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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文化:中原先进,东夷贡献

【摘要】:质言之,就是中原文化先进,其他都是落后的。[4]泰山文化中心考古发现的北辛文化、大汶口文化、龙山文化以及岳石文化,出土的大量不亚于、甚至超越中原文化的文物资料,不仅证实了围绕泰山的文化中心存在,而且是中原文化形成的重要渊源之一。支持上述观点的是泰山周边东夷诸族的物质文化贡献。考古发现证实,大汶口文化系统中心的史前加工业异常活跃,并呈现出承前继后的迹象。

自有周以来,一直存在着一个似乎不可改变的观点,这就是孔子倡行的“尊夏卑夷”偏见,认为原古社会只有中原一个文化中心地,也是中华民族古文明的唯一发源地,包括泰山文化中心等其他地区的文化,均是中原文化传播的结果,或者是在中原文明中心的辐射之下产生的。质言之,就是中原文化先进,其他都是落后的。随着考古学的深入开展和全国八个文化中心地[3]的确立,这一传统观点不攻自破。已故山东籍著名学者王献唐先生曾一针见血地指出:“过去传统上的儒家夷、夏观点,尊夏而卑夷,现在看来是大错特错的。中国古代民族历史,整个的夷、夏历史,中国古代文化,整个的是夷、夏文化,夷和夏是对立而统一的,并不能由对立判为高低,高低是由他们立场不同反映的民族偏见。”[4]泰山文化中心考古发现的北辛文化、大汶口文化龙山文化以及岳石文化,出土的大量不亚于、甚至超越中原文化的文物资料,不仅证实了围绕泰山的文化中心存在,而且是中原文化形成的重要渊源之一。

支持上述观点的是泰山周边东夷诸族的物质文化贡献。

考古发掘资料证明,在整个新石器时代,特别是大汶口——龙山文化时期,泰山地区东夷人的物质文化创造,在当时居于遥遥领先的地位,并在传播过程中发挥了主导作用,直接参与了中原地区的文化缔造。这些考古发现也与典史的记载相符。司马迁在《史记·五帝本纪》中所记载的中原地区“三皇五帝”氏族部落首领之中,有一部分就是东夷族的首领,如人所共知的太昊、蚩尤、少皞、虞舜等,均是活动在泰山周边的东夷人。上述部落首领所处的时代,大体相当于考古学上的大汶口——龙山文化时期。而这两个时期的文化遗址在今河南一带大量发现,证实司马迁所记无误。

那么,泰山地区的史前文化对华夏文明的形成作出了哪些物质文化贡献呢?

其一,制造业的贡献。在陶器制造业方面,考古证实泰山地区出土的大汶口文化时期的陶器,处于整个华夏大地制陶业的巅峰,已经产生了专门从事制作陶器的手工业者。龙山文化时期,先民的制陶技术达到了极高的水平,已全面、准确、熟练地掌握了陶土的选择、处理、成型、装窑、烧制等一系列极为复杂的过程。特别是始于大汶口文化晚期、发展于龙山文化时期薄如纸、明如镜、黑如漆的蛋壳陶,制作之精美、技术之高超,在整个华夏民族史前文化史上绝无仅有,跃居中华史前社会制陶技术的最高水平。在铜器制造业方面,根据大汶口——龙山文化时期先民烧制陶器的高超技术水平和所达到的温度看,大汶口文化时期的先民们就可能已经掌握了铜器的冶炼技术。尽管迄今还未发现这一时期的铜器实物,但在1959年泰安大汶口遗址晚期墓葬中,却发现了铜质污染的现象。证实具备冶铜技术条件的,是大汶口遗址高温烧成的白陶器具。烧制白陶的火温需要摄氏1200℃至1400℃,而冶铜只需达到1085 ℃。也就是说,大汶口遗址烧制白陶的温度,已经大大超出了冶铜所需的温度,完全具备了冶铜的条件。与大汶口一脉相承的龙山文化遗址,出土了铜钻、残铜条、残铜片、铜器残片、铜渣等,确证龙山文化时期的先民已经拥有了炼铜和制铜手工业。在青铜器制造业方面,岳石文化时期的牟平赵格庄、泗水尹家城、青州郝家庄遗址,出土了铜锥、铜镞、残铜片等,全部是青铜器,说明有夏一代泰山周边的东夷居民就掌握了青铜器制造技术,是为中华民族青铜文化的主要源头之一。

其二,加工业的贡献。考古发现证实,大汶口文化系统中心的史前加工业异常活跃,并呈现出承前继后的迹象。在纺织加工业方面,北辛文化遗址出土的纺织缝纫工具,证实纺织加工业已有距今7000年的历史。到大汶口文化时期,纺织加工业已经相当发达。从泰安大汶口、曲阜南兴埠、邹城野店、滕州岗上、曲阜西夏侯长岛大钦岛北村三条沟6处遗址出土的布纹痕迹资料分析,大汶口文化时期的细布纹密度,一般在每平方厘米7~8根,个别的已达10 × 10根。这可能是当时的最高纺织水平。龙山文化时期,纺织加工业又进一步,出土的布纹密度印痕均在每平方厘米9~11根,高于大汶口文化时期。这个纺织经纬密度与现代农妇采用腰机织的粗布纹密度基本相同。换言之,现代农妇腰机织的粗布纹密度,早在距今4000年前龙山文化时期的手工业者就已经达到了。(www.chuimin.cn)

在衣装加工业方面,大汶口文化时期出土的纺轮、骨梭、骨针、骨锥等纺织缝纫工具,比北辛文化遗址丰富的多。大汶口文化时期纺织品的遗物虽未见到,但纺织品的遗迹却在陶器底部发现了许多,证明当时织布穿衣已较普遍。支持这一观点的是泰安大汶口10号墓主“周身覆有一层厚约2厘米的黑灰,疑为衣着。”[5]至于衣装的质料,“(布)纹较硬直而粗糙,可能是麻类的纤维。”[6]根据考古报告及当地大麻产业延续至今的事实推知,大汶口文化时期先民的衣装当是麻类纤维织成。《汉书·东夷传》载:“东夷率皆土著,喜饮酒歌舞,或冠弁衣锦,器用俎豆。”其中“冠弁衣锦”的描述,说明早在5000年前的大汶口时期,泰山地区的原始居民就跨进了文明社会门槛。

在酿造加工业方面,主要的物证是酿酒业。北辛文化时期,出土了大量石铲、石刀、石镰、鹿角锄、磨盘、磨棒、磨饼等农业生产工具,表明这一时期的原始农业已经进入了锄耕阶段。滕州北辛遗址出土的许多陶器底部,钤印着粟糠的痕迹,反映了当时的农业生产已经成为人们生活资料的主要来源。农业的发展,粮食的增多,为酿酒业的问世创造了条件,而制陶业中各种器皿的出现,也为酿酒业的产生提供了可能。特别是高柄杯,一般认为是一种酒器。值得注意的是,大汶口文化时期的酿酒业已不是初创阶段,在这之前应有一个漫长的发明、发展过程,而这个过程一定是来自北辛文化时期。因为大汶口文化时期的农业生产有了进一步发展,生产了更多的粮食,正如泰安大汶口发掘报告所说:“这时候的粮食必定有了一定数量的剩余,因而有可能用来酿酒。”[7]这一推测,从出土文物得到了证实。泰安大汶口墓地出土的1015件陶器中,有杯171件,其中高柄杯93件,占55%。大多数高柄杯做了镂孔装饰,显然比简形杯、单把杯精致贵重的多,容量很少,又有高柄,这与饮水用的容器是不相称的,最大的可能为饮酒用的杯子。从高柄杯在杯类中所占比重之大,可以看出当时的酿酒业显然不是初创阶段,而是相当发达了。到龙山文化时期,又出现了更为珍贵的酒器,这就是轰动考古界的蛋壳高柄杯。这种高级酒杯的出土,表明专门用来盛酒祭祀的礼器已经出现,一直发展到商周时期整套盛酒礼器面世,其渊源概可溯至龙山文化时期的蛋壳高柄杯。前引《汉书·东夷传》中人们“喜饮酒歌舞”的记载,当是大汶口——龙山文化时期先民部落尚酒风习的真实记载。

其三,建筑业的贡献。活动在泰山一带的原始居民发展到北辛文化时期,就已经掌握了构建房屋技术,摆脱了“穴居”和“巢栖”。考古工作者在泰山东北百余公里处的邹平苑城调查北辛文化遗址时,“烧土块发现甚多,尤其多见大块烧土,有的厚达10余厘米。一般都有坚硬光滑的平面,有的还有草拌泥或秸秆树枝的痕迹,当是墙壁、地面或其他与建筑有关的遗物。”[8]调查报告虽然未直接指出是否住房建筑的遗物,但综合北辛文化大量陶器出土和原始农业进入锄耕阶段等情况分析,当时的先民已经过着稳定的农耕生活。既如此,住房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滕州的北辛文化遗址地处平原,没有住房的先民是不可能延续千余年的。到大汶口文化时期,发现的房基遗址多达69座,均系半地穴式结构。由于住房的上部早已坍塌,以致整体房屋概貌长期不为人所知,直到1966年考古工作者在苏北邳州大墩子遗址发现了3件陶塑房屋模型,才知道房屋的上部有檐,呈攒尖顶形状,前面设门,左右和后墙均开窗口,反映了大汶口文化时期的居民在房屋建筑方面,已经注意到室内采光和空气流通。饶有兴趣的是,在陶塑房屋的墙壁上刻画着狗的形象,表明在大汶口文化时期,狗不仅是人们狩猎的助手,而且充当着住户的卫士角色。迨至龙山文化时期,不仅房屋建筑技术有了更大进步,而且出现了大小不等的村落。这个时期的房屋建筑主要有三种形式:比大汶口文化时期浅显的半地穴式、地面建筑和土台式建筑。建筑方式普遍采用挖槽起基的建筑技术,台基、居住面及墙体一般都经过夯打。夯打技术的发明,不失为中国建筑史上的一大进步,为后世大型建筑奠定了基础。建筑样式有方形和长方形之分,有单间、双间和多间之别;建筑材料中出现了白面灰(石灰),说明远在龙山文化时期,泰山一带的先民就掌握了烧制石灰技术。更重要的是,在章丘龙山镇城子崖发掘出一座龙山文化时期的城堡遗址,平面近方形,面积约20万平方米。城堡的出现,标志着建筑技术更上一层楼,具有重大历史意义。恩格斯说:“用石墙、城楼、雉堞围绕着石造或砖造房屋的城市,已经成为部落或部落联盟的中心;这是建筑艺术上的巨大进步。”[9]龙山镇城子崖城堡遗址的重见天日,有力地证明了城市起源并非中原一地,那种中原文化一元论的旧说是站不住脚的。

其四,用具业的贡献。泰山文化中心的原始居民在发明火之前,均是“食草木之食,鸟兽之肉,饮其血,茹其毛”(《礼记·礼运》)。发明了火之后,原始居民才开始熟食,而木棍、生泥、石板之类的东西,则成为最简单的烧烤进食用具。逮至北辛文化时期先民发明了陶器后,才将陶器作为生活的主要饮食用具。这一文化期的先民生活用具,大体可分为六大类:一是以鼎、釜为主的炊煮器具;二是以罐、壶为主的盛水容器;三是以钵、盆、盘、豆为主的盛食用具;四是以碗、勺、 匕、盅、杯为主的饮食器具;五是以瓮、缸、尊为主的盛贮器皿;六是以觚形杯、高柄杯、盅为主的饮酒用具。各种生活用具门类比较齐全,大致当今农家常用的生活器具,在北辛文化时期已基本具备。到大汶口文化时期,出土的生活用具无论是器形,还是种类,都比北辛文化时期丰富的多。如泰安大汶口墓葬出土陶器1015件(不含器盖),器形有鼎、豆、壶、罐、杯、鬶、盉、尊、瓶、碗、钵、盆、盔形器以及器座等类。其中的鼎、鬶、壶、罐、盔形器最有典型性,而器盖的出土,则表明大汶口先民生活的改善与进步,注重保温和清洁。延至龙山文化时期,在某些生活用具的制作上愈加精致,水平更高。如蛋壳高柄杯,盘口大,圈足小,头重脚轻,极易倾倒损毁,说明龙山文化时期的蛋壳陶杯,已经褪去了实用价值,升华为专供礼仪活动的器具。这是泰山地区发现最早的礼器,证实早在龙山文化时期,泰山一带的居民就开始举行原始崇拜性质的祀礼活动。

上述先进物质文化的诸多事实,足以见证泰山文化中心对华夏史前文明的贡献是巨大的,不可低估。否则,就不会辐射、渗透到域外的其他地区,并参与、甚至主导了中原文化的建设过程。历史证明,以私有制的产生、家庭单位的建立和国家雏形的呈现为标志的人类文明社会门槛,是东夷华族和中原夏族同时跨过的。换言之,就是华族的物质文化建设与夏族的物质文化建设同步进行的,不存在谁先谁后、是源还是流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