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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间力量:穿越春秋品管仲

【摘要】:管仲历来冷静理性不会情绪化,但这一次他的作为却大大出乎意料。所以尽管桓管之间以真实面对真实,但并不意味着不发生矛盾。当时推荐管仲的是鲍叔牙;向鲁国引渡管仲的是鲍叔牙;当最初几年桓管在称霸路线上发生分歧,居间调和同样还是鲍叔牙。齐桓公的舆论压力顿时减轻了。而从个人角度来说,管仲的举动对自己的伤害是巨大的。

桓管合作四十年,当然发生过分歧,因为有多种共识作为基础,所以总能在对立之后达到统一。但是人毕竟是复杂的,齐桓公葫芦里预装的东西,真的就会被冲淡、湮灭、不再反复了吗?当然不可能,否则他就真的是小白了。

齐桓公年纪大了,但是喜欢喝酒的毛病未改。

有这么一次,齐桓公摆足了姿态宴请管仲。其一他自己斋戒了十日;其二他让人挖了一口新井,宴请用的是新水;其三他同时邀请了鲍叔牙和隰朋作陪,鲍叔牙是管仲的铁哥们,而隰朋又是管仲最得力的助手。其四,为了制造气氛,他还让夫人们端着酒杯给管仲敬酒。如此隆重的宴请,管仲有没有开怀畅饮呢?

管仲历来冷静理性不会情绪化,但这一次他的作为却大大出乎意料。怎么呢?喝完三杯,把杯子一放就走了。这一下场面就变得很尴尬,齐桓公脸上立即挂不住了,当场发飙:我斋戒十日请仲父喝酒,自以为足够恭敬诚恳了。但仲父只喝了三杯,连招呼都没打就走了,什么意思?我到底哪里做错了?!

虽然喝酒是小事,但桓管之间发生矛盾,就有影响国运的可能,所以鲍叔牙和隰朋不能袖手旁观。他们赶紧追出来,在半路上拦住了管仲,说:国君发怒了,赶紧回去解释一下。

发生这种事的原因,现在分析,其一是管仲不想被气氛裹挟,喝多了伤身,因为他也是古代养生的高人;其二也是想刺激一下齐桓公,然后规劝他年纪大了更要心怀江山社稷,注意生命健康,不能贪吃美味。当然这件事最后的结果是齐桓公理解并听从了管仲。

所以尽管桓管之间以真实面对真实,但并不意味着不发生矛盾。这种时候,除了他们二人要谋求解决之道,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人物也常常会帮助弥合。这个人物,就是鲍叔牙。其实何止这一次。当时推荐管仲的是鲍叔牙;向鲁国引渡管仲的是鲍叔牙;当最初几年桓管在称霸路线上发生分歧,居间调和同样还是鲍叔牙。他是齐桓公的师傅、管仲的好友,这样一个双方都信任的人物,对组合多么重要!

但是刘备父子和诸葛亮的两次组合当中,有没有一个特征如此鲜明的人物呢?一时想不起来。即便有类似角色,形象也很模糊;而项羽和范增之间,有这样的人物吗?恐怕也很难举出一二。

所以桓管组合彼此认同,能力互补,得来不易,既尊重有加又无代沟,再加上鲍叔牙的不断弥合,形成了一个长达四十年的奇迹。当我们把各种君相组合进行比较的时候,自然容易感受到这个组合的质量,也能体谅出当事人的种种艰难。

但是任何组合都不可能绝对完美。即便是桓管组合,也会出现重大问题。齐桓公的放纵之念,被冲淡了还会聚集,被压制了还会抬头。当葫芦里的化学反应不断加剧,当内心的欲望不断升腾,齐桓公终于按捺不住,于是他干了一件大事,设立女市,女市相当于后人说的妓院。

齐桓公好色,如果仅仅是充实自己的后宫,对治国的直接影响不会太大。但开设女市,直接影响风气,危害就无法估量了。于是社会舆情大爆发,国民吐槽如洪水一般,滚滚而来。

当一位国君在品行上遭到巨大质疑,被全国老百姓从内心深处看不起,他的号召力也就随之失去。没有民众的支持,什么社会繁荣、国家富强、天下和平,等等,都是泡影。

怎么办?管仲痛心疾首,但又必须解决。(www.chuimin.cn)

怎么解决?

接下来,我们就需要品读一下管仲的另一种品格:牺牲。

管仲曾经说过他自己:

不羞小节而耻功名不显于天下也。——《史记·管晏列传》

他曾为了干一番大事业,在名节上做出过牺牲。同样这一次,形势所迫,他还必须继续牺牲。

于是为了转移舆论焦点,管仲主动当起了背锅大侠,做法是自建三归台。这个三归台到底是什么,建在哪里,现代人还在不断考究。但是其豪华奢侈是无疑的。三归台里有什么呢?用现代的话说,有影壁,有吧台,而这些东西当时只有国君家里才可配备。所以不仅仅是豪华奢侈,还有僭越礼制的问题。

于是,齐国百姓再次感觉到震惊。宰相享受极度豪华的生活,并且还对国君不尊重,所以很快都把舆论的炮口对准了管仲。齐桓公的舆论压力顿时减轻了。

其实现在评估管仲这种自伤于民的办法,积极方面是保护了齐国的大局稳定,经济和军事依然发展。消极方面就是社会风气问题并没有解决。管仲一直倡导的“礼义廉耻”,一直致力于维护社会道德水平,这些努力都因此打了大大的折扣。

而从个人角度来说,管仲的举动对自己的伤害是巨大的。后来孔子在《论语》虽然盛赞管仲,但也批评管仲不节俭,不守礼制。虽然到了汉代,司马迁用了一句“齐人不以为侈”,表达了齐国百姓对他的理解,但是不守礼制的印象还是一直存在,并没有得到平反。到了明朝,更加无奈的是被人移花接木,把齐桓公开设女市,安在了管仲的头上。而这种事情,总是有人津津乐道,同时不求甚解,以讹传讹。

其实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组合,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虽然会有人为管仲感到惋惜,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甘愿为组合做出牺牲,这不也是成功的原因之一吗?

当然,无论什么样的组合也有走到头的那一天。那么桓管组合走到头的时候,又是怎样一种情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