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孟子导读:磨砺的重要性与柳宗元的善举

孟子导读:磨砺的重要性与柳宗元的善举

【摘要】:由此可知,忧患带来生存,安逸导致败亡。磨砺既是人生的正能量,也是修养必不可少的一环。柳宗元的职务是刺史,地方最高行政长官。柳州当地习俗,借钱须以子女抵押,过期还不上,利息与本金一样,如果仍无力偿还,子女归债主为奴。对那些已经成为债主奴婢的人,柳宗元自掏腰包,替他们赎身。柳州百姓感激他,爱戴他,柳宗元去世,民众为他立庙,奉为城隍,也就是柳州城的保护神。

人生有喜有悲,有福有祸。苦难、挫折、失败一般被划入悲,属于不幸,是人所尽量避免的。的确,谁愿意自讨苦吃呢?动物还知道趋利避害呐。然而这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不管是什么人,民也好官也罢,穷也好富也罢,没有一个人能够逃避悲苦和不幸。于是便生出这样一种态度,就是迎难而上,化悲为喜,转不幸为幸。孟子就是这种态度的力倡者。

他有一段名言:“舜发于畎亩之中,傅说举于版筑之间,胶鬲举于鱼盐之中,管夷吾举于土,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告子下》)舜帝以田间农人的身份起步,商朝名臣傅说从筑墙的刑徒中被选拔出来,商朝另一位名臣胶鬲从鱼盐贩子中显露头角,春秋霸主齐桓公的助手管仲出自囚犯,另一位霸主楚庄王的贤相孙叔敖来自偏远的海边,再一位霸主秦穆公的大臣百里奚是用五张羊皮从市场上换来的奴隶。上天打算将大任交给某个人,必定先使他心意苦恼,使他筋骨劳累,使他肚腹饥饿,使他陷于困境,使他的所作所为无一不受干扰而不能如意,用这种方式震动他的心灵,坚韧他的性格,增长他的才干。人总是经常出现过错,然后才有机会改正;心志遭遇困顿,意向受到阻碍,然后才会奋然勃发;由此显露于外,展示在脸上,表达于声音中,然后方能震动他人,被人了解。一个国家,内没有遵守法度的臣子、缺少辅佐的士人,外没有敌对国家、缺少外患的威胁,往往容易衰灭。由此可知,忧患带来生存,安逸导致败亡。

与这段语录经常同时出现的,是司马迁的一段话:“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底圣贤发愤之所作也。”(《史记·报任安书》)商朝的西伯姬昌被商纣王关押,这才有了《周易》;孔子颠沛流离,这才有了《春秋》。屈原被楚王放逐,这才有了《离骚》;左丘明失去视力,这才有了《国语》。孙子遭受膑刑,这才有了《兵法》;吕不韦被迁发蜀地,这才有了《吕览》。韩非被囚禁在秦国,这才有了《说难》《孤愤》。《诗经》300篇,大都是圣贤发愤之作。司马迁的话实际上是孟子语录的翻版,但饱含个人深切体验,极具震撼性——所以还应该再加上司马迁本人:司马公身遭宫刑,百般受辱,这才有了《史记》。

柳宗元
(清)上官周 绘

在孟子和司马迁那里,苦难不再仅仅是苦难而同时又是幸运,挫折不再仅仅是挫折而同时又是收获,失败不再仅仅是失败而同时又是财富,总之它们所组成的磨砺是生命的正能量。孟子和司马迁,一位是大理论家,一位是大史学家;一位博大精深,参透人生,一位博古通今,阅人无数——他们有资格讲这话。

磨砺既是人生的正能量,也是修养必不可少的一环。其实,生活与修养是无法分割的,以反思生活的态度来矫正自己就是修养。修养就在生活中,反过来说也一样,生活就在修养中。(www.chuimin.cn)

柳宗元,史上著名人物,唐顺宗朝任监察御史,上有皇帝赏识,中有同党吹捧,下有学人追星,别提多得意了。然而好景不长,新皇宪宗即位,柳宗元被贬斥边城永州,后调任柳州(今广西柳州市),当时这里尚未开发,闭塞荒凉,贫困落后。人生遭际中,他在修养方面有两件事值得一提。

当时跟他一起遭贬的还有同道好友刘禹锡,他任职的地方是郎州,后调任播州(今贵州遵义市),比柳州更加荒僻。接到命令后,柳宗元为刘禹锡鸣不平,说播州根本就不是内地人居住的地方,刘禹锡母亲年纪那么大了,断然没有让他在那里为老母安养晚年的道理。为此他打算恳请朝廷把他跟刘禹锡对调,自己去播州任职。恰好御史中丞裴度也有同感,向宪宗求情,刘禹锡才得以改任连州(今广东连县)。这是一件事,爱友。

另一件事是爱民。柳宗元的职务是刺史,地方最高行政长官。他到任后做了不少好事。其中一件是帮人还债。柳州当地习俗,借钱须以子女抵押,过期还不上,利息与本金一样,如果仍无力偿还,子女归债主为奴。为避免悲剧发生,柳宗元给债务人安排一些活计,比如抄书之类,使他们能够还上钱。对那些已经成为债主奴婢的人,柳宗元自掏腰包,替他们赎身。柳州百姓感激他,爱戴他,柳宗元去世,民众为他立庙,奉为城隍,也就是柳州城的保护神。(《资治通鉴》卷239、《唐书·柳宗元传》)

这两件事从修养上看,都属于孟子所说的恻隐之心,对朋友和百姓的不幸深抱同情,柳宗元的行为可以说是通过扩充同情心来加大、加厚自己的仁爱,从而使人格的发展更加丰满。这很大程度上应该归功于贬斥。他本是京官,来往的朋友也都是朝廷新贵,他高高在上,几乎不能直接触及底层民众,这时候即便想奉献一下也没有机会,当然也不会有这个需要。正是命运的剧变,为他的人生进入更高境界提供了可能。也正是注重在困厄中通过修养打磨自己,他在德、功、言这三个方面才获得长足进展——今天我们读到的思想犀利、文字高旷的柳氏美文大都是这一时期的作品——其人生轨迹才得以在中国历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笔。

缺少磨砺,修养乃至人生将失去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