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句话说,传播研究认识到传送模型描述了中性的传播过程的理想形式,而这一理想形式又会因日常实践中的各种危机、干扰和封锁而被复杂化。这种行为在海德格尔看来实际上作为衍生物或特例隶属于一种更宽泛的传播形式,而与这种更宽泛的形式相关联的,并不是那种在语言中并借助于语言得以发生的事情,而是存在被表达的特定方式,也就是海德格尔所说的话语——话语是一种普遍的揭示形式,而不仅仅是信息传送。......
2023-10-30
对技术的工具性定义仍然没有显示出技术的本质。为了找到技术的本质,或者是接近它,我们只能借助正确性来寻找真理。我们必须追问:工具性本身又是什么?
(QCT:6)
海德格尔用一系列紧密相关的概念来阐述对于技术的追问。他在晚期作品中使用集置(positionality)[2]、征用(requisitioning)、集置(enframement)和持存物(standing reserve)[3]等表述来分析技术系统何以对那个所有对象和过程都在其中运行的环境起着决定作用。不过关键问题在于,只有当技术系统已经被设计成能够发挥这种作用的样子它才能够发挥决定作用——这是一种循环情境:技术社会中的计算复合体催生了一种文化氛围,而与计算有关的价值正好能够在这种氛围中发挥主导作用。弗朗西斯科·鲁迪格(Francisco Rüdiger)在提及海德格尔的“物”时写道:“传统形而上学本质上是诗性的,并且用一种存在论的思考方式来进行表述。现代形而上学本质上是数学性的,并且试图以一种人类学的思考方式进行表述。在这种表述中,相对于物的一般属性和/或神圣属性而言,微积分占据了主导地位,具有第一重要性。”(Rüdiger,2004:76;2006:101)鲁迪格对所谓传统形而上学和现代形而上学的区分正合海德格尔之意,因为海德格尔一方面分析了工具性本身,另一方面又分析了客观理论——关于通信的数学模型就是某种预设了自身的工具性的客观理论。数学模型将传播工具化,使其仅仅作为可量化、可计算的数据形式(也正是因为这种模型与数据有关,所以它才被称为数学模型)。而海德格尔所关注的,正是首先使这种工具主义的概念化成为可能的情境或框架。
“集-置”正是这一情境中的关键概念。“那种强迫有一种聚集的力量,它对人进行逼迫,让人以订造的方式为现实之物去蔽,将其变为持存物。”(QCT:20)集置有两个主要特点:一方面,事物被当成,或者说被降为有用的对象;另一方面,人类自己也成了这对象化过程的一部分,他们在忙着把周围的世界对象化之时,自己也不能幸免。因此,集置和持存物这两个概念一方面有助于厘清物体何以被整合起来并且更易于以技术的方式榨取,另一方面也有助于厘清那种既让计算复合体成为可能又因计算复合体而生成的心态。我们并没有与作为物的物照面;相反,我们是在以一种预设的方式对待这个世界(以及我们自己),并且把这个世界看成是作为被预设对象的持存物的一部分。或者,用海德格尔的话来说:“集置意味着一种影响着现代技术之本质的去蔽方式,而这种方式就其本身而言不是任何技术性的东西。”(QCT:20)(www.chuimin.cn)
因此,集置和持存物与这种特殊的去蔽样式相关,这种样式是一种存在于现代技术环境下的逼迫,并且在海德格尔那里与生产(poiesis)中的带出(bringing-forth)形成了对比。如前文所述,“诗歌”(peotry)就来源于希腊文中的poiesis;不过海德格尔以更宽泛的方式使用这个词,以便说明某种接触事物的方式——这种接触事物的方式不同于那种标准的、工具主义的情境能够为我们提供的方式。不过对海德格尔来说,重要的并不是不同工具之间的差异,也就是说,被使用的工具是传统工匠的手工用具,还是工业机械,甚或是由电脑控制的自动制造系统,都无所谓;重要的在于工人与他借以工作的那个工具之间的关联:
人们可以反对说,现在那些在村子里做柜橱的人都用上机器了……[这样的反对]没什么意义,因为他们[到目前为止]只听到了一半关于手工艺的讨论。这里我们以做柜橱者的手艺为例,不过按照我们的设想,任何人都不会因为看了这个例子就认为我们这个星球的状况能在可预见的将来,甚或是有朝一日,会变回乡村田园的样子……然而我们特别注意到,仅仅就做柜橱这样的手艺而言,维系和支撑它的也并不仅仅是对工具的操控,而是与木材的关联。不过,在产业工人操控机器的过程中,他们与诸如沉睡在木材中的外形这样的东西又有什么关联呢?(WCT:23)
这段引文之所以重要,就在于它反击了那种声称海德格尔的作品有民粹主义怀旧情绪的指责。海德格尔明确地说,他并不想回到某种已经逝去的乡村田园生活。不过,不管当下的潮流是否能够被逆转,工业化制造和基于工具的手工艺之间的差异都不是能够起决定作用的因素。我们要重视的问题“并不仅仅是对工具的操控”,还有不同的技术系统是如何框定人们与事物的关系的。海德格尔反问道,产业工人的能力与“诸如沉睡在木材中的外形”这样的潜在的东西之间是否具有关联?不过,这个问题现在又碰到了另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在数字时代,各种虚拟技术(虚拟内存/机器/现实/世界/对象)不断出现,点击式互动亦变得无处不在,在这种情况下,人真的还有能力/需要去操控实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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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句话说,传播研究认识到传送模型描述了中性的传播过程的理想形式,而这一理想形式又会因日常实践中的各种危机、干扰和封锁而被复杂化。这种行为在海德格尔看来实际上作为衍生物或特例隶属于一种更宽泛的传播形式,而与这种更宽泛的形式相关联的,并不是那种在语言中并借助于语言得以发生的事情,而是存在被表达的特定方式,也就是海德格尔所说的话语——话语是一种普遍的揭示形式,而不仅仅是信息传送。......
2023-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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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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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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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0-30
按照海德格尔的说法,柏拉图的“洞穴寓言”作为西方哲学传统的重要文本,既揭示了真理与正确性之间的关键差异,又随即掩盖了这一差异。这种理解真理的特殊方式——认为真理就是正确的符合性或相合性的观点——长期统治着西方思想史及各类著作。而海德格尔希望强调而随后质疑的是已经被上述问题投入使用的那种理解真理的方式。可见,海德格尔的追问更具根本性和存在论性质。......
2023-10-30
最终,海德格尔对技术的追问并没有提供给我们预先编造好的答案或者易阐述的解决方案。相反,海德格尔以更谨慎的方式构造并阐释了他的结论。因此,海德格尔并没有回答关于技术的任何问题。正是这一深层原因使得海德格尔并没有天真地信赖艺术的救赎力量。因此,海德格尔用以结束《技术的追问》一文的并不是某个答案,而是“追问是思想的虔诚”这句话。从这个意义上讲,海德格尔恰恰是以实用性为起点来进行思考的。......
2023-10-30
)在这些情境中,事物仅仅被揭示为“在手之物”。例如,在技术性问题出现时,电视机“站出来”,“反对”我们的专注。图3.1 两幅明确代表技术性故障的图片:一个是电视的“请稍候”,另一个是Windows系统的“死机蓝屏”事物会失灵,会崩溃,它原本顺手的、具有上手性的正常功能会被打断,仅在这时,它才会成为在手的。......
2023-10-30
不过这种疯狂消除一切距离的行为并未带来切近性;这是因为,切近性并不在于距离的缩短。在海德格尔的例子中,死亡之树“被放置在切近性中”,以便人们能与它照面并把它视为公共生活的一个鲜活的部分。[Benjamin,1973:238-239]在本雅明看来,现代媒介技术有助于揭示有启示性的、新形式的切近性。而对海德格尔来说,当面对过量的正确表象时,真理就隐退了,而且人们对切近性的体验也远远不像它原本应当所是的那样明确了。......
2023-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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