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音乐：拉与诗人的交融

2023-10-29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2]埃斯库罗斯、索福克勒斯和欧里庇得斯是古希腊最著名的悲剧诗人，从他们的作品里我们得知，音乐是很重要的戏剧表现手段。从公元前11世纪到前4世纪，古代希腊的音乐发生了很多变化和发展，尤其是在公元前5世纪的黄金时期，音乐艺术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准。综合各种资料，后人对古希腊的音乐特点及其成就做出如下归纳：第一，古希腊的音乐是以诗与乐，或诗、乐、舞三位一体为主的音乐艺术，其中诗的地位在乐之上。

图3-1 建于公元前五世纪的雅典帕特农神庙

图3-2 雅典卫城

古希腊距离我们实在是太遥远了——它的发源可以一直追溯到公元前2000多年以前的爱琴文明，或至少追溯到公元前11世纪的荷马时代。然而，我们对它并不陌生——宏伟的建筑、奇妙的神话、生动的雕塑、激动人心的戏剧，总是能引领我们跨越漫长的时空，走进那一片辉煌，触摸到那个时代的脉搏（见图3-1、图3-2）。

很可惜，对于古希腊的音乐，我们了解得最少，而且都是间接的——只是从其他艺术门类对它进行猜测和推想，因为那个时期还没有精确的记谱法，更不用说录音手段。除了几十个破译出来、其真实性还有存疑的音乐片段之外，我们只能依靠视觉来弥补听觉上的空白了。

阿波罗（Apollo），是荷马时期最受崇拜的神。一方面他是正义和律法的象征，有着威严的力量，另一方面他又是温柔亲切的，总是怀抱一把里拉琴（lyre），与居住在奥林波斯山上的诸神一道研究天文，和帕纳索斯山上的九位女神缪斯一起弹琴歌唱（见图3-3）。

音乐这个词（Music）就来自缪斯（Muses）。这群掌管着历史、天文和各门类艺术的美丽女神，每天都在泉水边、丛林里、山谷中嬉戏，唱着迷人的歌。希腊的诗人们总是期望捕捉到缪斯们的身影，向她们求教艺术的真谛（见图3-4）。

不知阿波罗和哪一位缪斯生下了一个了不起的英雄俄耳甫斯（Orpheus，即17世纪和18世纪歌剧中的“奥菲欧”[Orefo]），他得到了父亲的里拉琴，还继承了父母的音乐天赋，只要他弹琴歌唱，所有的鸟兽都不再奔跑喧闹，河流也会静静地停下来倾听。他的快乐就是大地的欢笑，他的悲伤就是万物的哀哭（见图3-5）。

图3-3 阿波罗与里拉琴

图3-4 塑雕：弹琴的缪斯

图3-5 浮雕：俄耳甫斯弹琴给众人

图3-6 俄耳甫斯与欧律狄刻在地狱出口

俄耳甫斯曾和英雄们一起乘船远征，在海上，他用无比动人的音乐击退了海妖们的诱惑。然而他却没能守住自己的幸福。他的爱妻欧律狄刻（又译尤丽狄西）被毒蛇咬伤后中毒而死，为了救出心爱的人，他用音乐打动了把守地狱大门的鬼怪，深入阴间。地狱之王把欧律狄刻交给了这个痴情的人，但警告说，在离开地狱之前，绝不可以看爱妻一眼，否则她将永远留在黑暗世界里。俄耳甫斯担心跟在后面的妻子可能落下了，因为路实在太难走，就在即将越过生死线的时候，可怜的俄耳甫斯忘记了冥王的嘱咐，猛然回过头去，看见的却是再次失去生命的妻子那无比苍白的面庞。他失去了欧律狄刻，永远地失去了（见图3-6）！

在人间也有一位与俄耳甫斯一样具有非凡天赋的音乐家，他是希腊最伟大的史诗《伊利亚特》和《奥德赛》的作者，双目失明的荷马（Homer）[1]。也许因为他有一颗虔诚的心，听到了凡人不可能听到的缪斯的旋律，然后以他非凡的记忆力和模仿力将它们在人间传唱开来。英雄们惊险的遭遇、伟大的业绩、曲折哀婉的爱情故事在他的吟诵中显得那样生动，他的身边总是聚集着凝神的听众（见图3-7、图3-8）。

图3-7 油画：荷马在街头吟唱英雄史诗

图3-8 荷马头像

《奥德赛》片段：

制作坚固的海船急速奔驰，借着

神妙的风力，接近塞壬的海滩。

突然，徐风停吹，一片静谧的宁静笼罩着

海面，某种神力息止了浪波的滚翻。

伙伴们站起身子，收下船帆，

置放在深旷的海船，坐入舱位，

挥动船桨，平滑的桨面划开雪白的水线。

其时，我抓起一大片蜡盘，用锋快的铜剑

切下小块，在粗壮的手掌里搓开，

很快温软了蜡块，得之于强有力的碾转

和呼裴里昂王爷的热晒，太阳的光线。

我用软蜡塞封伙伴的耳朵，一个接着一个，

而他们则转而捆住我的手脚，在迅捷的海船，

让我贴站桅杆之上，绳端将杆身紧紧围圈，

然后坐入舱位，荡开船桨，击打灰蓝色的海面。

当我们离岸的距离，近至喊声及达的范围，

走得轻巧迅捷，塞壬看见了渐近的

快船，送出甜美的歌声，朝着我们飘来：

“过来吧，尊贵的俄底修斯，阿开亚人的光荣和骄傲！

停住你的海船，聆听我们的唱段。

谁也不曾驾着乌黑的海船，穿过这片海域，

不想听听蜜一样甜美的歌声，飞出我们的唇沿——

听罢之后，他会知晓更多的世事，心满意足，驱船向前。

我们知道阿耳吉维人和特洛伊人的战事，所有的一切，

他们经受的苦难，出于神的意志，在广阔的特洛伊地面；

我们无事不晓，所有的事情，蕴发在丰产的大地上。”

她们引吭歌唱，声音舒软甜美，我心想聆听，

带着强烈的欲望，示意伙伴们松绑，

摇动我的额眉，无奈他们趋身桨杆，猛划向前，

裴里墨得斯和欧鲁洛科斯站起身子，

给我绑上更多的绳条，勒得更紧更严。[2](www.chuimin.cn)

埃斯库罗斯（约前525—前456）、索福克勒斯（约前496—前406）和欧里庇得斯（约前485—前406）是古希腊最著名的悲剧诗人，从他们的作品里我们得知，音乐是很重要的戏剧表现手段。

埃斯库罗斯《被缚的普罗米修斯》片段：

第一合唱歌

歌队：（第一曲首节）普罗米修斯，我为你这不幸的命运而悲叹，泪珠从我眼里大量滴出来，一行行泪水打湿了我的细嫩的双颊。真是可怕啊，宙斯凭自己的法律统治，向前朝的神显出一副傲慢的神情。

（第一曲次节）现在整个世界都为你大声痛哭，那些住在西方的人悲叹你的宗族曾经享受的伟大而又古老的权力；那些住在神圣的亚细亚的人也对你的悲惨的苦难表同情。

（第二曲首节）那些住在科尔喀斯土地上的勇于作战的女子和那些住在大地边缘，迈俄提斯湖畔的斯库提亚人也为你痛哭。

（第二曲次节）那驻在高加索附近山城上的敌军，阿拉伯武士之花，在尖锐的戈矛的林中呐喊，也对你表示同情。

[我先前只见过一位别的提坦神戴着铜镣铐，忍受着同样的痛苦和侮辱，那就是阿特拉斯，他的强大的体力不寻常，他背着天的穹隆在那里呻吟。]

海潮下落，发出悲声，海底在呜咽，下界黑暗的地牢在号叫，澄清的河流也为你的不幸的苦难而悲叹。[3]

虽然这里只有歌词没有乐谱，但我们完全可以由此想象其音乐是充满感情、动人肺腑的。

从公元前11世纪到前4世纪，古代希腊的音乐发生了很多变化和发展，尤其是在公元前5世纪的黄金时期，音乐艺术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准。综合各种资料，后人对古希腊的音乐特点及其成就做出如下归纳：

第一，古希腊的音乐是以诗与乐，或诗、乐、舞三位一体为主的音乐艺术，其中诗的地位在乐之上。因此曲调和节奏都受到歌词抑扬顿挫和长短节奏的影响，如语言本身所具有的天然旋律感以及长短格（或称扬抑格）、短长格（抑扬格）、长短短格、短短长格等。

那些著名的诗人同时也是音乐家。像公元前7世纪的特尔潘特（Terpander）、提尔泰俄斯（Tyrtaios）、萨福（Sappho），他们的抒情诗事实上就是声乐作品，就是歌曲。

第二，希腊的乐器主要是两类：弹拨乐器有小型的里拉（lyre）和较大型的基萨拉（kithara，见图3-9），[4]它们是同族乐器。管乐器中有带簧片的阿夫洛斯管（avlos，见图3-10）和绪任克斯（syrinx，后称潘神笛panflute、排箫panpipe，见图3-11）。此外还有一些打击乐器。

弹拨乐器的声音清纯安详，总是和赞美阿波罗的音乐联系在一起，而响亮尖锐的阿夫洛斯管则专门用来敬奉酒神狄奥尼索斯。绪任克斯是将长短不同（即音高不同）的管子捆绑在一起，传说它是牧神潘（Pan）用他爱慕的女神所变的芦苇制作的。最初这些乐器只是歌唱和舞蹈的伴奏，在大约公元前8世纪，器乐独奏甚至器乐比赛出现在一些隆重的节日庆典上，据记载，在公元前586年的皮底亚节（四年一度祭奠阿波罗的节日庆典）上有一首阿夫洛斯乐曲获得大奖，它是描绘阿波罗战胜蛇神场景的标题性乐曲，五个段落分别是引子、挑战、战斗、颂歌、凯旋舞。可以想象，它在音乐创作和演奏技巧上一定不简单。

图3-9 弹奏基萨拉

图3-10 阿夫洛斯管

图3-11 绪任克斯

第三，音乐的体裁有短小的抒情诗（lyric）、长大的史诗以及演出规模宏大的悲剧（tragedy）和喜剧（comedy）。在后期出现了一些器乐独奏曲。

抒情诗，从它的名称就可以想象这是在里拉伴奏下吟咏的诗歌，以爱情和友谊、赞美大自然为主要内容。史诗由像荷马一样的多才多艺、云游四方的民间歌手演唱，专门传诵神话中英雄的遭遇和业绩。

“悲剧”体裁起源于公元前6世纪的酒神狄奥尼索斯[5]祭祀活动，通常有独唱（主要角色与歌队队长）、合唱（群众角色或评论者），有乐器伴奏。通常的戏剧结构是以“开场白”开始，接着是合唱队的“进场曲”，然后有3～5个戏剧场面和3～5首“合唱歌”，彼此互相交织，最后以“退场”结束。

埃斯库罗斯《被缚的普罗米修斯》结构：

（1）开场

（2）进场歌

（3）第一场

（4）第一合唱歌

（5）第二场

（6）第二合唱歌

（7）第三场

（8）第三合唱歌

（9）退场

喜剧出现稍晚，大约是在公元前5世纪，比起悲剧的庄重，它是轻松戏谑的，常常以现实题材或是针砭时弊为内容。

第四，古代希腊已经有了整套的音乐理论，它们是建立在“数”基础上的音程、音阶、调式理论，尽管今天的人们对它的基本概念仍然很模糊，但显然，这种理论对后世有着重要的启迪。

希腊哲学家、科学家毕达哥拉斯（Pythagoras，约前580—前550）认为，宇宙的和谐是以完美的数的比例构成的，音乐也一样。他在琴弦上研究出最和谐的音程是八度、五度和四度，它们来自于弦长比2∶1、3∶2、4∶3。

古希腊的调式以几个重要的氏族部落命名，分别是多里亚（dorian）、弗里吉亚（phrygian）、利第亚（lydian）以及它们的各种变体。

第五，古希腊的音乐是单声织体。

当时的音乐虽然已有了相对完整的发展，但还远未出现后来西方特有的复调或和声概念，无论演唱演奏的人有多少，他们都只有一条单旋律，一切的变化都只是在单线条上做文章。

第六，古希腊人采用字母或类字母符号来记谱。

据记载当时的记谱法有两种：一是器乐谱，另一是声乐谱，除了音高以外没有精确的节奏，只有些大略的表示音的长短和停顿休止的记号。

下例是一首公元前2世纪的古希腊歌曲，据说是一位音乐家当作墓志铭刻在爱妻的墓碑上的：

谱例：塞基洛斯墓志铭

曲例一：塞基洛斯墓志铭（用合成器制作）

第七，对后世音乐观念发展影响极其深远的，是古希腊哲人对音乐本质、音乐价值、音乐社会功能的深刻思考。

音乐学家保罗·亨利·朗在他的《西方文明中的音乐》里写道：

在柏拉图（前427—前347）的哲学体系中，如同在一般的希腊哲学中一样，音乐在艺术中占有首要的地位。这位哲学家在心灵的运动与音乐的表现之间看出相似之处，因此音乐的目的绝不仅是娱乐，而是和谐的教养、灵魂的完善与激情的中和。⋯⋯音乐的基本功用是育作用，按古代世界的理解，教育指的是人格与道德的建立。因此，音乐的实践不是“个私事”，无疑属于“公共”事物。每条旋律、每种节奏，以及每样乐器对人和国家的道德本质都具有各自独特的影响力。好的音乐推进国家的福祉，坏的音乐摧毁国家。所以，优良的和有用的音乐紧紧依附于、取决于道德行为的规范。[6]

古希腊音乐：拉与诗人的交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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