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理论教育陈其钢音色交替研究及创作:道情第80小节音色特点分析

陈其钢音色交替研究及创作:道情第80小节音色特点分析

【摘要】:(一)音色交替《道情》第80小节,在弦乐组声部与木管组声部及铜管组声部轮流演奏的和弦持续音中,第一组是弦乐组拉奏的音色,第二组是木管组和铜管组吹奏的复合音色,两组音色轮流演奏了五个和弦持续音,每当一组音色将交替到下一组音色时,下一组音色必然会在上一组音色力度达到 f 时以 p 的力度浸入,形成短暂的复合音色。此时,新一组的音色是不能及时被听觉察觉的,因为听觉器官此时正被上一组力度为 f 的音色所吸引。

一、音色呈现方式

本节通过图表的方式(详见表6-6、6-7、6-8、6-9、6-10)梳理陈其钢五部协奏曲中主要的音色呈现方式,以图表的描述为基础进一步展示陈其钢协奏曲中的音色布局、特点及运用方式。

表6-6:《一线光明》的主要音色呈现方式

表6-7:《道情》的主要音色呈现方式

表6-8:《逝去的时光》的主要音色呈现方式

表6-9:《二黄》的主要音色呈现方式

表6-10:《万年欢》的主要音色呈现方式

二、西方管弦乐队中“腔音”的运用

音乐所采用的声音,是经过人工选择的、具有特定文化意义的声音,可以分为具有明确音高的乐音和没有明确音高的噪音两类。乐音在音高方面具有直音与腔音两种不同的形态。在持续过程中,音高始终不变(也就是频率始终固定不变)的单个乐音称为‘直音’。在发音持续过程中,音高发生变化(也就是振动频率不固定)的单个乐音称为‘腔音’。”[2]“由于欧洲音乐所用的是音高不变的音,在他们的语汇里,就没有与中国音乐里的‘腔音’相对应的词语,某些外国音乐家只能从音高不变的音这一观念出发,称‘腔音’为‘没有绑住的音’、‘带腔的音’或‘运动着的乐音’等。”[3]音乐学家沈洽在其《音腔论》中称“腔音”为“音腔”,认为它是“包含有某种音高、力度、音色变化成分的音过程的特定样式”[4]。美籍华人作曲家周文中先生称这种音为“在音响特征中的‘偏离’”的“单个音”,且“每个音的本身都具有表情能力,在音高、音色、力度方面都有变化。”[5]陈其钢在创作中大量借鉴了中国民族乐器的“吟、揉、注”等特殊演奏法,而“我国传统音乐中的‘吟、揉、注’便是不同的‘腔音’”[6],将中国乐器富有特色的各种“腔音”移植到西方管弦乐器上,使其表现力得到丰富,并产生出类似中国民族乐器特殊演奏法的效果。

《一线光明》第1—26小节(见谱例6-1)中运用了大量滑音和颤音,虽然作品没有直接或间接引用中国某特定的民间音乐旋律,但它却是作曲家内心深厚中国传统文化积淀的自然流露,作曲家大量运用腔音,借鉴中国传统笛、箫的演奏技法,体现了中国传统音乐独特的韵味和风貌。

谱例6-1:《一线光明》第1—26小节

在《道情》中,双簧管吹奏的陕北民歌《三十里铺》中也加入了大量装饰性的滑音和颤音,将中国民族吹管乐器中的腔音移植到西方管乐器上,使其赋有民族特色,双簧管上的滑音和颤音模仿了唢呐深沉悲伤、委婉幽怨的风格(见谱例8-4)。

《逝去的时光》运用了琴曲《梅花三弄》的主题音调,大提琴借鉴了古琴中的指法,模拟古琴的演奏效果,谱例9-2所示,第1小节大提琴拉奏bG—bD两个音之后,持续bD音的同时,左手不断地从C音滑奏到bD音,模拟古琴左手技法“吟”,作品对单个音的腔化,开发了西方管弦乐器的表现力,准确地展现了民族音乐的深刻内涵和丰富的情趣。

三、音色搭配特色

陈其钢具有独到的音色搭配手法,无论是同音质乐器音色的使用,还是不同音质乐器音色的对置、交替,其音色搭配都显示出细腻而精致的特点。尤其是不同音质乐器的搭配运用,更加展露出作曲家老道的配器手段及独特的音乐语言,同时,不同音质乐器的音色搭配手法是作品重要的创作技术之一,其大致可以分为四类:音色交替、音色转换、音色叠置和音色的空间化转移。

(一)音色交替

《道情》第80小节(见谱例6-2),在弦乐组声部与木管组声部及铜管组声部轮流演奏的和弦持续音中,第一组是弦乐组拉奏的音色,第二组是木管组和铜管组吹奏的复合音色,两组音色轮流演奏了五个和弦持续音,每当一组音色将交替到下一组音色时,下一组音色必然会在上一组音色力度达到 f 时以 p 的力度浸入,形成短暂的复合音色。此时,新一组的音色是不能及时被听觉察觉的,因为听觉器官此时正被上一组力度为 f 的音色所吸引。然而,当新一组音色浸入后,上一组音色的力度便会减弱,而新一组音色的力度也会渐强,从而使两组不同音质的音色进行了良好地过渡与交替。(www.chuimin.cn)

谱例6-2:《道情》第80—87小节

《逝去的时光》第29—30小节为复合音色的交替现象,其运用手段和谱例6-2一致,不同点在于谱例6-2是同音质音色与复合音色交替,而《逝去的时光》第29—30小节是两种复合音色交替,第一组音色由长笛、单簧管和小号构成,交替到长笛、双簧管、巴松管和小号构成复合音色。虽然这两例都是静态的和弦持续音音色交替,但是由于音色交替的色彩变幻,给音乐赋予了冥想的色彩和内在的张力,随着音色交替而逐层叠加的音色,使复合的音色膨胀感愈来愈强。

(二)音色转换

音色转换是陈其钢惯用的一种配器手法,同时也是音响效果颇好的一门配器技术,在陈其钢众多音乐作品中都有使用。

《道情》第56—60小节,主奏双簧管声部每吹奏一个跳音,弦乐组各声部便以 p的力度拉奏出一个同音高的持续音,随后每当主奏双簧管吹奏一个跳音,钢片琴也效仿弦乐组以 pp 的力度演奏同音高持续音,紧接其后木管组、铜管组的各声部都依次在主奏双簧管所吹奏的同步节奏下以 pp 的力度吹奏同音高持续音。跳音音色具有一定弹性,且发音音质较硬,质感较强,而弦乐组力度为 p 的拉奏,以及钢片琴、木管组、铜管组力度为 pp 的演奏,其效果与跳音音色相比,发音音质较软,特别是圆号声部 pp 力度的演奏,甚至会出现发音迟缓的现象。由于跳音短促且弹性较强,因此跳音甚是引人注意,与此同时,其他声部便会以较弱的力度且节奏同步地演奏同音高持续音,此时,短促的主奏双簧管跳音音色便在异质乐器音色中被润化开来。

《逝去的时光》第42小节(见谱例6-3)亦是如此,主奏大提琴此时拨奏出一系列单音,与此同时,弦乐组声部与木管组声部都以 p 的力度同步演奏同音高持续音,每次主奏大提琴的拨奏音色都在瞬间转换成了弦乐组的拉奏音色和木管组的吹奏音色。主奏大提琴的拨奏亦是较有弹性的演奏,而音乐则瞬间将这种具有弹性的音色柔化,使音乐更加富有魅力。

谱例6-3:《逝去的时光》第42—46小节

再例如《万年欢》第105—111小节亦是主奏乐器音色转换成异质音色的例子,主奏小号在不同的音区吹奏较自由化的昆曲核心音调,弦乐组其中一个独奏声部和铜管组其中一个配有桶状弱音器的独奏声部与主奏小号同步演奏一个长达数小节的持续音,主奏小号每吹奏一个跳音,都转换成弦乐组和铜管组的复合音色,给听众带了更为复杂化的听觉效果。

(三)音色叠置

音色叠置不同于一般复合性音色,它更多的是强调异质乐器音色在相同音高上进行音色细微变化构成的复合性音色叠置。例如《一线光明》第57小节(见谱例6-4),当主奏中音长笛在D音上吹奏力度为 f 的颤音时,第Ⅰ小提琴在D音上拉奏一个力度为 mf 的泛音,此时两者的音色叠置在一起。就像给主奏中音长笛的身上打上一个“高光”,类似光源照射到物体然后反射到人的眼睛里,物体上最亮的那个部分。

谱例6-4:《一线光明》第57—58小节

《逝去的时光》第23小节(见谱例6-5),主奏大提琴以力度 p 至 ff 拉奏D—A泛音后,颤音琴紧随其后也用弓子以 pp 至 p 的力度拉奏在D—A两音,此时音色被叠置起来使音色复合化。在主奏大提琴泛音的前景中,颤音琴的音色就像背景一样在其后进行渲染与延伸,主奏大提琴在A弦上滑奏至E泛音的同时,颤音琴也在E音上演奏,其主奏大提琴的音色顿时附加了几许金属色彩,使音色更加玲珑剔透。

谱例6-5:《逝去的时光》第23—26小节

(四)音色的空间化转移

在乐队作品中,音色的空间化转移是陈其钢写作技术的又一重要特点,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第一,将一段旋律类似接龙游戏一样交由不同乐器依次演奏,一件乐器演奏一小节,又交由下一乐器再演奏一小节,直至该旋律结束;第二,整个乐队各声部类似节奏卡农一样轮流依次演奏某个音型或某段音群,从而在不同的乐器上转移音色。

《逝去的时光》第2—6小节(见谱例9-3),《梅花三弄》的主题音调分别由双簧管、长笛、单簧管交替演奏,最后一句回到了双簧管声部。首先,最直观的是异质乐器的音色交替,其次,也是较为重要的一点,即该旋律被不同音质的乐器演奏,而这些乐器在舞台上的位置也不相同,除了给听众带来不同乐器音色的交替以外,各种不同的音色在舞台上忽近忽远的变化才是作曲家真正的设计,这一重要设计同时也带来左右声位的变化。

《道情》第236—241小节,主奏双簧管所演奏的音群被其他乐队声部截断,并在不同的声部上依次轮流演奏,同样音型、音高的分裂音群游走在整个管弦乐队中。从木管组到钢琴声部,再到打击乐声部,最后到弦乐组声部,以及随后弦乐组依次轮流演奏的分裂音群,除表现音色的交替以外,最重要的是该分裂音群在整个管弦乐队中立体空间化的颤动,给听觉带来了前后、左右、上下不断转移的音色色彩,并增添了音乐内在的律动。《二黄》第50—55小节,主奏钢琴声部的三音组被颤音琴和钢片琴的模仿造成一种由近及远、由强到弱的回声效果,不同音色的乐器在舞台上进行着左右声道的音色交流与转换,使不同的音色更加空间化、立体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