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管仲所说齐桓公是一个喜欢反思的人,后悔也是必然的。鲁国就是周公的封国。可见鲁国人的态度发生了巨大转变。在《左传》当中说鲁庄公三十一年的时候,齐桓公讨伐山戎回来,到鲁国进献战利品,这个是不合礼制的。诸侯对外夷作战有所获,应该献给周王,由周王借以警示四夷。把这两种态度综合在一起,可以说明一件事情,就是鲁庄公此时很后悔。而一个人后悔的时候,内心就会很敏感。......
2023-10-31
齐桓公打了败仗之后也要进行总结。他说:之所以战败是因为兵力太少,如果数倍于敌,看他还能不能阻挡我!这句话一说,问题更大了。齐桓公恼羞成怒,显然要变本加厉了。所以管仲的处境会变得更加艰难。
接下来管仲进行了多次劝阻。
比如,国内的事情还没做好,这个时候对外用兵是很难有好结果的。
再比如,一边给老百姓增加负担,一边鼓励好勇斗狠,很容易产生混乱。得罪各国诸侯,自己人心存怨恨,仁义之士都不来齐国,这样齐国就危险啦。
又比如,长勺之战出兵前夕管仲还在规劝,说:一国之君,不能勤于战争,不能计较小辱,不能重复过错。不然国家会有危险的。这三点指向非常清楚。勤于战争,齐桓公迷信武力称霸;计较小辱,鲁国支持公子纠;重复错误,齐鲁关系恶化是齐国错误在先啊。
看到管仲的话齐桓公听不进去,鲍叔牙也着急了,他也出来劝说:国君您一定采纳管仲的意见啊。但是齐桓公不但不听,还进一步命令各个封地全部加强军备。增加了关税和市场税,用来奖励军功。
鲍叔牙这时也很无奈,他心怀歉意地找到管仲,问道:当时国君曾同意称霸设想,但现在国家越来越混乱,你打算怎么办呢?这段话积极地理解是看能不能想到好办法,保证齐国不出问题;消极一点就是想试探一下管仲还有没有兴趣继续当这个宰相。
这个时候管仲说:咱们的国君总体上说是个头脑警醒的人,所以他会反思,姑且等他自己觉悟吧。
鲍叔牙问:等他自己觉悟,国家不就受损失了吗?
管仲说:目前不会。国家政事,我还在暗中打理着,混乱一些还有时间挽救。其他诸侯的大臣,现在看还没有赶得上你我二人的,所以应该无人敢来侵犯。
事情到了这里,管仲的一种可贵的品格也就凸显了出来。他首先一直站在国家和天下的高度思考问题,同时又非常冷静理性,绝不情绪化。所以尽管齐桓公一意孤行,甚至会给管仲脸色,但两人一直没有撕破脸。这种品格,打个比方,就如一座大山,高耸、稳定。想想,谁跟山来磨合,消耗的只能是自己。但是,仁者乐山,智者乐水,管仲在品格如山的同时,非常可贵的是还有水一样智慧,那就是善于把握时机,因势利导。
鲍叔牙的担心是有道理的,齐桓公确实一时醒悟不了。接下来,齐桓公又发动了几场战争,并灭掉了齐国西南的两个小国,谭国和遂国。于是齐桓公在华夏诸国当中的形象开始变得面目狰狞了。齐国军队疯狂扩张,历史文献上描述为“同甲十万,兵车五千乘”。于是齐桓公对管仲说:看见没?咱们千军万马,将士勇猛无畏,这回要打败鲁国喽!
管仲听罢,深深叹息:您不在德政上下功夫,而是把功夫下在甲兵上,齐国真的危险了。这天下能搞出十万军队的可不只咱一家。把天下都得罪了,就相当于用小股兵力对抗天下大军啊。国内脱离民众,国外又被诸侯戒备,我们自己也只好使用不光彩的招数。想这样保障国家安全,我也办不到了!(www.chuimin.cn)
这些话说得已经够重了,但是桓公听不进去,还是决定攻打鲁国,于是齐国大军碾压了过去。如此庞大的阵势,鲁国当然无力招架,退到离国都五十里处设关防守。请求以关内侯的身份服从齐国,只是恳求齐国不再侵略鲁国。当然,齐桓公虽然痛恨鲁国,但并不敢灭掉鲁国。因为鲁国是周公的封国,在华夏的地位很高。所以齐桓公多次对鲁战争,除了报私仇,就是为了秀肌肉,想通过征服鲁国震慑其他诸侯。
到这里,需要简单说明一下春秋时期称霸的概念。
今天看到霸字,就会联想到蛮横无理、横行霸道,但是在古代含义是不同的。在春秋时期,这个“霸”字也通“伯”,就是老大,一个有威信的人物。而当时所谓霸主,还对应着一个现实身份,盟主,盟会活动主要由这个人主持,安排。在管仲的设计里,这些活动包括了平息各国内乱,协调贸易关系,共同出兵打击外夷侵略,保卫盟国的安全等等。所以,为什么管仲能够毫不掩饰地说出称霸的主张,那是因为在当时“霸主”根本不是个负面词汇。
但是实现霸业显然也有两套逻辑。
第一套,齐桓公的武力征服。我胳膊粗、力气大、兄弟多,我来收你的保护费。服不服?不服,就打残了你。不客气地说是流氓地痞的逻辑。
第二套,管仲的道义感召。我爱和平、讲道义、重交流,我来把各国诸侯凝聚在一起,大家一起维护稳定,发展经济,共同对抗外夷,大家是利益共同体啊。而这事儿为什么要由齐国主持呢?因为齐国目前最有实力,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科技有科技,我们有能力承担这个使命。显然管仲的逻辑才是真正的天下思维。
现在回到故事当中。
齐桓公听鲁国说想成为关内侯,明显这是服了,也就停止了进攻。
这时候鲁国又说:那咱们也举行一次会盟呗。
会盟?多好的提议!齐桓公一听就高兴了。征服了鲁国,得搞个仪式让天下人都知道嘛。于是他说:没问题!
但是没想到,一贯主张走和平路线的管仲这时候却提出了异议。管仲说:不能这样啊!现在各国诸侯对您都很忌惮甚至忌恨。如果您借会盟削弱鲁国,诸侯们就会认为您很贪婪。那样的话,小国愈加顽抗,大国也组织防备,对齐国都不利。也就是说,齐国会越来越孤立,离称霸会越来越远。
但这个时候齐桓公为自己通过武力征服了鲁国而扬扬得意呢,哪里还能听得进去劝告?但是,越是得意,越容易落入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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