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明亡：异端曲学问题探究

2023-10-31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陆陇其认为“明亡于学术”，诚如上述，除了亡于王学之外，“异端曲学”也是其中所指的学术的一个重要方面。在此，陆陇其不但指出“异端曲学”以儒者之名行反儒之实，而且更为重要的是他在古代中国学术史上首次提出“异端曲学”的发生和存在。但“异端曲学”以儒之名行反儒之实，打着儒学的旗帜反对儒学，较之前者更具欺骗性，对时局的危害更甚。

陆陇其认为“明亡于学术”，诚如上述，除了亡于王学（确切地说亡于与佛学合流而禅化的王学——按）之外，“异端曲学”也是其中所指的学术的一个重要方面。从广义上说，“异端曲学”也包括王学在内，但从狭义上说，陆陇其认为是有其独有的学术和思想主张的一种学术派别。

何谓“异端曲学”呢？陆陇其作了详尽的说明：“汉唐之儒崇正学者尊孔孟而已，孔孟之道尊，则百家之言熄。自唐以后异端曲学知儒者之尊孔孟也，……于是皆托于孔孟以自行其说，我曰孔孟，彼亦曰孔孟，而学者遂莫从而辨其是非。”^[6]此论述包含着几层含义：

其一，陆陇其在对历史的追溯中认为，汉、唐之际，特别是在汉代不存在“异端曲学”，凡“崇正学者”所尊乃是孔孟之道，没有“异端曲学”滋生和发展的空间。“孔孟之道尊，则百家之言熄”其意是说，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儒学成为唯一的“正学”，儒学由先秦的子学一跃而成为汉代唯一的统治思想，百家被排除，即“百家之言熄”。

其二，唐代之后，学术情势变化了，唐代不像汉代那样排除百家，独尊儒学，而是儒、道、佛并存，这为“异端曲学”提供了滋生和发展的空间，“自唐以后异端曲学知儒者之尊孔孟也，于是皆托于孔孟以自行其说”即以此指。在此，陆陇其不但指出“异端曲学”以儒者之名行反儒之实，而且更为重要的是他在古代中国学术史上首次提出“异端曲学”的发生和存在。(www.chuimin.cn)

其三，陆陇其认为“异端曲学”为了掩饰自己背叛明王朝以儒学治国理政的目的，“皆托于孔孟以自行其说”，扰乱是非，鱼目混珠，“我曰孔孟，彼亦曰孔孟”。特别在宋代之后，“异端曲学”更是把自己打扮成以儒治国的拥护者，陆陇其说：“自宋以来，异端曲学知儒者之尊程朱也，于是又托于程朱以自行其说，我曰程朱，彼亦曰程朱。”

总之，在陆陇其看来，“异端曲学”者像变色龙一样不断变换形式，陆陇其举例说“程朱言天理，则亦言天理”。从字面上看，同言“天理”，但“其所指则云壤矣”，两者却有天地之别。同样，对“善”也一样，“程朱言善，则亦言至善，至善之名同，而其所指则冰炭矣”。类似陆陇其举例“异端曲学”者以“托于孔孟”自行其说的事实可谓随手可捡。陆陇其认为类似上述“程朱之言有可假借者”的情形，到明代启、祯时代即明熹宗和明毅宗统治的时代，达到了极点，“启、祯之际，风俗愈坏，礼义扫地，以至于不可收拾”，“古先圣贤下学上达之遗法灭裂无余”^[7]，最终导致明亡。由此，陆陇其得出结论说：“故愚以为明之天下不亡于寇盗，不亡于朋党，而亡于学术。学术之坏所以酿成寇盗朋党之祸也。”^[8]明亡于学术，清初理学家几乎都持此说，但在明亡于何种学术上则认识不一致，多数理学家认为明亡于王学，即亡于与佛家合流而禅化的王学，故通常把王学末流作为此王学的代表，明亡于王学也就是明亡于王学末流。但值得注意的是，陆陇其虽也认为明亡于王学，但他又提出“异端曲学”是危害明代学术健康发展的一股逆流，“异端曲学”者与王学末流者虽有相似点，即都以颠覆程朱理学的统治为宗旨，都反对治国理政以正宗的儒学即理学为指导，但二者所走的路径和方式大有不同。王学末流空谈心性，力倡禅风，朝廷因此失去准星，互相倾轧，四分五裂，最终导致败亡。但“异端曲学”以儒之名行反儒之实，打着儒学的旗帜反对儒学，较之前者更具欺骗性，对时局的危害更甚。陆陇其在学术史上首次提出学术史上存在着用“异端曲学”反“正学”之思潮，并对其混淆学术是非作出了详尽的揭示，这是前人所未有的。他认为要维护新立的清王朝的统治，不仅要摒弃已禅化的王学，更要从学术上泯灭“异端曲学”。在他看来，“异端曲学”是过往学术史上反复出现的“异端邪说”。随着时代的变化，其不断改变着自己的面孔和形式，但不管如何变化，万变不离其宗，它始终是与儒家学说相悖的“异端邪说”。陆陇其提出“异端曲学”，固然是对士人关于“明亡于学术”思想和主张的进一步发挥，但也为程朱理学的复出作了理论上的铺垫。众所周知，清代既是古代中国封建专制的衰落期，也是从中世纪社会向近代社会转型的时期。在此转型期，陆陇其虽未从中世纪中走出来，思想上并未萌生出新的思想元素，但他对王学进行了批判并认定明代“异端曲学”是学术发展的一股逆流。王学后来有了内部分化：一派把王学引向与佛学合流的方向，另一派则以“知善知恶是良知”为据，认为阳明心学就是儒学的本来意义，以此激发了禅化与反禅化的斗争。表面上看，这似乎是学术论争，实际上这场论争关乎明王朝晚期统治的安危。由于王学分化，作为明王朝中后期统治者奉行的王学，由此失去了思想准星，统治集团莫衷一是，终造成了政治的相互倾轧和分裂，从而使延续二百余年的明王朝最终败亡。始于学术上的论争而后酿成政治上的纷争，这就是陆陇其以其史家的身份作出的对“明亡于学术”论断的诠释，严格地说，陆陇其的论断是有其历史根据的。

清代明亡：异端曲学问题探究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