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此外,中国古代研究者也认识到漕运物资也不仅仅是粮食。他们皆是从狭义的概念诠释中国古代漕运的内涵,即认为漕运就是谷物粮食的水运。[7]这种狭义的理解,虽然认识到中国古代漕运的基本特征与基本功能,但是并没有把漕运看成一个不断演变的历史过程。......
2023-10-31
南宋以来,随着临安都城人口的激增以及都市商业的繁荣,都城管理者将行业相对集中的街巷设置为“行”或者称之为“团”“市”。“市肆谓之团行者,盖因官府回买而设此名。”“有名为团者,如城西花团,泥路青果团、后市街柑子团,浑水闸鲞团。又有名为‘行’者,如官巷方梳行、销金行、冠子行、城北鱼行、城东蟹行、姜行、菱行、北猪行、候潮门外南猪行、南土北土门菜行、坝子桥鲜鱼行、横河头布行、鸡鹅行。更有名为‘市’者,如炭桥药市、官巷花市、融和市、南坊珠子市、修义坊肉市、城北米市。其他工役之人,或名为‘作分’者,如碾玉作、钻卷作、篦刀作、腰带作、金银打鈒作、裹贴作、铺翠作、裱褙作、装銮作、油作、木作、砖瓦作、泥水作、石作、竹作、漆作、钉铰作、箍桶作、裁缝作、修香浇烛作、打纸作、冥器等作分。”[1]杭州民俗谚语“南门柴、东门菜、西门水、北门米”就是由此而来。宋时“南柴北米,东菜西水”的谚语,在明代被改成“南柴北米,东菜西鱼”,[2]也是因为城西河湖水产丰富。这一传统保留到二十世纪四五十年代。[3]
正是在此背景下,杭州市语与隐语流行起来。明代田汝成评价道:“乃今三百六十行,各有市语,不相通用,仓猝聆之。竟不知为何等语也。有日四平市语者,以一为忆多娇,二为耳边风,三为散秋香,四为思乡马,五为误佳期,六为柳摇金,七为砌花台,八为霸陵桥,九为救情郎,十为舍利于。小为消黎花,大为朵朵云,老为落梅风。讳低物为辗,以其足下也。复讳鞍为撒金钱,则又义意全无,徒以惑乱观听耳。”[4]清代文人翟灏在《通俗编》中说道,“今松木场香市中,犹习用此语”,[5]说明了明清时期杭州市语之流行,使用之频繁。而这种行话市语,也是从商所需,“杭州人号为隐语,以欺外方”(陶宗仪《辍耕录》)。杭州同行用市语,乃互通情报,什么货看涨,什么货看落,使双方心中有数,不致吃亏。面对购物者或售物者,店家和行家使用市语,是使“外方”受骗上当。清翟灏《通俗编》卷三十八“识余”辑录清代杭州各行业有关数目字的市语如下:
米行:则一子、二力、三削、四类、五香、六竹、七才、八发、九丁、十足。
丝行:则一岳、二卓、三南、四长、五人、六龙、七青、八豁、九底。
(通“绸”)绫行:则一叉、二计、三沙、四子、五固、六羽、七落、八末、九各、十汤。
钱行:则一田、二伊、三寸、四水、五丁、六木、七才、八戈、九成。
铜行:一豆、二贝、三某、四长、五人、六土、七木、八令、九王、十合。
药行:一羌、二独、三前、四柴、五梗、六参、七苓、八壳、九草、十芎。
典当:一口、二仁、三工、四比、五才、六回、七寸、八本、九巾。
衣铺:一大、二土、三田、四东、五里、六春、七轩、八书、九籍。
杂货铺:一平头、二空工、三眠川、四睡目、五缺丑、六断大、七皂底、八分头、九未丸。[6]
上述行业,均与杭州区域的运河商业发展关系密切,也是运河商贸物资流通与贸易交换的主要内容。说到运河贸易物资运输,社会上流行的各种针对船只的俗语值得我们探讨一二。杭州地区对运河船只的俗语称谓很多,对河海之上的各种自然现象,也有独特的惯语称谓。这些俗语朗朗上口,容易记诵。其产生与发展,也是来自船民船工的生活经验与观察总结。《梦粱录》卷十二《江海船舰》载:
浙江乃通江渡海之津道,且如海商之舰,大小不等,大者五千料,可载五六百人;中等二千料至一千料,亦可载二三百人;余者谓之“钻风”,大小八橹或六橹,每船可载百余人。此网鱼买卖,亦有名“三板船”。不论此等船,且论舶商之船。自入海门,便是海洋,茫无畔岸,其势诚险。盖神龙怪蜃之所宅,风雨晦冥时,惟凭针盘而行,乃火长掌之,毫厘不敢差误,盖一舟人命所系也。愚屡见大商贾人,言此甚详悉。若欲船泛外国买卖,则是泉州便可出洋,迤过七洲洋,舟中测水,约有七十余丈。若经昆仑、沙漠、蛇龙、乌猪等洋,神物多于此中行雨,上略起朵云,便见龙现金身,目光如电,爪角宛然,独不见尾耳。顷刻大雨如注,风浪掀天,可畏尤甚。但海洋近山礁则水浅,撞礁必坏船。全凭南针,或有少差,即葬鱼腹。自古舟人云:“去怕七洲,回怕昆仑。”亦深五十余丈。又论舟师观海洋中日出日入,则知阴阳;验云气则知风色顺逆,毫发无差。远见浪花,则知风自彼来;见巨涛拍岸,则知次日当起南风;风电光则云夏风对闪。如此之类,略无少差。相水之清浑,便知山之近远。大洋之水,碧黑如淀;有山之水,碧而绿;傍山之水,浑而白矣。有鱼所聚,必多礁石,盖石中多澡苔,则鱼所依耳。每月十四、二十八日,谓之“大等日分”,此两日若风雨不当,则知一旬之内,多有风雨。凡测水之时,必视其底,知是何等沙泥,所以知近山有港。[7]
吴自牧上述大客船可称之为“一千料”,小一点的客船称之为“五百料”。此外还有各式俗称,如下记载:“皆精巧创造,雕栏画供,行如平地。各有其名,曰百花、卜样锦、七宝、戗金、金狮子、何船、劣马儿、罗船、金胜、黄船、董船、刘船,其名甚多。”[8]根据船只功用的不同,杭州地区的船只还有许多有趣的称谓:如香船又称烧香船,是专门运送烧香客的船只;戏班船,则是专门用来运载戏班去各地演出的。其他还有专门收租、收账的称“帐船”;专门换破烂、乞食的称“敲梆船”;还有迎亲船、上坟船、龙船、灯船、台阁船,不胜枚举。还有打鱼、放生用的“瓜皮船”,供商贾妓女风流享乐的“小脚船”。
与运河水域密切相关的歌谣谚语以及故事传说,它们也是与运河密切相关的社会文化内容。《吴越春秋》曰:“伍子胥逃楚。与楚太子建奔郑。晋顷公欲因太子谋郑。郑知之。杀太子建。伍员奔吴。追者在后。至江。江中有渔父。子胥呼之。渔父欲渡。因歌曰云云。子胥止芦之漪。渔父又歌曰云云。既渡。渔父视之有饥色。曰:为子取饷。渔父去。子胥疑之。乃潜深苇之中。父来持麦饭鲍鱼羹盎浆。求之不见。因歌而呼之曰云云。子胥出饮食毕。解百金之剑以赠渔父。不受。问其姓名。不答。子胥诫渔父曰:掩子之盎浆。无令其露。渔父诺。胥行数步。渔者覆船自沈於江。”[9]根据渔夫渡伍子胥过江所唱渔歌的这则传说,形成了一首流传在江南的著名船歌:
渔夫歌
日月昭昭乎浸已驰,与子期乎芦之漪。
日已夕兮,予心忧悲。月已驰兮,何不渡为。
事浸急兮将奈何。(www.chuimin.cn)
芦中人,芦中人,岂非穷士乎。[10]
此外,在南宋人赵彦卫《云麓漫钞》和杨万里《诚斋集》提到一首有关江南船歌。前者引当时“吴中舟师之歌”曰:“月子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夫妇同罗帐,几家飘落在他州。”[11]后者引了两段丹阳舟人及纤夫之歌:“张哥哥,李哥哥,大家着力一齐拖;一休休,二休休,月子弯弯照九州。”[12]这首船歌完整版最早出现在明叶盛《水东日记》卷五中,“月子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夫妇同罗帐?多少飘零在外头?”[13]
杭州地区与内河水系密切相关的船民船歌民俗,还有很多。比如这首《撑排人》:“撑排人,没做头,日日夜夜在外头。头顶晒日头,汗流脚踝头。背纤背到五更头,霜打额角头。吃的冷饭头,睡在水上头,盖的破被头。一个浪头,打湿破被头,冻得浑身达达抖。吃的苦头,拿的零头,你要讨添头,请你吃举头。老来没劲头,一脚踢出门外头。只好睡在屋檐头,冻死在街头。”[14]现在属于杭州市的富阳,也有这样的歌谣传说。如明代《富春谣》:
富春谣
富阳江之鱼,富阳山之茶。
鱼肥卖我子,茶香破我家。
采茶妇,捕鱼夫,
官府拷掠无完肤。
昊天何不仁,此地一何辜。
鱼胡不生别县,
茶胡不生别都。
富阳山,何日摧,
富阳水,何日枯。
山摧茶亦死,江枯鱼亦无。
于戏,山难摧。江难枯,
我民不可苏。[15]
此外,根据运河周边生活经验的总结,还有“北风落过雨,江里好钓鳗”“六七月里修船,八九月里捉虾”“蟹立冬,影无踪”“肥多苗壮,水好鱼旺”“端午午时落了雨,个个鱼塘都要瘟”等十分有趣的民俗谚语或歌谣传说。依运河而生的杭城老百姓,还有很多流传至今的民俗节日活动。如端午节的龙舟竞赛:“龙舟十余,彩旗叠鼓,交舞曼衍,粲如织锦。内有曾经宣唤者,则锦衣花帽,以自别于众。京尹为立赏格,竞渡争标。内珰贵客,赏犒无算。都人士女,两堤骈集,几于无置足地。水面画楫,栉比如鱼鳞,亦无行舟之路,歌欢箫鼓之声,振动远近,其盛可以想见。”[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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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此外,中国古代研究者也认识到漕运物资也不仅仅是粮食。他们皆是从狭义的概念诠释中国古代漕运的内涵,即认为漕运就是谷物粮食的水运。[7]这种狭义的理解,虽然认识到中国古代漕运的基本特征与基本功能,但是并没有把漕运看成一个不断演变的历史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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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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