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架构中华民族性格

2023-10-23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但从这些观点中，可以梳理出泰山架构中华民族性格的方方面面：其一，架构了凝心聚力、团结统一的民族性格。可见，泰山的博大胸怀与中华民族性格之宽容、同化力之强大联系在了一起。其三，架构了爱好自然、追求光明的民族性格。泰山周边的远古华族是中华民族母族之一。道家思想通过泰山的影响，渗透到民族性格之中。上述泰山架构的中华民族性格，在泰山诗赋、书法、建筑等方面均得到了体现，是研究泰山与中华民族性格的重要依据。

关于中华民族性格特征，许多文化学者提出了不少有意义的见解。陈独秀先生认为：西洋民族以战争为本位，东洋民族以安息为本位；西洋民族以个人为本位，东洋民族以家族为本位；西洋民族以法治为本位，以实利为本位，东洋民族以感情为本位，以虚文为本位。^[5]郭沫若先生认为：中华民族的精神是富于创造、富于同化力、富于反侵略性。^[6]梁漱溟先生曾将民族品性总结为：自私自立、勤俭、爱讲礼貌、和平文弱、知足自得、守旧、马虎（模糊）、坚忍及残忍、韧性及弹性、圆熟老到。^[7]林语堂先生则将中国人之德性概括成：圆熟、忍耐、无可无不可、老滑俏皮、和平、知足、幽默、保守性。^[8]由于时代和认识水平的局限，所以人们看问题的角度也不尽一致。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对这样一个庞大民族的性格加以宏观概括本身就是一件极为复杂的事情。但从这些观点中，可以梳理出泰山架构中华民族性格的方方面面：

其一，架构了凝心聚力、团结统一的民族性格。泰山崇拜形成的中华民族向心式和守成式传统思维模式，使中华民族自始至终富于强大的凝聚力，不论历史上出现过多少次分裂，均以民族的团结统一而告终，“分久必合”是人心所向的历史大势。如此一个56个民族组成的中国，在漫长的历史进程中能够始终如一地团结在一起，其内在的凝聚力是世界上任何一个多民族国家无与伦比的，而这种凝聚力的最初形成是与先民对中原中心——泰山的崇拜联系在一起的。也就是说，泰山的神圣感召力，将中华众多民族的心凝聚在了一起，同心同德，不弃不离。同时，传统的向心式、守成式思维模式，使中华民族形成根深蒂固的大一统观念。在这一点上，泰山神庙的遍布全国各地功不可没。大一统的积极意义，十分有利于多民族国家的统一与稳定。正是由于泰山崇拜所形成的传统思维模式，才保证了中华民族的凝心聚力，兴旺发达。由此看来，国家统一、民族团结符合历史潮流，是人心所向，不可逆转，所以历史上任何分裂中国的图谋都没能得逞，将来更不会得逞。

其二，架构了海纳百川、兼容并蓄的民族性格。由凝聚力可知中华各民族内部之间心理是极其相融的，彼此浑然一体，构成中华民族的有机统一体，反映出中华民族思维模式既有守成式的一面——保持了中华民族的本色，同时又具有兼收外族于一体的一面。这一点不仅在战国时期泰山周边兴起的“百家争鸣”得到了印证，而且从泰山封禅史上也可得到清楚的说明。不论哪个民族入主中原，君王都心仪泰山封禅或勤于祭祀活动，泰山成了民族同化、相互融合、彼此涵化的见证。另外，从泰山宗教史考察中也可发现，这里既有儒教（非严格意义的宗教），也有道教和佛教，呈现了彼此渗透、和谐相处、共同发展的文化现象。“太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李斯《谏逐客书》）。可见，泰山的博大胸怀与中华民族性格之宽容、同化力之强大联系在了一起。

其三，架构了爱好自然、追求光明的民族性格。中华民族喜好自然的品性最早也在泰山崇拜中得到反映，先民们认为泰山居百神，神灵主宰着人类的一切，由于他们希求一切自然力对自己的同情，便产生了与之相适应的膜拜自然的原始宗教形式，这种自然崇拜至今在泰山上仍可看到踪影，烧香拜佛、乞求神衹赐福的人时常有之。中华民族追求光明的倾向与泰山也有缘。泰山周边的远古华族是中华民族母族之一。“华”字《说文》解为“日光也”。所谓华族，可以理解为崇拜太阳和追求光明的民族。至今被人们称作快事的“泰山顶上观日出”，自然也与中华民族对太阳、光明的崇拜客观地联系在一起。

其四，架构了清心好静、热爱和平的民族性格。与西洋民族相比，中华民族的清心好静特性是显而易见的。孔子曾说过：“仁者静”、“仁者乐山”，中华民族对泰山的崇拜便反映出清心好静的特征，通过祈祷泰山神衹的保佑，以图平安清静地生活。清心好静，决定了中华民族必然反对动乱、战争，爱好和平、安定。泰山的名字也包含着这种民族性格特征。《易经》泰卦将“泰”解为：“小往大来，吉，亨。”意为柔小者往外，刚大者来内，筮得此卦必获吉祥，亨通顺利。从卦形上看，上卦为坤，下卦是乾，坤为天，乾为地，坤为阴，乾为阳，天地相交，阴阳合璧，十分安泰，如彖曰：“天地交，泰”，即天地相交，通达安泰。现代汉语中也有将“泰”解释为“平安”之说，如常用的“国泰民安”、“天下太平”（古泰通太）等就是例证。另外，历代君王的封禅，尽管有其稳固皇权的政治目的，但希望天下太平、社会稳定这一点与百姓心理是一致的。从这个意义上说，泰山封禅也是符合中华民族世代爱好和平的表征。

其五，架构了刚健中正、不偏不倚的民族性格。中华民族具有典型的刚健稳重、居中不倚的性格特征，因而在思想、言语、行为上表现为担当道义，主持公平。这种性格一般归结为儒家中庸之道的影响，其代表作为经典之书《中庸》，但中庸之道的思想渊源又可联系到泰山，即古人求天地之正中，而泰山处于先民地理概念的中心位置，所以泰山成为中正的标志。这种观念后经孔子整理、继承，上升到理性认识，进而转化为一种伦理观念。易君左先生解释“刚健中正”四大德性时说：“至大至‘刚’，代表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之精力，不偏不倚，合乎‘中’庸，豪气磅礴，纳于‘正’道——凡登岱者，自然领受泰山之此四大德性之感召。”^[9]这种解释是中肯的，也是有道理的。

其六，架构了寡性去欲、知足长乐的民族性格。中华民族的这一性格特点，其思想主要来源于道、儒两家。道家心理学思想主张“情欲寡浇”，即宣扬寡性去欲，实际上是要求人们“知足”，保持心理的平衡。道家思想通过泰山的影响，渗透到民族性格之中。泰山道教始于唐宋，盛于元明清，历代香火不绝，信众繁多，一部泰山道教史就是中国道教史的缩影，因而研究泰山道教史是揭示中华民族知足性格特征的重要手段或突破口之一。与此同时，北宋初年形成的泰山学派首开理学先河，将儒学推上一个新高度，在泰山周际产生重大影响，而理学主张“存天理，灭人欲”（朱熹语），对中华民族寡性去欲性格的形成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涤濯作用。

上述泰山架构的中华民族性格，在泰山诗赋、书法、建筑等方面均得到了体现，是研究泰山与中华民族性格的重要依据。

两汉时期重要文献《诗大序》中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说明诗表达着诗人的心志，即谓“诗是诗人心灵的历史”。不仅如此，诗还标志着一定时代的民族心理状态和性格特征，对于大众、对于整个民族来说，诗歌中的情感因素不论多么强烈，都不是凭空产生的、完全主观的，必定有其产生的历史背景和现实根据，尤其是优秀的诗歌，所表达的思想情感，总是与人民大众的思想情感息息相通，产生心声共鸣。正如果戈理所说：艺术“真正的民族性……在于表现民族精神本身”^[10]。如杜甫《望岳》诗中“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诗句，再如李白《游泰山》中“天门一长啸，万里清风来”的放歌，就是中华民族豪放性格的真实表露。

泰山石刻书法艺术在中国书法史上占有重要地位，被中国书协命名为“书法山”。中国书法除了艺术形式的表达之外，最主要的是能够表达中华民族的性格和情感。常言道“字如其人”、“字如心画”。刘熙载曾云：“贤哲之书混醇，俊雄之书沉毅，奇志之书厉落，才子之书秀颖”^[11]。书法作为一门艺术，不仅能反映书法家个性的一切方面，同时还是时代民族性格的一面镜子，因为任何民族性格都是时代的产物。别林斯基对此有过精辟论断：“如果设想艺术不是尘世间的事情，艺术应该悬空在虚无缥缈的云端里，世间的苦难和希望都不应该烦扰艺术的神秘灼见和诗意观察。由这种创作力量创作出来的作品，不管多么规模宏大，也不会走进生活中去，不会唤起现代人或者后代人的喜悦和共鸣。”^[12]泰山石刻林林总总，贯通两千多年，不同书体的不同风格，正是中华民族性格在不同历史时期的不同表现。

泰山建筑也从不同侧面反映出民族性格。那雄伟庄严、辉煌壮丽、宏阔磅礴的气势反映出中华民族的伟大，那设计的精巧、艺术的精湛反映出中华民族勤劳、聪明与才智；那依附地面，以土为本的基底反映出中华民族强调现实、希求稳固、喜好平静；那整齐划一、均衡对称的结构反映出中华民族维护一统、中正不倚的性格特征……可见，建筑也同文学、艺术一样，展示着鲜明的民族性格。

在探讨刚健泰山形塑民族性格问题时，要坚持辩证的观点，既要看到上述积极的一面，也要看到其消极的一面，如封闭、保守、重人文、轻物理、马虎（模糊）等等，都会影响现代化建设，曾如一位西方学者在《人的现代化》一书中所说：“许多致力于现代化建设的发展中国家，正是在经历了长久的阵痛和难产后，才逐渐意识到：国民的心理和精神还被牢固地锁在传统意识之中，构成了对经济与社会发展的严重障碍”^[13]。这个教训是值得记取的。

主要参考文献：

李国榕、孟万金：《泰山与中华民族心理》，载《泰山研究论丛》第三集，青岛海洋大学出版社1991年版。

周郢校注：易君左等撰《定泰山为国山刍议》，泰山文化协会2010年印本。(www.chuimin.cn)

【注释】

[1]中央编译局：《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第35页。

[2]何新著：《诸神的起源》，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6年版，第80页。

[3]元阳真人著：《山海经》卷十一《海内西经》，云南科技出版社1997年5月第2版，第127页。

[4]［民国］易君左等撰、周郢校注：《定泰山为国山刍议》，泰山文化协会2010年印本，第5页。

[5]陈独秀撰：《东西洋民族根本思想之差异》，载蔡尚思主编：《中国现代思想史资料简编》第一卷，浙江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7页。

[6]郭沫若撰：《复兴民族真谛》，载《中国现代思想史资料简编》第四卷，第11页。

[7]梁漱溟撰：《中国文化要义》，载《中国现代思想史资料简编》第五卷，第83页。

[8]林语堂著：《吾国与吾民》，宝文堂书店1988年北京版，第39～6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