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子声音之学解析及独特表法

邵子声音之学，本受自天叟先生。及至百源研极华山密传，乃始豁然“藏一于四”“藏六于五”“用天于地”；以十二与十六损益，三十六与二十四损益，而天地间之理毕矣。非世之专以“扫二见一”，为“权奇”者，比也。惟以声音表法，最属微至，千古未有解者。伯温、西山、隐老皆曰：“太阳、少阴、太刚、少刚之数，四十（阳数一，衍之为十）。太阴、少阴、太柔、少柔之数，四十八。（阴数二，衍之为十二）以四因四十，得一百六十（日月星辰相因，为十六；以十因十六，亦然）。以四因四十八，得二百九十二（水火土石相因亦十六，以十二因十六亦然）。以一百六十因一百九十二，得三万七百二十，是为“动植之全数”（细分，属动以百九十二；因百六十，为植）。于一百六十内，去阴柔太少之体数四十，得一百五十二，是谓“动植之用数”。以一百一十二，唱一百五十二，得一万七千二十四。以一万七千二十四，唱一万七千二十四，得二万八千九百八十一万六千五百七十六，是谓“动植之通数”。物，有声色气味，可考而见；以类推之，一感一应，惟声为甚。故知声音之数，而万物之数，睹矣；知声音之理，而万物之理，得矣。智曰：天声唱，地音和，不外乎“一在二中”而已矣；十用七，十二用九，不外乎“四分用三”而已矣。地音於上去，是全用者。夏秋用时，舌齿满也，所谓“正寤在心，天之大寤在夏”也。其曰：“多良千刁妻，宫心”“开丁臣牛○鱼男”，乃外转也；“禾光元毛衰，龙○”“回兄君，龟乌○”^[21]，乃内转也，天皆韵也。“古黑安夫卜东，乃走思”“口黄口父步兑，内自寺”“坤五母武普土，老草口”“口吾目文旁同鹿曹口”，乃切母也。“四因四十，去四十八；四因四十八，去四十。”是为天唱地之用音，地和天之用声。盖“四用三”之侵数也。一百五十二者，八其七，八其十二之合数也。一百一十二者，七其九，七其七之合数也。天有千六十四者，七其百五十二也。地平千八者，九其百十二也。地上去三百四十者，十二其百十二也。地入五百六十者，入止五声，五其百十二也。天韵，无“家麻”者；古“家麻”，与“乌阿”合也。

沈存中曰：“十二律，并清宫，当有十六声。今之燕乐，只有十五声。盖本乐高于古乐二律以下，故无正黄钟声。只以‘合’字，当大吕；犹差高，当在大吕、太簇之间。下‘四’字，近太簇，高‘四’字，近夹钟。下‘一’字，近姑冼；高‘一’字，近中吕。‘上’字，近蕤宾；‘勾’字，近林钟。‘尺’字，近夷则；‘工’字，近南吕。高‘工’字，近无射；‘六’字，近应钟。下‘凡’字，为黄钟清；高‘凡’字，为中吕清。下‘五’字，为太簇清；高‘五’字，为夹钟清。法虽如此，然此调杀声，不能尽归本律；故有偏杀、侧杀、元杀之类。虽与古法不同，推之亦皆有理，知声者皆能言之。”蔡西山《燕乐书》曰：“黄钟，用‘合’字；太簇，用‘四’字^[22]；夹钟、姑冼，用‘一’字；夷则、南吕，用‘工’字；无射、应钟，用‘凡’字。各以上下，分为清浊。其中吕、蕤宾、林钟，不可以上下分。中吕，用‘上’字；蕤宾，用‘勾’字；林钟，用‘尺’字。其黄钟清，用‘六’字；大吕、太簇、夹钟清，各用‘五’字。而以下、上、紧别之。紧‘五’者，夹钟清声，俗乐以为宫。此，其取律寸、律数，用字纪声之略也。一宫、二商、三角、四变为宫，五徵、六羽，七闰为角。五声之号，与雅乐同，惟变徵于十二律中，阴阳易位，故谓之‘变’。变宫，以七声所不及，取闰余之义，故谓之‘闰’。四变，居宫声之对，故为宫。俗乐，以闰为正声，以闰加变；故闰为角，而实非正角。此，其七声高下之略也。声，由阳来；阳生于子，终于午。《燕乐》，以夹钟收四声：曰宫、曰商、曰羽、曰闰。闰为角，其正角声、变声、徵声，皆不收；而独用夹钟，为律本。此，其夹钟，收四声之略也。宫声七调：曰正宫、曰高宫、曰中吕宫、曰道宫、曰南吕宫、曰仙吕宫、曰黄钟宫，皆生于黄钟。商声七调：曰大石调、曰高大石调、曰小石调、曰揭指调、曰商调、曰越调，皆生于太簇。羽声七调：曰般涉调、曰高般涉调、曰中吕调、曰平正调、曰南吕调、曰仙吕调、曰黄钟调，皆生于南吕。角声七调：曰大食角、曰高大食角、曰双角、曰小石角、曰揭指角、曰商角、曰越角，皆生于应钟。此，其四声、二十八调之略也。”马贵与曰：“燕乐律，本出于夹钟。十二兼四清，而夹为最清，所谓‘靡靡’也。二十八调，万宝常谓‘非治世之音’。俗又于七角调各加一声，流荡忘返；而祖调，亦不获存矣。”

智曰：“古今，皆时为之也。声音之微，难以辞显。郑译访七音，以苏祗‘五旦’而知之。万宝常议其声，大高非讥其七调之法也。宝常改丝移柱，变为八十四调，百四十四律，终于千八声。试令为之，应手成曲，其声雅淡，不为时好耳。岂为七音、四清可废哉？今之萧笛，皆存七调，所谓‘尺、上、乙、五、六、凡、工’也。尺生六，六生上，上升凡，凡生乙，乙生工，工生五，五生尺。轻之、重之，如六十之加清声。此，则可高、可低。六字轻，即合字；五字轻，即四字；每一调，则闲二字。闲‘凡’‘上’二字，则为平调；闲‘尺’‘乙’，则谓正调；闲‘五’‘尺’，则为梅花调；闲‘六’‘尺’，则为絃索调；闲‘五’‘工’，则为凄凉调；闲‘乙’‘工’，则为背公调；闲‘六’‘上’，则为子母调，是七正为五用也。陈氏，以为‘骈枝’。何殊苏夔之驳耶？且如《周礼》‘圜钟’之乐无商、唐宋二十八调无徵何耶？果如康成‘祭尚柔，商坚刚’耶？果如存中云‘商中声不用’耶？段安昌，杂二十八调，有‘上平声调，则为徵声’。又曰：‘商角同用，宫逐羽声。’此，可漫然耶。《乐典》曰：‘合奏之羽比于角，徵流于商。宫羽清声，为角；商羽中声，为流徵。移宫换羽，角必反宫。’岂不微哉？琴瑟设而不作，以不知节；误解合止柷敔，遂守六声，泥习说者，大氐然耳。征以《易》准，八九相藏，七八相藏，六七相藏，五六相藏，四五相藏。总之，阴阳高下旋用而已。人自有中和声，但不知节而奏之。故堂上之歌，以琴瑟为和；均钟，以丝丝可数也；缓急，易调也。如谓‘无准’，不妨截管候气。”

或问：“琴徵表法，可闻乎？”曰：“琴者，今音审今心，而任之者也。虽谓之‘禁’，可也。”尚宫卦离，故“大琴曰离”。丝丽木若薪火，因所生也，长象“暮日”也。上下音合七十二，象“候”也。五分其身，以三为下，“三两”也。朱雀象翅，翅八寸，象“八风”也；腰四寸，象“四时”也。十三徽，月藏闰也。姜夔，以一至四晖，曰“上准”；四寸半，象黄钟子律。四至七晖，曰“中准”；九寸，象黄钟正律。七至未，曰“下准”；一尺八寸，象倍律也。每一絃各具三十六声。宋分浊声、清声、中声，即此也。朱子以“唐人纪琴，管瑟合字定官絃，乃下生徵，徵上生商，终于少商”。“下生”者，隔二絃；“上生”者，隔一絃，其调也。散声，隔四而合二声；中晖，得四声。八晖，隔三得六声。九晖，按上，隔二得四声；按下，隔一得五声。十晖，按上，隔一得五声；按下，隔二得四声。逐絃之五声，自东而西，相为次序。一与三，角与散角应也；二与四，徵与散徵也；四与六，宫与散少宫也；五与七，商与散少商也；皆十晖也。三与五，会于十一晖，羽与散羽应也。其三图：一，尺寸、散声之位；一，按声之律位；一，泛声之律位。“文”“武”者，言声也。桓谭，以为文王；释知匠，以为文王、武王加；非矣。陈旸，则谓：“人溺于‘二变七始’之说，七絃有害古制，则有所不知矣。”乐工指法，中晖一絃黄钟，按上为大吕；二絃太簇，按上为夹钟；三絃姑冼，按上为中吕；四絃蕤宾，单弹之；五絃林钟，按上为夷则；六絃南吕，按上为无射；七弦为应钟，按上为黄钟。清歌声应节，以此为准。

崔遵度，泛弓弦，亦“十三徽”。因《笺琴》曰：“《易》，起于一，而成于三，重六。其应也，一必于四，二必于五，三必于六，六而三耳。琴应，亦然。气节相召，丈絃具之，尺絃亦具之，岂人力哉？”刘贶谓“为夏至声”。智谓：“乐贵堂上，以丝为君；琴以中徽为君，要以无声为大君。所贵其用者，声宫音哀，立廉、立志，听思忠义。彼能断续离合，以随人声，兼八音之音焉。盖天地人之器，用黄钟于蕤宾之夏，故君子不彻也。”

从临岳至龙龈，平分为中；即第七徽，君徽也。从临岳至中徽，平分之，为第四徽；下半之十徽，亦然；此，四分也。临岳至三徽，又平分之，即第一徽；下半之十三徽，亦然；此，八分之一也。首尾，有不用之位，犹之八卦用六卦，四分而用三也。乃以此“大四分一”者，即临岳至四徽也，约而三之，去一不用。自临岳顺一徽下而尽之，为二徽。别以大四分之一者，分之为五，去四不用。自四徽向上尽之，为三徽。复以大四分一者，分之为三，去二不用；自四徽比尽之，为五徽。复以此分而五之，去一不用；自三徽比下尽之，为六徽。定后六徽，犹前六徽也。可知，全琴全中，而必以“藏一用闰”之徽，为中。君徽至临岳，以中吕为中；中吕至临岳，以太簇为中。其夹钟、姑冼、蕤宾、林钟四徽，用泛调取定。下半，如之。自此之外，不复有声。盖，四徽以上，属天；十徽以下，属地；中之二分，属人。以人用宽，犹之十二辰，人居地，用自寅至戌之九也。一徽以上，乃天之天；十三徽以下，乃地之地。此不用者也，总而言之，皆不用之用、用之不用也。声，非木与丝，皆木与丝也。以三百六十度，为琴身，合三百八十四全爻测之：临岳至一徽，得四十八爻，而度则四十五也；一徽至二徽，得十六爻，而度则十五也；二徽至三徽，得十三爻，而度则得十二也；三徽至四徽，得十九爻，而度则十八也；四徽至五徽，得三十二爻，而度则三十也；五徽至六徽，得二十六爻，而度则二十四也；六徽至七徽，得三十八爻，而度则三十六也。八徽至十三，犹之七徽至一也。天统、地统，各用四十八爻，共九十六爻。而人统，专用一百九十二；以徽内言之，则正用“四分之三”矣。通期亦然：余五度四之一，则九十度内加一度半而缩耳。以八分之一者，分为三分，分得十五，为一至二徽之节。故损三分，而为三徽；益六分，而为四徽；又益十二，为三十，则五徽也；损六，为二十四，则六徽也；又益十二，为三十六，则中徽也。曰三十六、曰二十四、曰三十、曰十八、曰十二、曰十五，皆数中节，合之至要者。琵琶、三弦，皆用十三；箫笛，皆用十二之半。音数适当其叶，岂非自然之符也？十二律损益，亦自然生数中节也。但九寸自起，犹之丈絃、尺絃皆十三徽七泛耳。愚者叹曰：“气有五音，而不见；以絃按之，而节表矣。口有经纬，而不知；以字切之，而节表矣。性有常，而不觉；圣教，以事物由之，而中节矣。六十卦之节，以‘制数度’，先于‘议德行’也。微哉！‘天地节而四时成’，先以此教德行，即以此泯德行矣。”(www.chuimin.cn)

问：“八音、八风，配八卦，有说乎？”曰：“五脏于八之例也。金声尚羽，声舂容而音铿；卦兑时秋，其风阊阖。石声尚角，声温栗而音办；立冬卦乾，其风不周。土声尚宫，声合弘而音浊；夏秋卦坤，其风凉。革声，一而隆大，其音欢；卦坎冬至，其风广莫。丝声，尚宫，声纤微而哀；卦离时夏，其风景。匏尚议，声崇聚而音啾愁；冬春卦艮，其风条。竹尚议，其声越，其音温而滥；春分卦震，其风明庶。木声一而茂，其音直；春夏卦巽，其风清明。”此，陈旸本之伶州鸠语及传注也。

音起于西，实用坤之土气，而发乾之金气。故声振始终之金奏，以金为主。《礼》曰：“内金，示和也。”“合外内”之和也。石固土之近金，而藏水火者也；坚实不动，诎然而止，故贵之。与“琴瑟在堂”，“戞击鸣球”，是也。土则“埏埴”，而冲气出焉，亦石类矣。土之冲气，寓磬而清者，奉乾金矣；寓鼓而浊者，“伐坎坎”之北声；此宫君子位者也。“革去故以为器，而群音首焉。”鼓，无当于五声；五声，不得不和。其声，洪而不裂，谓之“隐雷”，其众器之父欤？革与丝，皆取动物之余也。丝，则火附木也。音能离合而不混，拊合堂上，常御琴瑟，合坎离之道也。丝为君，用南方也。匏为母，象植物之生焉。竹节直而有制，心虚而通；此，利制之音所由出也。匏、竹之合清浊，即艮震之司冬春也。众音，皆兼曲折；惟箫笙琴瑟，能随人声委悉，而竹声尤为流利不断。《国语》曰“匏竹尚议”，其此乎？古义、宜、和、我，同声。《诗经》、汉碑可考也。盖音惟此，与人合宜，得义制而和也。木，属“柷敔”一直之音，能让众乐，而能节众乐。巽，居中吕巳位，故常止于阴阳常行之中也。风，主之节八风乎？此其概耳。用以合调，各轮五音，宁拘拘耶？三才言之，中虚无窍者，天也；中实者，地也；有窍者，人也。天地之声，无多变；而人声，万变。琴瑟，则天、地、人之合也。金石皆地，故用为始终。而“柷敔”，为乐中之节奏；以其地声，节天人也。古人，但言“琴瑟尚宫、金尚羽、石尚角”者，举三天而包地也。利制，即商徵也；又宫用于角羽，而商用于徵也。《乐典》所云“合奏之羽比于角，徵流于商”也。宫羽中声，为清角；商羽中声，为流徵；移宫换羽，角必反宫，岂不微哉？即以切言：喉，为天之天；腭，为地之地；唇，为天之人。三阳以动，属人也。齿，为地之人地；舌，为地之人天。二阴以最动，属天也。唇舌牙齿喉，有单举唇宫、舌商者，以言语，惟此主用也。事也、物也、理也，自然轮配，自然流通，更翻变化，原不相碍。拘执者，胶柱而鼓矣；不研极者，以为附会。

问：“柷敔六声，何言节奏？”曰：“误三千年矣。木声清直，不为诸嘹绕铿锵所掩。故能按拍，以节奏众乐之缓急，犹今‘十番’之板鱼也。”州鸠曰：“革木一声。”又曰：“革木以节之。”非若今言“鼓板”乎？非能“一众声”者乎？《荀子》，以“拊柷控揭，为似万物”，而陈氏说之。岂知拊节乐，此亦节乐也？又一证矣。向因注胶合柷敔，为始合终止耳。曾知“合而止之，乃节奏之字法”欤？板儭木鱼，中分细儭。故有舂牍、拊、相，诸器。春宫教春牍，如柷小舂谓之“应”，以应大舂所倡之节。又云：“牍以应柷”。则“柷，非三声而毕”，可知矣。牍，以竹为之杀声，使小以节乐；敔，皆亦用竹取其声脆。此，又一证也。

房庶，辨李照、胡瑗说，曰：金石，钟磬也；而变为方响丝竹，琴箫也；而变为筝笛，木柷敔也。贯之为板，由今之器，寄古之声，皆可也。”此，又一明证矣。贵与，亦编九拍版、六版于柷敔之后。胡，以“代抃”唐各乐句；宋，以檀若桑木为之。岂亦祝欯之变体欤？是，亦疑之矣。琴有入慢，正为节促转拍。今不入乐，不知板也。独操之琴，犹清度也。板中长短，岂可听乎？《琴歌》《乐录》，与筝歌同桓伊令串合是也。音乐之节，即四时之节、纬曜之节、卦策之节；皆出天然，而人适中之。宁容丝毫强耶？神明会通，皆表法也。乐不中节，不能成声。人不中节，能成人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