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海德格尔论媒介:真理之问和游戏节目的关联》

《海德格尔论媒介:真理之问和游戏节目的关联》

【摘要】:对真理的追问在海德格尔的《存在与时间》这部伟大著作中占据着核心地位;从字面意义上看也是如此,因为对这个问题的讨论恰好就出现在该书的中间位置并且在该书的第一篇和第二篇之间起着过渡作用。这些新闻报道和媒体给出的其他断言所具有的真理性,最终在进攻伊拉克之时和后续的占领时期被付诸检验。这些游戏节目的产生和运作完全符合海德格尔所说的“真理的相合性理论”。

就看待真理本质的传统看法,以及真理本质被首次界定的方式而言,有三点是明确的:第一,真理的“所在地”是命题(判断);第二,真理的本质就在于判断与其对象的“符合”;第三,逻辑学之父亚里士多德,不仅把真理置于作为真理之原初所在地的判断之中,而且首先把“真理”界定为“符合性”。

(BT:257)

对真理的追问海德格尔的《存在与时间》这部伟大著作中占据着核心地位;从字面意义上看也是如此,因为对这个问题的讨论恰好就出现在该书的中间位置并且在该书的第一篇和第二篇之间起着过渡作用。按照海德格尔的解释,真理不是某种“在那里”等待人们从事物中发现的东西;真理在本质上是一个关系概念。它存在于关于事物的陈述(一般称为“判断”)与陈述所涉及的对象之间的符合关系或相合关系中。海德格尔用一个非常简单的例子解释了这一点:一个背对着墙的人声称墙上的画挂歪了。评估这个人的陈述的真理性,也就是画在墙上的位置不正这一点,并不是难事,只要让这个人转过身并且把他陈述的内容与事实相对照就行了。如果其陈述的确符合或相合于对象的实际情况,那么这个陈述就是真实的;反之,就是错误的。

这种阐述看起来很好地描述了媒介内容与表象的情况。比如说,当我们面对某些事件的报道时,我们通常只要把报道所宣称的跟现实中发生的相对照就可以评估报道的准确性或真实性。能够最好地体现这一点的也许并不是两者相符并且确实存在真理的情境,而是真理没有出现的情境。也就是说,人们发现报道或断言是不准确的,或某些内容被搞错或被错误地呈现了。比如,2003年3月,在准备发动第二次伊拉克战争之时,时任美国总统乔治·W.布什及其行政班子发布了数份有暗示性的声明,声称伊拉克开发、拥有并可能使用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与这些声明相关的新闻包含各种官方文件,涉及数场新闻发布会、公开演讲,以及在国会和像联合国这样的国际组织中召开的听证会。这些新闻在美国和英国媒体上不断传播,呈现在大众面前的伊拉克是一个有能力对其人民和该地区的其他国家造成无法估量的伤害的流氓国家形象。这些新闻报道和媒体给出的其他断言所具有的真理性,最终在进攻伊拉克之时和后续的占领时期被付诸检验。尽管有人期望这支入侵部队会在某个地点找到一些武器库,或至少找到生产武器的设备,但是,这类东西从来都没有被找到。事实上,化学生物武器根本就不存在。这样一来,关于伊拉克要么拥有这类武器,要么正在开发这类武器的断言就成了不准确的和错误的了。出现在伊拉克的现实事态或情况,与媒体给出的各种关于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断言并不相合。(www.chuimin.cn)

另一个类似的案例可以在不那么严肃的娱乐领域找到。在“电视的黄金时代”,流行的游戏节目常用的一种编排就是,在节目最后把真相揭示出来。这里有两个例子,一个是美国1956年至2002年播出的《说真话》(To Tell the Truth),另一个是英国1965年至1988年、1996年至2005年播出的《揭穿我谎言》(Call My Bluff)。《说真话》的特点是:由四个名人组成的名人团要与三个人对峙。这三个人中的每个人都声称自己是个有着不寻常背景、令人感兴趣的生活体验或独特职业的特殊人物。名人团被要求对这三个人进行询问,并根据他们的回答来判断哪一个人确实是他/她声称自己所是的那个人。本质上,名人团需要判断哪个人是在讲真话。在这一过程中,两个人是在有预谋地欺骗,他们假扮成自己所不是的人并且回答名人团提出的问题,而剩下的那个人则是在说真话。“真相时刻”被安排在节目的最后,此时,节目嘉宾会发出关键一问:“那个真实的某人,可否请你站起来?”这时,三个人中的一个人就会站起来。此时,这个人会说明,他/她确实是在讲真话,而另外两个人则是在有预谋地、精心地欺骗(Gunkel,2011)。《揭穿我谎言》则安排了类似的基本设定;只不过,它并没有邀请一个说真话的神秘人士,而是会安排两个分别由三人组成的团队。每个团队中的每个人都把一个晦涩难懂的词语或词组的定义念给对方团队听;而对方团队则要尝试判断,在听到的三个定义中,哪一个是真正的/正确的答案。这些游戏节目的产生和运作完全符合海德格尔所说的“真理的相合性理论”。

近来,这种程式发展出了像纪实片《秘密百万富翁》(The Secret Millionaire)和《卧底老板》(Undercover Boss)这样的更复杂的新形式。在此,戏剧性的揭示出现在节目的最后——这相当于色情片中的“烧钱镜头”(money shot)[2]的电视真人秀版本(Taylor and Harris,2018:158,170)。在叙事方面,引出结局的过程被附上了不断出现的变化和危机:卧底的慈善家/老板会在亮明身份并进行慷慨赠予之前被识破吗?把真理看成正确性的确是自然且无可置疑的,这一点在这些新的节目设定中得到了体现。被百万富翁/老板认真保守的秘密无疑是正确的(当然,观众知道,这些暂时伪装成义务志愿者或同事的人,实际上是富有的首席执行官或经理),但却没有呈现出(或者用海德格尔的话来讲:使……去蔽)那些在节目中浮现出来并且更加令人不安的真相。比如说,严重的社会不平等的成因以及潜在的解决办法基本上都没有被言明、被揭示出来,而真正使这些节目值得观看的正是这些内容。更重要的是,尽管剧集会饱含感情地描述贫穷与富裕之间的差距,但是每季剧集在结束的时候并不会对此进行深入分析;相反,正如节目的标题所示,在节目中出现的人确实就是百万富翁,他在节目最后又回到了与他地位相称的豪宅中,相合性得到了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