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学琴，与官员对话，谈论乐曲，探讨《武》之备诫之以久

2023-11-02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原文孔子学琴于师襄子①。注释①师襄子：春秋时鲁国的乐官。两手环拱靠近胸口。冉有以告子路，子路惧而自悔，静思不食，以至骨立。原文周宾牟贾①侍坐于孔子，孔子与之言，及乐，曰：“夫《武》之备诫之以久②，何也？”

原　文

孔子学琴于师襄子①。

襄子曰：“吾虽以击磬为官，然能于琴。今子于琴已习，可以益矣。”

孔子曰：“丘未得其数②也。”

有间，曰：“已习其数，可以益矣。”

孔子曰：“丘未得其志③也。”

有间，曰：“已习其志，可以益矣。”

孔子曰：“丘未得其为人也。”

有间，孔子有所缪然④思焉，有所睪⑤然高望而远眺，曰：“丘迨⑥得其为人矣，黮⑦而黑，颀然⑧长，旷如望羊⑨，掩⑩有四方。非文王其孰能为此？”

师襄子避席叶拱⑪而对曰：“君子圣人也，其传曰《文王操》。”

注　释

①师襄子：春秋时鲁国的乐官。擅击磬，也称击磬襄。

②数：指乐曲的节奏。

③志：指乐曲的内涵。

④缪然：即穆然。形容沉默深思的样子。

⑤睪：通“皋”，高地。

⑥迨：及，到。

⑦黮（dàn）：黑色。

⑧颀然：形容挺立修长的样子。

⑨望羊：形容仰视、远视的样子。

⑩掩：通。

⑪叶拱：古代礼的一种形式。两手环拱靠近胸口。

译　文

孔子向师襄子学习弹琴。

襄子说：“我虽然因为击磬击得好而做官，但擅长的是弹琴。现在你对于弹琴已经熟习了，可以学新的东西了。”

孔子说：“我还不能掌握好节奏。”

过了一段时间，襄子说：“你已经熟习节奏，可以学新的东西了。”

孔子说：“我还不能领悟曲子的内涵。”

过了一段时间，襄子说：“你已经熟习曲子的内涵，可以学新的东西了。”

孔子说：“我还不能理解曲子歌颂的是什么样的人。”

过了一段时间，孔子沉默深思，有志向高远、登高远望的神态，说：“我理解曲子歌颂的是什么人了，他皮肤黝黑，身材高大，抬头远望，拥有天下。不是周文王还有谁能达到这种境界呢？”

师襄子离开坐席，两手抚胸作揖，回答说：“您真是圣人啊，这首曲子流传叫作《文王操》。”

原　文

子路鼓琴，孔子闻之，谓冉有曰：“甚矣！由之不才①也。夫先王之制音也，奏中声②以为节，入于南，不归于北。夫南者，生育之乡，北者，杀伐之城。故君子之音，温柔居中，以养生育之气，忧愁之感不加于心也，暴厉③之动不在于体也。夫然者，乃所谓治安之风也。小人之音则不然，亢丽微末④，以象杀伐之气，中和之感不载于心，温和之动不存于体。夫然者，乃所以为乱之风。昔者舜弹五弦之琴，造《南风》之诗，其诗曰：‘南风之熏⑤兮，可以解吾民之愠兮。南风之时⑥兮，可以阜⑦吾民之财兮。’唯修此化，故其兴也勃⑧焉。德如泉流，至于今王公大人述而弗忘。殷纣好为北鄙⑨之声，其废也忽焉，至于今王公大人举以为诫。夫舜起布衣，积德含和⑩，而终以帝。纣为天子，荒淫暴乱，而终以亡。非各所修之致乎？由今也匹夫之徒，曾⑪无意于先王之制，而习亡国之声，岂能保其六七尺之体哉？”

冉有以告子路，子路惧而自悔，静思不食，以至骨立⑫。

夫子曰：“过而能改，其进矣乎！”

注　释

①不才：指不成材。

②中声：指中和之声。

③暴厉：指凶暴乖戾。

④亢丽微末：指激烈琐屑。

⑤熏：暖和。

⑥时：指及时。

⑦阜：丰富，富有。

⑧勃：突然，忽然。

⑨北鄙：指北方边境地区。这里指杀伐之音。

⑩含和：指蕴藏祥和之气。常喻仁德。

⑪曾：竟。

⑫骨立：形容人形貌极为消瘦。

译　文

子路弹琴，孔子听到后，对冉有说：“仲由真是太不成材了！先代圣王创作音乐，演奏中正的声音来节制，流传到南方，而不流传到北方。南方，是生育万物的地方，北方，是征战杀伐的地方。所以君子的音乐，温柔中正，来滋养生育万物的气息，忧愁的感情不存于心中，凶暴躁动的情绪不出现在身体里。这样的音乐，就是所说的安定盛世之风。小人的音乐就不是这样，乐声激烈琐屑，来象征杀伐征战之气，中正平和的感情不存在心中，温柔和善的情绪不出现在身体里。这样的音乐，就是所说的乱世之风。从前舜弹奏五弦琴，创作了《南风》诗，这首诗是这样说的：‘南风多么温和啊，可以化解百姓的愤怒。南风多么及时啊，可以增加百姓的财富。’只因为他施行了这样的教化，所以兴起得非常快。他的德行就像泉水往下流淌，到了现在王公大人们还在称道而不敢忘记。商纣王喜好作杀伐征战的乐声，他的灭亡也非常快，到了现在王公大人们还拿他作为告诫教训。舜是平民出身，积累德行，心怀平和之气，最终成为帝王。商纣王本来是天子，却荒淫暴乱，最终导致国家灭亡。这不是他们各自的修养所导致的吗？仲由现在是个平民，竟然无视先王的礼制，而沉迷在亡国的乐声中，哪里能保全他六七尺高的身体呢？”

冉有把孔子的话告诉子路，子路听了很害怕，而且非常后悔，静坐思考，不吃不喝，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孔子说：“犯了错而能改正，也是一种进步啊！”

原　文

周宾牟贾①侍坐于孔子，孔子与之言，及乐，曰：“夫《武》之备诫之以久②，何也？”

对曰：“病③不得其众。”

“咏叹之，淫液④之，何也？”

对曰：“恐不逮事⑤。”

“发扬蹈厉之已蚤⑥，何也？”

对曰：“及时事。”

“《武》坐致右而轩左⑦，何也？”(www.chuimin.cn)

对曰：“非《武》坐。”

“声淫及商⑧，何也？”

对曰：“非《武》音也。”

孔子曰：“若非《武》音，则何音也？”

对曰：“有司失其传也。”

孔子曰：“唯⑨，丘闻诸苌弘，亦若吾子之言是也。若非有司失其传，则武王之志荒⑩矣。”

宾牟贾起，免席而请曰：“夫《武》之备诫之以久，则既闻命矣。敢问迟矣而又久立于缀⑪，何也？”

子曰：“居，吾语尔。夫乐者，象成者也。总干而山立⑫，武王之事也；发扬蹈厉，太公之志也；《武》乱⑬皆坐，周召之治也。且夫《武》，始成⑭而北出，再成而灭商，三成而南反，四成而南国是疆⑮，五成而分陕⑯，周公左，召公右，六成而复缀，以崇其天子焉。众夹振之而四伐⑰，所以盛威于中国；分夹⑱而进，所以事蚤济；久立于缀，所以待诸侯之至也。今汝独未闻牧野⑲之语乎？武王克殷而反商之政，未及下车则封黄帝之后于蓟，封帝尧之后于祝，封帝舜之后于陈。下车又封夏后氏之后于杞，封殷之后于宋。封⑳王子比干之墓，释箕子㉑之囚，使人行商容之旧㉒，以复其位。庶民弛政，庶士倍禄。既济河西，马散之华山之阳而弗复乘，牛散之桃林之野而弗复服。车甲则衅㉓之而藏诸府库，以示弗复用。倒载干戈，而包之以虎皮。将率之士，使为诸侯，命之鞬橐㉔，然后天下知武王之不复用兵也。散军而修郊射㉕，左射㉖以《狸首》，右射以《驺虞》，而贯革之射息也。裨冕搢笏㉗，而虎贲㉘之士脱剑；郊配后稷，而民知尊父焉；配明堂，而民知孝焉；朝觐，然后诸侯知所以臣；耕籍㉙，然后民知所以敬亲㉚。六者，天下之大教也。食三老五更㉛于太学，天子袒㉜而割牲，执酱而馈，执爵而酳㉝，冕而总干，所以教诸侯之弟㉞也。如此则周道四达，礼乐交通㉟，夫《武》之迟久，不亦宜乎？”

注　释

①宾牟贾：人名。事不详。

②《武》：即《大舞》，周代六舞之一。备诫：指击鼓警众。

③病：担忧。

④淫液：指声音绵延不绝。

⑤不逮事：指事情不能顺利达成。

⑥发扬蹈厉之已蚤：指开始时就手舞足蹈。发扬蹈厉：指手足发扬，蹈地而猛烈。形容精神奋发，意气昂扬。蚤：通“早”。

⑦致右而轩左：指右腿跪着而左腿支着。轩：高。王肃注释云：“右膝至地左膝不至地也。”

⑧声淫及商：指乐声中充满了杀气。商：商音，声音凄厉有杀气。

⑨唯：答应的声音。

⑩荒：放纵，迷乱。

⑪缀：指表演者所处的位置。

⑫总干而山立：指手拿着盾牌像山一样站立。总：持。干：盾牌。

⑬乱：古代乐曲的最后一章。

⑭成：古代称乐曲的段落。

⑮南国是疆：指开拓南边疆土。

⑯分陕：相传周初周公旦、召公奭分陕而治，周公治陕以东，召公治陕以西。

⑰众夹振之而四伐：指众人围着武王摇动金铎，向四方击刺戈矛四次。振：抖动，摇动。四伐：指用武器击刺四次。王肃注释云：“夹武王，四面会振威武。四伐者，伐四方与纣同恶也。”

⑱分夹：指分成两列队伍。

⑲牧野：地名，在今河南新乡。这里指牧野之战，周武王在此地与商纣王的军队交战。

⑳封：堆土筑坟。

㉑箕子：名胥余，殷商末期人。商纣王的叔父，官太师，封于箕。

㉒行商容之旧：指查访贤人商容。王肃注释云：“商容，商之礼官，其位旧居也。传说多以商容为殷之贤人。行者，使箕子求商容乎？行，犹索也。”

㉓衅：血祭。杀牲，用其血涂于器物缝隙中来祭祀。

㉔鞬橐（jiàn tuó）：指把兵器包裹收藏。鞬：马上盛弓箭的器具。橐：口袋。王肃注释云：“言所以藏弓矢而不用者，将率之士力也，故建以为诸侯，为之鞬橐也。”

㉕郊射：周制，天子出郊祭天，于射宫命士习射，以选拔人才。

㉖左射：指在东学射宫习射。下文“右射”，即指在西学射宫习射。

㉗裨冕搢笏：指穿戴着礼服礼帽，腰上插着笏板。裨：古代的次等礼服。搢：插。

㉘虎贲：指军中翘楚者，勇士。

㉙耕籍：指在天子籍田中举行耕种仪式。

㉚敬亲：指重农而养亲。

㉛三老五更：均为乡官之名。三老：战国时闾里及县，均有三老，汉初乡、县也有三老，由年在五十岁以上者担任。五更：年老致仕而有经验之乡间耆老。

㉜袒：露出左臂。古代凡礼事皆左袒。

㉝酳（yìn）：古代宴会或祭祀时的一种礼节。

㉞弟：通“悌”，敬爱兄长。

㉟交通：指交相通达。

译　文

周国的宾牟贾在孔子边上陪坐，孔子与他交谈，谈到乐时，孔子问：“《武舞》开演之前长久地击鼓警诫百姓，这是为什么？”

宾牟贾回答说：“这是表现周武王出征前担心得不到百姓的拥护。”

孔子又问：“歌声悠扬，绵延不绝，这是为什么？”

宾牟贾回答说：“这是表现周武王担心诸侯们不能按时到达发兵。”

孔子又问：“开始时就手舞足蹈，这是为什么？”

宾牟贾回答说：“这是表现及时起兵。”

孔子又问：“《武舞》中跳舞的人坐着时右腿跪着而左腿支着，这是为什么？”

宾牟贾回答说：“这不是《武舞》中的坐姿。”

孔子又问：“乐声中充满了杀气，这是为什么？”

宾牟贾回答说：“这不是《武舞》中的音乐。”

孔子又问：“如果不是《武舞》中的音乐，那是什么音乐呢？”

宾牟贾回答说：“乐官在流传中出现了失误。”

孔子说：“是的，我从苌弘那里听到的，也像您说的那样。如果不是乐官在流传中出现了失误，那周武王的心志就迷乱了。”

宾牟贾站起来，离开坐席向孔子请教说：“《武舞》开演前长久击鼓警众的原因，已经听您赞同了。请问跳舞的人长久地站在舞位上等待，这是为什么？”

孔子说：“坐下，我告诉你。乐舞，是象征事业成功的。手拿着盾牌像山一样站立，这是象征武王的事业；跳舞的人手舞足蹈，这是表现姜太公的志向；《武舞》的末章全体都跪坐下来，这表示周公、召公治理国家太平安定。再说《武舞》，第一章表现武王率军向北方出发，第二章表现武王消灭商纣王，第三章表现武王率军回到南方，第四章表现武王开拓南边疆土，第五章表现陕地分为两边，周公治理东边，召公治理西边，第六章全体演员回到原位，表示诸侯们会合尊崇天子。表演过程中，众人围着武王摇动金铎，向四方击刺戈矛四次，这表示武王的强大武力威震天下；接着众人分成两队前进，这表示战事已经成功；开始时众人长久地站在舞位上，这表现的是武王等待诸侯们的到来。你难道没有听说过牧野之战的传说吗？武王攻克殷商之后又把政权还给商国的后人，还没等下车就分封蓟地给黄帝的后人，分封祝地给尧帝的后人，分封陈地给舜帝的后人。下车后又分封杞地给夏后氏的后人，分封宋地给殷商的后人。接着修建王子比干的陵墓，释放被囚禁的箕子，派人查访贤者商容，恢复他的爵位。又免除百姓的赋税徭役，给一般的官吏增加一倍俸禄。渡过黄河到了西岸后，把战马放到华山的南面，不再骑乘，把牛放到桃林的原野，不再驱使。战车铠甲涂上牲血后收藏在府库中，表示不再使用。把盾牌和戈矛倒着摆放，用虎皮包裹起来，把将帅们分封到各地做诸侯，这总称为‘鞬橐’，这样天下人就知道武王不再用兵了。解散军队而让士兵去修习郊射礼仪，在东郊练习射箭时演奏《狸首》，在西郊练习射箭时演奏《驺虞》，而停止了贯穿皮革的射击练习。穿戴着礼服、礼帽，腰上插着笏板，从而英勇的战士解下了配剑；在郊外祭天时配祭后稷，从而让百姓知道尊敬父亲；在明堂祭祀祖先，从而让百姓知道孝顺长辈；让诸侯定期朝见天子，然后诸侯就知道怎么做臣子；在籍田中举行耕种仪式，然后百姓就知道怎么重农而养亲。这六点，是治理天下的重大措施。在太学宴请三老、五更，天子袒露左臂亲自割下牲肉，端着肉酱请他们食用，拿着酒杯向他们敬酒，天子头戴礼帽，手拿盾牌，亲自舞蹈，这是教导诸侯们要懂得互相友爱。像这样周国的教化就通达四方，礼乐各处通行，那么《武舞》表演时间长久，不也是应该的吗？”

孔子学琴，与官员对话，谈论乐曲，探讨《武》之备诫之以久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