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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德格尔论媒介:征用之链的哲学思考》

【摘要】:征用之链并不向外指向什么东西,相反,它只会进入自己的回路。从海德格尔哲学思想的角度看,基于电信技术的媒介可以被视为一个“征用之链”,它持续发挥作用,但它并不在场。在鲍德里亚看来,媒介是一个“环形构造”,一个“永恒诱惑的整合回路”。与此同时,我们从克拉考尔的作品中看到,克拉考尔既认识到媒介能够让社会丧失活力,又认为拒绝或回避技术进步并不能解决问题。

被命令的东西总是已经被迫(或者说,也只可能被迫)把作为它自己的结果的另一个东西放到这个连续体中。征用之链并不向外指向什么东西,相反,它只会进入自己的回路。

(BFL:28)

……一个环形构造,在这里,人们把观众想要的东西提供给观众。这个环形构造就是永恒诱惑的整合回路。

[Baudrillard,1990(1979):163]

我们在本书(特别是本章)中强调了海德格尔思想中与位置有关的内容:

·在—世界—之中—存在:这是此在的基本状态(BT:78);

·逻各斯:这是“纯粹的让—在面前—共同—出现,而出现的东西就是在其于此出现之际自行出现在我们面前的东西”(EGT:66);

·集置:用来界定集置的表述是,“那种强迫有一种聚集的力量,它对人进行逼迫”(QCT:20)。(www.chuimin.cn)

在集置的过程中,媒介发挥了关键作用,为一致的去远性创造了一个覆盖全社会环境——海德格尔的学生赫伯特·马尔库塞在《单向度的人》[One-dimensional Man,Marcuse,2002(1964)]一书中对此进行了精辟的分析。从海德格尔哲学思想的角度看,基于电信技术的媒介可以被视为一个“征用之链”,它持续发挥作用(persists),但它并不在场(presences)。这种观点与鲍德里亚的观点非常接近。在鲍德里亚看来,媒介是一个“环形构造”,一个“永恒诱惑的整合回路”。在这个回路中,那些以文化为根基的丰富象征被虽易传送但却空洞无物的符号代替了。因此,这里的问题就是:这种环境中的此在会有何种命运呢?法兰克福学派的批判理论家嘲讽文化产业中的大众媒介,说媒介只具有生存论上的压抑效果。把这些思想家的著作与海德格尔的著作进行对比,不但有助于我们进一步阐释集置和逼迫的概念,还能够引出一系列有趣的问题。与列宁不同[6],我们要问的问题是:在这种环境中,我们要做些什么?征用之链在各个领域施展着威力,那么我们是否有可能或有必要尝试逃离它呢?

我们之前提到,本雅明在著作中探讨了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品的状况,他的观点有助于我们深入研究上文提到的几个问题。举例来讲,媒介在使我们朝向存在开放之时也带来了潜在的、根本性的损失。对此,本雅明的同事克拉考尔进行了有益的总结。他在对比艺术品和照片时说道:

为了让历史呈现自身,照片所具有的那种纯粹表面上的连贯性必须被消除。这是因为,在艺术品中,对象的意义带有空间形态(spatial appearance);而在照片中,空间形态就是其意义。这两种空间形态并不相同:一个是“自然”的空间形态;另一个是被认知渗透了的对象。艺术品牺牲了前者,成就了后者。艺术品也因此否定了由照片实现的相似性。相似性与对象的外观有关,而对象的外观并不会直接显示出它向认知呈现出自身的方式;艺术品却只呈现对象的透明性,而不呈现任何其他东西。在呈现过程中,艺术品像魔镜一样映射出求助于它的人,但它所呈现的不是这些人显现出来的样子,而是他们希望自己所是的样子,或他们根本所是的样子。随着时间的流逝,艺术品也会碎裂,但是艺术品的意义却能够从破碎的部分中产生,而照片则只能把这些部分堆积起来。[Kracauer,1995(1963):52]

对于“被认知渗透的”艺术品而言,存在被带上前来;照片则只是“把这些部分堆积起来”并因此与海德格尔所说的持存物、逼迫(以及由逼迫这个概念引出的众多其他概念)有着更紧密的关联。

面对大众媒介对传统“高雅”艺术的破坏,阿多诺在所谓自主艺术(autonomous art)中发现了与存在的自由关联——自主艺术是一个与作为动力因的诱惑相隔离的人类行动领域。“就艺术可以被预设的功能而言,它的功能就是没有功能。”(Adorno,1997:227)然而,在存在之揭示已被技术决定的情况下,是否存在一个尚未被充满工具性的价值所束缚的世外桃源?对此,与阿多诺同属法兰克福学派的本雅明和克拉考尔并没有给出明确的说明。比如说,在本雅明眼中,摄影电影产生的意义不在于技术作为艺术形式的地位,而在于技术进步在多大程度上打破了“艺术是自由领域”的过时观念。

与此同时,我们从克拉考尔的作品中看到,克拉考尔既认识到媒介能够让社会丧失活力,又认为拒绝或回避技术进步并不能解决问题。在《酒店大厅》(The Hotel Lobby)这篇文章中,克拉考尔用酒店大厅来比喻,以便表现大众文化空洞的时空性和自我指涉性。他指出:“在不那么真实的领域中,对存在和本真境遇的意识在生存之流中变得微弱了,被蒙蔽了的感知迷失在由被歪曲的事件组成的迷宫中,而事件之被歪曲也不再会被觉察到。”[7][Kracauer,1995(1963):173]克拉考尔指出,我们不再能觉察到正在发挥作用的歪曲具有何种本质,而海德格尔在提及危险(danger)这个概念时也表达出了相同的观点。两个人都认为,技术使得我们从现实中退却;如果我们不能意识到这种退却(或者说,如果我们在这种退却面前退却——退却之退却),我们就会丧失某种程度的自由。不过,正像本雅明对艺术灵光的明显消退所做的回应那样,克拉考尔和海德格尔也拒绝从艺术所谓的救赎力量那里寻找恰当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