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上古編:周予同教育論著選編与古代貴族學校中樂的地位

上古編:周予同教育論著選編与古代貴族學校中樂的地位

【摘要】:至於漢董仲舒説五帝的大學名曰成均——見《禮記·文王世子》注引——那不過是漢代今文學家的讕言,因爲“五帝”就是中國上古史中之謎)。樂在古代貴族學校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其原因不外於下舉三者。這原因,一由於古代儒家之喜於托古改制;一由於漢代經今古文學家的争難與混淆。其次,漢代經生的今古文學的争辯,尤其使我們對於信史無從抉擇。譬如《禮記》一書,依據學派,當歸今文;但其中所載的篇章,又每雜古文。

一 傳説中的西周以前的學制

學校制度的萌芽 中國學校制度見於記載的,當推《尚書·堯典》篇中所説的爲最古。據《堯典》,虞舜曾設置九官,其中三官都與教育有關。——命契爲“司徒”,敷五教;命伯夷爲“秩宗”,典三禮;命夔典樂,教胄子。司徒、秩宗所掌司的“教”與“禮”,是否有特設的制度,固不可考;但所謂“胄子”,就是貴族子弟;典樂之夔兼司貴族子弟的教育,蓋不能不視爲學校制度的起源(經今文學者,及近人古史懷疑論者,每疑《堯典》一篇爲後世儒家所追記,或直是儒家理想的描寫;倘這説成立,則《堯典》之史料的價值將因以减低。至於漢董仲舒五帝的大學名曰成均——見《禮記·文王世子》注引——那不過是漢代今文學家的讕言,因爲“五帝”就是中國上古史中之謎)。

傳説中的虞、夏、商三朝的學校制度 據《禮記·王制》篇、《明堂位》篇及《孟子·滕文公》篇等的記載,則虞、夏、商三朝的學校制度爲貴族、平民兩階級分化的雙軌制已十分明顯。貴族子弟所入的學校,後人名爲“國學”;平民所入的學校後人名爲“鄉學”。這兩種學校,不僅就學者的身份不同,而且學校的設置、教科的内容也都不同。

國學相傳分爲兩級制:一曰太學,二曰小學。其名稱,虞曰“上庠”、“下庠”,夏曰“東序”、“西序”,商曰“右學”、“左學”。據後儒的考釋,説虞、商兩朝的太學(上庠、右學)設置在西郊,小學(下庠、左學)在國中王宫之東;夏朝反是,太學(東序)在王宫之東,小學(西序)在西郊。這種地點設置的不同,無甚關係,不過表示各朝對於方位遠近的尊尚的習慣的差异而已。——或者用這習慣的差异可以推斷各朝自有其不同的民族。

至於鄉學,它是否爲單級制,抑或真的如後儒所解釋,得選擇其俊秀者升於國學的大學,都没有明文可證。我們依據《孟子》,只知道在夏曰“校”、在殷曰“序”而已。

雙軌制下的學校内容 學校制度是社會的反映。當時社會既分化爲貴族與平民兩大階級,則國學與鄉學所教學的内容不能一致,自是意料中事。據現有的不充分的史料加以考察,則當時國學中的教科以“樂”爲最重要,而以“明倫”爲國、鄉學共同的訓練目標。

樂在古代貴族學校中占有重要的地位,其原因不外於下舉三者。一、古代音樂與宗教有關,而古代政治又多寄迹於宗教,貴族子弟預備在政治、宗教中討生活,自不能不先曉知音樂。《堯典》篇於“夔典樂,教胄子”之下,有“八音克諧,毋相奪倫,神人以和”的話,《禮記·樂記》篇也有“聲音之道,與政通矣”的話,很可窺見樂、政、教三者的關聯。二、樂爲美感教育的主要工具,貴族子弟需要音樂的涵養,正所以表示其統治階級之休閑的高雅的身份。三、樂可以陶冶性情,又爲道德教育的主要工具。《堯典》篇於“夔典樂,教胄子”之下,有“直而温,寬而栗,剛而無虐,簡而無傲”的教條,正可見音樂與道德相關之點。

孟子以爲古代國學、鄉學的目的“皆所以明人倫”;而人倫爲“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别,長幼有序,朋友有信”五者。這話很能道破當時學校之社會的功能。因爲當時社會既爲階級的,學校爲統治組織之一部門,自當以維持這不平等的社會秩序爲極則;而維持這社會秩序的教訓就是道德,也就是所謂“人倫”。國、鄉學的就學者的身份雖然貴賤各别,但使統治者自知在統治,被統治者自安於被統治,則承認當時社會的秩序爲天經地義,實爲共同的必要之舉。明瞭了這一點,則古代的鄉學,與其稱爲教育,實不如指爲政治的麻醉爲恰當。

二 《禮記》《周禮》所傳的西周的學制

本期史料考訂的難點 關於西周學校制度的史料,僅就《禮記》《周禮》等書,似殊覺豐富而有條理,遠非虞、夏、商諸朝之屬於傳説時代者可比;其實這時代的史料,真僞雜糅,是非淆亂,欲加以考訂,求其信而有徵,在現在的古史學界,還是非常困難的事。這原因,一由於古代儒家之喜於托古改制;一由於漢代經今古文學家的争難與混淆。先秦諸子,爲宣傳思想便利計,每喜以自身的理想變易古代的史實。即如《周禮》一書,尊信者以爲周公之作,而詆毁者以爲凟亂陰謀之書。其實用現代史學眼光去觀察,説它全是周制,固不足信;説它全無周制以爲素地,亦不足信;總之,是一部根據當時社會形態而加以理想化的書籍。然而唯其如此,我們殊不易分别發見其孰爲周制,孰爲理想。這是困難點之一。其次,漢代經生的今古文學的争辯,尤其使我們對於信史無從抉擇。今文學家以《禮記·王制》諸篇爲基點,而古文學家則以《周禮》爲營壘;今文學家斥《周禮》爲六國末世之書,而古文學家則斥《王制》爲漢初博士之作。就經學的觀點説,經今文學自身的歷史或較可徵信;但就史學的觀念説,經今文學所載的史料,每爲儒家的理想,其可信賴的程度恐更遜於古文。我們叙述古史,雜糅今、古文固不可,但專信今文或古文又不可,這是困難點之二。又其次,經今、古文學如果條理明晰,若涇、渭之分,則我們治史者還容易着手;而實際又不然。譬如《禮記》一書,依據學派,當歸今文;但其中所載的篇章,又每雜古文。近人廖平就《禮記》各篇性質,分别今、古;但亦不免爲一己之見,未易爲學者所公認。這是困難點之三。綜上三難,所以叙述本期學制,殊不容易。本書既非專著,暫時也無暇毫分縷析,只得爲大體的叙述,但學者當知現在所説還未能據爲信史而已。

國學與鄉學 西周一代爲封建社會完成時期,所以它的學校制度也顯然的爲雙軌制;即貴族所入的爲國學,而平民所入的爲鄉學。

據《周禮》説,國學僅有“成均”的名稱。據《禮記·王制》篇及《文王世子》篇説,則國學依程度的深淺分爲小學、大學兩級。小學設在王宫南之左,大學設在南郊。大學分五院:中曰“辟雍”,亦曰“太學”,周環以水;水南爲“成均”,亦曰“南學”;北爲“上庠”,亦曰“北學”;東爲“東序”,又稱“東膠”,亦曰“東學”;西爲“瞽宗”,又稱“西廱”,亦曰“西學”(依黄以周《禮書通故》及孫詒讓《周禮正義》説)。諸侯亦得設學,但僅爲一院,名曰“泮宫”;水形如半璧,所以别於天子辟雍的建築(或根據甲骨文“王赴于”,以爲殷朝已有辟的建築。其實,)字从以象水,從(隹)以象鳥,從口以象圜土,蓋有鳥有水而可以漁獵的地方,不見得就是學校性質的辟雍)。

至於鄉學,蓋根據於當時的行政區域,依《周禮》説,周制,五家爲比,五比爲閭,四閭爲族,五族爲黨,五黨爲州,五州爲鄉。鄉學在州的曰序,在黨的曰庠,在閭的曰塾,都是小學程度。鄉學没有大學,據《禮記·王制》説,謂鄉學的俊秀的可升於國學。

教官與教科 關於擔任國、鄉學的教職人員與國、鄉學的教科内容,經今、古文學也詳略名實、互有同异。國學方面,據《禮記·王制》篇,教官有大樂正、小樂正、大胥、小胥,教科爲《詩》《書》《禮》《樂》。據《禮記·文王世子》篇,教官於大樂正、小樂正、大胥、小胥之外,尚有大司成、籥師、籥師丞、大師、執禮者、典書者;教科於《詩》《書》《禮》《樂》之外,尚有干戈、羽籥(其實這二者也可以包在《禮》《樂》之内,因爲這是兩種舞)。據《周禮》古文説,其教官及教科表示如次:按:以上所列教官,以現在的制度來比附,大概大司樂等於教育部長兼校長,師氏、保氏等於教師,樂師、籥師等於音樂教師,大胥等於注册主任,小胥等於訓育主任。按以上所列教科内容,多采鄭玄《周禮注》説,蓋仍以音樂及道德訓練爲主。(www.chuimin.cn)

國學教官表

國學教科表

續表

鄉學的教官與教科,都没有國學所記的詳密。依《王制》今文説,“司徒修六禮以節民性,明七教以興民德,齊八政以防淫,一道德以同俗”。所謂六禮,謂冠、婚、喪、祭、饗、相見,七教謂父子、兄弟、夫婦、君臣、長幼、朋友、賓客,八政謂飲食、衣服、事爲、异别、度、量、數、制。依《周禮》古文説,則大司徒之下,有鄉師、鄉大夫、州長、黨正、族師、閭胥,以次傳達邦國的教令。大司徒以鄉三物教萬民:一曰六德,謂知、仁、聖、義、忠、和;二曰六行,謂孝、友、睦、姻、任、恤;三曰六藝,謂禮、樂、射、御、書、數。經古今文説雖詳略各异,但教官總於司徒,教科偏於道德,政治與教育相混,則大致相同。

學齡與學則 國學入學年齡的規定,約有三説。一説,主八歲入小學,十五歲入大學。《大戴禮·保傅篇》説:八歲而就外舍,學小藝,履小節;束髮而就大學,學大藝,履大節。《白虎通義·辟雍》篇、《漢書·食貨志》及《春秋公羊傳》宣十五年何休注等從之。二説,十三歲入小學,二十歲入大學。《尚書大傳》説:公卿之太子、大夫元士之適子,十有三歲始入小學,見小節,踐小義;二十入大學,見大節,踐大義。這兩説的不同,馬端臨《文獻通考》以爲因爲天子的世子與公卿、大夫、元士的適子身份不同的緣故。他以爲公卿以下的子弟未便即入天子之學,所以先學於家塾,直到十三歲,纔入師氏所掌教的小學;若天子,則别無科學,所以世子八歲便入小學(見卷四十《學校考》一)。這或者也是理由。三説,主十歲入小學。《禮記·内則》篇説:十年出就外傅,學書計,朝夕學幼儀。十有三年,學樂,誦《詩》,舞《勺》。成童(十五以上),舞《象》,學射、御。二十而冠,始學禮,舞《大夏》。至於大學年限,或根據《禮記·學記》篇“七年小成,九年大成”的話,説是九年,但這也不過是推測之辭而已。

國學與鄉學爲貴賤异統的雙軌制,是毋容懷疑的。但經古文學主張“有世卿,無選舉”,平民只可上升爲士而不能爲世族的大夫(説詳俞正燮《癸巳存稿》卷三《鄉興賢能論》),則其雙軌制爲嚴格的。經今文學主張“有選舉,無世卿”,平民亦得上升爲大夫,則其雙軌制爲彈性的;二説不同。《禮記·王制》篇爲今文説,其論述國學、鄉學升降賞罰的規定頗詳。它以爲鄉學中的不率教者屏於遠方,優秀者升於國學,而且任以官爵。司徒命鄉簡不率教者,以告耆老,會於鄉庠。元日習射禮,上功;習鄉飲酒禮,上齒。大司徒率國之俊士與執事。不變,命國之右鄉簡不率教者移之左,命國之左鄉簡不率教者移之右,如初禮。不變,移之郊,如初禮。不變,移之遂,如初禮。不變,屏之遠方,終身不齒。又命鄉論秀士,升之司徒,曰選士;司徒論選士之秀者而升之學,曰俊士。升於司徒者,不征於鄉;升於學者,不征於司徒,曰造士。大樂正論造士之秀者,以告於王,而升諸司馬,曰進士。司馬辯論官材,論進士之賢者,以告於王,而定其論。論定然後官之,任官然後爵之,位定然後禄之。至於國學方面的罰則,它以爲小胥、大胥、小樂正簡不率教者以告大樂正;大樂正以告於王;王命三公、九卿、大夫、元士皆入學。不變,王親視學。不變,王三日不舉食樂,屏之遠方,終身不齒。據《王制》,則國學與鄉學可以互通,但這是否爲西周的信史,而非儒家的理想學制,實係一大疑問。

三 春秋、戰國時代的私學

史料的缺乏 《禮記》及《周禮》所傳的西周學校制度,是否爲真實的史料,固屬疑問;但西周時代,學校形成雙軌,學術握於王官,實爲不容懷疑的史實。降及春秋,天子失官(語見《左傳》昭十七年),學校不修(語見《毛詩·子衿》序),官師合一的制度一變而爲私學蜂起的趨勢。所以春秋、戰國時代,是教育學説發達的時期,同時也是教育制度衰敗的時期。當春秋初期,學校教育之見於記載的,如衛文公(公元前六五九至六三五)敬教勸學(語見《左傳》閔二年),魯僖公(公元前六五九至六二七)修建泮宫(語見《毛詩·魯頌·泮水》序),鄭子産不毁鄉校(語見《左傳》襄三十一年),還可略見西周學制的餘風。而同時貴族階級爲維持其政治的生命,王侯太子都有師傅,公卿子弟也每有公族大夫;其見於《左傳》的,如蔿國爲周王子頽師(莊十四年傳),杜原款爲晋太子申生師(僖四年傳),潘崇爲楚太子商臣師(文九年傳),荀家、荀會、欒黶、韓無忌爲晋公族大夫(成十八年傳)等。到了春秋後期(約當魯昭公後),天子、諸侯立學施教的史迹不見於史册,於是私家之學遂以大盛。但私學是否有完備的制度,一如後世的書院制度,實絶無明文可考。現姑就儒家一派,鈎輯其私學傳授的概况以示一例,而以道、墨二家附殿於後。

私學的繁興 春秋、戰國,諸子百家,蜂起並作,儒家不過其中的一派。儒家由孔子開創;戰國時,孟軻、荀况實爲大師。孔子的教授事業,始於魯昭公二十四年(公元前五一八年);這時孔子年三十三,孟懿子及南宫敬叔奉父孟僖子命,師事孔子學禮。這種私家一二人的請益,當無何種形式的制度可言(見《左傳》昭七年及《史記·孔子世家》)。據《史記·孔子世家》,孔子自周返魯,弟子始增(時孔子年三十七);其後隱居不仕,退修《詩》《書》《禮》《樂》,弟子愈多,甚有自遠方來受業的(時孔子年六十八)。普通的弟子,數達三千;通六藝的,凡七十二人。所謂三千,當是先後來魯請益,一如漢代經生的私人傳授。所以《論語》一書,僅有師弟問答之言語的記載,而没有杏壇設教之形式的叙述。據《荀子·大略篇》“子贛、季路,故鄙人也。被文學,服禮義,爲天子列士。”又《吕氏春秋·尊師》篇“子張,魯之鄙家也;顔涿聚,梁父之大盜也;學於孔子。”子貢、子路、子張、顔涿聚都是孔子的著名弟子,可見孔子對於生徒並没有身份的限制。《論語·述而》篇“子曰:自行束脩以上,吾未嘗無誨焉。”可見孔子對於生徒也收納一部分的費用;而且同時可推知私學發達之一部分的原因,或者是因爲没落的貴族藉教授以維持生活的緣故。——孔子本身就是一位没落的貴族。孔子教授的内容,除《詩》《書》《禮》《樂》外(見《孔子世家》),更注重道德的訓練(《論語·述而》,子以四教:文、行、忠、信),或據《論語·先進》“德行:顔淵、閔子騫、冉伯牛、仲弓;言語:宰我、子貢;政事:冉有、季路;文學:子游、子夏。”以爲孔門分爲四科。其實這不過依弟子的才德加以分類,並不是真的分科制度。孔子既殁,弟子心喪三年,相訣而去,哭復盡哀;子貢更廬於冢上,凡六年然後去;弟子及魯人從冢而家的百有餘室(見《史記·孔子世家》)。更可見孔子教育感化力的偉大與深入。總之,私學以孔子爲最盛,而孔子設教情况之有明文可見的,也不過如上所述,蓋仍未能形成一種制度。

《史記·儒林傳》説:“自孔子没,七十子之徒,散游諸侯,大者爲卿相师傅,小者及教士夫,或隱而不見。故子路居衛,子張居陳,澹臺子羽居楚,子夏居西河,子貢終于齊。如田子方、段干木、吴起、禽滑厘之屬,皆受業於子夏之倫,爲王者師。”可見孔子死後,孔子的弟子門人也繼孔子之後,從事於私學的傳授。到了戰國,孟軻、荀况爲儒家大師,於游説諸侯以求行道之外,亦從事授徒。孟子弟子有萬章、公孫丑、樂正克等十七人(詳朱彝尊《曝書亭集·孟子弟子考》),荀子弟子有李斯與韓非(見《史記·韓非列傳》),都著名於當時。據《孟子·滕文公》篇,則孟子“後車數十乘,從者數百人,以傳食於諸侯”,更可見當時儒家大師游學的勝况。

儒家以外,其私學比較的形成制度,且近於宗教的,當推墨家。《吕氏春秋·尊師篇》説:“孔、墨徒屬彌衆,弟子彌豐,充滿天下。”又説:“孔、墨之後,顯榮於天下者衆矣,不可勝數。”可見墨學在當時的流行。《墨子·公輸篇》,墨子自謂弟子禽滑厘等三百人持守圉之器以待楚寇;《淮南子》亦謂墨子服役者百八十人,皆可使赴火蹈刃,死不旋踵;更可見其私學的精神。墨家另有所謂“巨子”制;《莊子·天下》篇説:墨家“以鉅子爲聖人,皆願爲之尸,冀得爲其後世”。向秀注:“墨家號其道理成者爲鉅子,若儒家之碩儒。”(鉅、巨字通)據《吕氏春秋·上德篇》,楚、吴、越之亂,墨者巨子孟勝以死爲陽城君守城,弟子殉難的凡八十三人;當孟勝將死時,先使二人傳巨子於田襄子。則墨家的巨子制實近於佛家傳授衣鉢的儀式,較之儒家的師承宗派爲更進一步了(關於墨學傳授,見孫詒讓《墨子閒詁·墨子傳授考》及梁啓超《墨子學案·墨者及墨學别派》)。

儒、墨以外,握當時思想界的權威的,爲道家。但道家主不言之教(《老子》,聖人處無爲之事,行不言之教;不言之教,無爲之益,天下希及之;知者不言,言者不知;皆其明證),所以師弟傳授不及二家。但戰國時,許行主張並耕主義,實爲道家之一支派。《孟子·滕文公篇》謂“其徒數十人,皆衣褐,捆屨織席以爲食”,則率弟子以就食於諸侯,固亦與孔、墨二家相似。

總之,春秋、戰國時代的私學,各隨各家的獨有的教育主張以訓練弟子,固未形成固定的制度,如宋、元以來的書院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