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朱践耳《第二交响曲》:当代中国器乐创作研究上卷作品评介

朱践耳《第二交响曲》:当代中国器乐创作研究上卷作品评介

【摘要】:《第二交响曲》由作曲家创作完成于1987年,1988年5月15日由陈燮阳先生指挥上海交响乐团首演于第十三届“上海之春”音乐节。这是一个小三度与小二度下行组成的核心三音列,该音列音调逼真地模仿出人声“哭泣、呜咽”性质的声调语气,它来自《第一交响曲》的第一、三乐章。(三)个性意象与锯琴音色《第二交响曲》使用了锯琴的音色以传达鲜明的个性意象。

《第二交响曲》(Op.28)由作曲家创作完成于1987年,1988年5月15日由陈燮阳先生指挥上海交响乐团首演于第十三届“上海之春”音乐节。作品荣获1988年上海交响乐基金会奖、1989年“上海文化艺术节”优秀成果奖、1994年全国第二届交响乐作品评选一等奖。

《第二交响曲》中,作曲家表现了人性复杂而又丰富的“惊、悲、奋、壮”之情感,作品虽然以“哭泣、呜咽”性质的音调始,并以其为终,实际上,作品突出表达、歌颂和赞美的是悲痛之后人性力量的伟大和人性的伟大和壮美。人性的伟大和壮美是该作品的主题,而并非悲哀、痛苦的软弱。该作品可称为一首悲壮的抒情音诗。

人性复杂而又丰富的情感被高度凝练地集于单乐章变易性的奏鸣曲式框架之中,没有任何拖泥带水之感。体现了作曲家驾驭形式的高超能力,以及冲破传统结构束缚的胆量。音乐的形式结构完全服务于音乐情感内容的连贯发展,并与其结合得天衣无缝,恰当得体。曲式结构的复合性突出。

该作品是序列作曲思维,非调性音乐的结构力主要在于:核心音列变奏和数控节奏技法的应用,以及个性音色

(一)核心三音列

全作以核心三音列,即C—A—#G为基本音乐材料。这是一个小三度与小二度下行组成的核心三音列,该音列音调逼真地模仿出人声“哭泣、呜咽”性质的声调语气,它来自《第一交响曲》的第一、三乐章。

作曲家以此三音列为核心,派生出另外三个同构,而又相互关联的音列,组成配套的十二音序列,这是一个由四组三音列形成的一个十二音序列,还可看为是两组对称型的六音序列,从而形成十二音序列。无论是三音列,还是六音列,它的下行是“哭泣、呜咽”性的声调语气,而上行则又显出“责问、愤怒”性的声调语气。

(二)数控节奏

节奏以数字表现出来,以数列控制节奏,即“数控节奏”。(见例1)

例1

低音部在#C音上呈现的3-2-1音的节奏,就是“数控节奏”,这一“数控节奏”是该作品的“核心节奏型”,从作品的开始到结束,时常出现,作为一种“标志”性的节奏,贯穿全曲。但是,“核心节奏型”中的数列是有变化的。如:1-2-3,或3-2-1、3-1-2、2-3-5等。

“数控节奏”思维与核心三音列紧密结合,两者的派生、变化,使得音乐的情感得以展开、发展。作品中,甚至声部的出现也是在数列的控制下递增或递减,从而达到音乐戏剧性紧张度变化的需求。

核心音列与数控节奏,是全曲两个最重要的结构力元素。全曲的情感内容和形式结构也源生于此。

(三)个性意象与锯琴音色(www.chuimin.cn)

《第二交响曲》使用了锯琴的音色以传达鲜明的个性意象。锯琴(musical saw)原本是一种钢质、单片的生产工具——钢锯。锯琴的独特音色贯穿始终,如泣如诉地传达了鲜明的个性意象,表现了在痛定思痛之后,人性的复苏和彻悟,以及心灵深处的悲痛和力量。

序号音乐一开始的引子:弦乐和木管各声部以八分音符为单位,在无明确音高的最高音上,节拍按“菲波那奇”(意:后一数字是前两位数字之和)数列的法则依次出现,但是,其数列是以逆行为顺序出现的,即21、13、8、5、3、2、1,恰如不祥之预兆,渐强的力度,使紧张感急速递增,越来越近,乐队全奏出噩耗似的一声巨响,如天塌地陷,惊天动地,大祸从天降,灾难临头。随后,是下行和渐弱的力度,如噩耗般的巨响声的紧张度逐步递减,如退去的潮水,在急遽的寂静中,锯琴发出痛苦、凄楚的呜咽。

锯琴独奏到大提琴的独奏段,可看为是主部主题的先现,有“特写镜头”之效果。接下去的序号部分才是呈示部主部主题的完整呈示。

小提琴声部主奏时,大提琴奏三音列的逆行,并形成两个三音列的二度“连环扣”,三音列中的音来回反复徘徊,加之使用滑音的效果和力度上的变化,使得“哭泣、呜咽”的动机显出愤恨之情,四支圆号的齐奏句将之推向一个小高潮。低音单簧管用极低和苦涩的音色弱奏,引出加了弱音器小号的伤感哭号,长笛和锯琴再次出现,核心节奏序列间插其中,悲痛、哀伤情绪被抒发得淋漓尽致。这一段音乐的陈述形态在呈示的同时就展开,与激动伤心的心态相符合。

从序号开始,乐队全奏极强的2-1-3“核心节奏型”,音乐进入快板。“哭泣、呜咽”的音调经过倒影处理,产生微妙的变化,变“哭泣、呜咽”为愤怒的“质询、责问”,笔者认为:这个“质询、责问”的音调可以看作是呈示部副部主题(第二主旋律)。因为,第一,在速度上,它与主部主题形成对比;第二,它与主部主题(第一主旋律)“体同形异”,既有对比,又有相互派生关系的内在统一性(这与《第一交响曲》第一乐章中主、副部主题的设计思路相同),与作曲原则比照也是合情合理。较特殊的是,其陈述的呈示和展开实质上具有副部主题(第二主旋律)和展开部的双重功能作用。这是此作结构上最重要的特色。

序号,完全类似快板展开部音乐。此段声部数目按菲波那奇数列的法则(2,3,5,8)依次递增,逐渐加厚,戏剧性、紧张度不断地加强,最终形成了八个声部的复调段落。犹如人声鼎沸而又震撼人心的群众抗争场面,人们慷慨陈词,思想大获解放。

在最高潮处,序号开始,木管和铜管的高音乐器齐奏出响亮的核心三音列C—A—#G这三个音,恰似“动力再现”,同时也具有简缩再现的性质,这里仅是核心三音列在原音高位置上的再现。这时出现的核心三音列,性质已经完全不是什么“呜咽、哭诉”的声调了,其强大的音势,充分显示了人性的尊严,人民和正义的力量对“罪犯与邪恶”最严厉的声讨、鞭打和宣判,也犹如一种呐喊:最后的胜利是属于人民的!属于结论性质。

序号开始,音乐进入行板、庄板,至序号,这是极似贝多芬奏鸣曲的大尾声(Coda)段落的一个大赋格段。崭新的音响动态,音乐呈现出极为壮观的景色,悲痛的情感得到了升华。

庄板主题有明显的旋律和调性感,气质深沉而又坚毅,悲壮而又崇高。由弱到强的浩荡气势,充分展示出人性的壮美。在锯琴的持续#F颤音上,这一主题共出现八遍。前五次由弦乐队的中提琴、小提琴、大提琴依次演奏,后三次由铜管演奏。如果把开始二音看作是属到主的关系,调性则呈现了五度循环的特征,即C—G—D—A—E—B—#F—#C(D)。

在庄板中,音乐又一次出现高潮:定音鼓持续地猛烈敲击节奏型,将激愤的情绪推向极点。天怒人怨的呐喊,执着、坚毅的信念和百折不挠的正义追求,英雄的神姿,大放光彩!

在此,音的排列和配器上,构成D、F、A三音上的三个大三和弦的重叠。大三和弦色彩明亮辉煌,但是多调性的叠置,音响又极不协和,结合在一起,好似预示着矛盾重重。

随后,多调性和弦重叠的音层一一退隐、消失,全曲结束在一个由原形序列前六音纵向结合而成的和弦上,定音鼓又敲出核心节奏型,再次“点题”,警示人们须铭记血和泪的“教训”。

(卢广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