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种疯狂消除一切距离的行为并未带来切近性;这是因为,切近性并不在于距离的缩短。在海德格尔的例子中,死亡之树“被放置在切近性中”,以便人们能与它照面并把它视为公共生活的一个鲜活的部分。[Benjamin,1973:238-239]在本雅明看来,现代媒介技术有助于揭示有启示性的、新形式的切近性。而对海德格尔来说,当面对过量的正确表象时,真理就隐退了,而且人们对切近性的体验也远远不像它原本应当所是的那样明确了。......
2023-10-30
持存物通过一种特有的定位而持存。我们把这种定位称为“征用”(英文requisitioning,德文das Be-Stellen,即以定位的方式嵌入)。
(BFL:25)
如果只看字面意思,Da-sein可被译成“这里存在/那里存在”(here/there-being)”。可见,这个词内在地意指某个位置上的在场;或者说,它意指的就是与其他物体一起在—世界—之中—存在。不过,我们从上述引文中发现,存在借助“持存物”而被中介的方式,以及持续存在的概念,都被“征用”取代了。海德格尔用“征用”来刻画那个已经为我们所熟知的主题,即:事物所在的空间原本具有丰富的、诗意的可能性,但事物却被降格为一个对象,被定位在系统性地预设的某个位置上。显然,这后一种状态不是诗性的,它体现的是持存物的被逼迫性。在这种状态下,对象的存在模式由早已在现实中被设定好的“应用”(application)构成。尽管人们指责海德格尔把哲学搞得晦涩难懂,但是海德格尔对征用的概念化,确实能够适用于被新式App主导的当代媒介环境。随着平板电脑、智能手机或类似装置的出现,App这个词也变得相当流行了。由此可见,海德格尔在不经意间很有先见之明地使用了“应用”这个词。另外,“应用”也会让我们联想起人们对当代媒介技术的更加晚近的批判——在批判者看来,这些媒介技术把一种不可思议的一致性引入了人类经验。
《恶魔智识》[The Intelligence of Evil,Baudrillard,2005(2004)]是鲍德里亚的晚期著作之一。鲍德里亚在这本书中提到的整合现实(integral reality)大体上可以被看成海德格尔所说的持存物或其他类似概念(征用、集置、定位、逼迫等)。鲍德里亚对“集权主义的符号秩序”(totalitarian semiotic order)的概念化很好地描绘了以下现象,即:在一个被本雅明称为“机械复制时代”的数字时代中,人们对事物的征用是如此普遍,如此有进攻性,以至于被征用的东西已不只包括物理物,还包括抽象符号。鲍德里亚对生产和诱惑进行了区分,这样一来,海德格尔用来刻画技术本质的表述就在他的作品中重现了:
在劳动话语和性话语中……人们发现了同样的基本要义,也就是“生—产”(pro-duction)的字面意思。……生产就是利用强力来把本属于另一个秩序的东西物质化。这里所说的另一个秩序,是指秘密之秩序或诱惑之秩序。无论在何时何地,诱惑都是与生产相反的。诱惑把某些东西从可见物之秩序中移除,而生产却要在完整的视野中构造起一切事物……一切事物都会被生产,一切事物都会成为易读的,一切事物都会成为现实的、可见的、有意义的……这就是我们的文化志趣,而这种文化的本性就是猥亵:这是一种兽性的文化,一种要展示一切事物的文化,是一种生产性的野兽。[Baudrillard,1990(1979):34-35](www.chuimin.cn)
人们对一致的去远性的体验使人感到不可思议。虽然海德格尔提到过这种体验,但是对这种体验作了生动描绘的人却是鲍德里亚。在鲍德里亚看来,这种去远性创造了一个由不受控制的现实组成的社会,一个由碎片化的拟像组成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中,现实与其表象之间的差异不复存在,它们一层一层地叠加起来,使我们难以对它们追根溯源。技术推动了对现实的征用,而《完美的罪行》[The Perfect Crime,Baudrillar,2002(1995)]这本书的书名就被鲍德里亚用来意指这样一种征用。罪行是完美的,这是因为:如果现实已经被谋杀,那么,依定义来看,没有任何犯罪痕迹会存留下来。完美罪行的结果是一个以超真实(hyperreal)为特征的环境——这种形式的现实比现实本身还真实,以至于“现在所有媒介和信息的任务就是生产这种现实——访谈、现场报道、电影、真相节目(TV-truth)等,都是如此。这种现实真是太多了,它使我们陷入了猥亵和色情作品中。正如在色情作品中一样,某种放大效果使我们跟现实离得太近了,而这种现实并未真正存在过,只是不曾出现在我们的远距离视角中。”[Baudrillard,1983(1978):84]
那种在海德格尔看来不可思议的现实,在鲍德里亚看来则是色情的和猥亵的。人们要想把一个画面当成画面来观看,就必须与它保持一段必要的距离。然而,当画面在摄像机的远距镜头中放大时,距离就被消除了。与麦克卢汉相仿,鲍德里亚借助纳西索斯(Narcissus)的神话阐释了去远性的主题。
当纳西索斯在水池边弯下腰时,他的渴望就得到了满足。他的影像不再是“他者”了。那是一个吸引他、诱惑他的表面,他可以接近这个表面,但却不能越到这个表面的另一边。这是因为,本来就没有什么另一边,就如同在他与他的影像之前没有任何反射距离一样。由水组成的镜面不是一个映射的表面,而是一个吸引的表面。[Baudrillard,1990(1979):67]
在阐释去远性这个概念时,鲍德里亚、本雅明、海德格尔和麦克卢汉使用了各自独特的方式和表述。不过即便如此,他们的思考仍然能够用去远性的概念串联起来,因为他们都在发掘去远性对于被中介的媒介体验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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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种疯狂消除一切距离的行为并未带来切近性;这是因为,切近性并不在于距离的缩短。在海德格尔的例子中,死亡之树“被放置在切近性中”,以便人们能与它照面并把它视为公共生活的一个鲜活的部分。[Benjamin,1973:238-239]在本雅明看来,现代媒介技术有助于揭示有启示性的、新形式的切近性。而对海德格尔来说,当面对过量的正确表象时,真理就隐退了,而且人们对切近性的体验也远远不像它原本应当所是的那样明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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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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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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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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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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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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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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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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