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千年来,我们与其他物种形成的联盟关系改变了人类历史的发展进程。人口不断增长,人工种植的谷物能提供所需的能量和蛋白质;而靠野外采集却无法给人类提供足够的食物。中东地区的繁育中心出产的小麦促进了人口激增。如果我们想象一下,要是没有驯化培植的物种,将会发生什么,也许就能很容易地理解它们对人类进化历史进程的影响。当然,我们无法用同样的方法测试历史的另一张面孔。......
2023-10-31
人类是一种具有很强社会性和包容性的动物。在网络、政界甚至日常生活中,我们会看到一些不好的行为,这些有时会使我们忘记了人类所具备的上述优点。更糟糕的是,犯罪、暴力和战争也使我们看起来就像一个极端好斗的物种。但是,历史显示,与20世纪乃至再早以前相比,平均而言,人类的暴力性已经降低了。虽然我们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我们事实上正在学习如何更加和平地相处。
如果与人类现存的最亲近的物种,如黑猩猩和倭黑猩猩相比,我们进化得就非常好了。在其他类人猿中,大的群体会自然分解,而且遇到同一物种中的一个不熟悉的成员,它们的本能反应就是恐惧和压力。绝大多数情况下,我们能够做到与其他人住得非常近,遇到陌生人反应也很平静,还能在共同的工作中进行特别良好的合作。事实上,正是互相合作和互相帮助的能力,才使我们成为一个特别成功的物种,也使我们累积、发展出了灿烂的文化。而要有互相合作和帮助的能力,我们就必须变得温驯。
人类大约在20万年前出现于非洲。智人一开始可能就具备象征行为的能力(包括艺术能力和以口头语言进行沟通的能力);甚至在数百万年前,人类与尼安德特人的共同祖先可能也有这种能力。在早期的考古记录中,象征行为只是偶尔出现,比如古怪的穿孔贝壳和怪异的磨制赭石。但是,到了距今5万年以后,这些行为就大量出现了。我们能够看到,从那时起,人类开始制造多种多样的物品;他们开始创造出如此丰富的艺术,其中有一些,比如象牙雕刻和洞穴壁画,一直流传到了今天。人们曾经从人类学上对文化在塔斯马尼亚和大洋洲的传播进行过研究,发现了一条线索,能够解释到底是什么释放了人类的创造性。如果可以就此类推的话,可以认为,随着人类种群扩大,流动性增强,互相之间又有足够沟通,思想就出现了,然后就会生根、扩散并发展,最终,冰河时代的文化就出现了。
但是,种群密度的增加对于任何物种都会构成巨大的挑战。人越多,需要的食物就越多;人们对资源的竞争也就越激烈。有人认为,只有当社会宽容度非常高的时候,“现代人的行为”(累积发展的复杂文化形态)才有可能出现。当我们的恐惧心理减少,互相的敌意减少,并且更加乐于和其他人交流,我们就是在学习了。
在其他动物(从银狐到老鼠等)的进化选择过程中,攻击性倾向被摒弃了。这导致其行为发生了许多变化。我们能预想到,这些动物会变得更加友好。但是,在由激素引起行为变化的同时,它们的身体也会有变化,特别是在头部和面部的形状上。比如,人类驯养的银狐,除了毛皮中有一片一片的白色之外,犬齿和头骨变小了,鼻子也变得更短。实际上,驯养的成年银狐看起来就像是野生的未成年银狐。
在过去20万年间,人类的头骨也发生了变化,看起来不再那么粗野,眉骨不再突出,骨骼整体也变细了,男女犬齿的差异也缩小了。这一变化模式与我们所见的银狐及其他驯养的动物相似。这一变化可能与睾丸激素的减少有关——这种激素既影响动物的行为,也影响其生长。在不同的发育阶段,睾丸激素的影响也不相同。在母体子宫中睾丸激素多的个体,其前额一般会比较小,脸庞比较宽,下巴比较突出。青春期睾丸激素较高的男性,脸形会较长,眉毛也会更浓。拥有这种非常“男性化”脸形的男人,通常被认为更加强势。
看一下早期智人化石,他们通常比更晚的智人眉毛更浓。但是,能否准确地确定这些变化是在何时发生的呢?美国有一组进化人类学家决心去研究。他们对一些头骨标本进行了测量和比对,其中一些是距今20万年到9万年之间的,一些是距今8万年之后的,还有大量更晚期的标本,在距今1万年之内。他们发现,与晚期标本相比,距今9万多年的头骨上,眉骨更加突出。早期标本中,脸形也更长。这种“女性化”的脸形一直持续到了全新世。脸形的这些变化有可能就是由睾丸激素含量的变化引起的。如果是这样,那么,细长而又女性化的头骨(男女都有)可能就是随着人类种群的增长,进化过程中选择了社会容忍度的一个副产品。不难想象那种选择压力是如何发挥作用的。正如遗传学家史蒂夫·琼斯所言,进化是“一场考试,但要写两篇论文”。仅仅生存下来是不够的,还必须繁殖,将基因传给下一代。如果一个人离群索居,那就很难完成第二篇论文,甚至都没机会做。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我们的祖先开始居住得更为密集,他们的生存还依赖于更大的社会网络。这样看来,我们可能是在非常不经意的情况下完成了自我驯化。(www.chuimin.cn)
驯化的动物与人类还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并且,人类将这一特点发挥到了极致。那就是,进化的速度很慢。我们的儿童时期比野生同类要长。与成年人相比,婴儿和未成年人更容易信任他人,更加友好,更加爱玩,学习能力也更强。我们设想一下驯化动物的各种情形:它们要么被人类容忍,要么是被捕获,然后不仅习惯于和人相处,而且还与人合作。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们谈论未成年动物(不管是小狗、小牛还是小马)就更有意义了。如果在每一代中,那些长得更慢、学习时间更长的个体更有可能与人类发展盟友关系,那么,我们就能发现,物种驯化是怎样在非常不经意的情况下,施加了一种选择压力,让动物的幼年期变得更长。
在自我驯化过程中,我们也改变了自然选择作用于人类的方式:使它偏爱那些幼年期(或者,行为像幼年期的)更长的个体。这一转变似乎很简单。过去有些假说认为,“幼态持续”是问题的关键:这是一种发育停滞,即成年人不管是体质上还是行为上仍然与小孩相似。生物学,特别是遗传学上的细致分析证明,上述假说是完全错误的。事情永远不可能那么简单。像孩子一样的变化只是部分的结果,却不能完整解释“幼态持续”的原因。实际上,关于人类基因、激素以及环境(包括其中的其他物种)之间的互相作用,我们的理解只是刚刚起步。尽管如此,还有一种东西,能够将所有这些变化(神经的、体质的以及解剖学上的)连接起来。不同动物身上的“驯化综合征”中,都有这些变化。这种东西就是胚胎中的一个细胞种群,它们能制造出许多身体组织,包括肾上腺细胞、皮肤中的色素细胞、部分的面部骨骼,甚至还有牙齿。这些胚胎细胞被称为神经嵴细胞,它们的不同命运似乎与“驯化综合征”的特征完全吻合。如果要预测与神经嵴细胞有关的一两个缺陷基因的影响,你很可能会说,它会影响激素和行为,会影响脸形和牙齿大小,还会使皮肤色素发生一些有意思的变化。目前,这还是一个假说,但很有道理:根据它所做出的预测是可以验证的。人工驯化动物的胚胎中,神经嵴细胞的数量会更少。如果我们能找到与物种驯化关联的基因突变,这些基因突变又会影响胚胎神经嵴细胞,那么,就能解释整个“驯化综合征”的基础,并且也能解释,为何不同的哺乳动物在驯化中会显示出类似的变化。问题的答案需要时间,以及更多的研究。
18世纪哲学家让-雅克·卢梭认为,在某些方面,人类与野蛮人相比,其实是退化了的;最初的野蛮人其实很结实,而人类则有些苍白羸弱。其他人文主义哲学家则把人类自身的“驯化”看成一种积极的进步,认为它使人类脱离了野蛮原始的状态。与此同时,关于人类自我驯化的研究,深深陷入人们的政治和伦理解读之中。生物学理论总是被如此滥用,但是,进化实际上与伦理无关。有的情况之所以发生,是因为自然选择偏爱那些在某一时刻、某种特定环境下表现好的适应性变化,同时剔除了其他的变化。对祖先有利的东西,未必对今人有利。从道德视角来看,我们的祖先既不比我们差,也不比我们好。我们彼此近距离地生活在一起,仅仅是因为这样有用,并非因为这样是在道德上有多么高尚。我们不能认为,狗在道德上就优于狼,牛就优于野牛,或者说人工种植的小麦就优于野生小麦。
如上所见,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类身体上发生了一些变化。这些变化似乎反映出,他们脾性中的攻击性降低,宽容度增加。这一现象不仅与家养动物相同,而且还与某些野生物种之间的差异类似。倭黑猩猩是黑猩猩的近亲,但是,前者的攻击性更小,更爱嬉戏。与黑猩猩相比,倭黑猩猩的发育也更为缓慢,它们的幼仔一般来说更少恐惧之心,也更依赖母倭黑猩猩。与黑猩猩相比,不同性别的倭黑猩猩之间,头骨形状和犬牙大小的差异也不大。很关键的一点是,与驯化银狐相同,这些解剖学上的变化似乎也是自然选择(指倾向于选择社会性)的副产品。在哺乳动物进化过程中,有一种类似“自我驯化”的过程似乎非常普遍——只要提高社会宽容度对进化有用,它们就会“自我驯化”。
有些哲学家认为,人类自我驯化是对正常进化规则,特别是自然选择规律的背离。但是,其他野生动物中也有类似特点,这一事实证明,上述认识是完全错误的。实际上,即使选择的是一种不具攻击性的社会合作行为,自然选择仍然在起着作用。我们有时会把人类自身当成一个特例,但事实并非如此。正常的规则仍然适用于我们。
说起我们所驯化的动物,我们有可能真是撞了大运。我们只是利用了它们自然的潜力,对其进行驯化,使之成为我们的朋友。一些动物身上的这种潜力比另一些动物更大。这取决于其社会形态以及它们与其他物种交流的方式如何进化。这种潜力上的差异也许能够解释,为什么狼比狼獾更易驯化,马比斑马也更易驯化。而我们人类则更倾向于自我驯化。类人猿是一种社会动物。我们发现,居住得越密集,种群就越易于成功;于是,我们的社会性就变得更强。什么也阻挡不了我们。要说起孩子气、贪玩、相信他人,我们胜过了其他物种。新石器时代来临时,自然界具备了支持人口增长的潜力,我们的祖先也就在这一自己创造的环境中兴旺发达起来。随着人口激增,人们比以前居住得更加密集,进化过程中对社会容忍度的选择也更加强烈。在他们那狭小的泥砖屋子里,恰塔霍裕克人实际上是分层居住的。今天,人们能够在拥挤的大城市中生活,正是因为我们的社会容忍度很高,正是因为我们实现了自我驯化。当然,被我们改变的,不仅仅是我们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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