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格尔明确表示:“事物存在;人类、礼物、祭品存在;动物和植物存在;用具和产品存在。”相反,某物之所是,以及我们如何领会它,都是某种总是已经通过一个合乎逻辑的过程被去蔽的东西。语言以及其他形式的介质,或者通常被称为“表达工具”的那些东西,都不应该被看成现实事物组成的既有世界的苍白反映。或者说,这些研究领域不应当把表象视为那个被表象的“第一性”现实的衍生物。......
2023-10-30
此在不仅仅是一个存在于其他存在者之中的存在者。与此相反,在存在者层次上,此在因下述事实而有所不同:在它的这种存在中,它的存在对它自己来说是一个要给予关切的东西。不过就此而言,这种关切就构成了此在之存在的一部分。这意味着,此在在其自身的存在中与存在相关联——这种关联本身就是存在的一种方式。而这又进一步意味着,此在会在其存在中以某种方式领会自己,尽管这种领会并不总是明确的。此在的特殊之处在于,伴随着并通过这种存在,此在将自身揭示出来。对存在的领会本身就是此在之存在的规定性特征。此在在存在者层次上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它在存在论的层次上存在。
(BT:12)
海德格尔的思想以难以理解著称。一个可能的原因就是,像Dasein(此在)这样的词并没有被翻译成英语。我们现在有必要推敲一下这个词的意义。在标准德文中,Dasein意指“存在”,但是海德格尔则强调使用“在此存在”这个字面意思,以此来表达人类存在所具有的特点。海德格尔的文本当然是用德文写成的,但是,人们在翻译他的著作时并不会把这个词从德文翻译过来,这恰恰意味着人们有意让它表达出更特殊的东西。Dasein这个词传递了作为人类(being human)而存在的某种独特性,而这种独特性是无法通过“人类本性”(human nature)、“人类”(human being)、“人类生存”(human existence)之类的现成词汇恰当地表达出来的。这个词最重要的特点(本书将会反复提及这一特点)就在于其置身性[1],它的在—世界—之中—存在。这是某种无论如何都无法用单个英文单词表达出来的东西(就这一点而言,英文以外的其他语言也无能为力)。另外,海德格尔对Dasein这个词的使用直接引出了存在者层次(ontic)和存在论层次(ontological)这两者在哲学方面的差异。存在者层次是就存在的东西而言的,而存在论层次是就存在者的存在而言的,或者说,是就那些东西的存在何以被维持、何以被赋予结构而言的。存在者层次与存在论层次这两者之间的差异并不仅仅是某种哲学上的晦涩难懂的东西;人们对这一差异的认识对于理解被中介的存在有着特殊的重要意义。(www.chuimin.cn)
对海德格尔来说,此在仅在牵涉与存在相关联的特殊行为方式时才有意义,而存在却与此不同。正如海德格尔所说,存在本身无法被体验,存在并不是那种与存在者并列并能与我们照面的另一个存在者。就此而言,我们更倾向于把存在当成某种不言自明的东西,难以对它反思。例如,我们非常熟悉“人类”(human beings)这个词(细想起来,这个词有些累赘),以至于我们想当然地认为被放在一起的两个单词之间具有天然的联系,却没有意识到以这种精确的方式,它们共同表达了我们所理解的“人”(human)和“存在”(being)之间的不可分割性。Dasein这个词显然有一种奇怪的突兀感(不仅是在译文中如此,在德文原文中也是如此)。海德格尔有意利用这种突兀感唤起人们对这一不可分割性的注意,使人们反思那些平时在不经意间被忽略的东西。本节开头的引文乍看起来不但没提供什么信息,而且还让人困惑。考虑到海德格尔试图用它来阐释此在的复杂性,这段文本事实上确立了此在在海德格尔所坚持的存在论路径中的核心性:“对存在的领会本身就是此在之存在的规定性特征”。换句话说,此在不仅仅是各种存在者之中的一员,此在区别于其他存在者的一点就在于,它在其自身的存在中关心它的存在。或者,用海德格尔那句更简洁的话来讲:“此在在存在者层次上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它在存在论的层次上存在。”
但是所有这些哲学化的东西又跟媒介有什么关系呢?我们的回答是,Dasein这个词一方面本来就具有一种突兀的存在感,另一方面又意指某种存在论概念,这样一来,它就引发了一连串关于被中介(being mediated)和被中介的存在(mediated being)之本质的根本性问题,而媒介学者一直以来都没有关注这些问题。他们对这些问题的忽视,轻则是漠不关心;重则是在智识的层面抵触它们,同时缺乏远见地宣称海德格尔这个人愚昧、不清醒。我们明确地反对把海德格尔刻画成这个样子,因为我们认为,海德格尔的存在论使得我们能够理解媒介化之中最根本、最基础的东西和它的原初动力(primum mobile),并进一步帮助我们理解这种原初动力在当今这个泛在计算时代最终转化为媒介的各种呈现形式的过程。我们生活在一个媒介化的环境中。在这里,存在者与存在之间的差异,以及存在者层次与存在论层次的差异,都变得模糊了。本书后续四章将借助不同的视角对海德格尔思想的不同维度进行考察,以便阐明上述这种生存状态。虽然我们这样做是有风险的——这样做会被斥为阻碍了读者对媒介技术的直接关注,但是本书将全盘接受海德格尔所说的“技术的本质绝不是任何技术性的东西”这个观点。我们将只关心媒介的本质层面,且并不会因此而感到歉意。吊诡的是,当一个人不再关注特定的媒介案例,而是聚焦于被媒介中介了的对象和对象化技术对社会的渗透,以及这种渗透的更广泛意涵时,媒介的本质层面反而更易于理解。就此而言,海德格尔的思想能够引领我们切入媒介化生活的核心维度,而那些更明确地以媒介为导向的路径则难以对这一维度进行考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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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德格尔明确表示:“事物存在;人类、礼物、祭品存在;动物和植物存在;用具和产品存在。”相反,某物之所是,以及我们如何领会它,都是某种总是已经通过一个合乎逻辑的过程被去蔽的东西。语言以及其他形式的介质,或者通常被称为“表达工具”的那些东西,都不应该被看成现实事物组成的既有世界的苍白反映。或者说,这些研究领域不应当把表象视为那个被表象的“第一性”现实的衍生物。......
2023-10-30
德里达指出,文本之外别无他物;齐泽克亦主张,意识形态是社会条件不可分离的一部分;与此相仿,海德格尔思想给我们的启示就是,正是在面对无可隐瞒的必然性时,我们才最需要对物提出迫切的追问。为了与海德格尔的存在论方法保持一致,本书各章都在强调应对那形塑存在之揭示的结构进行反思,而不应仅对存在者的个别显现进行反思。相反,它构成了技术对象本身与人们照面的存在论结构。......
2023-10-30
换句话说,人们与事物照面的首要方式,并不是凝视事物的外表以便发现它们之所是。虽然有些研究者本应被视为媒介理论家,但这些研究者的理论却与海德格尔的思想存在关联。麦克卢汉借此说明,对媒介的自我消费往往以一种无反思的方式被完成。这是因为,某种上手之物被看作、被概念化为中间物或媒介。所有事物,就其是某物而不是虚无而言,全部已经是媒介了。......
2023-10-30
不过这种疯狂消除一切距离的行为并未带来切近性;这是因为,切近性并不在于距离的缩短。在海德格尔的例子中,死亡之树“被放置在切近性中”,以便人们能与它照面并把它视为公共生活的一个鲜活的部分。[Benjamin,1973:238-239]在本雅明看来,现代媒介技术有助于揭示有启示性的、新形式的切近性。而对海德格尔来说,当面对过量的正确表象时,真理就隐退了,而且人们对切近性的体验也远远不像它原本应当所是的那样明确了。......
2023-10-30
换句话说,传播研究认识到传送模型描述了中性的传播过程的理想形式,而这一理想形式又会因日常实践中的各种危机、干扰和封锁而被复杂化。这种行为在海德格尔看来实际上作为衍生物或特例隶属于一种更宽泛的传播形式,而与这种更宽泛的形式相关联的,并不是那种在语言中并借助于语言得以发生的事情,而是存在被表达的特定方式,也就是海德格尔所说的话语——话语是一种普遍的揭示形式,而不仅仅是信息传送。......
2023-10-30
相反,语言建构了事物的现实性。被苏格拉底放在这个形式后边的是第一级表象,它是经由工匠的技艺产生的。语言并非表象了一个独立的、事先存在的现实世界;相反,语言和其他形式的传播创造了被我们视为世界的东西并将其带入存在之中。......
2023-10-30
谈起媒介,我们会发现自己不可避免地在使用某种形式的媒介。因此,语言被普遍认为是人类传播的第一中介。因此,本章作为全书之开篇理应探讨海德格尔如何借助语言并以媒介的起源为出发点去挑战那些关于媒介的天经地义的假设。对海德格尔来说,语言是人类表达的工具或媒介这一传统观点是有待商榷的;他甚至还与表面上看起来毫无争议的观点背道而驰,因为他认为拥有并使用语言的不仅仅是人类。本书将会反复提及海德格尔的这一特点。......
2023-10-30
最终,海德格尔对技术的追问并没有提供给我们预先编造好的答案或者易阐述的解决方案。相反,海德格尔以更谨慎的方式构造并阐释了他的结论。因此,海德格尔并没有回答关于技术的任何问题。正是这一深层原因使得海德格尔并没有天真地信赖艺术的救赎力量。因此,海德格尔用以结束《技术的追问》一文的并不是某个答案,而是“追问是思想的虔诚”这句话。从这个意义上讲,海德格尔恰恰是以实用性为起点来进行思考的。......
2023-1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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