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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自身找原因,减少悲剧发生

【摘要】:一事当前,孟子首先追究的是个人自己。孟子主张从自身找原因,眼睛不要盯着别人。只要达不到预期目的,就反过来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他之所以力主尽量从自己身上追究原因,纯粹是为了尽可能地减少悲剧的发生。对于那些拒绝从自身找原因的人,孟子视为自暴自弃,跟这样的人无法为伍。事事时时处处从自身找原因,看着像是逆来顺受,其实是对生命的高度负责,底子里有一种世俗难以理解的高贵。

为什么必须开展修养?这要从过错的原因谈起。

人的错误无非来自主观与客观两个方面,孟子也是这样认识的。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就是在孟子那里,对过错的检视以主观为主,而且要求极其严苛,已经到了不近情理的地步。

一事当前,孟子首先追究的是个人自己。

譬如跟人比箭。你摆好姿势,完全符合要领,拉弓控弦,嗖的一声,箭奔靶子而去,歪了,没射中靶心。再瞧瞧对手,射出的箭牢牢钉在靶子正中。这时候你肯定来气,是气自己武艺不精还是气对方比你强?孟子主张从自身找原因,眼睛不要盯着别人。(《公孙丑上》)

这个说法可以采纳,但下面的意见接受起来就不大容易了。你对人很好,却得不到相应的回报,这时候你不能去埋怨对方,而应该检查自己投入的感情够不够。你的管理很下功夫,却没有收到相应的效果,这时候你不能去责怪别人,而应该反思自己的筹划是否周全。你按照礼的规矩跟人打交道,却没有换来相应的对待,这时候你不能去挑剔他人,而应该考虑自己有没有做到位。孟子把这叫“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诸己”(《离娄上》)。只要达不到预期目的,就反过来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如果说咬咬牙,这也认了的话,那么下面的故事恐怕就令人抵触了。

羿,天下射箭第一高手,他的英雄事迹无人不晓,四处流传。传来传去越传越神乎,竟传成了神话。说远古时候天上有10个太阳,本来应该轮番作业,一个个单独出场,可它们任性得很,经常一齐出来玩儿。太阳们倒是高兴了,老百姓却苦了,庄稼全都晒死了,来年吃什么?羿大怒,仰天射日,一箭一个,太阳鸟儿般纷纷坠落。射到最后,第10个太阳央求道:你把我们都射死了,谁给人间照亮?羿想想也是,便留下了它。从此太阳老实了,按部就班,不敢有丝毫懈怠。这就是羿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不光武艺高强,人也英雄。

这样的大英雄却遭到了暗算。下黑手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徒弟逢蒙。长话短说,一个叫寒浞的野心家阴谋篡权,策动逢蒙做杀手,而逢蒙也是个野心家,一心想夺取师傅的天下第一地位,于是杀死了羿。对于这件事,没人不同情羿而谴责逢蒙的,然而孟子却大摇其头,反倒说羿的不是,认为应该从羿的身上查找过错,他用的词是“罪”,那么羿罪在何处?

孟子采用旁证法,讲了一段真人真事。说的是郑国入侵卫国,打头的勇士是箭术高手子濯孺子,不想临阵突发急症,浑身无力,无法开弓,只好退出战斗。然而敌人不依不饶,驱车赶上来。子濯孺子自语今天是死定了,随后问追来的人是谁?驾车人说是庚公之斯。子濯孺子顿时放松下来,说他死不了了。驾车人奇怪,要是换了别人,吓也要吓死了,因为庚公之斯是卫国最好的射手,箭无虚发,被他瞄上还有活路吗?便问其中缘由。子濯孺子告诉他,庚公之斯的师傅是尹公之他,而尹公之他的师傅正是他子濯孺子,他非常了解自己的这位徒弟,为人极其正派,那么他所选择的徒弟也错不了,庚公之斯也一定是正派人,所以自己会受到公正对待。(www.chuimin.cn)

说话的功夫,庚公之斯追到了,张弓搭箭,杀气腾腾,叫道:先生为何不拿弓?子濯孺子答道:旧疾发作,拿不动弓。庚公之斯放下武器说:我是跟尹公之他学的射箭,尹公之他又是跟先生您学的射箭,我不忍心以先生之道还治先生之身。但现在是公对公,我不敢以私情害公义。于是从箭囊中抽出一把箭,在车轮上敲掉箭头,张弓朝子濯孺子放了4箭,调转车头去了。(《离娄下》)

看看人家子濯孺子,再看看羿,是非曲直一目了然,羿的遇害只能怪他自己,谁让你选了一个坏种做传人呢!

孟子甚至这样说:“夫人必自侮,然后人侮之;家必自毁,而后人毁之;国必自伐,而后人伐之。”(《离娄上》)一个人一定是先自取其辱,然后别人才侮辱他;一个家一定是先自取其坏,然后别人才毁坏它;一个国家一定是先自取其伐,然后别人才攻伐它。

严是严了点,但孟子的意图无可厚非。他之所以力主尽量从自己身上追究原因,纯粹是为了尽可能地减少悲剧的发生。俗话说这叫恨铁不成钢。孟子始终站在善的一方,全心全意地维护善,为善张目。

对于那些拒绝从自身找原因的人,孟子视为自暴自弃,跟这样的人无法为伍。“自暴者,不可与有言也;自弃者,不可与有为也。 言非礼义,谓之自暴也;吾身不能居仁由义,谓之自弃也。仁, 人之安宅也;义,人之正路也。旷安宅而弗居,舍正路而不由,哀哉!”(《离娄上》)对自暴者,跟他没什么可说的;对自弃者,跟他没什么可做的。一张口便诋毁礼义,叫作自暴;一迈腿便违背仁义,叫作自弃。仁爱,是人来到世上最安适的住宅;道义,是人来到世上最正确的道路。放着最安适的住宅不住,放着最正确的道路不走,实在是太悲哀了!朱熹说,所谓自暴自弃者,就是孔子说的“唯上智与下愚不移”(《论语·阳货》)中的下愚,这样的死硬分子就是孔子也束手无策,转化不了他。(《孟子集注》卷七)不自爱的人没救了,做什么也比这样的人强。

还有一种人也不必跟他较真。有这么一位,他对我蛮横无理。于是我问自己,我一定什么地方做得不够仁爱吧,一定什么地方缺少礼义吧,不然的话,他怎么会这样对待我呢?一通检视,没有发现不是。然而那个人仍旧跟我对着干。于是我再次问自己,我一定不够忠诚吧?检视下来,没有发现不是,可那个人还是找别扭。事不过三,我能怎么办呢?只好说:此人不过是个狂人罢了,这样的人与禽兽有什么区别呢?而我又怎么可以跟禽兽一般见识呢?(《离娄下》)

事事时时处处从自身找原因,看着像是逆来顺受,其实是对生命的高度负责,底子里有一种世俗难以理解的高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