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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骨学对中文文字学的影响及贡献

【摘要】:以上所説,不過是甲骨的發現和甲骨學者的研究的簡短的歷史,現在且進一步談談甲骨學對於學術的貢獻。中國學術首受甲骨學的影響的,是“文字學”。當甲骨没有出土以前,中國文字學界的分野可析爲“宗許”、“訂許”、“反許”三大派。自甲骨文字出,於是字原的解釋獲得异常可信的史料,而《説文》的誤説曲解也得以一一矯正。甲骨學的成績以這方面爲最多而最著;現在姑舉“射”“爲”兩字以作例證。

以上所説,不過是甲骨的發現和甲骨學者的研究的簡短的歷史,現在且進一步談談甲骨學對於學術的貢獻。

中國學術首受甲骨學的影響的,是“文字學”。這方面又可分爲二:一爲文字學上之原則研究,一爲文字本身之字原研究。清朝乾、嘉時候,是考證學(亦名漢學)最發達的時代;考證學以文字學爲基礎的學問;但當時他們所提倡的文字學是以東漢許慎的《説文解字》一書爲正宗。據《説文》,中國文字的産生和變遷是這樣的:黄帝的史官倉頡,初造文字;周宣王大史籀作大篆;大篆以前的文字,都叫做古文;到了秦始皇時候,因爲要統一六國的文字語言,於是命李斯、趙高、胡母敬作小篆。照這樣説,中國文字好像非常有系統似地由古文而大篆而小篆,并且好像每種字體都有一定的型體。但這樣的文字發達史是很可懷疑的。自金文學者出,根據古代的鐘鼎彝器的款識來訂正《説文》,於是許慎的權威纔漸漸摇動。同時,經學今文派崛起,立場於今文學的見地,根本反對古文學的附庸的文字學的研究,於是許慎的學説更受影響。當甲骨没有出土以前,中國文字學界的分野可析爲“宗許”、“訂許”、“反許”三大派。自甲骨發現之後,却給訂許派以絶大的助力。原來甲骨是殷商的遺物,它比較真僞雜糅、先後不齊的金文信而有徵。根據甲骨文字的研究而加以推測,我們很顯明的可以知道:中國古代文字的變遷是時時刻刻的在漸變,而不是如許氏所説的由古文而大篆、由大篆而小篆的在突變。又甲骨文字的形體,繁簡任意,配置無定,每每一字有十多异體,可見文字是社會的産物,而不是個人的創作;可見倉頡、史籀、李斯創製的話,也都屬傳説而不是信史。這些都是對於研究文字學的原則上有异常重要的關係的。

中國文字之字原的研究,從前也多以《説文》爲依歸,好像《説文》是文字學中的不可干犯的聖經似的。自甲骨文字出,於是字原的解釋獲得异常可信的史料,而《説文》的誤説曲解也得以一一矯正。甲骨學的成績以這方面爲最多而最著;現在姑舉“射”“爲”兩字以作例證。

(一)射(

《説文》卷五矢部,“,弓弩發于身而中於遠也。从矢,从身。射,篆文,从寸;寸,法度也,亦手也。”

照《説文》的解釋,射字在六書爲“會意”,就是古文的字从矢从身會意,篆文的射字从身从寸會意。但是這解釋完全是錯誤的,因爲《説文》所根據的古文和小篆都是後起的誤字。

據甲骨文字,射字作張弓注矢的形狀,是一個圖畫字(picture-gram);按後起的六書的名稱,是屬於“象形”。其字作等形。

根據甲骨推求《説文》的錯誤:《説文》所謂“从身”乃是由弓形而誤;所謂“从寸”乃是由手形(可以説从又)而誤;而所謂“从矢”,雖大體不算錯,但仍將横矢誤爲直矢(詳可參考丁福保《説文詁林》頁二二五三——二二五五)。(www.chuimin.cn)

(二)爲

《説文》卷三爪部,“爲,母猴也。其爲禽好爪。下腹爲母猴形。……”

段玉裁《説文注》加以校正,説:“腹當爲復。上既从爪矣,其下又全象母猴頭目身足之形也。……”

照《説文》的解釋,爲字,上从爪,下象母猴。按六書的類屬,是一個“合體象形”字。但是這解釋也是完全錯誤的,因爲它所根據的篆文也是後起的誤字。

據甲骨文字,爲字作以手牽象的形狀,也是一個圖書字;在“六書”中,是“象形”中的“純象形”,而不是“合體象形”。其字作等形。

根據甲骨文字,我們可以推知中國古代役象助勞或在服牛乘馬之前。古代傳説,舜用象耕田。《吕氏春秋·古樂篇》説:“殷人服象,爲虐於東夷,周公以師逐之,至於江南。”羅振玉《殷虚書契考釋》也説:“今殷墟遺物有鏤象牙禮器。又有象齒甚多。卜用之骨有絶大者,殆亦象骨。又卜辭卜田獵有獲象之語。”則殷人或者是用象工作的民族,所以“爲”字繪用手牽象工作的形狀,而訓爲“作爲”。到了後來,役象的事漸少,所以《韓非子》有“人希見生象,案其圖以想其生”的話,《説文》也有“象爲越南大獸”的話;而“爲”字無法解釋,遂誤謂象母猴形了。其實母猴和作爲有什麽意義上的關聯呢?(詳可參考丁福保《説文詁林》頁一二一〇——一二一二。這爲字不僅有關於文字學,而且和中國古生物學也有關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