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生学应用与兒童公育-周予同教育論著選編

2023-11-01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近世優生學者，就是應用這種學理，消極的禁止病的特質的遺傳，積極的改進善的特質。世界上無數的女子，她們負了傳遞生命的大義務；而男子反借了這機會，剥奪她們的自由，壓制這神聖的母親。所以實行兒童公育的結果，兒童死亡率一定增加。每個保姆所撫養的兒童數目，按兒童年齡的增長，由三個增至十個，以免一切保育力的减少。總之，這時期可應用福來培爾Freobel的學説，而除去他宗教的色采，和現社會資本主義的流毒。

杜威説：“學校即生活。”又説：“教育是生活一種的程序。”他打破學校爲生活預備的話，實在是近代教育學説進步的明證；但是我聽了他十六次講演的《教育哲學》，和他一年來在華的議論，我有時還覺得他不十分澈底。據我個人的空想，教育就是生活，而人的生活一定要受教育的支配。人所以爲人，在於他的理性，而理性不是教育不是陶冶的。所以個人没有受充分的教育，責備他有完滿的理性，那是不可能的事。社會没有給個人受充分教育的機會，而責備或禁止他的不道德行爲，這不過反證社會組織的不完全就是了。那些少數人，在許多不幸的人類上邊建築享受教育的幸福，并且用這種幸福去驕人，去治人，那是可羞的事。所以我想全人類應該無報酬的受均等的教育，并且教育要支配個人一世的生活。總説一句話，就是普及教育的横的擴張和縱的延長就是了。現在爲便利起見，分五期來説。

一，胎教以前時期的教育個人的發展，脱不了兩種勢力：一是遺傳，一是環境；前者稱爲先天的，後者稱爲後天的。我所謂胎教以前時期的教育，是教育的最廣義，就是先天教育的初步。因爲在生理方面，個人身體上的組織，如肌肉器官神經等，都是由父母傳給他一種原始狀態，以後才漸漸發展長大的。按最近遺傳學者的研究，人類有幾種特質的確能由父母的生殖細胞傳給他的子女。不過這種研究現在還没有完滿的成績；他們知道的，僅僅是些病的特質。但是廣義的遺傳，説我們的身體都是父母先天的爲我們限定，我們後天的發展都是以先天所限定的原質爲基礎話，是很彰明較著不能推翻的。所以想造就美善的個人，非先造就美善的父母不可。近世優生學者，就是應用這種學理，消極的禁止病的特質的遺傳，積極的改進善的特質。有些人攻擊這種學説，説他不人道；但我想將來醫術進步，一定能够發明種種免去苦痛的手術。我的意思，就是説男女兩性的結合，應當取自由戀愛的主張，打破一切種族國家及其他種種無謂的區别；但是男女戀愛自由的範圍，應該受優生學的支配。因爲我人爲全人類設想，不能不犧牲這盲目的衝動。關於這時期的組織，應當設立生理心理檢查所及結婚審查委員會等。

二，胎兒時期的教育這時期的教育，就是我所謂先天教育的第二步。女子已經懷娠以後，她的一切生理心理上的變化，都能够影響到胎兒。這種學理，在稍有常識的都知道；就是我們老腐敗的中國，他在二千年前也已經明暸他的大概（劉向《列女傳·周室三母傳》云：“古者婦人妊子，寢不側，坐不邊，立不蹕，不食邪味；割不正不食，席不正不坐；目不視於邪色，耳不聽於淫聲；夜則令瞽誦詩道正事。如此，則生子形容端正，才德必過人矣”）。不料二千年前已經知道的學理，受社會不良組織的限制，到現在依舊不能應用。世界上無數的女子，她們負了傳遞生命的大義務；而男子反借了這機會，剥奪她們的自由，壓制這神聖的母親。許多女子在懷妊的時期，貧的依舊操作那不人道的苦工，富的依舊供男子的淫樂，使胎兒都受了先天的斫喪。我敢説，我們若是按生産死亡率説起來，這世界上天天總有難産流産的悲劇和慈母孤兒的哭聲刺入我們的耳目。諸位想一想，這是否是不人道的事情？這是否應該改良的事情？世界上神聖的母親呀！有思想的女權論者呀！覺悟的教育家呀！你們不想起來反抗這現象而消滅這慘劇嗎？據我個人的空想，我以爲應該設立胎教院與産生院。當女子懷妊的初期，就移居胎教院，和他的丈夫施行一種相當的隔離。一方面按衛生學醫學的原理，規定她們的起居飲食；一方面按美育的原理，陶冶她們的情性。這直接的是女子教育，間接的就是胎兒教育。到了分娩的時期，就移居産生院，以免一切的危險。這時期内的一切消費，應該完全由社會負擔；因爲女子爲全人類製造次代人民，那麽全人類對於她們也應該有相當的義務。有人或則疑心以上兩期不應該歸入教育範圍以内；我以爲不然。近世有些生物學家所以主張教育無效的學説，大概因爲看重遺傳的緣故；但是我們若擴充教育的範圍，應用教育的最廣義，主張先天教育胎兒教育，那麽教育無效的學説當然不能成立了。

三，幼兒時期的教育從嬰兒墮地以後，都可以稱爲後天的教育。這時期就是後天教育的初步；還可以細分爲兩期。第一期，我主張建立嬰兒保護所，無報酬的容納一切初生的嬰兒和分娩復原後的母親。一切嬰兒的哺乳保護，都由他的母親自己擔任；不過受醫學家心理學家與保姆的指導，以改良他們一切心身的環境。現在有許多人反對兒童公育；他們所持的理由：A，説母子分離，違反天然的法則。B，用牛乳及其他人造品代替人乳，不適合於嬰兒的衛生。C，人類的幸福在於家庭，而兒童公育正是消滅幸福。所以實行兒童公育的結果，兒童死亡率一定增加。他們所説的理由，除C條外，都有相當的理由；但是試問在這悲慘的世界上，有幾個家庭能依據這些原理呢？工廠的勞作，經濟的壓迫，和富人的淫佚，處處與兒童一種不幸的運命。所以我的私意，若是設立嬰兒保護所，一方面可以免去現社會的慘劇，一方面可以免去反對公育者的議論，而對於兒童教育實在有莫大的影響。第二期，我主張設立幼稚園，無報酬的容納一切兩歲至五歲的幼兒。這時期的幼兒，已經斷乳，可以脱離母親，而由保姆撫養。這些保姆，由女子充任，并且應該先受很充分的教育，使她們很明暸兒童身心的變化。每個保姆所撫養的兒童數目，按兒童年齡的增長，由三個增至十個，以免一切保育力的减少。總之，這時期可應用福來培爾Freobel的學説，而除去他宗教的色采，和現社會資本主義的流毒。有些人很主張家庭教育的必要，但我以爲家庭教育絶對不能完滿；就是説能完滿，也决不能發生普遍性。諸位想一想，自農業制度和家庭工業破壞以後，誰能有功夫天天去教育他的兒子；就是少數還能够做到，但請問在現在生理心理各學科發達時代，作父母的是否都能够有這充分的知識？我每見貧兒在街上乞食，富的在家裏使氣；一到長大，因爲無教育的緣故，每每做出不道德或不合法的舉動，而冷酷的社會和法律就立刻加以極重的裁制。咳！這是兒童的罪呢？還是病的社會的罪呢？所以我以爲想人類完全發揮他的天才，非從兒童公育始不可。

四，學校時期的教育這時期的教育，可以就現行的教育制度加以損益；但根本上有幾個重要的觀念是絶對不能違反的。（Ⅰ）打破貧富的階級。現在的學校可算是富者的專有品；貧的人對於這精神幸福生産地是没有份的。各文明國自豪的義務教育，不過是注射麻醉劑，使一般平民將來可以盲目的狂熱的爲特殊階級或國家去犧牲自己就是了。這種將活人作刀槍炮火底下試驗品的預備手續，配説是教育嗎？就退一步説，在義務學校裏，平民未嘗不可以得點知識；但是他們所得的知識是很粗淺的，那深沉的高尚的精神上的享樂是絶對不容易有的。他們雖有學者的天才，可是受經濟的壓迫，不能不犧牲。這種不合理的制度底下，埋遍而且堆滿了無數有天才而夭折的學者的骷髏。咳！真悲慘啊！這不僅是個人的不幸，實在是社會的大損失呢！所以新組織的學校應當容納全人類中的六歲至二十四歲的少年和青年，不僅像現在不澈底的義務教育樣免除學費，并且應該由社會擔負一切的消費；簡單説一句，就是將學校作爲少年青年的教養所。（Ⅱ）延長義務教育的時期。這層意思上文已經談及，不過上項注重學校教育的横的擴張，這項注重學校教育的縱的延長。現在社會的青年每每因經濟的壓迫，不能繼續求學；所以在大學或專門學校肄業的，差不多可算是世界上最有幸福的人。現在新組織爲全人類幸福計，自小學到大學或專門，都應該稱爲義務教育。這裏所謂大學或專門，並不是程度的深淺，不過學理與應用的不同。至於入大學或專門，可以由個人的自由和他對於研究學理或應用的興味而定。（Ⅲ）實行泛勞動主義。現在的學校教育似乎太偏於精神方面了。現在“學校病”一語非常流行，那就更可以證明學校是半面的教育了。一般體育家看見人類身體的退化，大聲疾呼，提倡游戲和運動；而許多有勞動能力的青年，在可以勞動的時間内，作種種無生産而消費的游戲或運動。我並不是反對游戲或運動，因是人的心身不能張而不弛的；但我很希望有覺悟的體育家明暸現行教育制度根本上的錯誤，而研究種種以工作代運動的方法。我所以主張在學校時期内實行泛勞動主義的緣故：一，調和個人心身的發達，不致使事業的分工，而成爲機械化的人生。二，養成心身健全的青年，以適合理想的社會。三，使學校也可以發生生産力，减輕社會的負擔。至於游戲運動與工作時間的分配，應該按被教育者心身的發達爲標準，並不是説小學生就一例課以工作。有人或者疑心工作不能代替運動，因爲運動含有愉快，而工作的愉快或僅在目的已達之後。我想工作所以不發生快樂，實因爲現世經濟制度不合理，使人認工作爲一種强迫的忍痛的行爲。若根本改造經濟的組織，使工作成爲藝術化，未嘗不能發生快樂。柯雷Charles Horton Coeley在《社會的歷程》Social Process上説：“創造工作的快樂，與尊重這工作所得的快樂，都是種種快樂無限的源泉。”（P410）這話我是很贊同，并認爲有實現的可能性。(www.chuimin.cn)

五，社會時期的教育我上文説過：一個人的發展，脱不了兩種勢力：一是遺傳，一是環境。環境是什麽呢？就是個人日常生活所接觸的事物。他具有很大的魔力，能在不知不覺中，將個人同化。中國所謂“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的幾句成語很可以譬况環境浸潤的魔力。但是世界或歷史上，有許多人特立獨行，好像不受環境的支配；其實不然，他們在特别遺傳之外，一定受了特别優良環境的支配，——如美的自然界或人事界——才能抵抗這腐敗的部分。所以有許多人，他們在學校生活或平民生活時期是很不差的，但一入惡濁社會，就漸漸的同化或變節。又那些無産階級者，他們一天到晚所接觸的，都是污濁悲慘的事物，怎麽能責備他們發生高尚的情感呢？實在説，社會教育比學校教育尤其重要。爲什麽呢？一，因爲社會教育時期很長，可以説自個人出校以後一直到死亡的那一天。二，在社會教育時期内的個人，都是有能力支配社會的人；他們發生一件惡事，很可以影響社會的全部或一部。三，在新組織開始實行的時候，一定有無數前代遺留的人民。這些人民没有機會完全受新教育的陶冶，爲减少過渡時代的危險程度，不能不依賴社會教育爲改造的利器。這時期的組織很複雜而繁瑣，不能一一説來。總之，如圖書館、美術館、博物館、游戲場、劇場、出版所，及其他理想世界的新組織都是；都應該根本上脱離宗教、國家、資本主義的色采，受教育原理的支配，無報酬的使全人類共同的享受這種精神的或物質的愉快。

我的理想的教育制度，關於建設的普遍的一方面，大概如此。説也慚愧，這不過是僅有輪廓而且模糊的預計罷了；但是，我想，詳細組織的計劃，事實上不可能而且不必，要讓將來再努力罷。總之，我覺得現社會的組織是不合理的，并且同樣的評語適用於現世的教育制度；在國家或資本家支配底下的學校，教師們以賃銀奴隸的資格，把頭腦、心靈、生命切作斷片的去掉换麵包，和現在工廠制度底下的勞動者不是一樣的悲慘嗎？人們啊！你願意這樣子敷衍忍耐下去到你的和世界的末日嗎？起來罷！教育是你的義務，也是你的權利！什麽國家、宗教、種族，我們不去管他；我們合全世界兄弟樣的人們，實行“教育革命”！并且進一層實行，“教育革命”的初步的“經濟革命”罷！

原載《民鐸》1922年第3卷第3號。

优生学应用与兒童公育-周予同教育論著選編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