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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蕃古道:文成公主西行路的挑战

【摘要】:唐朝对吐谷浑可汗诺曷钵的支持并没能减缓吐蕃继续东扩的步伐,更无法帮助吐谷浑避免亡国的命运。对于唐朝而言,失去了吐谷浑作为缓冲区域,在后期常受到吐蕃的正面威胁。而薛仁贵率10万唐军对抗吐蕃40万兵力,大败而

吐谷浑位于丝绸之路青海道,是唐朝西去的重要通途,同时也是吐蕃北上的重要通道。因此,吐谷浑的地理位置决定了其在吐蕃与唐朝对峙中的中间地位,成为唐蕃之间的缓冲区,注定了吐谷浑要在唐蕃的夹缝中寻求生存空间。

吐谷浑对中原王朝的依赖

隋文帝开皇十年至十五年(590—595),吐谷浑多次遣使向隋“奉表称蕃,并献方物”,文帝也遣使访问吐谷浑,双方保持友好关系。开皇十六年(596),隋文帝应吐谷浑的请求将宗室女光化公主嫁给吐谷浑可汗世伏,派散骑常侍柳謇之护送公主完婚。开皇十七年(597)世伏死,其弟依风俗娶光化公主;唐朝建立后,从贞观十六年至二十三年(642—649),吐谷浑每年都遣使至唐献牛马和地方物产。唐太宗去世后,也曾刻吐谷浑可汗诺曷钵石像列于昭陵唐高宗即位后,加封诺曷钵为驸马都尉,并赐大量财物,吐谷浑也献大批良马。永徽三年(652),弘化公主夫妇入朝,高宗对其优礼相待,还以会稽郡王李道恩第三女封为金城县主,嫁给诺曷钵之子慕容忠。但从吐谷浑可汗诺曷钵继位开始,“自而衰弱,而吐蕃强盛”,当时吐谷浑日渐衰弱,而西邻强盛的吐蕃正虎视眈眈。唐朝对吐谷浑可汗诺曷钵的支持并没能减缓吐蕃继续东扩的步伐,更无法帮助吐谷浑避免亡国的命运。

唐朝的立场

面对吐谷浑的依赖,唐朝的态度比较复杂。首先,吐谷浑一度是唐王朝国家安全的重大威胁。从武德初至贞观八年(634),吐谷浑先后寇扰唐边境达24次,似乎在试探新王朝的实力。贞观九年(635),唐太宗命李靖为西海道行军大总管,讨伐吐谷浑。李靖深入青海湖东南,沉重打击了吐谷浑势力。次年,唐太宗嫁弘化公主与可汗诺曷钵,吐谷浑才归附唐朝,成为唐朝在青藏高原上的友好邻国。

其次,对于唐朝而言,吐谷浑是防御吐蕃、拱卫河湟地区的屏障。唐朝先后三次与吐谷浑联姻,目的不外乎是为了巩固诺曷钵的统治地位,进一步扩大唐朝对吐谷浑的影响,以便其发挥抵制吐蕃东扩的作用。唐朝对于吐谷浑,基本上是又拉又打的态势。因此,当吐蕃攻伐吐谷浑时,凉州成为诺曷钵部的避难所。对于亡国后的诺曷钵与弘化公主来说,唐朝是他们复国的唯一希望,但由于唐朝此时将主要精力放在北部和东北部地区,对吐谷浑没有给予及时的援助,造成了吐谷浑的亡国。唇亡齿寒,此后吐蕃成为唐朝最大的边患。

对于唐朝而言,失去了吐谷浑作为缓冲区域,在后期常受到吐蕃的正面威胁。代宗广德元年(763),吐蕃攻入长安城,这是唐朝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在此之前唐朝认为吐蕃地处绝域,根本不可能真正威胁到唐朝的利益,而位居河湟地区的吐谷浑,曾经多次骚扰河西,才是需要分而治之的地区。从武则天时期郭元振上书《安置降吐谷浑状》的态度可以略知一二:

今吐谷浑之降者,非驱略而来,皆是渴慕圣化,冲锋突刃,弃吐蕃而至者也。臣谓宜当循其情以为制,勿惊扰之,使其情地稍安,则其系恋心亦日厚。……但吐浑所降之处,皆是其旧居之地,斯辈既投此地,实有恋本之情。若因其所投之地而便居之,其情亦安。因数州而磔裂之,则其势自分。顺其情,分其势,而不扰于人,可谓善夺戎狄之权矣。[14]

尽管唐朝为归降的吐谷浑提供了诸多便利,但对于吐谷浑的防备始终没有松懈。“顺其情,分其势”是唐朝的真实用意,足见吐谷浑直至灭国后也依然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

吐蕃对吐谷浑的态度

吐蕃崛起后就对吐谷浑虎视眈眈,对于吐谷浑陷入尴尬境地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www.chuimin.cn)

其一,吐谷浑是吐蕃与唐朝交流的障碍。早在松赞干布第一次请婚未成功时,吐蕃便迁怒于唐蕃之间的吐谷浑,认为是吐谷浑在其中挑唆,于是发兵攻打吐谷浑。在后来唐蕃关系的发展中,吐蕃对于吐谷浑的企图愈演愈烈,最终将之纳入自己的版图。吐蕃吞并吐谷浑后,将吐谷浑作为附属国进行统治,吐谷浑的疆界与政治中心并无太大的变化,仍然东起甘肃南部、四川西北,南抵青海南部,西至若羌、且末,北达祁连山脉。永泰元年(765),反叛的仆固怀恩曾诱使“回纥、吐蕃、吐谷浑、党项、奴剌之众二十余万,以犯奉天、醴泉、凤翔、同州等处”。可见吐谷浑亡国之后,吐蕃仍然允许其保留着自身的国号和军队实力,以满足自己东征西讨的兵源需要。

其二,吐蕃也是青藏高原上逐渐发展起来的农牧业并行的王国,在很大程度上,发展需要依赖外来的资源,促使吐蕃不断扩展自己的版图。吐蕃相继吞并象雄、羊同、苏毗、女国等国,而吐谷浑这块“夹心饼”当然也逃脱不了被吞并的命运。吐谷浑的畜牧、贸易、农业皆发达,对外贸易则对于吐蕃发展同样重要。

其三,吐谷浑沟通了青海的贸易交流,即使吐谷浑灭国之后,吐蕃的物资也不得不仰仗于吐谷浑邦国的支持。近年来,在吐谷浑境内的热水墓群曾出土了大量的金银珠宝、希腊器皿,以及中原和波斯的丝绸锦缎,北朝晚期至唐代中晚期(6世纪末至9世纪前半叶)的丝绸、漆器、金银器、钱币以及玉石玛瑙珊瑚等各种材质的饰品等珍贵文物。这些珍贵遗存都反映出生活在都兰地区的吐蕃、吐谷浑通过丝绸南路与中原、中亚、西亚进行贸易交流,体现了吐谷浑商业贸易的繁荣情况。

其四,互市也影响着吐蕃对于吐谷浑的态度。历史上,东部中原地区农业经济和西部的牧业经济的互补催生出了“互市”。青海地区最早的互市是隋朝时与吐谷浑在承风戍(约今拉脊山一带)设立的,唐武德八年(625),唐朝派广德郡公李安远到青海,与吐谷浑可汗伏允达成互市协议,地点亦设在承风戍。唐朝用茶叶、丝绸、粮食、布帛等物品与吐谷浑、吐蕃、党项人交换马、牛,以此弥补双方各自的资源空缺,形成以物易物的贸易方式,即茶马互市制度,这种制度被后世一直沿用。亡国后的吐谷浑,与周边的小国一样,因丰富物产而沦为吐蕃征战的后方供给地。“苏毗一蕃,最近河北,吐浑部落,数倍居人,盖是吐蕃举国强授,军粮兵马半出其中”[15],吐蕃北侵河陇、西进西域时,周边部落被迫提供兵源和物资。

唐蕃之间的正面交锋

亡国后的吐谷浑“其地皆入吐蕃”,唐蕃双方边界相邻、正面交锋不可避免。如果说强大的唐朝成为诺曷钵夫妇复国的最后希望,那么大非川之战便成为破灭希望的致命一击。

咸亨元年(670),薛仁贵奉命护送吐谷浑回归故土,帮助其收复失地,唐蕃之间由此爆发了大非川之战。而薛仁贵率10万唐军对抗吐蕃40万兵力,大败而归。八年之后,心有不甘的唐朝又派兵出征,洮河道行军大总管李敬玄率领刘审礼、王孝杰、李谨行、契苾明、韦待价、王杲、曹怀舜、黑齿常之、娄师德等将领率18万唐军攻打吐蕃,虽然这次出征险象环生,但黑齿常之给了唐朝新的希望。“常之夜率敢死士五百人掩其营,杀掠数百人,贼酋跋地设弃军走。”[16]从此以后,黑齿常之驻扎河源地区,广开屯田,七年之间,吐蕃人人畏惧,不敢侵扰。

玄宗之后,唐与吐蕃之间的战争并没有就此停歇。常年交战导致民不聊生,正如杜甫《兵车行》所言:“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天阴雨湿声啾啾。”开元二十二年(734),唐蕃在日月山划界,今天保留在日月亭的唐蕃分界碑便是当时两国划界的明证。

纵观吐谷浑从建国到消亡的历史,它与周边国家的关系从主动很快转为被动,尴尬的处境贯穿始终。它在唐蕃拉锯战中艰难生存,亡国之后又以邦国的形式苟延残喘了200余年。在吐蕃的进逼与统治之下,亡国后的吐谷浑部落大部分逃往今天的宁夏、陕北,甚至内蒙古等地,与当地居民逐渐融合。而吐谷浑故地则成为吐蕃的重要粮仓和兵源地,当地的民众也逐渐吐蕃化。吕温《蕃中答退浑词·序》中所记载:“退浑部落尽在,而为吐蕃所鞭挞者,译者诉请于予,因而答之”,其词云:“退浑儿,退浑儿,朔风长在气何衰。万群铁马从奴虏,强弱由人莫叹时。”“退浑儿”就是吐谷浑,“强弱由人”道尽了吐谷浑的尴尬与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