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渊问孔子：什么是仁

【原文】

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颜渊曰：“请问其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颜渊曰：“回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克复传颜　颜渊问仁，子曰：“克己复礼为仁。一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焉。为仁由己，而由人乎哉！”颜渊曰：“请问其目。”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颜渊曰：“回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译文】

颜渊问孔子什么是仁。孔子说：“约束自己，使言行都合于礼，这就是仁。一旦做到这样了，天下的人都会认为你是仁人了。实践仁德全靠自己，哪能靠别人呢？”颜渊说：“请问修养仁德具体的细节。”孔子说：“不合乎礼的事不看，不合乎礼的话不听，不合乎礼的话不说，不合乎礼的事不做。”颜渊说：“我虽然迟钝，也要照您这话去做。”

【赏析】

孔子认为，依礼而行是仁的根本要求。仁是内在的，礼是外在的，仁就是通过对自身的约束而使自己的行为合乎礼仪的要求。

【原文】

仲弓问仁。子曰：“出门如见大宾，使民如承大祭。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在邦无怨，在家无怨。”

仲弓曰：“雍虽不敏，请事斯语矣。”

【译文】

仲弓问什么是仁。孔子说：“出门就像接待贵宾一样，役使百姓就像承当大祭典一样。自己所不喜欢的，不要强加给别人。在诸侯之国做官无所怨恨，在卿大夫家做事也无所怨恨。”仲弓说：“我虽然迟钝，也要照您说的去做。”

【赏析】

孔子认为，施行仁德不仅在行为上要能够平等待人，温良恭俭，更应该在心里常怀仁德慈爱之心，做到思想与行为的统一，在邦则可政通人和，居家则可笃亲睦邻，远人敬服，近者效仿。

受鱼致祭　孔子适楚，渔人献鱼，不受。渔人曰：“天暑，必弃之，不如献之君子。”于是再拜，受之，使弟子扫地享祭。门人曰：“彼将弃之，夫子祭之，何也？”子曰：“吾闻惜其腐余而欲以务施者，仁人之偶也，恶有受人之馈而不祭者乎？”

【原文】

司马牛问仁。子曰：“仁者，其言也讱。”曰：“其言也讱，斯谓之仁已乎？”子曰：“为之难，言之得无讱乎？”

【译文】

司马牛问什么是仁。孔子说：“仁人，他的言语迟钝。”司马牛说：“言语迟钝，这就叫仁了吗？”孔子说：“做起来不容易，说话能不迟钝吗？”

【赏析】

孔子认为，仁者必须谨言慎行，这里他针对司马牛“多言而躁”的缺点，劝导他说话要谨慎。言语谨慎的人做事也必然谨慎。

【原文】

司马牛问君子。子曰：“君子不忧不惧。”曰：“不忧不惧，斯谓之君子已乎？”子曰：“内省不疚，夫何忧何惧？”

【译文】

司马牛问怎样才是君子。孔子说：“君子不忧愁，不畏惧。”司马牛说：“不忧愁，不畏惧，这就可以叫作君子了吗？”孔子说：“心中自我反省而没有愧疚，还有什么可以忧愁和畏惧的呢？”

【赏析】

这段文字是孔子对心怀坦荡、问心无愧的君子的总结。君子内心光明磊落，无愧于人，无憾于天地，自然能够得到世人的尊重。

【原文】

司马牛忧曰：“人皆有兄弟，我独亡。”子夏曰：“商闻之矣：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君子敬而无失，与人恭而有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君子何患乎无兄弟也？”

【译文】

司马牛忧愁地说：“别人都有兄弟，唯独我没有。”子夏说：“我听说过：死生由命运主宰，富贵由上天安排。君子只要对待工作严肃认真，没有过失，对待别人谦恭而有礼，那么，天下的人都是你的兄弟。君子何必担忧没有兄弟呢？”

【赏析】

本节是子夏劝慰司马牛的一段话。君子做事只要言行都合于礼，自然能赢得天下人的尊敬和爱戴，有了众人的拥护，“四海之内皆兄弟也”。

【原文】

子贡问政。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三者何先？”曰：“去兵。”子贡曰：“必不得已而去，于斯二者何先？”曰：“去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

子贡辞行　子贡为信阳宰，将行，辞于孔子。子曰：“勤之慎之，奉天之时，无夺无伐，无暴无盗。”又曰：“治官莫若平，临财莫若廉，廉平之守不可改也。言人之善，若己有之；言人之恶，若己受之。故君子无所不慎焉。”

【译文】

子贡问如何治理政事。孔子说：“备足粮食，充足军备，百姓对政府就有信心了。”子贡又问：“如果迫不得已要去掉一项，这三者之中先去掉哪一项呢？”孔子说：“去掉军备。”子贡又问：“如果迫不得已还要去掉一项，在粮食与百姓的信任二者之中先去掉哪一项呢？”孔子说：“去掉粮食。自古以来，人都难免一死，但如果百姓对政府没有信心，国家就无法存在了。”

【赏析】

本节阐述了孔子的治国思想。自古以来，食、兵、信都是立国之本。但在这三者之中，孔子认为，信是最重要的，无法取得人民的信任就得不到人民的诚心拥护，没有人民拥护就无从谈国家的政治是否清明了，更无所谓富国强兵了。

【原文】

棘子成曰：“君子质而已矣，何以文为？”子贡曰：“惜乎！夫子之说君子也。驷不及舌。文犹质也，质犹文也。虎豹之鞟犹犬羊之鞟。”

【译文】

棘子成说：“君子只要有好的本质就够了，要那些文彩干什么？子贡说：“可惜啊，先生竟这样地谈论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本质和文彩，两者同样重要。如果把虎豹和犬羊两种兽皮拔去有花纹的毛，那么这两种皮革就没有多少区别了。”

【赏析】

本节阐述了表里一致的问题，即内在的品质与外在的形式之间的关系。子贡认为，良好的品质应有适当的表现形式，如果没有礼节这些外在的形式，那么君子美好的品德和质朴的内心就无法显现出来。

【原文】

哀公问于有若曰：“年饥，用不足，如之何？”有若对曰：“盍彻乎？”曰：“二，吾犹不足，如之何其彻也？”对曰：“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

【译文】

哀公向有若问道：“收成不好，国家用度不够，应该怎么办呢？”有若回答说：“为什么不实行十分抽一的田税制度呢？”哀公说：“十分抽二，我还感到不足，怎么能十分抽一呢？”有若回答说：“如果百姓的用度够，您怎么会不够呢？老百姓用度不够，您又怎么会够呢？”

【赏析】

本节有若向哀公阐述了君与民的关系，指出了治国之要，首在富民。聚敛搜刮，只能激起民怨；轻徭薄赋才能国富民强，天下大治。取之有道，用之有度，人民富足了，君主的政权也就巩固了。

【原文】

齐景公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公曰：“善哉！信如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虽有粟，吾得而食诸？”

【译文】

齐景公向孔子问如何治理国家。孔子回答说：“国君要像个国君，臣下要像个臣下，父亲要像个父亲，儿子要像个儿子。”景公说：“说得好！假如君不像君，臣不像臣，父不像父，子不像子，即使有粮食，我能吃得上吗？”

【赏析】

孔子认为，伦理道德是封建社会秩序的基础，是维护国家、社会稳定的关键，是维护政治统治的重要保障。

【原文】

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

【译文】(www.chuimin.cn)

孔子说：“审理诉讼，我和别人都一样。一定要使诉讼的事不发生才好啊。”

泰山问政　孔子适齐，过泰山，闻妇人哭而哀。曰：“此一似重有忧者。”使子路问之，妇人曰：“昔舅死于虎，夫与子亦然。”子路曰：“何不去？”妇人曰：“无苛政。”子路以告，子曰：“苛政猛于虎也。”

【赏析】

孔子认为，一个好的官员可以做到明断是非，分清曲直，但明德昭著的圣人却可以做到让人人自觉、自律，消灭诉讼。无讼是儒家所追求的和谐稳定的理想社会。

【原文】

子张问政。子曰：“居之无倦，行之以忠。”

【译文】

子张问政治。孔子说：“在位不要厌倦懈怠，执行政令要出自忠心。”

【赏析】

本节孔子阐述了如何从政为官的问题。他提出，身居官位者，必须勤政爱民，时时刻刻以仁德约束自己，以礼的原则治理国家，不使政务废弛；同时，还要中正不私地将政令加以执行。只有这样，才是勤政爱民的好官。

【原文】

子曰：“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小人反是。”

【译文】

孔子说：“君子成全别人的好事，不促成别人的坏事。小人与这相反。”

【赏析】

孔子指出君子总是从善良的或有利于他人的愿望出发，全心促使别人实现良好的意愿；而小人却是唯恐天下不乱。“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儒家思想一贯的主张。

【原文】

季康子问政于孔子。孔子对曰：“政者，正也。子帅以正，孰敢不正？”

【译文】

季康子向孔子问为政之道。孔子回答说：“政的意思就是端正。您带头端正自己，谁还敢不端正呢？”

【赏析】

孔子认为，为官者，正人先正己，只有自身的行为端正了，政令才能通行无阻。这里强调了领导人的表率作用。

【原文】

季康子患盗，问于孔子。孔子对曰：“苟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

【译文】

季康子为盗贼太多而忧虑，向孔子求救。孔子回答说：“假若您自己不贪求财货，即使奖励偷盗，他们也不会干。”

【赏析】

孔子认为，只有为官者清廉而没有贪欲，以自己的德行感染、教化百姓，才能达到维护社会安定的目的。这里表明了孔子为政以德的政治主张，也强调了上行下效的作用。

【原文】

季康子问政于孔子曰：“如杀无道，以就有道，何如？”孔子对曰：“子为政，焉用杀？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

【译文】

季康子向孔子请教政治，说：“假如杀掉坏人来亲近好人，怎么样？”孔子回答说：“您治理国家，为什么要杀戮呢？您愿意行善，那么老百姓也就会从善了。在上位者的德行好比风，老百姓的德行好比草，风吹到草，草必定会随风而倒。”

【赏析】

本节充分地体现了孔子为政以德的治国方略，他主张以道德去感化教育人。他将君臣关系比喻为风吹草倒，以此劝诫季康子，只要在上位的统治者以仁德处理政事，人民就会形成良好的道德风尚，不会犯上作乱。

【原文】

子张问：“士何如斯可谓之达矣？”子曰：“何哉，尔所谓达者？”子张对曰：“在邦必闻，在家必闻。”子曰：“是闻也，非达也。夫达也者，质直而好义，察言而观色，虑以下人。在邦必达，在家必达。夫闻也者，色取仁而行违，居之不疑。在邦必闻，在家必闻。”

【译文】

子张问：“读书人怎样才能叫作达呢？”孔子问：“你讲的达是什么意思呢？”子张回答说：“在国家做官一定有名望，在卿大夫家工作也一定有名望。”孔子说：“这叫闻，不叫达。所谓达，就是本性正直，喜好大义，善于分析别人的言语，善于观察别人的脸色，对人心存谦让。这种人在国家做官必定显达，在卿大夫家工作也必定显达。所谓闻，就是表面似乎爱好仁德，而实际行为却与之相反，以仁人自居而不加怀疑。这种人在国家做官必定骗取名望，在卿大夫家工作也会骗取名望。”

【赏析】

本节孔子阐述了“闻”与“达”之间的区别。孔子认为，“闻”是虚假的名声，而“达”则要求士大夫必须具备仁、义、礼的德性，并不追求虚名。

【原文】

樊迟从游于舞雩之下，曰：“敢问崇德、修慝、辨惑？”子曰：“善哉问！先事后得，非崇德与？攻其恶，无攻人之恶，非修慝与？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亲，非惑与？”

【译文】

樊迟陪侍孔子在舞雩台下游览，问道：“请问如何提高品德，如何消除别人对自己隐藏着的怨恨，如何辨别迷惑？”孔子说：“问得好！先付出努力，后计较得失，不就提高品德了吗？批评自己的过错，不去攻击别人的过错，不就消除别人心中的怨恨了吗？由于一时的忿怒，就不顾自身安危，甚至连父母都不管了，这不就是迷惑吗？”

舞雩从游　樊迟从游于舞雩之下，曰：“敢问崇德、修慝、辨惑。”子曰：“善哉问！先事后得，非崇德与？攻其恶，无攻人之恶，非修慝与？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亲，非惑与？”

【赏析】

本节孔子阐述了如何提高自身修养的问题，他指出，要想成为德才兼备的人才，必须踏踏实实做事，以仁德约束自己的言行。凡事要先检讨自身的缺点，先放下自己的私欲，才能成为真正有品德又明是非的君子。

【原文】

樊迟问仁。子曰：“爱人。”问知。子曰：“知人。”樊迟未达。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樊迟退，见子夏曰：“乡也吾见于夫子而问知，子曰：‘举直错诸枉，能使枉者直。’何谓也？”子夏曰：“富哉言乎！舜有天下，选于众，举皋陶，不仁者远矣。汤有天下，选于众，举伊尹，不仁者远矣。”

【译文】

樊迟问什么是仁。孔子说：“爱人。”又问什么是智。孔子说：“善于鉴别人。”樊迟还不明白。孔子说：“把正直的人选拔出来，使其置于邪恶的人之上，就能使邪恶的人变得正直。”樊迟退了出来，对子夏说：“刚才我去见了老师，向他问智，老师说：‘把正直的人选拔出来，使其置于邪恶的人之上，就能使邪恶的人变得正直。’这是什么意思？”子夏说：“这话涵义多么丰富啊！舜有了天下，从众人中选拔人才，把皋陶选拔了出来，不仁的人就难以存在了。汤有了天下，从众人中选拔人才，把伊尹选拔了出来，不仁的人就难以存在了。”

【赏析】

孔子认为，只有在上位者能够知人善任，选拔有才德的人担任重要的职务，人尽其才，才尽其用，才能使世风清明，天下太平。

【原文】

曾子曰：“君子以文会友，以友辅仁。”

【译文】

曾子说：“君子用文章学问来结交朋友，用朋友来帮助自己提高仁德的修养。”

【赏析】

曾子认为，君子之交与金钱、地位、出身无关。他主张以文章学问作为交友的手段，以提高仁德修养为交友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