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履祥是一个传统的善本论者，他对明末王学末流与佛家合流而奉持的“无善无恶”论持坚定的批判态度。纵观张履祥的人性论思想，可以看出他是“人之性无不善”论者，也就是说，他所秉持的仍是儒家的性本善论。他的理论依据是，人性本于“天”，人性善源于“天”立德。把人性等同于天性，这并不是科学的揭示，但将此点与上述人之生“莫不有乾坤之德”联系起来考察，就为“人之性无不善”提供了心理上的依据。......
2023-10-31
清代理学伦理思想研究：人性皆善，非曰性善
【摘要】：由此可见，“性三品说”实际上否定了“人性皆善”之说，当时所谓人性皆善只是指极少的拥有财产和特权的统治阶级的人性，而孟子的性本善被阉割而遭否定。“气质之性”包含善恶，“反之”才能复归性善，这实际上也是对“人性皆善”的否定。另外，值得注意的是，李光地不但坚持“人性皆善”，在“皆”字上作尽文章，而且还提出“非曰性善也”。
“人性皆善，非曰性善也”，这是李光地人性思想的重要命题，其主旨是说“人性皆善”并不等于凡性皆善，用他的话说是“非曰性善也”，他对人性的论述是从这方面展开的。
追溯历史，古代关于人性的讨论绵绵不绝。随着时代的推移和历史的发展，各个时代的人性论虽打着人性皆善的旗帜，标榜孟子的善本论，但不同时代的人性论具有不同的内容。汉唐时代，虽然思想家以阐发孟子善本论相标榜，但他们因应统治者特权的需要，从董仲舒到韩愈都推行“性三品说”，提出人性不平等的“圣人之性”“中民之性”和“斗筲之性”。在思想家眼中，“圣人之性”是指具有等级特权的统治者的性，“中民之性”是指一般无权无势的民众的性，“斗筲之性”则指所谓不可教化的被当作牛马一样役使的奴隶的性。由此可见，“性三品说”实际上否定了“人性皆善”之说，当时所谓人性皆善只是指极少的拥有财产和特权的统治阶级的人性，而孟子的性本善被阉割而遭否定。
宋代以降，理学家同样以孟子善本论相标榜，但他们都把性本论阐发为“天地之性”与“气质之性”的二重说，即把天地之性归之为性善，把气质之性阐发为善恶混。“天地之性”所回答的是人性本善的来源，并非是现实生活中的鲜活人性，因此，人性本善只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期望，而“气质之性”才是人的本性。“气质之性”包含善恶，“反之”才能复归性善，这实际上也是对“人性皆善”的否定。
李光地坚持的“人性皆善”有何含义呢？因李光地所处的时代不同，故他提出了具有时代特征的“人性皆善”说。众所周知，明清之际，中国社会已处在天崩地裂的时代，近代资本主义萌芽已在中国社会孕育成长，冲击着封建的自然经济结构，引起了社会动荡。随着西学东渐，中西文化发生了碰撞，人的思想观念也发生了巨大变化。尽管随着清王朝的确立，封建专制制度一时被强化，并在一定程度上延缓了明末中国社会向近代社会转型的发展趋势，但历史发展的潮流不可阻挡，如同无法在经济上遏止资本主义萌芽发展一样，也无法阻止思想文化的变化。思想史并不是思想家的历史，而是思想家反映社会发展的历史，李光地所处的时代，决定了他思想的面貌和时代特征。(www.chuimin.cn)
李光地坚持“人性皆善”，最突出的是颠覆了古代维护等级特权的“性三品说”的传统，在清初理学家中公开鼓吹人性平等，否定超凡脱俗的“圣人之性”的存在。虽然他不否认人与人之间存在着“贤否智愚”的区别，但他认为“相差者小”。他说：“孟子之意，以为贤否智愚，相差者小，均是人也。则皆与圣人同性者……今耳目口鼻，所悦所嗜，一一与圣人同，独至其心其性，而有异乎哉？”[48]在此几百个字中，李光地两次提到“一一与圣人同”，不但人性与“圣人”同，而且七情六欲也与圣人同。一言以蔽之，不存在超凡脱俗的“圣人之性”，从而剥去了千百年来套在圣人身上的光环。由此，他向维护封建特权的“性三品说”进行了挞伐：难道“独至其心其性，而有异乎哉？”这是说根本不存在一般人与圣人的本质区别。由此可见，李光地的“人性皆善”，从逻辑上说，是全称判断。人人如此，即以往的“人性皆善”只是一个伪命题，他们指的“人性皆善”的“人”，实际上是指拥有特权的统治者和有钱有势的贵族，广大的民众则不包括在内。李光地的“人性皆善”说，如上所述，体现了人性平等，反映了中国社会从中世纪向近代社会转型的发展趋势。这从理论上就驳斥了明末已禅化了的“无善无恶”说。另外，通过“人性皆善”的命题，也推翻了千百年流传的“上智下愚不移”的偏见。总之，李光地的“人性皆善”说表面上看是儒家的旧命题，但旧瓶装新酒，他在老命题中灌注了近代社会所要求的人人平等的思想元素，这就是李光地坚持“人性皆善”的真谛。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李光地不但坚持“人性皆善”，在“皆”字上作尽文章，而且还提出“非曰性善也”。为什么李光地提出“人性皆善”后，紧接着又说“非曰性善也”呢？这二者是否存在着某种内在联系呢？在李光地看来，这二者并不矛盾，后者为前者作了理论上的铺垫。如果承认凡性皆善，那么人们在认识上就会发生错愕，以为所有物性皆善。如果是这样，那么“人性皆善”就变得毫无意义。由此可见，性善只对人言，物物虽有其性，但善皆不具。既然人与万物有本质的区别，那么就应该给人在宇宙中一个明确定位，即人应该自觉、自尊，在任何时候，不要为物欲所迷惑而与万物同流。“人性皆善”再次阐发了孟子把道德属性作为人与禽兽的分界所在。尽管李光地未明言，但实际上必然要引出这个结论。“人性皆善”虽然是一个旧命题，但李光地赋予了此命题新的思想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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