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文化举要：祭祀的缘起及影响

2023-10-23 理论教育版权反馈

【摘要】：泰山祭祀作为一种历代帝王祭天祀地的典礼，缘于人类祖先对大自然的敬畏和崇拜。由于先民活动范围的狭窄、视野的短距和泰山在这个区域的第一高度，使泰山成为人们祭天崇拜的首选对象，并不断得以神化。由此，泰山又是生死轮回的神秘之山。泰山周围发现最早的人类活动依据，是沂源县出土的猿人化石和新泰市乌珠台村出土的智人化石。延至新石器时期，泰山周围的人类活动更加频繁。这一发现，堪称泰山史前文化中心。

泰山祭祀作为一种历代帝王祭天祀地的典礼，缘于人类祖先对大自然的敬畏和崇拜。泰山由于地理位置的特殊及其形体的高大，在原始社会和农耕时代所产生的心理趋向作用和社会凝聚作用，是其他山岳无法比拟的。

众所周知，人类社会的发展有一个曲折漫长的过程，人类文明也有一个逐行渐进的过程。其轨迹大抵由低级到高级、由简单到复杂、由粗糙到完善的不断演化。在人类文明的初始阶段，生产力水平极其低下，先民依赖自然提供的资源而生存，过着经常迁徙的游猎生活，在自然界中“适者生存”者居多，主观能动改变者甚少。一方面，人们对风、雨、雷、电、地震、陨星、日出日落、月圆月缺、气候变化、季节交替等自然现象，由无知而产生神秘感和恐惧感；另一方面，人们又出于生存的需要，须臾离不开对大自然的仰仗和依赖，因为缺少了阳光、空气、水源、火种、猎物等自然资源，就无法生存、延续族群。原始人类的这种生存矛盾，必然产生对大自然的敬畏感和感恩观，从而引起对自然万物的图腾崇拜。如“龙”的形象，就是原始部落不同图腾崇拜的集合体神物，现实中并不存在。

先民对泰山的崇拜，除了一般的山川崇拜的共同性之外，还有更特殊的因素。就泰山而言，它现在的海拔高度是1532米，在中国的崇山峻岭中并非名列前茅，但泰山的名气却大大超过了其他高山峻峰。这首先是因为泰山的天然造型特别。泰山南侧一片平原，主峰凸显，直插云霄，被誉“拔地通天”，“东天一柱”，“捧日擎天”，视觉形象显得特别高大。而其他高山主峰则被许多鳞次丛峰簇拥，虽有“众星拱月”之势，但在视觉上却大大降低了高度感。在没有科学的测量方法产生之前，人们常常依靠直观作出判断，以为泰山最高，上通九霄，直达天庭，是合乎情理的。其次是因为泰山地理位置独具优势。泰山位于今山东省的中部，以泰山为中心，南到长江，北到燕山，东到大海，西到今河南省西陲，在这广袤的幅员之内，确乎没有一座山的海拔高度可以与泰山比肩。因此，说泰山“雄峙天东”，绝非溢美之词。“泰”、“岱”在古字中相通，均为“大”的意思，泰山就是大山。在人们的视野里，因巍峨的泰山矗立东方，而东方又是日出的地方，以为泰山与天日最接近，而光明又来自太阳，所以东方是一天的开始，也是万物之始。由于先民活动范围的狭窄、视野的短距和泰山在这个区域的第一高度，使泰山成为人们祭天崇拜的首选对象，并不断得以神化。其三是古代哲学观的演进由阴阳学发展为五行学，为泰山神圣地位的确立奠定了思想基础。阴阳学家们认为，世界靠阴阳五行（金木水火土）化生万物而相生相克，是一个矛盾的统一体。五行又与方位相关，东方为木，南方为火，西方为金，北方为水，中央为土。东方属木，草木旺盛，则东方主生。泰山在东方，所以泰山亦主生。因为阴阳五行相生相克，认为泰山主生就必然主死，所以召人魂魄，魂归岱山。由此，泰山又是生死轮回的神秘之山。

泰山崇拜的诞生除了这些重要因素外，物产丰富、先民聚居也是必备条件。中国古籍记载的泰山地理及其物产情况，可从《尚书》中窥见一斑。其中的《禹贡》篇在记载青州时说，渤海沿岸直至泰山这一带地方，是青州的疆域。禺夷的治理只花了较小的力气就完成了，雍水和淄水接着也疏通了。这里的土壤又白又肥，而沿海一带的广大地区则是一片盐碱地。这里的土质是第三等，贡赋则是第四等。这里的贡品是盐和细葛布以及各种海品；而泰山一带则要进献丝、大麻、锡、松以及奇异的石头等物品。莱夷一带是牧区，除了畜产品之外，还要把柞蚕丝用竹筐盛好作为贡品。进贡的路线是经由汶水直入济水。在记载徐州时说，东起大海，北至泰山，南到淮河，这一带地方是徐州的疆域。淮河和沂河治理好以后，蒙山和羽山一带就可以耕种了；大野泽蓄住了周围的流水之后，东平一带也就得到了治理，能够耕种了。这里的土壤是红色的，又粘又肥，草木日渐生长起来，丛丛簇簇，非常茂盛。这里的土质是第二等，贡赋则是第五等。贡品是五色土，羽山谷物和大山鸡，峄山南麓的特产优质桐木，泗水边上出产的可以制磐的石料，淮河流域的蚌珠和鱼，另外还有盛在竹筐里细软的黑绸和白绢。进贡的路线是经由淮河入泗水，而后入菏泽，再由济水转向黄河。《禹贡》记载的地理位置和特产，描绘了泰山周际的地理环境及物产状况。尽管《禹贡》是儒家的后世传人作品，成书于汉代，但其反映的远古史实大体可信。从《尚书·禹贡》的描述看，泰山周际土地肥沃，物种繁多，自周至春秋战国，这里一直是中国文化最为兴盛发达的地区，此时形成的一些著名学派，特别是儒家学派，其社会政治伦理与相应的文化心理，在两千多年的封建社会历史进程中，一直发挥着具有制衡作用的思想影响。

考古发现证实了上述事实。泰山周围发现最早的人类活动依据，是沂源县出土的猿人化石和新泰市乌珠台村出土的智人化石。1981年9月在沂源县骑子鞍山一处裂隙堆积中发现的猿人化石，距今约40万～50万年；而1966年在新泰市乌珠台村以南发现的少女左下臼齿化石，距今约2万～5万年。这些考古发现，不仅说明2万年以前泰山附近就有人类活动，而且具备了人类生存的自然基础和条件。延至新石器时期，泰山周围的人类活动更加频繁。现已发掘的遗址有滕州的北辛文化遗址、泰安的大汶口遗址、章丘的龙山文化遗址以及泰安市泰山区省庄镇的柳杭遗址、泰安市岱岳区道朗镇大马村的龙门口遗址、泰安市岱岳区满庄镇的中淳于遗址、泰安市岱岳区徂徕镇的桥沟遗址、肥城市老城街道的北坛遗址，等等。其中，北辛——大汶口——龙山文化遗址及其平度的岳石文化遗址，考古结论是一个承前继后发展系列，同处于新石器时代，发掘内涵最为丰富，出土文化遗物最具代表性。这一发现，堪称泰山史前文化中心。(www.chuimin.cn)

在泰安大汶口文化墓葬中发现了朱红色的图象“●”，被学界公认为反映了先民的太阳崇拜。而山东莒县陵阳河、诸城前寨大汶口文化晚期遗址中发现的陶文日、火、山的组合图象，则更具象征意义。这一图绘引起了学界的广泛关注，并作出了不同解读。鄙见以为，该图象反映的就是大汶口文化时期先民的自然崇拜意识，对直接关系到自身生存的日、火、山充满了敬畏和感恩，念念不忘，遂图之于形，以示敬仰。组合图象下面的“山”形之所以这么大，是缘于山是人们观察天象变化唯一不动的参照物。因此可以说，该图绘是先民自然综合崇拜的艺术创意图，在表达整体崇拜意识的同时，显然重视了“山”的个体崇拜，这就是为什么将“山”的形体画得如此巨大显要的原因。

原始社会的这种原始崇拜，必然导致自然万物的神灵化。这一现象，首先记录在先秦巫书《山海经》中。据统计，仅《山海经》中《五臧山经》所载，山神之数约400位，正如葛洪在《抱朴子·登陟》中所言：“山无大小，皆有神灵。”神灵化是崇拜的一种方式，而且是比较原始、比较粗糙的崇拜方式。《山海经·西山经》云：“蠃母之山，神长乘司之，是天之九德也。其神状如人而尾。”又记：“恒山有天神焉，其状如牛，而八足、二首、马尾，其音如勃皇，见则其邑有兵。”《山海经·中山经》还载：“平逢之山有神焉，其状如人而二首，名曰骄虫。是为螫虫，实惟蜂蜜之庐。”毋庸旁征博引，远古社会里的“神”，无非是人造的奇异幻影。《山海经》提到的蠃母山、恒山、平逢山诸神，或“状如人而尾”，或“状如牛，而八足、二首、马尾”，或“状如人而二首”，都是人与怪的统一，或者是奇与怪的综合。如此变态的造型，无疑是人类心理寄托的标志。

随着社会的进步，自然万物的神灵化进而发展为神祗信仰和祭祀活动，这在典史文献中可以找到很多佐证。例如，左丘明在《国语·鲁语上》中记载了“展禽论祭爱居非政之宜”一事，从中可以了解中国古代祭祀起源于祖先崇拜和自然崇拜，而且对某些英雄神人、山川百物的崇拜又大多围绕农业祭祀而进行。文中借展禽之口云：“加之以社稷山川之神，皆有功烈于民者也；及前哲令德之人，所以为明质也；及天之三辰，民所以瞻仰也；及地之五行，所以生殖也；及九州名山川泽，所以出财用也。非是不在典祀。”意思是说，再加上祭祀土地、五谷和名山大川的神，因为它们对百姓都有功绩；再有就是祭祀前代的圣哲、德行高尚的人，用以表示诚信；还有就是祭祀天上的日月星辰，因为百姓靠仰望它们决定做各种事情；还有就是祭祀大地上的金、木、水、火、土，因为百姓要依靠它们来繁衍生息；还有就是祭祀九州名山大川，因为它们生产财物器用。除了这些之外，其他的事与物不能列入国家的祭祀制度。显然，古代祭祀的对象仅限于对人类有功的神、人、物，无益于人类发展的事和物不在祭祀之列。毋庸置疑，《国语·鲁语上》的这段表述，是符合历史发展实际的，在祭祀对象的选择性上体现了古人的思想进步，已经摆脱了盲目的万物崇拜旧观束缚。

作为“东天一柱”的泰山，由于前述所具的独特优势，被神灵化、受到先人的祭祀，当在情理之中，应是人类意识走向的必然趋势。先民认为泰山乃群山之祖、五岳之宗，于是演绎为多种版本的神话故事。如《神异经》所谓“金虹氏说”、《枕中记》所谓“太昊说”、《述异记》所谓“盘古人身说”、《博物志》所谓“天孙说”、《封神演义》所谓“黄飞虎”说，等等，塑造的“东岳大帝”神威形象，远比《山海经》中所说的诸神高大、完美得多，所以格外受到人们的顶礼膜拜，从而为历代帝王封禅泰山奠定了基础。

泰山文化举要：祭祀的缘起及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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