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中国作曲家杨立青创作的《荒漠暮色》音乐作品评介

中国作曲家杨立青创作的《荒漠暮色》音乐作品评介

【摘要】:1998年,杨立青教授应日本亚洲作曲家联盟委约,创作完成了中胡与交响乐队《荒漠暮色》。《荒漠暮色》的音高结构为一个九音列组成的人工音阶,其中所包含的小二度、三全音和纯五度被视为全曲的核心音程。《荒漠暮色》对交响乐队中的单质音色、同质音色和异质音色等各类音色组合进行了精心的布局和调配,其中打击乐和铜管组的音色得到了尤为充分的发挥和使用。

1998年,杨立青教授应日本亚洲作曲家联盟委约,创作完成了中胡与交响乐队《荒漠暮色》。该曲于1999年在香港现代音乐节上首演,随后在日本横滨2000年亚洲作曲家联盟音乐节上的演出受到了极高的赞誉。

在中胡与交响乐队《荒漠暮色》的音乐里,西域大漠那苍凉旷古的画面如梦如幻,时而隐藏在音乐的深处时而漂浮显现,中胡那拟人般连绵不断的倾诉与感叹渲染了真挚而深沉的情感。乐曲在创作观念和技术手段等方面突出了地域性文化特征,并融汇了东西方音乐的多元表现形态。

《荒漠暮色》的整体结构在突出表现了中国传统音乐中所固有的散、慢甚至是即兴式特征的同时,也在乐句的悠长陈述、宽广气息的贯穿,速度布局以及随意、缓慢、自由多变、伸缩性极强的节奏组合等方面显现出了东方的色彩和韵律。纵观全曲,乐句、段落和织体属性甚至是音色等方面的种种要素以及不同层面的紧张度、戏剧性的情绪起伏等构成了阶段性的张力向心力,并由此控制着乐曲内在结构部位和前后关系的衔接与缓冲,继而使结构的总体形成了具有潜在特质的逻辑。

《荒漠暮色》的音高结构为一个九音列组成的人工音阶,其中所包含的小二度、三全音和纯五度被视为全曲的核心音程。在乐曲中,人工音阶、核心音程对横向和纵向方面的音高结构皆有着重要的意义。作曲家在运用九音列人工音阶和核心音程控制横向音高方面体现了严密的逻辑,这一点几乎涉及和贯穿所有的包括主次关系及长短不等的各类横向线条。而纵向音高组织在部分同构于横向线条的同时,充分响应了音列和核心音程的内部涵量,三度、六度等音程的各种分布和使用方式,强化了乐队音响成分所拥有的空间感和色泽特性。

在乐曲最初呈示的具有神秘色彩的和弦中,核心音程所拥有的主导作用清晰可见:小二度#C—D,三全音A—D,纯五度B—F。第19小节,在中胡高音区的延长音上,铜管和弦乐先后以八个不同切入点会集的九音列构成和弦。第52—70小节分别在弦乐、木管和铜管组等声部出现了四对三的节奏性因素,具有点描性质的音高关系主要以不同层面的小二度集合构成。第 68小节铜管组以点描织体构成的和弦极富震撼力,其音高关系显然出自九音列。出于音响结构在动态等方面的有效响应,作为音列和核心音程所包含的三度、六度等音程,在乐曲的许多部位被使用。第102小节,小号、圆号声部以核心音程构筑的和弦下方,是长号和大号有力的三和弦支撑,音响强烈而丰满。第120小节,在乐曲的第三个高潮部位,铜管成组的三度和小二度叠置,以其丰满和色泽绚丽的声响显露在各声部层以不同点切入不同和弦中,而长号的弹吐奏法更增添了其声音的魅力。

众所周知,中胡的“中性”色彩特性使它几乎在近几十年中国传统民族器乐音乐的创作中一直担当着以演奏和弦中间声部为主的“属性”角色,以至于人们往往对中胡的音色、音域冠以“中庸”之名。作曲家选用该乐器与交响乐队,在很大程度上有意赋予中胡一个人性化的声音与个性,在交响乐队的掩映中,那些高亢的层层波动起伏并带着感伤的拉奏之声,听者很难想象是由中胡所奏。作曲家在充分发挥中胡传统奏法的同时,富有挑战性地大胆开发和拓展了中胡在以往极少使用的高音区域。可以说,这是造成乐曲意境的重要语汇之一。中胡在作曲家的笔下有了更为宽阔的表现空间。那沉重而渗透着激情的拉奏,内心独白式的倾诉,动荡紧张、富有强烈戏剧性的情绪突变与转换给旋律增加了极大的动态与活力。从正常音区逐渐上升到极端音域的进行及突然对比,强弱分明的揉弦时而消失时而由慢到快、大幅度的递增和递减,变化多端的装饰音、颤音、空灵的泛音,紧拉慢唱式的律动、渐变的节奏、快速密集的音流吟唱、充满韵味的音程滑奏等手法的运用,加强了旋律的宣叙性和表现力。独奏乐器中胡与交响乐队的音响色彩相互补充、转化、牵绊,突出显露出中国拉弦乐器擅长的润腔演奏特征。(www.chuimin.cn)

乐曲在独奏乐器与乐队之间的关系方面,表现出了作曲家极为精细的处理方式。很显然,音色所拥有的意义使得整个作品的色彩调配极为丰富,中胡和交响乐队中各类乐器的音色个性透过织体的浓淡处理和变化被展示得淋漓尽致。

在乐曲中,重音强调后的和弦长音由第二小提琴、第一中提琴和低音提琴以ppp的力度持续着,这个持续音先后被不同的音色染色,最初出现的音色为马林巴和钢琴,随后是锣和竖琴,在出现了复合上述音色的弦乐指震音后,主导音色由加弱音器的低音铜管乐器和木管乐器的气息音构成,这一连串的音色变化又生成了演奏力度的细微处理,使得这一和弦产生了极为奇妙的音响效果。这种静态和弦上的音色逐渐变化,在游离了一般听觉习惯的同时,使人们从音响结构的另一个侧面感受到了声音的魅力。乐曲最初的这种音响效果和乐队织体写法以及对音色的处理方式,也浓缩和暗示了该作品的总体风格样式。作曲家精心调配的打击乐器色彩非常丰富。颤音琴、马林巴、钟琴、钢琴与吊钹、风鸣排钟等构成的音响背景,仿佛暮色中的荒漠神秘而遥远。乐曲在第5—11小节出现的由双簧管演奏的旋律线条,在历经了大管、单簧管和长笛等完整木管组的音色替换和转接后,引出了中胡独奏。这段建立在乐队背景下的散板,以#F、G、D、#C、E和G音构成线条支点并逐渐上升,在A音处与不同点先后切入的铜管和弦乐会合,音响极富紧张度和戏剧性。中胡在被覆盖后又从一片弦乐近琴码演奏的弓震音中逐渐显露出“本色”,继而隐退于双簧管在同一音高上的音色转接。第22小节,乐队复合音色构成的和弦音型化背景极具西域色彩,一片轻柔的弦乐,如同漂浮的海市蜃楼时隐时现。第92—97小节,长音符以铜管音色为主导奏出,每一个依次进入的长音符的音头,分别被弦乐的“巴托克拨弦”,竖琴、钢琴和打击乐组的各种不同音色在同音上强调。写法精细,音响效果极富魅力。《荒漠暮色》对交响乐队中的单质音色、同质音色和异质音色等各类音色组合进行了精心的布局和调配,其中打击乐和铜管组的音色得到了尤为充分的发挥和使用。《荒漠暮色》在织体方面的精心处理,为各类音色在横向和纵向方面的展示提供了非常广阔的空间,使我们从中领略到了极其丰富的声音魅力。

在当代中国音乐探索的20余年里,如何使传统与现代主义技法、语言进行交融,选择民族乐器与交响乐队相结合的表现形式对整个民族器乐创作所产生的影响是十分强烈而深远的。乐器是特定文化的产物,也是特定文化的载体,在中国传统乐器的特殊奏法、特殊音色和特定的语言表达方式与西方交响乐队相结合的创作尝试方面,长期以来,杨立青教授积累了许多成功的经验,从《乌江恨》到《荒漠暮色》我们无不感悟到他的作品中所蕴含的深厚的中国传统文化底蕴,以及与之相融汇的炉火纯青的西方现代作曲技法。

(郭树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