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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早期鸡的驯化及传播

【摘要】:我们很难探寻出鸡在早期进入欧洲的真实情况。那些早期的“先驱者”抵达欧洲之后,就接受了自然选择和人工选择;有的鸡群死于疫病,进而被取代;人们又从远方引进了另一些鸡。但是,实际上,这些东方血统的鸡品种之间甚至没有紧密的关联,它们很可能距今更近。英国鸡的最早证据可以追溯至公元前1000多年的铁器时代,但还是罗马人使鸡在欧洲西北角的这片土地上广泛传播开来的。在英国罗马时代考古遗址发现的鸟类中,鸡是最具代表性的。

欧洲新石器时代开端的标志就是人类和家养动物的迁徙以及思想的传播,而鸡并不在这时的家养动物之列,它们被驯化的时间要晚得多。鸡传入欧洲时,青铜时代已经来临。到公元前2000年时,鸡已经从印度河流域传到了伊朗。然后,它们可能从中东沿海岸线,到了希腊,再越过爱琴海到达意大利。到了青铜时代,海上贸易已经兴起,这个时代属于迈锡尼人、米诺斯人和腓尼基人。地中海上进行贸易的船只,可谓千舤竞渡。鸡迁徙的另一条可能的路线是从中东向北,穿过塞西亚,然后再向西进入中欧。但是,鸡的迁徙还有一条可能的路线,它们从遥远的东方(中国)出发北上,穿过俄罗斯南部进入欧洲。

有些研究人员认为,北欧和南欧鸡的差异就反映出这两条不同的迁徙路线。但是,这种家养物种的发展史与人类历史纠缠在一起,实在太过复杂。我们很难探寻出鸡在早期进入欧洲的真实情况。那些早期的“先驱者”抵达欧洲之后,就接受了自然选择和人工选择;有的鸡群死于疫病,进而被取代;人们又从远方引进了另一些鸡。19世纪晚期,鸡的繁育者对鸡进行了选择,开始为了培养出某些特点而进行繁育,于是就创造出一些杂交品种,从而使欧洲鸡的基因发生了混合,最后,他们得到了想要繁育的品种。然而,我们还是有可能拨开迷雾——历史就是历史,它仍然存在于今天鸡的DNA之中。

曾经有一项对荷兰境内不同品种鸡的大规模调查,对象包括了16种“观赏品种”以及一些商用品种,结果很有意思。绝大多数鸡的线粒体DNA与中东和印度鸡的线粒体DNA形成了一个整齐的集群。因此,这一母系血统集群的起源地很可能就是印度次大陆。但是,有一些品种的线粒体DNA具有远东(中国和日本)鸡的典型特点。这些品种包括了3种荷兰的观赏鸡——拉肯维尔德鸡、带靴矮脚鸡和布雷达鸡,以及一些美国的产蛋鸡。因为有着远东鸡的线粒体基因,这难免使人猜想,这些品种能够支持鸡走北部路线进入欧洲的理论。但是,实际上,这些东方血统的鸡品种之间甚至没有紧密的关联,它们很可能距今更近。这些有关东亚鸡的古怪线索很可能距今并不遥远,它们并非属于青铜时代抵达欧洲的第一拨鸡群,而是由19世纪的养鸡人引入欧洲的外国品种。截至目前,基因研究还不能支撑鸡从远东经由一条北部路线进入欧洲的理论。相反,鸡迁移的主要路线似乎始于地中海地区。

英国鸡的最早证据可以追溯至公元前1000多年的铁器时代,但还是罗马人使鸡在欧洲西北角的这片土地上广泛传播开来的。在英国罗马时代考古遗址发现的鸟类中,鸡是最具代表性的。然而,实际的证据仍显得非常单薄,与哺乳动物的骨头(如猪、羊和牛骨)相比,更是如此。鸟骨相对较为脆弱,很容易被食腐动物咬碎,因此,要发现一些遗存的鸟骨,还是有点稀奇的。在远离权力中心和罗马影响的农村地区,并没有太多关于鸡的考古证据。这些证据多存在于受罗马影响更多的地方——城镇、别墅城堡之中。鉴于鸡骨头留存下来的概率很小,进而表明在罗马时代的英国,至少对于社会精英而言,鸡和鸡蛋可能是一种重要的食物。再往北,在罗马人的势力范围之外,鸡似乎也变得同样受欢迎。在外赫布里底群岛中的南尤伊斯特岛,有一些可以追溯到铁器时代的鸡骨证据。当然,要到随后的北欧海盗活动时期,才有了关于家养鸡更为普遍的证据——有些鸡群不畏严寒,来到了赫布里底群岛。

虽然人们很容易推定,有了家养鸡的证据,就能证明人类食用鸡和鸡蛋,但是,我们也不能贸然得出结论。有一种说法认为,人们最初带着家养鸡穿过中东地区进入欧洲的目的主要并非食用鸡肉和鸡蛋,而主要是用于斗鸡娱乐。埃及、巴勒斯坦和以色列地区7世纪的印章和陶器都对斗鸡有描述。这种娱乐在古希腊非常流行,似乎也传遍了古罗马帝国。在荷兰的费尔森和英国的约克、多尔切斯特和西尔切斯特等地的考古发掘物中,斗鸡的比例也特别高。在西尔切斯特和鲍多克还发现了人造的鸡具,但似乎早在罗马人抵达之前,古不列颠人就已经沉溺于斗鸡这种活动。尤利乌斯·恺撒在《高卢战记》中曾写到,不列颠人“认为食用鸡肉是违法的……但是,为了嬉戏取乐他们也养鸡”。

有些证据能够支持鸡在欧洲传播可能并非是因为食用这种说法。首先,在中世纪时期,鸡体形相对较小——这表明,养鸡人首要的关注点可能并不在鸡肉上。也许养母鸡用以产蛋,养公鸡用以取乐才是更为重要的目的。其次,还有书面证据:在中世纪的菜单上,鹅和野鸡要比他们如今更受欢迎的同类(指鸡)常见得多。(www.chuimin.cn)

20世纪时,很大程度上因为“明日之鸡”比赛促进了系统性的选择繁育,家养鸡被进行了转型改造。但在此之前,家养鸡的体形就已经开始变得丰满,和它们的祖先红色原鸡不一样了。就在过去几年里,遗传学家已经确认了鸡基因组中的一些特定区域,它们似乎随着时间发生着变化,而且似乎与鸡体形增大有关联。他们还确定了这些变化发生的时间。经过对世界各地现代鸡的研究,人们发现,它们都有两拷贝某一种基因的特定变体。这种基因与新陈代谢有关,它能制造出一种蛋白质,而这种蛋白质能够接受促甲状腺激素(TSH)。现代鸡身上都有这种基因的特定变体,正是它使得鸡变得肥大好看。这种基因变体看起来肯定与鸡最初被驯化有关,就好比是小麦玉米的大粒种子一样。然而,1000年前鸡的DNA中几乎没有这种基因变体。到了中世纪时,这种基因又突然变得非常常见,几乎在所有鸡群中都有。

这种肥大基因的突然扩散是与另一现象同时发生的。10世纪时欧洲考古遗址中鸡骨的比例突然大幅增加,占所有动物骨头的比例从5%增加到了近15%。这似乎与一项改革运动同时发生,那就是“重修本笃会”。这一改革的内容就包括在禁食期间不允许食用四条腿的动物(禁食期能够占一年的1/3),但是却允许食用两条腿的动物以及蛋类和鱼。于是,体形肥大的鸡突然变得大受欢迎,而有人类介入的自然选择也就创造出了奇迹,促进了那一新陈代谢基因变体在鸡群中的扩散。城市化很可能也发生了一定的影响:虽然城市居民主要依赖农村的产品,但是他们也有可能在自家后院里养一些动物,比如山羊、鸡。

激素也会影响动物的生活方式以及新陈代谢,对家养鸡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生活方式产生了影响,使得母性本能完全退化。这种影响听起来对鸡的生存大为不利,在野生状态下确实如此。如果一只母鸡产蛋之后对鸡蛋不管不顾,径直离开,那么其基因传到下一代的概率就不会大,但是,对家养母鸡而言,这正是我们想让它们做的。如果一只母鸡产蛋之后就卧在鸡蛋之上(照管鸡蛋)并且停止产蛋,那么它根本不可能赢得产蛋奖。红色原鸡每年产蛋不足10枚,而最高产的现代家养鸡则能产300枚。这是因为,在养鸡过程中,鸡已经丧失了孵蛋的本能。而只有鸡农掌握了人工孵化技术,高产蛋鸡才可能出现。最早的孵蛋器距今非常久远,可以追溯到古埃及时代。但是,导致鸡丧失母性行为的基因变化似乎是在距今不久的时候才发生的。对鸡而言,丧失孵化能力就相当于小麦和玉米的穗轴不再发生断裂。如果在野生状态下,这样就不能实现成功的繁殖,但是这样却有利于人工饲养和种植。

于是,遗传学家开始寻找导致这种行为变化的基因基础。他们将两种母性本能水平差异甚大的鸡的基因组进行了比较:一种是白色来享鸡,这是一种高产蛋鸡,缺乏孵化行为;另一种是丝羽乌骨鸡,它们喜欢自己孵化鸡蛋。他们发现这两种鸡的基因组中有两个区域差异非常大,一种在5号染色体上,另一种在8号染色体上。这两个区域都与促甲状腺激素系统有关;5号染色体上的那一区域本身就包括有促甲状腺激素接收物质。这种基因发生的变化在1000年前就传遍了鸡群,现在的蛋鸡和肉鸡(过去烹饪多用锅,现在更为普遍的则是烤炉)中也都有这种基因变化。但是,促甲状腺激素接收基因的其他变化则是距今不远才出现的,这就能解释为什么现代鸡的不同品种(如白色来享鸡和丝羽乌骨鸡)之间为何在产蛋量和孵化行为上有差异。改变鸡的促甲状腺激素似乎有“一石二鸟”的效果;或者也可以说,一次基因的改变造成了两种不同的表型变化。我们又一次看到,选择某一特点是如何影响另一特点的——这种基因似乎既影响鸡的体形,又影响了鸡的产蛋情况。

基因、鸡的身体和行为方面发生的变化距今时间并不久远,这说明,驯化实际上并非单一事件,而是一个持续的过程。而基因编辑技术的出现意味着,与10世纪本笃会有关禁食的法令相比,我们能更快地让鸡身上出现一些有用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