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9-1962中国电影高峰红色类型片传媒娱史

2023-11-03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1959 年和1962 年中国电影的两次高峰，出现了一大批《青春之歌》《永不消逝的电波》《战火中的青春》《五朵金花》《小兵张嘎》《英雄儿女》《早春二月》《冰山上的来客》《野火春风斗古城》等受到观众喜爱的红色经典影片。新中国成立后的17 年间政治电影在娱乐意义上是类型电影，主要有体现角斗的战争片、体现解题的反特片、体现滑稽的喜剧片三大类型。

新中国成立初期的《武训传》实质上是对20 世纪30、40 年代解题型娱乐电影的延续。

孙瑜导演没有将“解题”拘囿于武训个人和武训所处的时代，而是睁大了眼睛，超越环境的局限，追随人民的记忆，关注并描写一个人的战争，进而去关注更广阔的人生与世界，关注一个民族甚至整个人类共同的问题、遭际与命运。此时的孙瑜没有想到的是，旧时代的民国娱乐电影无论是《火烧红莲寺》那样的商业片、《马路天使》那样的左翼电影，还是《小城之春》那样的“文华电影”，都难以适应新时代的要求。

随着对电影《武训传》的批判，新中国的电影变成了政治电影。也就是从这次批判开始，中国之后几十年的影评几乎全部是政治评论。国家对电影生产的管理也主要从政治角度出发，《武训传》受批判后的一年里，国家电影管理委员会否定的剧本就达40 多个。在这段时间里，来自上海的旧电影人一时无所适从了，来自延安的新电影人，还没有掌握电影艺术的基本规律。因此在新中国成立初期的若干年，中国电影的质量一直没有很好的提升，主要表现为没有找到政治宣传和娱乐的衔接点。面对新中国成立初期电影质量的低下的情况，1956 年，在“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氛围下，许多针对电影质量低下的理论研讨都涉及了电影娱乐性欠缺的问题，如1956 年年底《文汇报》发起的《为什么好的国产片这样少》的讨论、老舍发表的《救救电影》、钟惦斐的《电影的锣鼓》引发了重大的社会反响：

过场锣鼓也正是从电影与观众这个点子上敲起来的，在上海，《一件提案》的上座率是9%，《土地》是20%，《春风吹到诺敏河》与《闽江橘子红》是23%。另据北京的《光明日报》报道，从1953年到今年6 月，国产片共发行了一百多部，其中有70%以上没有收回成本，有的只收回成本的10%，纪录片《幸福的儿童》竟连广告费也没有收回……事态的发展迫使我们记住，绝不可以把文艺为工农兵服务的方针和影片的观众对立起来，绝不可以把影片的社会价值、艺术价值和影片的票房价值对立起来，绝不可以把电影为工农兵服务理解为工农兵电影。^[8]

新中国每次政治运动间歇时刻，寻找政治宣传与娱乐的衔接点总会成为中国电影人的一个论题。夏衍在1959 年“全国故事片厂厂长会议”上强调，很多片子不受人欢迎，就是娱乐性太少了，给人的艺术享受太少了。他指导《五朵金花》拍摄时强调，要喜剧，要有大理山水，载歌载舞，轻松愉快，不要政治口号。1961 年的“新侨会议”，周恩来明确提出了文艺的教育作用和娱乐作用，是辩证的统一。

在新中国的电影史上，最早探索政治宣传与娱乐衔接点的导演是汤晓丹，而探索最成功的导演是谢晋。在新中国成立10 年之后，中国电影人，包括旧上海的老电影人和新中国自己培养的电影人开始总体上学会了把政治宣传和娱乐电影相衔接的方法。汤晓丹在1952 年拍摄的《南征北战》和1954 年拍摄的《渡江侦察记》，是新中国战争片和悬疑片类型电影的成功尝试，从此战争片成为中国类型电影的一大特色，也是新中国成立后头17 年电影出品最多的种类；谢晋的电影生涯是把中国传统的人情娱乐与现实政治宣传成功结合的典范，他的每一部影片，几乎都让观众哭笑着真诚地接受着一个现实宣传要点，他对政治道德伦理的抒情感动了万千中国人。1959 年和1962 年中国电影的两次高峰，出现了一大批《青春之歌》《永不消逝的电波》《战火中的青春》《五朵金花》《小兵张嘎》《英雄儿女》《早春二月》《冰山上的来客》《野火春风斗古城》等受到观众喜爱的红色经典影片。这些作品是新中国电影人学会了把握政治宣传与娱乐关系的范例。

新中国成立后的17 年间政治电影在娱乐意义上是类型电影，主要有体现角斗的战争片、体现解题的反特片、体现滑稽的喜剧片三大类型。而对于电影娱乐的传统内容——爱情，则采取比较审慎的表现。

这17 年中，战争片的数量位居第一。角斗历来是类型电影的一个重要娱乐因素，美国的西部片和中国的武侠片都体现了这种特征。民国类型电影的巅峰是《火烧红莲寺》，中国改革开放后类型电影的巅峰是《少林寺》，都是主题与政治无关的武侠电影。因此无论是国民政府还是新中国政府，都无意提倡武侠电影。但是无论是中国和苏联都经历过长时间的艰苦卓绝的革命战争和反法西斯战争，战争是残酷的，但战争片却可以充分体现娱乐的角斗因素。苏联以史诗片的形式，把战争片推向极致，而中国的战争片无论数量还是票房，都是新中国成立17 年间最成功的类型电影。

新中国成立17 年间的经典战争片如下：

1950 年：《钢铁战士》

1952 年：《南征北战》

1953 年：《智取华山》

1954 年：《渡江侦察记》

1955 年：《董存瑞》《平原游击队》

1956 年：《铁道游击队》《上甘岭》

1958 年：《狼牙山五壮士》《柳堡的故事》

1959 年：《战上海》《万水千山》《回民支队》《战火中的青春》

1960 年：《林海雪原》

1961 年：《红色娘子军》《洪湖赤卫队》

1962 年：《地雷战》《甲午风云》《东进序曲》

1963 年：《小兵张嘎》《野火春风斗古城》《红日》

1964 年：《英雄儿女》《兵临城下》《独立大队》

1965 年：《地道战》《三进山城》《打击侵略者》

反特片是中国及苏联的一个特色品种，属于悬疑片类型。西方悬疑片来源于西方的侦探小说，侦破刑事案件是这类影片的主要故事，而作为类型电影，悬疑片在希区柯克的手里达到了极致。反特片起源和发展于苏联是由于阶级斗争的主题需要：

作家的任务就是在于表现和揭示普通苏联人的崇高精神品质，而永远目光炯炯地保持警惕，善于认清和暴露敌人，撕掉敌人的假面具，这就是苏联人的典型特征之一……警惕性这个主题是现代的巨大的和富有意义的主题，警惕性教育是苏联文学的一个重大任务。^[9](www.chuimin.cn)

对阶级斗争主题的表现，不仅仅体现在战争片。反特片是表现和平时期阶级斗争和国际冷战主题更生动的方式，所以反特片也大受观众的欢迎。崔永元在他的《电影传奇》里，专门拍摄了一期以“女特务”为内容的电影回忆，从而表明了观众在反特片中，不仅看到角斗和解题，甚至还有看到性的娱乐因素。

新中国成立17 年间的经典反特片如下：

1955 年：《神秘的旅伴》

1956 年：《国庆十点钟》《虎穴追踪》

1957 年：《羊城暗哨》《寂静的山林》

1958 年：《徐秋影案件》《古刹钟声》

1960 年：《铁道卫士》

1963 年：《冰山上的来客》

1965 年：《秘密图纸》

新中国成立17 年间的政治电影没有放弃喜剧片，红色经典电影中有许多喜剧片和包括喜剧内容的情节，与民国电影相比，新中国的政治电影在喜剧片的探索上，走的是“歌颂喜剧”的路子。民国电影的喜剧片发展十分成熟，既有《乌鸦与麻雀》那样的讽刺喜剧，又有《假凤虚凰》那样的戏谑喜剧，还有《马路天使》那样的悲情喜剧。而新中国成立初期首先受到打压的就是讽刺喜剧，喜剧导演吕班因他的《新局长到来之前》《不拘小节的人》《未完成的喜剧》三部曲而被逐出影坛，中国喜剧电影开始在讽刺手法之外寻找出路，所寻找到的基本模式就是以误会戏为主体的“歌颂喜剧”。

新中国成立17 年间的经典喜剧片如下：

1956 年：《新局长到来之前》《不拘小节的人》

1957 年：《未完成的喜剧》

1958 年：《花好月圆》

1959 年：《今天我休息》《五朵金花》《乔老爷上轿》《我们村里的年轻人》

1962 年：《女理发师》《哥俩好》《大李老李和小李》《锦上添花》《魔术师的奇遇》《球迷》《李双双》

1963 年：《满意不满意》《72 家房客》

1964 年：《抓壮丁》

性爱是电影娱乐的一个传统内容，作为政治宣传片的类型电影，有关性爱的内容是一个非常矛盾的现象。新中国成立之后的电影中，爱情是一个时隐时现、时强时弱、时而羞羞答答、时而光明正大的现象，性爱内容一直受到严密的控制。如前述反特片中“女特务”现象，观众对女特务形象的深刻印象，就是因为在中国电影中长时间看不到女人的性感形象，而“女特务”可以借助其特殊的角色身份来展示女人的性别特征。老观众回忆，他们因为电影《英雄虎胆》中有一段王晓棠跳伦巴的情节，而一次又一次地走进电影院，专门看这样一段性感的舞蹈。《红色娘子军》剪掉了琼花和洪常青的爱情线索，包括琼花在椰林里向洪常青的表白情节，洪常青牺牲后，在他的遗物中原本有爱情日记换成了入党申请书。爱情在经典红色电影中，时常以暗示的方式出现：

新中国电影中，爱与欲很多情况不是通过视觉表现，而是靠观众的想象，观众根据影片中的暗示来理解其中的性别关系和意义，许多评论谈到新中国电影常以意味深长的告别仪式做结尾，如《南征北战》中的高营长和女游击队长赵玉敏，《渡江侦察记》中的侦察连长与刘四姐，《战火中的青春》中的雷振林与高山，《野火春风斗古城》中的杨晓冬与银环等，都以男女主人公的告别结尾，他们火热的眼神、激动的神情以及“等我回来”的含糊的类似话语，都在用一种暧昧的方式满足当时观众对爱情表达的需要。^[10]

出于政治的需要，这一时期，电影已经成为为政治服务的宣传手段，但在普通观众眼中，电影还是电影。以政治伦理片和战争片为代表的红色类型电影，让中国电影实质又回到了张石川的类型片时代，或者说是“后张石川时代”，因为红色类型片已经不具有张石川“以冀博人一粲”的娱乐精神了，罩在这些类型片上面的是一张又一张宣传单。当时的国际友人都曾经抱怨过：“你们的战争电影太多了”。

而到了1966 年，原本在过去的17 年里，一个个风波中瑟瑟发抖的中国类型电影，进入了一个酷寒的冬天。在这个长达10 年的冬天里，连类型化的娱乐电影也难以生存了，只留下了8 个舞台艺术片（《红灯记》《沙家浜》《智取威虎山》《奇袭白虎团》《海港》《红色娘子军》《白毛女》《龙江颂》）和3 个战争电影（《地雷战》《地道战》《南征北战》）。

中国电影似乎回到了谭鑫培的《定军山》时代。

1959-1962中国电影高峰红色类型片传媒娱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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