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未来中国哲学导论:范式与方法论-敲定!

未来中国哲学导论:范式与方法论-敲定!

【摘要】:作为新文化运动“学术版”,支撑疑古态度的理论依据,是西方启蒙运动的观念。泽伯姆之见,说明态度问题是诠释传统时一以贯之的根本问题,也是区分不同诠释学意识之重要节点。可见,理性自由地尊信传统权威,在传统基础上因损革益之“述古”态度,与西哲理性对待传统以及诠释学传统态度有着高度的契合性。就此而言,诠释学态度,也是一种“述古”态度。

作为新文化运动“学术版”,支撑疑古态度的理论依据,是西方启蒙运动的观念。在启蒙理性看来,传统是愚昧、保守的代名词,而传统权威及其经典,则是束缚人们自由理性判断的枷锁。人类之进步,必须以个体自由理性为据,打倒权威、废弃经典、舍弃传统方可。启蒙运动这种传统与自由理性水火不容的观念,已遭遇到近代以来学者的反思和批判。伽达默尔(Hans-Georg Gadamer) 《真理与方法》针对这种启蒙主义的偏见,以专题研究“为权威和传统正名”。伽氏以为,权威的过失,在于它试图以威望让人们盲目服从,而不是让人们基于自由理性进行自我判断,启蒙运动对权威专制主义过失的批判是合理的。但是,权威的本质,不是基于服从和抛弃理性的行动,而是基于个人理性知觉到自己的局限性,承认他人有超出自己的更好的判断和见解。权威与盲从无关,而与人基于理性的认可关联。因此,权威的真正基础也是一种基于“认可”的自由和理性的行动。当启蒙运动坚决诋毁一切权威时,无视了权威的本质和真正基础,没有认识到权威也是真理源泉的可能性。

作为“权威的形式”,传统也被启蒙思想视为理性和自由的对立面。而在伽氏看来,传统和理性并不绝对对立。“实际上,传统经常是自由和历史本身的一个要素。甚至最真实最坚固的传统也并不因为以前存在的东西的惰性就自然而然地实现自身,而是需要肯定、掌握和培养。传统按其本质就是保存(Bewahrung),尽管在历史的一切变迁中它一直是积极活动的。但是,保存是一种理性活动,当然也是这样一种难以觉察的不显眼的理性活动。正是因为这一理由,新的东西、被计划的东西才表现为理性的唯一的活动和行为。但是,这是一种假象。即使在生活受到猛烈改变的地方,如在革命的时代,远比任何人所知道的多得多的古老东西在所谓改革一切的浪潮中仍保存了下来,并且与新的东西一起构成新的价值。无论如何,保存与破坏和更新的行为一样,是一种自由的行动。” [39]希尔斯(Edward Shils)也明确指出:“实际上,任何叫做传统的东西都不是一个整体,它的每一个成分都要经过接受、修改或抵制这样一个过程。对传统的反应带有选择性。即使那些自认为正在接受或抵制‘全部内容’的人,也是有选择地接受或进行抵制的;即使当他们看来在进行抵制时,他们仍然保留着相当一部分传统。显然,即使那些宣称要与自己社会的过去做彻底决裂的革命者,也难逃过去的掌心。”[40]

当代诠释学家泽伯姆(T.M.Seebohm)则格外强调态度对理解传统的重要意义:“诠释学意识是理解自身文化传统的态度意识。……在书写传统中,由于不同的态度,会有多种类型和与之调适的诠释学意识。而不同态度,决定了存在于其中的关于传统的经验。……诠释学意识发展史展现出了一种基础性的两种态度之间的对立。一种态度,承认传统的真理和权威并愿意加以运用;另一种态度,则或多或少激烈地拒斥传统的整体或部分。传统中有危机,是激烈拒斥传统的前提。可以在书写传统的早期发展阶段中,首先找到对传统真理的承认。危机将先导致对传统真理的局部拒绝。然而,在诠释学意识发展中的无论哪个阶段,都将会有对整个传统的拒绝。这种拒绝可以区分为两种模式:第一种模式是最激进的,整个传统都将被舍弃。如此危机带来的后果,可称之为文化革命。第二种模式则假定,整个传统的真理只是单方面地建立在传统初始时期的一些经典文本(eminent texts)的真理之上。在这种情况下,危机将导致拒绝对这些经典文本的整个解释传统,但并不拒绝经典文本本身的真理。”[41](www.chuimin.cn)

借助伽氏超越启蒙所提出的关于权威及传统之观念,我们可以看到,人们可以基于自由和理性认可权威;或隐或显,作为权威表现形式的传统,一直以一种理性的、自由的保存活动,在一切历史变迁中积极发挥作用。而伽达默尔和希尔斯共同的洞见,更让我们意识到,一方面,对传统的反对离不开传统,甚至以极端革命手段破坏传统也不能在传统外进行;另一方面,对传统的继承和“保存”,绝非泥古不化,而必须择取传统并加以因损革益。泽伯姆之见,说明态度问题是诠释传统时一以贯之的根本问题,也是区分不同诠释学意识之重要节点。与承认传统态度相对,拒绝传统之态度,可以细分为完全舍弃传统之文化革命,也有不弃传统经典本身真理而仅舍弃后世解释之拒斥。可见,理性自由地尊信传统权威,在传统基础上因损革益之“述古”态度,与西哲理性对待传统以及诠释学传统态度有着高度的契合性。就此而言,诠释学态度,也是一种“述古”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