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敬铭也感到无法向朝廷交待,便责成王正起、王成谦、王心安三人务必寻来证据。黄崖山惨剧是中国近代史上的一大冤案。乔树楠于次年呈奏了吁请昭雪的奏疏,清廷委托山东巡抚杨士骧彻查具复。黄崖山寨的败因,与张积中的极端文化个性有着密切关联。黄崖山惨案后,太谷学派面临重大危机。直到新中国成立,太谷学派才自行解体,湮没在历史尘烟中。太谷学派南北两宗的成败,就是这种文化政策导致的鲜明个例。......
2023-10-23
黄崖山惨案始于平民王小花迁居。
1865年10月,潍县平民王小花治装举家迁往黄崖,知县靳昱闻报甚感奇异,遂令差役掩捕,刑讯逼供,王小花据实而招。靳昱在给山东巡抚阎敬铭禀文中报称:“拿获王小花,供称曾有人召其往黄崖山,认张积中为师,彼处聚众多人。”阎敬铭派员密查,据报:“张积中系前任临清州知州全家殉难之张积功胞弟,世袭云骑尉,现在山东候补知县张绍陵之本生父,习静居山,以授徒讲书为业。即省中官幕亦有挟眷居山者,并无违悖情迹。”阎敬铭又派员各处访闻,均称:“张积中于咸丰年间曾为前湖广总督臣周天爵明保,并在两江各处戎幕,现年逾六十,学问优长,多以性理教人。”但阎敬铭又以王小花语涉可疑,遂饬令靳昱将其提省究办,研审数日,知王小花并不认识张积中,系听友人传言,慕名而往。阎敬铭认为张积中既系忠荩之家,宗族亲戚科第簪缨,似不至于聚匪为非。此案遂延宕未结。
1866年10月间,益都知县何毓福访闻县内民人冀宗华等纠众谋乱,遂禀告青州知府阎廷佩,各率勇役将冀宗华及其同伙冀兆栋捕获。冀宗华等供称:“同党有冀雄及临朐人郭似圊(嗣清),潍县人刘显庚、刘洪鳌、陈寿山,同师黄崖张琪(积中),师命率集人马,期九、十月间举事。”刘显庚等人闻同党被捕入狱,于是潜逃隐匿。何毓福搜查城内其储藏武器之处,仅得刀矛数件及四言示谕。临朐知县何维堃率兵役掩捕余党,郭似圊等率众持械反抗,格伤兵役,终以寡不敌众被缚。及审讯,供言与冀宗华所言相同,同时供出同伙刘名教、阚益成等“均结盟师张琪,期十月十九日陷济南,再陷青州,令似圊、洪鳌集众,至期趋省”。接着何维堃又捕获四人押解青州,阎廷佩督同新任益都知县魏正藻审讯,并将结果一并上报抚署,内称:“拿获匪犯冀宗华、冀兆栋,供出同拜黄崖山张七为师,现山中业已聚集多人,令彼等赴青州一带勾匪,定期九、十月间起事,先取青州,后取济南。”阎敬铭飞饬提犯至省究办,一面又令山东布政使丁宝桢派兵拿张积中到案对质[13]。
与此同时,山东布政使丁宝桢也接到益都、临朐两县禀报,当即由省城派巡捕官守备唐文箴会同肥城知县邓馨、长清知县陈恩寿,于11月1日赴黄崖山欲捕拿积中到案。唐文箴、陈恩寿先至,宣称奉命“谕积中入省,念其老,且世大家,无意杀之也”。张积中深藏山寨,闭匿不出。唐文箴等守至夜间,山上众人闻讯聚集,准备质问进山官员。已经准备出山的吴载勋闻讯,急促唐文箴等速回。唐文箴等遂乘马连夜奔返,山上民众有多人随后追赶,陈恩寿家人黄绅被杀。刚抵黄崖的邓馨,正要入寨,突闻炮响,急转马头,原路退逃,其仆从也被杀[14]。
当时,在东平行营的阎敬铭,得到禀报后仍然存疑。鉴于张积中子张绍陵系山东待补知县,遂派员责令张绍陵随同丁宝桢所派员弁共赴肥城,劝父出山自白。此时张绍陵已乞假准备赴扬州,行前入黄崖寨与父话别。阎敬铭令已出山的吴载勋给张绍陵传话,对其父言明利害;复出示谕十余通,遍贴寨门内外。张绍陵将阎敬铭的话复述于父,劝其出山。张积中怒道:“积中此生,决不履公庭,必欲积中出者,积中出就死耳!积中亦丈夫也,伏剑而死则可,桎梏而死则不可,积中以身殉学矣,何出为!”[15]
11月2日,山上民众将各处山路堵塞,禁绝人行,并集合各附山居民入寨防守。3日,山顶矗立红旗一面,寨墙则遍立尖旗,寨前为纯黑色旗帜,寨后为纯红色旗,而沿山路运送柴薪、粮草、煤烛进山者络绎不绝。当夜尚有山民数百名下山至下巴、归德、马家山、辛庄及肥城石罔、东张庄活动,并向乡民征购马骡。又有武定府盐民满载武器, 自大清河泛舟船至孝里铺上岸入山。山之四周,皆闻炮声,黄崖南、北、中三村寨居民陆续迁往山顶。所有寨隘也都安装了巨炮。阎敬铭虑及各县禀报言过其实,遂檄营务处道员潘骏文往黄崖,先进驻孝里铺,再饬吴载勋招积中下山。吴载勋奉劝数次,张积中仍不出山。不久,丁宝桢由省城骑马到长清,令吴载勋与长清知县林溥入山谕积中,至则不得入,时道员潘骏文也进驻平阴,均以张积中“逆迹大著”,先后上报阎敬铭。[16]
11月4日,山上民众头裹红巾,分路下山,先后杀东张庄乡绅数人及驿递马夫两名。同日,在东平行营的阎敬铭,也获得了黄崖山变故的消息。在他看来,黄崖已成匪徒啸聚之地,加以黄崖逼近省垣,终系心腹之患,尤其是又以“才人”张积中为首举事,“计必多端”;再者,捻军仍在运河之西盘旋,一旦与黄崖勾结,局势将更难控制。因而“必须及早除灭”。鉴于黄崖山势深广,不易集结兵力,形成包围之势,遂函嘱赴嘉祥剿捻的山东按察使潘鼎新,先暂守河墙,若捻军南返,即分营赴黄崖助剿。随后,阎敬铭一面飞调河防各军,匀抽队伍,派参将姚绍修带两个营1000人为第一队,游击王正起带四个营2000人为第二队,阎敬铭自督知府王成谦带八个营4000人为第三队,并调副将王心安带三个营1500人为第四队,先后于11月5日、6日“星夜向平阴进发”。另外,又先期调派千总王萃带其马队,随营务处潘骏文星驰黄崖,踩看山路。随后,阎敬铭即督各军兼程并进。11月5日,千总王萃马队先行抵达距黄崖18里之水里铺,将活动在当地的部分黄崖民众击退。
11月7日以后,阎敬铭所带各军先后到达长清南乡,形成对黄崖山的包围。11月7日,继王萃之后到达水里铺的第一队清军,在姚绍修指挥下,即刻督队入山。小路如线,山民在山路设有站卡,张积中高足刘耀东亲率部分民众驻守,见清军进攻,该卡民众据隘列队抗拒。因民众尽占有利地形,双方酣战多时,官军仍不能入山。姚绍修亲自放炮轰击,击毙民众10余人,并乘山民阵地稍乱之机出击。刘耀东率众阻拒,为清军长矛刺中牺牲。双方激战之际,游击王正起亦率所部清军第二队由黄崖山东口赶到,与姚绍修第一队清军“合力猛战”,民众遭受夹击,力渐不支,被迫往山上退去。是役,清军夺获山民抬炮、鸟炮、竹竿多件,旗帜数十面,并在庄中起获号衣40余件。随后,姚绍修、王正起二军又尾随民众之后展开追击,沿途山民所设各处要路山口石卡,均为清军拆焚占据。清军还连夜分路直登上山,占据山中要害之处,山民不得已全部入寨闭守。(www.chuimin.cn)
11月8日,知府王成谦也率第三队八个营清军赶到黄崖山,随即分登各处山顶,四面布围,断绝张积中突围之路。9日,各营俱已赶到黄崖山前会齐。阎敬铭察看山寨形势,见出山歧路极多,认为须将各军密布于要隘,层层把守,方能一网打尽;否则一旦攻破寨垣,必有乘间逃脱者,难免将来死灰复燃。但鉴于各军奔驰数日,多已疲惫不堪,遂传谕各营,暂缓进攻,以养精蓄锐;又悬示劝降,以期瓦解山民;还将吴载勋调至行营,令再缮写谕函,派专人送入寨中,令张积中早日出山;同时一面飞饬各军,将黄崖山四面大小远近各个山口全部设防,严令各营各哨分别扼守堵截。适值兖州镇总兵范正坦奉命率兵赶到,济东道卫荣光调来同知刘时霖一个营,泰安知府锡恩、肥城知县邓馨亦各带勇役民团前来助剿,协同先到清军防守。此时,官兵加上团勇,总兵力已达12000余人。
11月10日,副将王心安带所部三个营开始登山,断绝了山寨小泉汲道,使张积中师徒“遂无勺水可得矣”[17],陷入绝境。
11月11日,阎敬铭派遣入山送函之人下山,带回张积中复函。张积中在复函中除先为自己辩诬外,又告以“不逞之徒,劫令主盟,势不能出”之意,同时要求官方宽以时日,“请暂将大兵撤出山外,俾得反复陈词,婉言解散。若一面进攻,一面招纳,则上宪不能示人以信,困兽犹斗,兄又何辞能劝谕诸同人耶?”[18]这些话被官方称为“要挟狂言”。阎敬铭曾再次出告示称:“寨内居民自行投首,概不加诛。张琪始则闭匿不出,继则入圩自守,并出山焚掠,抗拒官兵,罪无可逭,能缚献张琪者,破格给赏。张琪孤身老悖,岂能禁遏众人,全在尔等,勿为所惑。大兵已集,勒限两日,各自谋生,即张琪自行投首,亦曲示法外之仁。”示谕传入寨内后,迄无一人出山。寨内民众时时开枪抛石,营勇常有被击伤者。是日,张绍陵出谒阎敬铭。阎勒限一日造出寨内官僚居民名册,再令吴载勋致函张积中,许以出降不死。同时,阎敬铭又令诸营将校各挑一队靠近寨墙,分别竖起八尺或一丈高之白旗,上书“胁从罔治,投降免死”八个红色大字。当晚,张积中又复函吴载勋,内称:“人心汹汹,不能举步,须从缓造册。”当时,捻军正在曹州活动。曹州府附近州县上报阎敬铭禀文及淮军刘铭传、潘鼎新两军致阎敬铭公函也称,所获捻军人员有供出“渡河赴救黄崖”者。阎敬铭不核真伪,遂以“该匪逆势已成,难事姑容”为借口,准备次日一早发动总攻(同上书)。
11月12日黎明,按照阎敬铭部署,主攻部队知府王成谦督率所部四个营由黄崖山西面进攻,游击王正起率兵四个营由黄崖山东面进攻,两路夹击,形成钳制之势。山顶大寨地处悬崖陡壁,上山之路又为“羊肠乌道”,极难攀爬,而寨墙借助山势筑成,尤为险峻,易守难攻,但清军却凭借前两日暗中探查的山路及准备好的钩梯,直逼张积中山寨之下。寨内民众为捍卫家园,同仇敌忾,拼死抗拒,一时枪石如雨,先后击伤清军营弁数十名,“血雨流注,呼声撼山”。知府王成谦为争头功,由黄崖山西面接连施放开花炸炮,将寨墙拒敌山民击毙多名。姚绍修乘机率部由西寨门攀墙直上,守备曹正榜亦率部由悬崖之下开路争攀。寨内民众面无惧色,相持不退。
在西寨门一带民众与王成谦西路清军相持之际,东寨门一带民众也与游击王正起所率东路清军展开了浴血搏斗。开始,王正起由黄崖山东口督兵猛攻东寨门,守寨民众顽强反击,终将清军击退。王正起手刃后退数勇,“极力逼赶”,第二次猛攻山寨,始得逼近寨墙,并“扒墙上攻”。寨内民众飞石如雨,冲在前面的清军千总万年清头部被击成重伤;另一千总张福兴腰、腿也被击成重伤,但两人仍“俱各带伤摧坚,略无退阻”。后面的王正起亦极力督攻,奋猛喊呼,所部清军始得从矢石枪炮之中沿崎岖险陡之路,分路同时往墙上攀登,终于攻上寨墙。
与此同时,西路军王成谦部姚绍修、曹正榜两军亦由西面攻上寨墙。时副将王心安也由东山分队赶来增援。这样,三路清军相继攻入寨内。而寨内民众仍在寨中持械誓死抵抗。清军且进且战,分进合击,寨内民众武装精锐七八百人在弓箭、石块等用尽后,为清军尽数“歼除”。其他夺路冲出寨墙者,突围途中遭驻扎各隘口的清军参将宋延德、都司李元、游击郭大胜、守备李炳武、同知刘时霖、县丞裕凯等部分路截杀,鲜有逃脱者。官兵先后屠杀寨内民众1700余人,堕崖落沟而死者不计其数,以致流血成川。张积中父子绝望中率同亲戚及其家属数十人均在大堂自焚殉难,其余民众及入援盐民军千余人,亦先后为官兵悉数捕杀,无一得脱[19]。官方档案记载,“合寨死斗,无一生降”;“生为倾资,死为尽命”。寄居山上之官僚及弟子等男女共计200余人,也有全家共同自焚而死者。所剩妇女儿童也有400余人,亦均视死如归,“形色洒然,笑语如平常者”。张积中弟子韩美堂等数人被俘后,皆愿从师而死,而别无供词。清军将积中遗体从灰烬中拖出,枭首示众。
至此,黄崖山惨案画上了血色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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