆,皮带上镶着数块白色的圆形石片,我照了相片。
维城的工作结束后我们下山,在中村与前村的交界处,耸立着几幢羌族特有的碉楼残迹,为我们显现着羌族古老深邃的历史。
这一晚我们在路边雅都乡的招待所过夜,第二天搭乘运木材的卡车返回茂汶县城。在县城我们用两天的时间休整,整理我们的笔记。
(四川省艺术研究院资料)
接着我们前往三龙乡纳阜大队,到勒依大队找到县里给我们介绍的余成章,看来他应是一位六七十岁的老人,但精力还很充沛,在谈吐中显现着对自己民族深厚的感情。
他说他的民族原来是居住在西北的大夏河一带,祖先是大禹王,以后才迁徙发展到这一带的,在甘南至今还有几个羌族的寨子,是这里羌族的祖先。我们问他对于羌族舞蹈有哪几种类别,他说:一是端公在祭山、开路和送毛人时要跳舞。二是在喜事中要跳舞,在这种舞蹈中人们昂头挺胸,唱歌的音调欢快热烈。三是在忧事中要跳舞,如给死人送葬,这时的舞蹈步伐沉重,衣着朴素。四是“lan kan shou”,即祝贺的舞蹈,如给老年人祝寿;女人久不生孩子,这时有了孩子,大家来祝贺“zhu jiu be ge”。还有一种军人的舞蹈,表现的是战士的豪气。
我们问他有没有在肩上甩动铜铃的舞蹈,他说:那种响铃叫“ke nu”,是在过去部族间因利益的纠纷发生械斗时产生的,一位居中的调停人的双肩上要缀上这种铜铃,待交战双方都有停歇的意愿时,他摇动双肩摇响铜铃从交战双方的中间穿过,双方见他出现即停止战斗,派人进行谈判。谈判不成,又进行战斗,交战一段,这位调停人出现,又停下来谈判,直至达成双方满意的结果,这场械斗结束。(后来我们看到了“ke nu”是一个直径约10厘米左右的大铜铃,用黄铜制成,里面装着石子或铁蛋子,摇动时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我们在舞台上看到的羌族甩肩铃的舞蹈,是艺术家的创造。)
他谈到羌族的祭师“xu”,他说:“端公(那时他们用汉话称为‘端公’,羌语称‘xu’)是为天上与地下撮合的人,他们上天有上天的衣服,到地上就与凡人一样,他们打皮鼓是来往于天上地下的信号。”
另外,他还给我们讲了羌族流传的“龙之子”和“ru bi ya”(癞蛤蟆)的传说。
余成章是一个有心的人,对羌民族历史文化有着深厚的感情,后来他为了搜集羌族的民间舞蹈,请我为他买一部照相机,为此我在去北京开会的时候,专门在王府井的百货大楼为他买了一部海鸥牌双镜头的方盒相机。几年后我听说他被寨子里的疯狗咬伤,不治亡故了,十分遗憾。
此后我们到何兴坝,请来几位老人,他们的汉名是:王盛坤(71岁)、杨万发(65岁)、王盛菜(62岁)、杨连喜(76岁)、张云生(74岁)。这里因为与外界交往较多,很多人都有汉名。
他们给我们讲了“丧事锅庄”和“喜事锅庄”,根据他们的讲述,所谓“丧事锅庄”即是在葬礼上“哈日”的跳法;“喜事锅庄”即是“萨朗”。
30日我们到壳耳基(羌语称“kui ji be”),请来了一位90岁的老人——汉名蔡天发。他给我们讲了许多的历史,还讲到1935年7月红军经过这里的情形。他说他见到过张国焘。
他讲十月初一是羌族的新年,羌族人过年分两种:一种是集体过年,这一家人在一年中如果很吉利,就要杀猪宰羊,请大家来一起过年,叫“集体还愿”;一种是每户过年,这时嫁出去的女儿和姑爷都要请回来,做荞面、臊子面,大家欢聚在一起谈家常。另外五月初五、五月初九都是羌族的节日。十月初一还是牛王会,羌族的祖先是牛头人身的人,所以这一天是羌族的新年。这一带有牛部落和羊部落之分,可能因为与部落的图腾崇拜有关。
当时处于改革开放的初期,人们还不敢多谈民俗中祭神、饷鬼的内容。
当晚在勒依为我们组织了“萨朗”晚会,我们看到有10拍、12拍、14拍的舞蹈组合,中间出现转身半圈至一圈和甩腿、悠腿、吸腿的动作,显出腿部的灵活和男子豪迈的气概和欢快的气氛。
31日我们回到茂汶县城,第二天向县里关心和对我们工作给予直接帮助的领导做了汇报,向他们表示感谢,结束了对羌族舞蹈的第一次调查。
这一次调查,自9月21日出发至11月5日回到成都,历时46天,其间徒步300多公里,搭乘手扶拖拉机、拖拉机、运木材卡车等830多公里,走访了茂汶县的4个区、6个公社、11个大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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