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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21
管仲本是贫寒之士,年轻时颠沛流离,拜相之后又日理万机。到了这个时候,已经熬干了心血,油尽灯枯,即将长眠。管仲病重,齐桓公当然要来看望,于是就有了一段往事——病榻论相。
关于病榻论相这件事,在《史记》当中记载得相对简略,而在《管子》当中,有两处记载。三处记载在内容和细节上虽有所差别,但结合起来,基本上可以还原出完整的过程。
齐桓公来了,看见管仲形容枯槁,心里非常难过。但是作为一国之君,生死见多了,这个时候应该重点关注的是比生死更重要的国家大事。于是他说:仲父啊,您病得这么重,原谅我说句犯忌讳的话,如果这病治不好,您看谁能帮我打理这个国家呢?
齐桓公的问题非常重要,但管仲这个时候却没有说话。
为什么不说话?很显然,任命宰相是齐桓公的权力,管仲最多只有建议权。而出于对国君的尊重,管仲得先看看齐桓公心里有无人选。
果然,齐桓公先亮了底牌。他问:鲍叔牙的为人怎样?
看来齐桓公想用鲍叔牙。
但是这样想的话,就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其实这个问题味道很怪。因为鲍叔牙是他的老师,相处50多年,怎么可能不了解为人?鲍叔牙才是他最信任的人。所以,从这个角度分析很可能是齐桓公并不想请鲍叔牙做宰相。如果是真想,他的问题应该是鲍叔能力如何,宰相这个活儿能不能干下来。甚至,根本不问,管仲去世之后,直接任命就是了。
但如果不想,为什么还要问呢?
这是因为鲍叔牙是齐桓公和管仲关系当中绕不开的人物,一边是师徒一边是朋友。这个人物不谈透,管仲可能不会谈到其他人选。而齐桓公担心的恰恰是管仲直接并且强力推荐鲍叔牙。所以他这个问法就是提醒管仲注意鲍叔牙为人问题,希望他不要把友情凌驾于国家利益之上。
到这里可能会有很多人感到吃惊,鲍叔牙为人有问题?什么问题?
其实,齐桓公的担心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一般高官卸任,谁不希望继任者是自己的好朋友?因为那样更容易保护家眷安全。谁在位上不得罪人啊。但是齐桓公这个担心,也确实把管仲看得太低了。死国而不死君,管仲一直把国家利益看得最重。(www.chuimin.cn)
现在,我们回到对话当中。齐桓公问的是为人,管仲当然应该从这里切入。于是他说:鲍叔牙这个人,是个大君子啊!为人好到什么程度呢?即便是送给他一个千乘之国,如果他觉得没道理,也不会接受。这样的为人怎么样?当然好啦。
估计齐桓公这时已经非常紧张了,但接下来管仲的话锋一转,说:不过好是好啊,却不能把国政大事托付给他。
什么?大君子不能当宰相?不用君子,难道要用小人吗?这种疑问肯定是你有我有全都有的,所以管仲要讲清楚自己的道理。于是管仲谈到了鲍叔牙的个性——
其为人也,好善而恶恶已甚,见一恶终身不忘。——《管子·戒》
但他这个人啊,善恶太分明,眼睛里不揉沙子。看见别人做了一件坏事,就耿耿于怀,终生不忘。
这下明白了,原来鲍叔牙的个性是一柄双刃剑。
积极的一面,因为他“犯君颜色,进谏必忠,不辟死亡,不挠富贵”,所以管仲推荐他做大谏官,也请他负责啧室。
而消极的一面呢?身为宰相需要每天面对形形色色的人物。比如自私自利,好吃懒做,性情古怪,甚至有污点有前科的,等等。可以说人人都有毛病。古语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强调的就是能包容。
鲍叔牙是君子,但谁说君子不能有个性呢?有个性才真实、才可爱。只要把个性用对地方,就能够发挥好作用。但是鲍叔牙这种个性显然不适合当宰相。他若真当,一是很难当好,二还可能伤身体。所以管仲不支持是有道理的。从这个角度看,管仲还是心疼这位老哥哥的。
到这里,齐桓公管仲达成了共识,鲍叔牙当不了宰相。但是这个位置不能空着啊。于是齐桓公问:那么,您觉得谁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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