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泰山文化举要:孤军顽强抗击,衡阳惨败日军再度进攻

泰山文化举要:孤军顽强抗击,衡阳惨败日军再度进攻

【摘要】:日军的重炮长时间地响过之后, 日军第5航空兵第6、第44轰炸机群,在其第1飞行团战斗机的掩护下,对衡阳市区和城郊的守军阵地,轮番进行了十多个小时的地毯式饱和轰炸。13日黄昏,遭受惨败的日军再度发起进攻。这次他们不敢孤军深入,而是以60余人为一队,交替掩护,攻击前进,稳打稳扎,步步为营,渐次占领修机厂。

7月6日,第10军收到了通过芷江空军基地转来的蒋介石两道电令。第一道电令中说:“……第10军将士不畏强暴,不怕牺牲,前赴后继,与优势之敌激战旬日,伤亡敌寇一万余名,我衡阳至今固若金汤。为表其忠,为奖其勇,特电嘉勉,切望该军将士勿骄勿馁,再奋神勇,坚守两周,我援兵必到,内外夹攻,将敌聚歼于湘中,壮我军威,扬我中华气节……”第二道电令中说:“第10军预备第10师师长葛先才,在衡阳守坚中,指挥得法,尤以身先士卒、屡上前线为国人所称颂。在张家山为敌所乘,我衡阳城防失去屏障关键之时,率部反击,浴血作战,消灭了盘踞之敌,恢复我阵地。葛先才身为高级将领,为国不惜亲冒的矢,勇赴国难,实为我国军之典范,全民之楷模,故此特颁青天白日勋章一座,以示慰勉。其余各有功人员,由方军长详细呈报,从优奖叙……”[47]

这两道电文,无疑对前线守军是一个莫大鼓舞,但更令官兵振奋的,是空投的7月8日重庆出版的《大公报》《大刚报》《扫荡报》等数百份报纸,上面均刊登着大篇幅报道衡阳守军卓绝战绩的消息。方先觉下令将报纸发送各个阵地,官兵争相传阅,一片欢声雀跃,精神为之大振。

令日酋第11军司令官横山勇不可思议的是,两个满编师团5万多人的大日本皇军,苦战两周,死伤惨重,得到的除了被破坏的机场和第68师团指挥机关的全体覆灭外,连衡阳的大门都没能瞅见。 日军攻城部队只携带了4日的粮食弹药,早已频频告急,而后方运输线又受到游击队的不断袭扰,时断时续,供给难以保障,饥饿难耐的部队只得抽出部分兵力,到郊区抢掠果腹。横山勇无奈,只得下令从7月3日起,改全面进攻为重点进攻,多数部队整补待援,准备发动第二次总攻。

7月6日,横山勇一面严令各部抓用民夫,抢修被破坏的长衡公路,一面调集1200辆装满粮食弹药的汽车,安排重兵押送,从汨水新市开往长沙,交由新任第68师团长堤三树男中将带领,前往衡阳;从长沙南下衡阳200余公里的概略公路, 日军的先头运输队断断续续走了4天,到7月10日才抵达目的地,解决了日军的部分后勤供给问题。第116师团长岩永旺向堤三树男移交了兼任的第68师团指挥权,并交换了作战看法,一致认为攻击力量应由城南正面稍微向西偏移,加强偏西南方向的兵力部署,将突破重点放在张家山和虎形巢,商定由联队长黑濑平一大佐指挥步兵第133联队主攻张家山,联队长和尔基隆大佐指挥步兵第120联队主攻虎形巢,发誓撞开进入衡阳城的这两扇“大门”。

日军后勤运输线的逐渐打通,证明长衡沿途两厢的国民军形同虚设,最高军事当局及第9战区的薛岳依然沉浸于再现“天炉战法”大胜的梦幻中,没能正视湘北全部陷落、两翼部队自身难保的严峻态势,采取以变应变的灵活策略。这样以来,衡阳就由战略棋盘上的“磁铁”,沦为日军重兵围攻的一座“孤城”。

尽管如此,但守军仍斗志不减,信心十足,像一颗入木的钉子,牢牢地楔在衡阳地区。方先觉分析战情后认为,第3师第8团之所以能够冲破敌人的封锁,实现整建制进城,说明城北是日军兵力部署的薄弱地带,城西南仍是日军的主攻方向。为加强西南阵地的守备,方先觉军长抓住日军攻势渐衰的机会,调整了城防兵力:一是第3师除第7团仍担任易赖庙前街、青山街、杨林庙、杜显庙主阵地的守坚任务外,第8团立即占领五桂岭高地的北半部、龙山的二线阵地;第9团将城西北阵地交由第190师接防后,占领天马山、岳屏山一线阵地。二是第190师接替第9团易赖庙前街的演武坪、杜家港、草桥、石鼓嘴阵地的守备;铁炉门码头以北的沿江警戒仍由第190师负责。三是湘江西岸、铁炉门码头以南的沿江警戒,由暂编第54师所遗3营接替军属搜索营的防务,搜索营撤防后休整待命。命令下达后,各部队迅速按照部署进入阵地,准备迎接更大的挑战。

7月10日这天,衡阳城内外爆响半个多月的枪炮声突然沉寂。这种平静不是战争的结束,而是间歇性的喘息,双方都在摩拳擦掌地做着准备,酝酿着更大的战争风暴。

7月11日清晨,得到后勤和兵力补充的日军发起第二次总攻。大地突然颤抖,地动山摇,火光蚀空,浓烟四起。 日军的重炮长时间地响过之后, 日军第5航空兵第6、第44轰炸机群,在其第1飞行团战斗机的掩护下,对衡阳市区和城郊的守军阵地,轮番进行了十多个小时的地毯式饱和轰炸。中、美战机虽然也飞临衡阳上空与日军战机缠斗,但没能阻止日军轰炸机的肆虐。守军外围阵地的据点、工事、战壕几近全部被毁,基本无险可守;城内所有的有线通讯网络均被炸断,军部与各师、团及前沿阵地失去了联系,只能靠传令兵冒着炮火来回传递信息。方先觉为掌控部队,一边命令参谋长孙鸣玉指挥抢修通讯系统,一边不顾生命危险赶赴前沿阵地巡察督战。面对随时可能索命的死神,方军长的脚步没有片刻停留,眼睛都没眨一下。黄昏来临时,满山遍野的日军步兵向守军阵地挤压过来,方军长依然方寸不乱,神色不变。他相信泰山军将士一定会像刚毅雄健的泰山那样,巍然挺立,威武不屈,有信心、有能力粉碎日军的第二次总攻。

日军从7月11日拂晓开始,对守军第30团防御的张家山和湘桂铁路修机厂等阵地发起了多次凌厉进攻,均遭到守军的坚决抵抗, 日军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淋淋的代价。进攻修机厂的一路日军,直到12日深夜,方有200余人攻入修机厂与西侧高地的低洼交合处,企图掩护后续主力部队的正面进攻。在修机厂指挥战斗的预10师第30团3营营长周国相沉着应战,命一个排火力阻断后续日军进入交合处的道路,集中兵力围歼龟缩于交合处的日军,激战3小时,将突入之敌全部消灭,尸体填满了洼地,守军缴获颇丰。13日黄昏,遭受惨败的日军再度发起进攻。这次他们不敢孤军深入,而是以60余人为一队,交替掩护,攻击前进,稳打稳扎,步步为营,渐次占领修机厂。守军由于兵力少、火力差,只得层层抵抗,且战且退,9连连长王云卿、机枪连连长何洪振相继中弹阵亡。营长周国相眼看着相濡以沫的战友倒下,悲愤交加,恨不得一鼓作气夺回阵地,一口将罪恶的侵略者嚼碎撕烂,但他深知第30团的重要阵地是张家山,修机厂是不可能得到增援的,只能靠自身的死战,为保卫衡阳尽责。

打到14日深夜,3营的伤亡越来越多,弹药越来越少,周营长平静地对副营长蒋鸿熙交待:“这次我带队冲锋,不成功,你便带队退至二线阵地打线坪,如果上级查问,你就说是我的命令,你只是奉命行事。”蒋鸿熙要说什么,周国相挡住了他:“你我相知,就不必挡我,你责任重大,要把还活着的弟兄们带回去。”回过头对聚集在身边的3营官兵说:“弟兄们,我们再冲击一次,成功是不可能的,死,是很难避免的,所以这次,不勉强大家,愿上的就上,不愿上的在后面掩护,等冲锋结束了,再与蒋副营长撤回。”[48]说罢操起一挺轻机枪率先冲了上去。全营官兵除了伤重不能动的,全部跟着营长一起冲锋,没有一个留下的。结果是预料之中的。周国相被一串机枪子弹洞穿了胸脯,为守土安邦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最后,身中三弹、伤情最重的蒋鸿熙副营长,坚持与仅存的60名伤员,抬着他们一向敬重的周营长遗体,撤到了打线坪二线阵地。周国相的忠勇表现感动了整个第30团官兵,在团长陈德坒的主持下,利用战斗间隙,为这位舍生取义的壮士举行了衡阳保卫战中唯一的葬礼。战友们以血泪为祭品、以松枝为香炷、以鸣枪为礼送,表达了对死者的哀思和再战的决心。

在攻守双方激战修机厂的同时,守军阵地张家山受到日军更加猛烈的攻击。攻方为日军第116师团最凶悍的黑濑平一第133联队,守方为最勇敢的预10师第30团主力部队。 日军第133联队的兵员虽然没得到补充,但却配属了野战炮兵第122联队第1大队的强大火力支援,而守军不仅未得到兵员补充,反而阵地工事被大面积破坏,又无炮火支援,只能采取近打战术,将敌人放进阵地、靠手榴弹和刺刀解决战斗。在日军对张家山221和227.7高地的12次进攻中,其中10次就是守军近打应敌取胜的。其间阵地四次失陷,四次夺回,如同拔河拉锯,互不相让,双方均死伤严重。守军阵地的第一次失守,是7月11日午夜,团长陈德坒亲率2营残部120人反击,翌日清晨将阵地夺回。第二次失守是12日中午,陈德坒团长将师防毒连及第30团直属队混编为两个连,由团参谋主任吴成彩指挥反击,打到黄昏,即将被赶出阵地的日军余部又被督战队逼了回来,以死相拼,锐不可挡。防毒连连长王开藩身中数枪而亡,残部60多人血拼不退,全部牺牲。到了这个时候,第30团已无生力军,失去了重夺阵地的能力。方先觉军长手中也无步兵可派,只得令工兵营上阵增援。

工兵营擅长修路架桥、构筑工事、破坏建筑物,在前线作战方面却是弱项,尤其是肉搏战更是无招架之功。临行前,方先觉对营长陆伯皋说:“人全在一口气,有这口气在,就可以做出超过平常人做出的事情。咱们这口气,就是咽不下日本想亡咱们中国这口气。”[49]陆营长二话没说,率两个连队200余人前往,天黑时进入第30团阵地,一窝蜂似地杀入敌阵,毫无章法地与日军厮杀在一起,天亮时竟把对手打得无一人喘气。工兵营趁这个机会,拿出了构筑工事的看家本领,将敌尸摞在战壕前沿,覆之沙土,当作守坚掩体。午后2时, 日军更大规模的进攻开始了,战至黄昏,阵地反复拉锯,几易其手。工兵营毕竟不是野战部队,又是白昼作战,在刀丛弹雨中的搏杀中拼的只剩80余人,其余120余人全部长眠于张家山221和227.7高地,用满腔热血浇铸了泰山军的忠勇军魂。

黑濑联队攻占两个小高地后,便全力猛攻守军的张家山主阵地,军情频频告急。方先觉又令第3师第8团1营营长李恒章率两个连归预10师指挥,跑步前往张家山增援。战至午夜,援军1营被强势日军压下阵地。营长李恒章气得怒火万丈,恨得咬牙切齿,将残部分做5个小队,利用夜色及各种障碍物,交替掩护冲上阵去。战场上没有炮声、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只有钢铁的剧烈碰撞声、刺刀扎入人体的闷响声、绝命的惨叫声和伤者的哀嚎声。突然,阵地上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与敌拼命的两个连官兵,没有一个活着退出战斗、活着回来。预10师师长葛先才闻讯惊恐不已,连忙要通了军长方先觉的电话,不等开口,就传来了对方的厉声质问:“是要援兵?军部剩下我了,那只有我来!”[50]葛先才一言未发,挂断电话,把师部的特务连与师长、副师长、参谋长的卫士及勤杂人员,匆匆编成两个连,决定赶在天亮之前到达张家山阵地。葛先才脱去将军装,换成作战服,抄起美式冲锋枪,身先士卒,一手端枪射击,一手指挥队伍,一个冲锋上去,就把疲惫不堪、苟延残喘的日军赶下了阵地。黑濑平一联队长闻报张家山得而复失的消息,恼得哇哇大叫,亲自率部冲锋,连攻三次,均以败退告终。第四次进攻前, 日军先以炮火覆盖张家山,然后竭尽全力猛冲不止。然而日军的这次攻击却没有遇到抵抗,张家山早已空无一人。原来,葛先才师长见阵地已被敌军炮火完全破坏,失去了所有的守坚条件,报请方先觉批准,退守萧家山、打线坪二线阵地,让日军扑了个空,白费了大量炮弹。

一个小小的张家山,守军7个连的官兵全部把鲜血抛洒在这里,而日军黑濑平一第133联队原有3000多人,攻取这个山头后仅剩250人。第二次总攻时配备的东条与小野两个大队长,也都亡命这座孤山。尽管今天的衡阳地图再也找不到张家山的地名,但这里铭记的泰山军精神,却永远镌刻在后人的心碑上。

攻守双方争战的形式与结果,虎形巢与张家山是相同的,不同的是争锋对手。进攻虎形巢的是日军第116师团第120步兵联队,联队长是和尔基隆大佐;扼守虎形巢的是预10师第29团,团长是朱光基上校。同是日军联队长,性格特点和治军风格却截然不同,如果说黑濑平一以凶悍威猛著称的话,那么和尔基隆就以谨慎缜密闻名。而守军第29团团长朱光基则以粗犷、豪放、无私享誉军中,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虎形巢的地形与张家山有所不同,不仅高于张家山,而且对敌一面地势平坦开阔。更重要的是,守军阵前的绝壁开凿得异常险峻,崖上是纵横交错的投掷壕和星罗棋布的坚固工事。这比攻占张家山愈发困难,白天进攻等于自投火网,白白送死。小心谨慎的和尔基隆联队长将攻击时间定在夜晚,先将大炮推至前沿,令士兵摇旗呐喊,虚张声势,做出一副进攻的姿态,引诱守军暴露火力点,然后用炮火一一清除,旨在为步兵进攻开道。起初,守军不辨真假地予以还击,被日军打掉了6个机枪阵地。吃一堑,长一智。守军不再轻易出手,静观时变,严阵以待。和尔基隆不急于进攻,命令炮兵将对面阵地上所有的可疑之处三反五次地轰击,直到认为万无一失了,才下达了先头部队进攻的命令。

由于前沿守军第29团2营营长李振武年轻气盛,过早地暴露了阵地,火力点被打掉了一半,致使阻击日军进攻时力不从心,两个回合下来,阵地失去了三分之二,人员伤亡四分之三,被挤压在防线一侧。李振武和他的属下只能依托岩石和一些不多的树木,与敌周旋、对峙。这时的日军第120联队长和尔基隆仍存疑虑,下令先头部队后移,等待炮火的再次清理。直到和尔基隆认为安全无虞了,才亲自率领后续部队冲上虎形巢。这时,令日军惊魂的一幕发生了: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怒吼,趴在弹坑里或者被尘土覆盖的“死尸”突然跃起,拉响腰间捆绑的集束手榴弹,阵风一样扑上来,一个个抱住日军,在剧烈的爆炸声中同归于尽。守军第29团2营营长李振武和他的几十名战友,为了保卫自己的家园、打击侵略者英勇赴死; 日军第116师团第120联队长和尔基隆及手下几十名官佐,为了挽救垂死挣扎的日本帝国、执行“一号作战”命令,猝不及防地做了中国军队的殉葬品。

侥幸逃脱的一小部分日军,将第120联队的旗帜插上了虎形巢的主峰。守军第29团团长朱光基咽不下这口气,决心夺回虎形巢,命1营营长劳耀民率两个连不足百人的残部予以反击。这时,虎形巢阵地一角还存活着一名守军士兵余奇烈,时隐时现地跳跃在堑壕里,不时投掷手榴弹,扔的既远又准,日军对这个神出鬼没的守军士兵一点办法也没有,唯恐避之不及,被他的手榴弹炸个缺胳膊少腿。这个阵地一角,为劳耀民率部反击留出了通道,准备了支点,一口气冲上了阵地。见到力大如牛的余奇烈,劳营长劝他回营部休息,他却坚持不走。这位绰号“傻鸟”的上等兵,是1营2连的战士,见到援军赶到,先是放声大哭,后来哽咽着说:“我连上的人,都在这里拼死了,我不去营部,我要在这里为他们报仇,死也要与他们死在一起。”[51]进入黄昏,劳耀民下令反击日军。余奇烈第一个冲上前去,一边飞快地奔跑,一边远投手榴弹,炸得敌人一片片倒下。由于他报仇心切,跑得太快,不等后续部队上来,就孤身一人冲入敌阵。 日军围拢过来欲抓活的,余奇烈豪不犹豫地拉响了两颗手榴弹,随着一声巨响,与近身寇兵顿时消失在火光与硝烟中。反攻得手的第29团1营,在阵地上摸黑打了一夜,天明时才将残余日军消灭干净。尽管虎形巢重新夺回,但劳耀民所带的百来号人,也仅剩30多人还能继续战斗。为了稳固阵地,朱光基团长将团直属队混编为约70人的一个连队,另将师属炮兵连奉命前来增援的61人改编为步兵,勉强凑成一个营,坚守虎形巢阵地。这时的炮兵已经没有多少炮可射,又不能拿炮筒当枪使,只能勉为其难,改为步兵拉上战场。

日军第120联队长和尔基隆阵亡后,心平忠雄大佐继任。由于该联队兵员锐减,再也不敢放胆发起进攻,就向虎形巢大量发射炮弹、燃烧弹、毒气弹,狂轰滥炸,无止无休。阵地上震耳欲聋,火海汹涌,烟尘弥漫,遮天蔽日。失去炮火支援的守军,大多非死即伤,或者被毒致昏,不醒人事,能战斗的官兵已经不多。 日军趁机攻上虎形巢,双方犬牙交错地混战在一起。有两名日军机枪手竟然冲破守军的火力封锁区,爬到了劳耀民营长当作指挥所的碉堡上面,居高临下地对守军疯狂扫射。这时,劳营长身边仅有号兵班长和一名传令兵,三人冲出碉堡,连扔三颗手榴弹,才将堡顶的日军机枪手炸得肢体分家,一命呜呼。除掉日军这个火力点后,劳营长命号兵班长和传令兵分头传令各连,堵死交通壕两端,用中间的碉堡将敌分割,与日军展开堑壕战。劳营长则令一士兵抱着手榴弹箱跟在身后,供他投弹,哪里出现险情,就往哪里扔。不一会儿工夫,几箱手榴弹掷的仅剩5颗。被分段堵在交通壕内的日军,如同一匹匹被猎人追剿的野狼,困兽犹斗,横冲直闯。而此时的守军也用完了子弹和手榴弹,只能以刺刀相拼。危亡之际,朱光基团长亲率奉方军长之命前来增援的第3师第9团3营的两个连及时赶到,立即加入了战斗,展开了战争史上最为惨烈的堑壕战。战至7月15日天明,守军剩下不足百人,阵地失守一半,无力夺回另一半; 日军也元气大伤,士气低落,没能力攻占另一半阵地。与此同时,虎形巢北侧的范家庄守军阵地,也遭到日军的反复攻击,阵地几易其主,守军3营一个连的两任连长和5名排长先后阵亡,最后只剩下排长章正宏和11名战士固守3个碉堡。在这种严酷形势下,方先觉只得下令放弃虎形巢和范家庄阵地,退守西禅寺和萧家山二线防地。

假如说张家山和虎形巢是进入衡阳的两扇门,那么张家山以东、湘江以西的枫树山、五桂岭、江西会馆一线阵地,则是支撑衡阳南大门的枢纽。打不掉这个“枢纽”,即便撞开了衡阳大门,也会随时被关死。 日军步兵进攻“枢纽”阵地的主力部队,是以志摩源古少将为旅团长的第68师团所属步兵第57旅团。这是一支屡战屡败、蒙受奇耻大辱的部队,急于雪耻的心理尤其迫切,进攻锋芒特别锐利凶猛。这一夜,枪声大作,犹如暴风骤雨、山洪狂泻。 日军第57旅团下辖的平丹大队一部主攻五桂岭以东的守军阵地,连续三次与守军预10师第28团3营9连进行了攻击与反击的拉锯战,守军一个排全部牺牲,使9连主力与并肩作战的8连陷入了极限苦战。(www.chuimin.cn)

7月15日凌晨,连连受挫的日军平丹大队长急火攻心,亲率残余百余人拼死突入守军8连阵地,展开绝命搏杀,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凶狠劲头儿。8连连长王菊泉怒目睁圆,振臂高呼:“弟兄们,鬼子太可恶,欺负人真正到家了,血性男儿,为国成仁就在今夜,上去冲哇!”[52]率先跃出战壕,挺起刺刀,左挑右捅,杀敌数名,身边的弟兄一个个地倒下,最后身疲力竭,被一日军偷袭背后,壮烈牺牲。此时,8连仅剩2排5班班长唐定新及两名士兵,依托阵地西北角的一个碉堡,与同样兵员锐减的日军展开殊死对决,阻止日军不能完全占领阵地,为增援部队固守着唯一可以借力的据点。

然而,此时的3营营长翟玉岗却无兵可派,火速向第28团团长曾京求援。曾团长了解翟营长,不到十万火急,是不会开口借兵的,立即将配给第28团的军属搜索营1连拨归翟玉岗指挥。搜索营1连是一支特别能战斗的连队,连长臧肖侠奉命率部风驰电掣般地赶到3营阵地,利用夜幕的遮挡,派出几个精干的突击小组,绕到外新街南侧日军平丹大队的背后,潜入被炸得七零八落的木板房纵火,主力部队同时从正面进攻。 日军摸不清真假,首鼠两端, 自顾不暇。搜索营1连趁敌人慌乱之际,一边假戏真唱地大喊大叫,一边真刀实枪地猛冲猛打,经一夜激战,将平丹大队全部歼灭,就连平丹本人,也被手榴弹炸得遍体血窟,带着遗恨到东洋“天照大神”那里报到尽忠去了。此战击毙日军百余人,搜索营1连仅付出了伤亡三分之一的代价,由此可见这个连队的非凡战力。

守军阵地虽然被重新夺回,但湘江东岸的日军重炮阵地却日夜不停地轰击,给守军造成极大威胁,而守城部队的炮兵由于炮弹稀缺,几无还手之力。搜索营1连连长臧肖侠灵机一动,有了对付敌炮的办法。经过细密筹划,他派出水性超强的班长肖民和副班长王有为,每人带一把刺刀和四枚手榴弹,于深夜时分沿着已被炸毁的湘江铁路大桥南侧,借助桥墩的遮挡,秘密泅渡过江,潜入敌炮阵地,趁日本炮兵歇炮之机,二人同时行动,将两个一束的手榴弹拉响后塞进了炮口,破坏了日军6门美式山炮中的2门。随着两声闷响,敌营大乱,枪声响作一团。这时的肖、王二人已经游在江中,天亮时安全返回阵地,并带回了两个炮口帽当作战利品。葛先才师长得到报告后异常振奋,当即提升肖民任中尉排长、王有为任少尉排长,并将二人的战绩上报军部,记入呈报军委会叙奖的功劳册中。

在五桂岭东端的一个拐弯处,有一炮击死角,一股日军占领了那里的几栋木制连檐空置民房,不时袭扰守军阵地,令人头疼不已而又奈何不得。搜索营1连长臧肖侠眉头一皱,又使出了火攻计。他令班长王嘉祥带5名士兵,各携汽油、棉花、破布等易燃物品,在火力掩护下迂回到民房前,准备火烧敌营。 日军发现了守军的意图,用机枪将他们压在木房边的土坎下,3名士兵试图跃进时均被击中身亡,另一人已经冲入房中,但未及点火就被日军刺死。王嘉祥牙一咬,心一横,令最后一名士兵将汽油浇在自己身上,引燃后裹着腾腾烈火冲上前去。 日军惊骇瞠目,不等反应过来,火团已扑进木房。与此同时,负责浇汽油的那名士兵,在掩护王班长时也被日军射杀。臧肖侠见此悲壮一幕,肝胆俱裂,急令机枪手封锁房前道口。很快,木房浓烟滚滚,火舌漫卷,房内日军纷纷外逃,被守军的机枪子弹堵了回去,38名寇兵全部丧命火海,做了王嘉祥一行6名烈士的殉葬品。

五桂岭上的江西会馆,是江西玉山人姜九水常去赌博的地方,为此没少挨了连长臧肖侠的板子。身为上士班长的他,身高马大,虎背熊腰,孔武有力,射术极高。江西会馆失守后,搜索营1连退守下新街。姜九水持一挺机枪,独守街北高地右侧的碉堡, 日军多次发起进攻,均被他精准而猛烈的扫射击退,碉堡前累积的死尸几乎挡住了射手视线。因这一碉堡与江东日军炮阵构成了射击死角,敌人无法用炮火将其摧毁,而此堡又侧山而建,矮且前伏,正对谷口,视野开阔, 日军只要一露头,就被打得手舞足蹈,狼嗥鬼叫,纷纷栽倒。 日军曾试图将大炮推到阵前直射,打掉姜九水固守的碉堡,清除这个“拦路虎”,但经不住对方机枪火舌的吞噬,不仅一炮未发,反而连炮手也搭了进去。随着盘踞江西会馆日军对搜索营1连阵地进攻力度的不断加大,守军工事大部被毁,人员伤亡也很大,碉堡仅存姜九水坚守的这一座。

为了确保阵地不失,臧肖侠端着一挺机枪,冒着密集弹雨进入碉堡,见堡内到处堆满了弹壳,已到齐腰深,姜九水无处下脚,只得伏身弹壳堆上射击,为属下的能打善守所感动,随即仿效下属的射姿,并肩战斗。趁打退敌人一波进攻的机会,臧连长满怀悔意地问姜班长:“九水,我打你的屁股,你不会怪我吧?”姜九水摇摇头,满不在乎地回答:“我从小就死了父母,习惯了,改不过来,你别生气,以后我不赌就是了,再赌,你就将我的屁股打烂。”臧肖侠热泪盈眶,姜九水赶紧表态:“连长,你放心,只要我不死,碉堡就不会丢。”[53]随之力劝连长赶快离开这个危险地堡,躲到安全地方去。臧肖侠拗不过,深情地拍拍姜九水的肩膀,无言地离开了碉堡。 日军对守军这个碉堡望之胆寒,恨之入骨,但却想不出任何解决的办法,直到姜九水奉命撤退后,都不敢轻举妄动。军属搜索营1连撤出阵地后,仅存18人,随即奉命驰援城西的守军。

7月15日午后,五桂岭南端阵地遭到日军的猛烈炮击,并发射了大量毒气弹。黄昏前, 日军步兵狂涛席卷般地漫过湘桂铁路,向守军预10师第28团3营9连阵地汹涌扑进,在守军的阻击下一排排倒下去,又一波波冲上来。激战至午夜,9连连长林可贤阵亡,官兵伤亡惨重。3营副营长前来指挥,随即身中三弹,被打成重伤后送。占领五桂岭北端阵地的第3师第8团团长张金祥闻讯,速派本团2营4连连长陈瑞章率部增援。4连多日在衡山一带外围机动作战,虽然艰苦,但较之守军却是一支生力军。他们接到命令后如猎食猛虎,势不可挡,战至天明,将敌击退,重新稳固了阵地。15日这天, 日军对守军的五桂岭141高地发起三次大规模冲锋,坚守阵地的第28团1营伤亡很大,山东籍的少校营长赵国民与士兵一起在前沿投掷手榴弹。赵营长不仅写得一手极好的毛笔字,而且投弹技术高超,一扬臂就是60多米,想在哪里炸就在哪里炸,李玉堂就曾夸赞过他“文武兼备,人才难得”。 日军进攻虽屡屡受挫,但不减其凶。赵国民足中一弹,鲜血涌流,坚持不退,大声呼喊士兵射击。一股百余人的日军继续发力,突破守军阵地,赵国民正要跃出战壕与敌肉搏,恰逢军属搜索营2连赶到,与1营残部合兵一处,奋力反击,将敌击退。15日夜, 日军一个中队穿透守军阵地的缺口,绕到了枫树山左内侧农业银行附近,准备偷袭设在地下仓库的守军第28团指挥所。所属2营营长余龙率部驰救,猝然与敌短兵相接,当即展开惊魂动魄的肉搏战。混战中,4连连长李溶阵亡,官兵伤亡大半,第28团指挥机关命悬一线。预10师师长葛先才闻报震惊,亲率身边仅有的师特务连和配属军部搜索营3连,跑步增援,与2营余部两面夹击,将日军这个中队全部消灭在农业银行附近,将侵略者的武士道精神打得烟飞灰灭,化为乌有。

衡阳保卫战一开始,预10师就处在日军主攻方向首当其冲的前沿阵地,战线拉得长,守坚任务重,官兵损失大,兵员、弹药又得不到补充,仗打到这个份上,已是防不胜防、勉强支撑。师长葛先才这时成了“救火队长”,哪里告急,就率预备队施救哪里,预备队用光了,就“拆东墙补西墙”,哪里不紧张就抽调哪里的部队增援危亡阵地。即便如此,葛先才依然勇于担当,独撑危局,不向方军长求助一兵一卒。而方先觉并非不知预10师的艰难,令第190师副师长潘质率第569团前往增援。这个团实际上仅是一个只有军官没有士兵的教导团,人数虽然不多,但战力非凡,夺回江东机场、破坏机坪设施的,就是他们。

潘质副师长把反攻的首选目标定在中正堂,因为中正堂建在五桂岭上,是当时衡阳地区最宏伟、最坚固的建筑物,略高于咫尺相对的江西会馆,便于火力压制会馆内的日军,阻断敌方的增援。反击命令一出,第569团就以营的建制展开行动,在迫击炮定点清除敌兵火力点的同时,交替掩护进攻,先头部队很快就突入了中正堂,一边清理守敌,一边接应后续部队。潘质副师长谙熟中正堂的构造情况,有意识地从前往后打,最后将日军大队长佐藤率领的残存官兵30多人,压缩进中正堂后边钢筋水泥构筑的一间侧厅。佐藤中佐见此厅坚实牢固,起初大喜,关门待援,后来经不住饥渴,令士兵开门觅食时,被一阵机枪子弹打成了筛子,再派兵欲从窗口爬出,一露头又被守军的狙击手打了个脑袋开花。其间,占据江西会馆的日军曾发起多次冲锋,企图重占中正堂,救出被困死地的佐藤大队,但冲在前面的均被中正堂守军的机枪手和狙击手居高临下射杀于阵前,始终没越过两座建筑物的中间线。就这样,那伙躲进侧室的日军,全部做了饿死鬼。这座中正堂,直到衡阳城破,依然掌控在守军手里。

守军预10师3个团,在一线阵地艰苦作战20天,官兵基本打光,虽然沿用预10师的建制,但作战的部队均是临时抽调的兵员。到7月16日止,预10师的一线阵地全部失守,奉方先觉之命,全部退守二线阵地。这一天,伤筋动骨、残缺不全的南线日军,也支撑不住了,被迫停止了第二次总攻。

与预10师相比,第3师的防御压力要小一些,故预10师的援兵多从第3师抽调,但这并不意味着第3师的防御战打得轻松。

在第3师的防线上,第7团遭受的攻击最为猛烈,官兵的表现也最为英勇顽强。团长方人杰因丢失阵地被撤职查办、第3营营长李桂禄因擅自撤退被就地正法后,全团上下震动极大,军纪格外严明。第9团副团长鞠震寰升任第7团团长时,对各营长说:“我鞠震寰受命于危难之际,足见上峰对我的信任。我鞠某别的本事没有,只有两个本事,一是斩马谡,对那些作战不力、丢失阵地的人,必严惩不贷。二是身先士卒,带头杀敌不落人后。我希望大家和我一样,抱定一个信心,要死也要死在鬼子的拼杀中,不要死在自己人的枪弹下。”[54]三位营长将鞠团长的话传达后,更加坚定了官兵与阵地共存亡的决心。1营据守易赖庙前街,2营据守杜仙街、杨林庙,3营据守青山街、衡阳县立中学。 日军第二次总攻开始后,连日对守军第7团的阵地进行了空袭、炮轰和施放毒气,各营均有较大伤亡。易赖庙前街及杜仙街,先后于7月13日、14日、15日被日军突破三次,均被守军的英勇反击逐出阵地。

7月14日夜,一股40余人的日军突入杜仙街,2营营长谢英遵循鞠团长训令,冲在最前面,率部坚决反击,将这股日军彻底消灭。打扫战场时,谢英走近一具配带军刀的日军尸体旁,弯腰捡拾枪支弹药时,没想到那个倒在血泊中的日军少佐一跃而起,挥刀将毫无防备的谢英劈死后再次扑倒。2营官兵见状先惊后怒,哗啦一齐子弹上膛,纷纷围上来,枪口对准了不声不响的日军少佐。这时,随营督战的第7团团附侯树德拦住同仇敌忾的官兵,恨恨地说:“他以刀劈死了我们的谢营长,我要以刀结束他的狗命,为谢营长报仇。”他从一个士兵手里接过一支上了刺刀的中正式步枪,拉开拼刺架势,马步向前,大喝:“起来,与你祖宗来决一死战!”连叫数声,没有反应,侯树德怒吼:“你装死,今日也难逃这一刀了。”[55]随即踮步向前,飞起一脚,将那个日军少佐踢得连滚几个轱辘,军刀也飞出了好远,但却纹丝不动,走近细看,原来这个家伙的腹部已被刺刀洞穿,竟然在绝命前释放最后的能量,砍杀了对手。谢营长牺牲后,团附侯树德继任2营营长一职,率部继续战斗。

7月15日上午,第7团第2营第2连连长储垕畬率队据守的杜仙庙以北阵地上,前方掩护障碍物的一个伏地堡被日军攻占,如果夺不回来,势必被敌所用,反向辖制守军。为阵地安全计,储连长决定孤注一掷,拼死夺回。他从为数不多的全连官兵中挑选了4名最能战斗的敢死队员,亲自带领,每人携带4枚中国空军投下的美式瓜形手榴弹,于次日凌晨3时30分秘密接近伏地堡,同时将拉开保险针的手榴弹投进射击孔,将堡内的5名日军全部炸得粉身碎骨。不幸的是,储连长在指挥敢死队员维修伏地堡时,被日军的一串机枪子弹夺去了生命,倚挂在铁丝网上,成为日军机枪手肆意射击取乐的靶子,被打成了蜂窝状。2连官兵见此惨相,无不对残暴的日军恨得咬牙切齿。排长戴楚威接任连长后,誓要抢回储连长的遗体,报此深仇大恨。他选了4名特等射手,在5挺机枪的掩护下,分左右两翼机动到日军机枪火力点两侧,将撅着屁股的敌方机枪手打了个血喷。后面的3名日军窜上前来,准备接替毙命的机枪手,又被守军的5挺机枪齐射打翻在地,当场毙命。趁此机会,戴楚威飞身上前,用自己的上衣裹住储垕畲的瘦小遗体,冒着弹雨炮火抢了回来,将其葬在伏地堡附近壮士殉国的地方。7月16日清晨, 日军飞机空袭2连阵地,投下了一大堆炸弹和燃烧弹。顿时,阵地上浓烟翻滚,烈焰升腾。被尘土覆盖的戴连长本可就此躲过一劫,但他为救几个一同挖战壕的着火战士,不顾一切地挺身而出,结果自身也被引燃,与战友们一同葬身火海之中,献出了宝贵生命。尽管守军将士被烧一幕令人惨但于心,但阵地并未因日军的残暴而丢失。

在日军第二次总攻中,守军第190师师长容有略显得不那么紧张。该师唯一相对完整的第568团据守演武坪、杜家港一线阵地,连日来虽然也同样受到日军的反复冲击,遭到敌机航空炸弹和密集炮火的轰炸,造成一定伤亡,但第190师均能化险为夷,从容应对。7月13日夜,一股日军偷偷地摸进守军第568团1营1连的阵地,企图发起突然袭击。1营营长杨济和闻报后不动声色,一面指挥2连悄悄切断敌人的后路,防其首尾相顾,一面令1连连长魏寿松率部合力将日军往阵地纵深驱赶。狡猾的日军见事不妙,冲进天主教堂负隅顽抗。魏寿松连长指挥部队将天主教堂团团围困,用集束手榴弹将大门炸开,在机枪的掩护下,官兵们前仆后继,力图冲进去一举将日军剿灭。不料,占领天主教堂的日军已经布下火力网,封锁了大门前的开阔地,构成一道无法逾越的防线。守军进攻受阻,魏连长急中生智,令人找来大量的煤油和几支救火水枪,将煤油射入教堂,然后投掷火种,引燃浓烟大火。烟火中的日军招架不住,纷纷破门亡命,又纷纷被守军的机枪打了回去。不一会儿,教堂内就传出了一阵阵垂死的呼救声和刺鼻的焚尸味。就这样,这伙日军集体到天主那里赎罪去了。

从7月11日到7月16日,连续5个昼夜的两军拼杀, 日军付出了约8000人的伤亡代价,攻占守军的一线阵地后,再也没有余力发动攻击,不得已结束了第二次总攻;守军的损失也很惨重,据守城南主阵地的预10师伤亡达90%以上,所属官兵多是从二线部队抽调的兵员,第3师伤亡达70%以上,第190师仅存400人,军直属部队除辎重团尚有500余人外,其余搜索、特务、工兵、通讯、炮兵等兵力剩余不及三分之一,步兵营以下军官伤亡殆尽,其中第3师第8团在五桂岭守坚战中半日晋升5个营长,均先后壮烈殉职。到16日这天,守军的所有阵地,不过是东补西缀、支撑残局而已,有的百米防线空无一人,可谓兵力奇缺,岌岌可危。

这时的第9战区司令长官薛岳,不仅不为衡阳守军着急上火,反而与副总参谋长白崇禧愈发较劲斗狠。7月16日,令薛岳很不爽的“钦差大臣”白崇禧抵达湖南祁阳(今属永州市), 目的是传达军委会的意见,力劝薛岳将第9战区主力部队集结于湘桂铁路两侧,将长官部移驻粤汉线以西的邵阳洞口(今邵阳市洞口县)。薛岳本来就不满军委会一再越级直接指挥衡阳战事,此刻完全意气行事,既不考虑军委会意图的可行性,也不理白崇禧这个茬儿,竟然赌气将长官部由耒阳南迁郴州。按他的话说,这样的举动相当于跑到一个蒋介石找不到的地方。军队层峰的争斗内耗,成为衡阳不保最主要的原因之一。

如果从6月23日衡阳保卫战爆发算起,第10军已经坚持了24天,已经超过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要求最多守两周的10天;如果从6月26日敌人发动第一次总攻算起,也已超过了6天,仍然听不到外围部队合击衡阳之敌的消息,看来战前蒋介石对方先觉的承诺已经不能兑现,里应外合的歼敌计划也难以落实。尽管衡阳保卫战的结局凶多吉少,但没有影响早就以身许国的抗日悍将方先觉的守城决心,下令调整了军力部署,全军改守第二道防线,决心最后一搏,孤军抗击,与衡阳同生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