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迷信：植物民俗与传说

植物界里的迷信说法五花八门，在民俗学研究中占据主要地位。几乎所有国家的传统习俗和传说中都有植物迷信，且多如牛毛，全面详细介绍这些流传下来的古老迷信需要花费很长的篇幅。我们也常发现，一个迷信说法每每辗转至新的国家，都会摇身一变成了别的模样，最后彻底改头换面，与原来相去甚远。尽管迷信说法不断被重塑，却逃不过比较民俗研究学者的法眼，但对于只是泛泛了解的门外汉而言，容易误以为这些说法源自本土，其实它们可能此前已历经几番周转，长途跋涉，积年累月才传入本国。

据说，某些植物与动物之间存在神秘联系。比如，撒泼的猪得用药蕨治，这对撒泼的驴子也奏效。威廉·科尔斯先生在《朴素艺术：植物知识与采集入门》说过：“如果驴子闷闷不乐，就给它喂药蕨，释放它的怒气，不要憋着。”野兔在苦苣菜下藏身，因而苦苣菜又唤作“野兔殿”。《伟大药草》^[1]一书中记载：“野兽绝难触及苦苣菜下的野兔。”托普塞尔^[2]在《动物寓言集与自然历史》一书中也提及这一迷信，“野兔发热中暑，就会吃灰白粉苞菊^[3]（拉丁学名Latuca leporina），这种植物也叫 ‘野兔苣’‘野兔窝’‘野兔殿’，动物们无论得了什么病，都去找这种植物来治疗”。

狗舌草，即琉璃草，有魔力，把它踩在脚下，狗就不会朝人吠叫。杰勒德说过：“野山羊或者野鹿受了箭伤后，会吃琉璃草，把箭头抖出来，箭伤便可痊愈。”培根在《自然界的大事》中提到另一个有关山羊的古怪说法：“山羊啃树，尤其在清晨，树上还有露水时，树便会流下眼泪，沾在山羊胡子上，要是仔细梳理山羊胡子，就可以找到树的眼泪，就像鸦片酊一样。”人们认为狮子最喜爱欧耧斗菜，因此欧耧斗菜一度被称为“狮子草”（拉丁文Herba leonis）。据说，熊在冬眠时数天不进食，饥肠辘辘，但吃了疆南星后，体力会迅速恢复。美国皮德蒙特有个说法很离奇，说是给一只野兔洒上天仙子的汁液，附近的所有野兔就会被无形的魔力吓得逃之夭夭。

杰勒德还提到了关于猫的一种古老的迷信，“猫十分享受猫薄荷的味道，每每嗅到便会兴奋异常，猫会把身子往猫薄荷上蹭，或者藏在猫薄荷里，在里头打滚，贪婪地吞食猫薄荷的枝叶”。据一则古老的谚语，猫也喜爱滨草：

“搁哪儿吃到哪儿；

种哪儿找不着。”^[4]

缬草也深得猫的欢心，猫会挖起缬草的根，啃得支离破碎，爱德华·托普塞尔在《四足兽历史》（1658—1681）中如此形容：“缬草的根与猫眼相差无几，缬草所长之处，必有猫至。猫对缬草情有独钟，会立刻挖起缬草的根，我在花园里亲眼见过。缬草闻起来，味道就像猫。”

月亮草，即扇羽阴地蕨也很有名，能脱掉马掌上的钉子，因此也有个土气的名字叫作“拔马掌”。人人赞誉鼠耳草，即山柳菊，说是它能在钉马掌时，保护马匹不受伤。

前面的章节提过与鸟类相关的植物迷信，现在再谈一下白屈菜。白屈菜又以俗名“燕子草”闻名，杰勒德对此做出解释：“不是因为白屈菜萌芽时，燕子才飞来，或者凋零时，燕子才离去。白屈菜四季常春，如此命名，是因为有人认为要是家燕视力衰退了，啄食白屈菜后可恢复到幼雏时的水平。”威廉·科尔斯给出证据，强调这个奇怪传言的可信性，他说，“众所周知，大自然有这般本领，无微不至地看顾最卑微的生物，在它们偶尔得病时，教会它们用药自治。燕子用白屈菜医治衰退的视力，鼬鼠对芸香的好处了如指掌，鸽子清楚马鞭草的用法，小狗用某种草来排空肠胃”，等等。

意大利人用孜然芹驯化鸽子。很古怪，人们还迷信万能的“占卜棍”^[5]能助人“探勘水源、矿石、宝藏和找出盗贼”，这个说法年代久远，广为人知。弗朗西斯科·勒诺尔芒在《迦勒底星占学魔法：起源与发展》中描述了魔法师所用的占卜棍，魔法师扔掷数条柽柳木枝来占卜未来。用占卜棍占卜在巴比伦也很有名，“即便是在阿卡得时代也算得上极为古老的占卜术”。甚至在吠陀时代^[6]，印度教徒进行占卜时，魔杖就已经派上用场了，这样的占卜术至今在中国还在流传，不过用的是桃木。在英国，占卜棍历史悠久，追溯到德鲁伊的时代，他们便习惯从苹果树折下占卜棍，过去对这个迷信说法深信不疑，古代文献记载不一，因时而异。

旧时，榛树因为拥有探测的魔力而广为人知，时至今日，在意大利仍享有盛名。如前文所述，占卜棍偶尔也用来判断水源所在，英国威尔特郡现在仍是如此。多年以前，《每季评论》第22期第273页介绍了一个有趣的案例。有个姑娘让查尔斯·赫顿^[7]教授相信她拥有不可思议的寻水天赋，利用这一能力，在他家的土地上找到一眼泉水，这块土地正好毗邻英国皇家陆军军官学校。得益于这个发现，查尔斯·赫顿教授向英国皇家陆军军官学校出让这块地时，卖了个好价钱。这位有魔力的姑娘，在见证人面前不断展示她的寻水术，这些见证人均诚实可信，当时出版的《每季评论》认定这一事实毋庸置疑。英国康沃尔郡的矿工都知道占卜棍的赫赫声名，普赖斯^[8]在《矿石学志》中谈到利用占卜棍勘探到许多矿藏，但普赖斯详细记述了如何切割、绑扎和使用占卜棍后，便否定了占卜棍的用处，因为他认为“康沃尔郡本就富含锡矿和铜矿，每周都能碰巧勘探出新的矿脉”。

罗伯特·弗雷泽在1797年出版的《康沃尔农业调查总览》中谈到英国门迪普区矿工信赖占卜棍的神奇本领，“矿层沉积在两英寸厚的坚硬岩石之间，深度在五至二十英寻^[9]不等，通常会使用占卜棍勘探矿层的位置和方向，占卜棍俗称 ‘据有棒’，大量有力证据表明它确具奇效。普通矿工们对占卜棍的本领信心满满，几乎只在占卜棍指明的地方凿井。使用占卜棍的老手在地面上标记矿脉的分布路线和矿脉宽度，之后在占卜棍帮助下，蒙上眼沿着同样的路线走上二十遍”。此类奇闻逸事不计其数，民俗的文献中就数占卜棍的记载最多，其中以巴林·古尔德在《中世纪怪谈》中对占卜棍的描述最为详尽。古老的文献里对这一迷信有丰富的记载，乔纳森·斯威夫特在1710年出版的《锡德·哈米特魔杖的特异功能》中如此形容占卜棍：

“他们说魔法棒，

古怪又稀奇，

弯下头，卜卦灵，

指点哪里藏金矿；

若无宝藏在左右，挺身立，

睥睨蔑视无敬意，

成竹有如锡德杖，

弯腰点秘境，金矿无处藏。

苏格兰山中得宝矿，

前人从来未留意，

轻轻点头指迷津，

呆瓜钱包也装满；

孤零破败架子上，

一动不动立似桩。”

托马斯·德·昆西多次谈到占卜棍，内容也十分有趣，他不止一次断言亲眼见证占卜棍助人事成，还声称大多数英国萨默塞特郡北部灵顿谷的茶壶都暗藏棍卜术^[10]。尽管此番论调可能受到所有科学家或怀疑论者的质疑，不可否认的是，占卜棍和桌灵转^[11]恰有完全一样的特征，即占卜者全神贯注时，肌肉会不自觉地活动。要知道，有关占卜棍的试验通常在富含金属的地区进行，因此占卜棍弯曲或趋近很大可能是金属矿脉引起的。出人意料的是，不同的年代里各个国家的有学之士或多或少地认可这个迷信说法，他们在这方面的浅薄见识，实在令人扼腕。与占卜棍有关的众多怪谈奇说里，有个著名植物学家林奈的趣事。“一次旅行中，林奈的秘书对占卜棍赞不绝口，林奈为了说服秘书占卜棍并没有如此神乎其神，便在草地里找了一株土生土长的毛茛，将装有一百个达克特金币^[12]的钱包藏在毛茛下，要秘书去找。秘书借助占卜棍却一无所获，林奈在草地做的标记也很快在同行之人来回踩踏中消失无踪。林奈做完试验，自己去取钱包，结果找不到原来藏金的地方，茫然不知所措。于是带着占卜棍的人反过来帮助林奈，告诉他，钱包不在去的路上，而是在来的方向。后来在占卜棍指引下，林奈果真挖出了金币。林奈随即表明，第二次对占卜棍做的试验足以让他改变信仰了”［1］。

1659年，耶稣会会士加斯帕·肖特说，当时德国每个镇都用占卜棍，他经常有机会目睹用占卜棍找到宝藏。他接着补充道：“我巨细无遗地研究了榛树枝是否能感应金银，是否由自然本性驱动。我尝试用线吊着金属圆环悬在玻璃杯里，像钟摆报时一样，看看是否会有与推动榛树枝相似的力量^[13]推动圆环。”毫无疑问，许多声称与所谓占卜棍有关的神秘现象不过是精心设计的骗局。1790年，来自法国多菲内省的普鲁内特声称拥有控制占卜棍的魔力，在意大利引起众多关注。但是经过意大利帕多瓦的科学家仔细测试后，普鲁内特打算利用占卜棍勘探地下金属的想法彻底落空。在佛罗伦萨，一天夜里，普鲁内特想把第二天用于测试的物品暗藏起来，结果被发现。星相学家莉莉用占卜棍做了各式各样的试验，鲜有成功。耶稣会会士基尔舍测试了数种占卜棍的魔力，据说这些占卜棍能感应特定的金属，但测试时，这几种占卜棍在接近金属的时候都没有转动。还有，《牧人月历》里记载了制作无须人介入操纵的“摩西寻宝杖”的秘方：“切下顶部呈 ‘丫’字形开叉的榛树枝，剥掉树皮，温火加热烘干，用延龄草或颠茄汁液浸泡，削尖没有开叉的末端。在你认为矿产丰富或有宝藏的地方附近，取一小块地里可能藏有或埋有的同类金属，用一根头发绑在其中一个分叉的顶端，另一分叉顶端也绑上金属，日落、月圆、日出之时将不开叉的一头轻插在地上，线上的金属自然会产生感应并倾斜，指向同类金属隐藏之处。”

在意大利托斯卡纳区，人们认为扁桃能寻宝。英格兰人普遍相信黄金制的占卜棍能指向隐秘的水源和金银宝藏。春草（金丝桃）和报春花是提示深山宝藏的关键，在奥地利蒂罗尔州，神秘的蕨孢子又叫“许愿籽”，能揭示藏金之处。而在立陶宛的版本里，蝰蛇是看护金子的守卫，用蕨孢子找金子会引来蝰蛇追杀。此类植物让人想起了神奇的“芝麻”，在《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的故事中，阿里巴巴一念咒语，就立刻获准进入隐秘的藏宝洞。具有神秘魔力的植物还有苦苣菜，其一经召唤，便可揭示宝藏。在西西里岛，人们认为用石榴树的枝干来判断宝藏的方位最为灵验，因此人们敬畏石榴树，常用石榴树找寻丢失的财物。西里西亚地区、德国图林根州、捷克波西米亚地区认为曼德拉草具有多种魔力，和隐藏的宝藏有关。

寓意好兆头或不祥的植物不计其数，由此衍生出的说法五花八门，稀奇古怪，其中有些年代久远，至今仍在流传。

出奇的是，不少地方十分避讳将长生草连根拔起，一些人甚至憎恶长生草开花。草甸碎米荠似乎也不招人待见，要是在五朔节的花环里看到了不经意混进去的草甸碎米荠，人们会立即毁掉它。尽管桃金娘在普鲁士象征幸运，人们却认为新娘种植桃金娘有不好的预兆。萨默塞特郡有句谚语，“窗前桃金娘最幸运，每早给它浇水，以它为傲”。可以发现，许多古怪的说法都和桃金娘有关。一位通讯记者在1848年2月5日的《雅典娜神庙》^[14]中写道：“和一位女士聊天，说起种桃金娘要扦插枝条，而我老是种不活，她直接将败因归于我在种桃金娘时没有把燕尾服下摆或者是把裙沿抚整齐，没有表现出骄傲自豪的模样。萨默塞特郡人普遍认为，如果没有如此礼待桃金娘，扦插的桃金娘永远也不会生根。”颠茄会置人于死地，兆头不好。杰勒德这样描述颠茄：“请君听我一声劝，任何时候皆勿近之，勿种之，勿用之，此毒物即是仙丹灵药也解不得，一旦服食，随即昏睡，多有人于睡眠中毙命。”人们痛恨种植欧芹，也憎恶移植欧芹，不过憎恶移植欧芹的观点在南美洲比较盛行。英国德文郡人认为种植一丛铃兰最不吉利，这么做的人很可能在接下来的十二个月里一命呜呼。

植物凋零是不祥之兆，威尔士有一个迷信说法，认为婴儿在接受洗礼取名时，室内若有树叶凋落，预示婴儿很快会夭折。橡树能给出很多预兆，橡树叶颜色变得不同寻常，不止一次成为大规模内战死伤枕藉的凶兆。培根提过一个传统说法，“如果栎瘿腐烂，布满蛆虫，则预示来年不顺”。古代认为月桂树凋零警示灾难来临，据说尼禄^[15]死之前，尽管冬日和煦，但所有的树都连根枯萎了，帕多瓦爆发大瘟疫之前也是这样。［2］莎士比亚提到过这个迷信说法：

“人家都以为王上死了；我们不愿意再等下去。我们国里的月桂树已经一起枯萎。”^[16]

托马斯·拉普顿在《万物搜异录》^[17]中说：“若冷杉树被触及，或枯萎，或被雷电击中燃烧起来，则预示拥有这棵树的人命不久矣。”

前面的章节已提过，很难找出原因为何最甜美可人的报春花会跟厄运联系起来。比如，在西部郡县，不能将报春花或紫罗兰带进农夫的房子里，否则便会坏了规矩，惹得雏鸭和雏鸡长不大。《札记与问答》丛书的一名通讯记者在第一套第七卷第201页写道：“我遇到一件事，尊严受到严重挑战。缘由是两位老妇人起了争执，叫我去调解。两位妇人是邻居，其中一个给了另一个的小孩一朵报春花，企图诅咒邻居家每窝鸡蛋只能孵出一只小鸡，另一方坚称这个诅咒奏效了。”把一年里首次开放的雪花莲带进屋里也十分晦气，因为英国萨塞克斯郡的妇人曾说过：“它遍寻世界，只为自己这张裹尸布觅得包裹的尸体。”我们也可以念念另一则类似的熟语：

“要想主人无家归，

五月金雀花扫家中灰。”

时常听闻，要是玫瑰和紫罗兰开在秋季，暗示来年必有瘟疫。德国人相信要是白玫瑰莫名其妙地开花，离花最近的房子里会传出死讯；英国埃塞克斯郡某些地方现在还相信携锐刺山楂花入屋必将带来疾病或死亡，而诺福克郡的版本则变成了把锐刺山楂花带进房子的那年，家里不会有人嫁娶。另外，树木落叶或者花朵凋零成片，也是不祥之兆。有些地方的农夫坚信桃树落叶是兽瘟的征兆，意大利则认为玫瑰花瓣掉落也预示厄运。很多年前的一个广为人知的案件便是例证。1779年4月，雷小姐在伦敦科芬园露天广场入口不幸被哈克曼谋杀，《马修·格雷戈瑞·路易斯的生活与信函》是这样记载的：“正值路易斯先生赞美雷小姐胸前佩戴的美丽玫瑰时，马车到了，雷小姐正在整理裙子。路易斯先生话一出口，玫瑰花便掉落在地上。雷小姐立即蹲下去捡，但一碰到花，红色的花瓣便一片片散落在地毯上，她手里只剩下了花茎。可怜的姑娘，之前早已郁郁不欢，显然现在这小意外又打击了她，雷小姐声音微弱，磕磕巴巴地说：‘我应该不会把这个当作凶兆的！’但雷小姐很快恢复过来，轻快地告诉路易斯先生，她希望他俩在剧院告别后能再次见面——哎，当真只是个希望！注定只是个未能实现的愿望啊。”在德国有个说法，把玫瑰扔进墓地里的人会日渐消瘦。

英国多塞特郡有个传说家喻户晓，把香柠檬放在室内会让人疾病缠身。在诺福克郡，带一束“少女发”，即铁线蕨入室，会如它的别名“晦气草”一样，让人霉运连连。征兆不祥的植物中，蓝铃花不能不提，苏格兰某些地区把蓝钟草，即蓝铃花叫作“老汉丧钟”，他们惧怕这种植物，通常不会去拔它。英国坎伯兰郡靠近科克茅斯的地区把迪奥卡蝇子草叫作“丧娘花”，青年人认为摘了它，厄运会降临至父母身上。而在坎伯兰郡西部，汉荭鱼腥草外号叫“翘得快”，采摘它也会带来报应。英国约克郡某些地方认为要是孩子采集了石蚕叶婆婆纳，孩子的妈妈会在那一年去世。罗伯特·赫里克特别提及黄水仙：

“看见水仙

朝我头低垂，

猜猜我会怎么样：

先是垂头，

再丧命，

最终安卧尘土里。”

在德国，少女用花儿来验证情事，但会千小心万小心不碰到金盏花。奥地利人认为采摘番红花会招致霉运，精力会被吸走。(www.chuimin.cn)

人们至今仍然在用白蜡叶祈求好运，康沃尔郡人现在还会念一个古时候的口诀：

“白蜡白蜡将你摘，

只求好运快快来；

若是好运无影踪，

不如遣你返树中。”

还有一则有名的偶句：

“四叶车轴草，双叶白蜡叶^[18]，绿顶灯芯草，

何须禀告公主，即可不请离开。”

另有一说，找到五叶车轴草会招致厄运。

苏格兰人过去习惯随身携带一段烧焦的杉木以求好运［3］。康韦先生说过，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金矿也迷信这样的说法，人们用第一次发现的金块敲掉冷杉球果的尖端后，便将球果作为护身符保存起来，希望以后能够走好运。

人们普遍相信坚果代表好兆头，于是乎用各类坚果占卜。坚果的有些用途也令人不可思议，据说它可以影响人口的增减，坚果丰收的日子，新生儿就多。俄罗斯的农夫常在钱包里放一颗坚果，相信坚果会像咒符一样，保佑他们财源广进。托马斯·斯滕伯格在《北安普敦郡特色词汇集》（163）中谈到，发现双仁坚果“绝对预示好运来临，但发现的人吞下两颗果仁，把好运毁掉就另当别论了。按传统，发现双仁坚果后，应该吃掉一颗果仁，把另一颗从肩上扔出去”。

神奇的是，冰岛人崇敬花楸树，深信花楸树与刺柏生来为敌，如果二者之间还种有一棵树，那么他们会劈掉它。冰岛人还坚信把这两种树放在屋里，这幢房子就会被烧毁。但水手们却相信，要是造船用了花楸树，要在船上放刺柏，否则船会沉。在蒂罗尔州，紫萁（拉丁学名Osmunda regalis）又名“花蕨”，放在门上可以帮助人们长出一口好牙。前面的章节里引用了康韦先生的许多文章，让人获益匪浅。康韦先生在另一篇文章中谈到，很多情况下，无论什么花都会对人造成危害。“在西里西亚地区，病人床榻旁不能放花。在德国威斯特伐利亚地区和图林根州，切忌给未满一岁的孩童戴花环，否则孩子会很快夭折。德国有一个流传甚广的说法，认为无论如何都不能往死者嘴上放花，因为他们可能会咀嚼这些花，变成 ‘尼塔特’^[19]，或者会拉着亲戚陪葬。”

在匈牙利，虎耳草茴芹（拉丁学名Pimpinella saxifraga）有神秘的魔力，俗名“查巴国王的药膏”。古老的传说中，查巴国王在与兄弟血战后，用虎耳草茴芹治愈了一万五千名受伤的士兵。据说在德国黑森州，用柳树枝打结可以千里杀敌。波西米亚人相信七岁的孩童穿着亚麻跳舞，将来定会长得俊俏。有关于亚麻的迷信说法很多，多年以前，人们普遍认为亚麻只会在种下的那天开花。德国人认为，在周六用亚麻纺纱会带来厄运。农家广泛流传这样的传说，警示众人。“两位老妇人是好朋友，村里就数她俩纺纱最勤劳，即便到了周六也像其他日子一样全神贯注，埋头苦干。后来，其中一位去世了，接下来的一个周六晚上，去世的老妇人出现在另一位面前，跟往常一样转动纺纱机的轮子，忙得不可开交，并让她的朋友看自己灼烧的手，说道：

‘看俺在地府里得到啥，

只怪俺周六晚上还纺纱。’”

尽管如此，亚麻依然寓意吉祥。德国图林根州的年轻姑娘在嫁人的时候，会把亚麻当作符咒放在鞋子里，保佑自己免受贫困之苦。人们也认为亚麻可以赐予人健康。在德国，要是婴儿看上去身弱体虚，发育迟缓，人们就会在仲夏节将婴儿裸身放在草皮上，并在周围撒上亚麻籽，认为随着亚麻籽生长，婴儿也会逐渐强壮起来。由白蜡衍生出的说法也不少，在英格兰北部，将孩子第一次剪下的指甲屑埋在白蜡根下，这个孩子按当地的说法将来会成为“顶尖的歌手”。紫色的银扇草在英语中又叫“诚实花”，有个流传很广的迷信认为，谁家花园的银扇草开得茂盛，谁就出了名的诚实。很久以前，金鱼草因外形艳丽，被广泛培育种植，据说金鱼草有许多超凡能力，其中一个就是破解咒语。此类迷信事例随手即可拈来，与为人熟知的野花紧密相连。有个例子在《亨利五世》第一幕第一场就有提及：

“草莓在荨麻底下最容易成长；那名种跟较差的果树为邻，就结下更多更甜的果实。”^[20]

人们普遍认为植物会被周围生长的植物影响，甚至还会彼此吸纳各自的优缺点。因此，人们会在果树旁种上香甜的花，以提升果子的口味；会把果树周围接骨木这种散发恶臭的树清理干净，唯恐臭味污染了果树。［4］全书零零散散提了许多迷信说法，与植物民俗多数章节都有必然联系。要知道，近年来收集的各类民间故事介绍了由植物衍生的奇怪迷信，虽然为了讲故事的需要，常作改动，更有甚者，采用了与这些迷信相反的说法。这些润饰使故事更为妙趣横生，对于古时候的各种说法和信念，讲述者耳熟能详，信手拈来，听众不能不为之而感叹。

注释

［1］萨宾·巴林·古尔德：《中世纪怪谈》，1877年。

［2］约翰·亨利·英格拉姆：《花卉的象征意义》，第326页。

［3］威廉·格兰特·斯图尔特：《苏格兰高地广为流传的迷信》。

［4］亨利·尼科尔森·伊拉康比：《莎翁作品中的植物知识与园艺》，第319页。

【注释】

[1]《伟大药草》（Grete Herbale），早期现代百科全书，是第一本英语插图植物志。

[2]即爱德华·托普塞尔（Edward Topsell），16—17世纪的英国牧师。

[3]灰白粉苞菊，现拉丁学名应为“Chondrilla canescens”。

[4]人们认为猫只能闻得到移植的植物或者是采集来的植物的味道，因为移植或采集的过程中植物会遭到破损，猫察觉不到直接由种子生的植物的味道。

[5]占卜棍（divining－rod），据说起源于16世纪的德国，起初用来探测金属。传统占卜棍一般为叉形树枝，现在多是造型简单的L形金属棒。

[6]吠陀时代（the Vedic period），哈拉巴文化衰亡后，雅利安人入侵印度并将这一时段的史料保留在《吠陀》及解释吠陀的《梵书》《森林书》《奥义书》以及两部史诗中，故称作吠陀时代。

[7]查尔斯·赫顿（Charles Hutton），18—19世纪英国著名数学家，曾于英国皇家陆军军官学校任教。

[8]即威廉·普赖斯（William Pryce），18世纪英国药师，研究古文物和矿藏。

[9]英寻，测量水深的单位，1英寻≈1．8米。

[10]西方一种起源于中世纪的占卜术，通过观察茶叶渣的形态预测未来。

[11]桌灵转，一种占卜术，参与者围坐在放着字母表的桌子旁，手放在桌子上，等待神灵转动桌子，字母表渐渐按序排列，拼出单词或句子。

[12]达克特金币，旧时欧洲一些国家通用的金币。

[13]加斯帕·肖特认为占卜棍会转向，悬吊的钟摆会不停摆动是因为魔鬼在操纵。

[14]《雅典娜神庙》，文学杂志，于1828年至1921年在英国伦敦发行。

[15]尼禄（Nero），罗马帝国朱里亚·克劳狄王朝的最后一任皇帝。

[16]选自莎士比亚：《莎士比亚全集》（三），朱生豪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94年版，第48页。

[17]《万物搜异录》（A Thousand Notable Things of Sundry Sortes），该书译名选自王强《书之爱》中“莎士比亚与他的博物学”一文，世界知识出版社，2000年版。

[18]白蜡通常为一枝一叶，很少发现有双叶白蜡叶，一旦有，则预示好运连连；不列颠群岛岛民认为白蜡还可驱赶大毒蛇。

[19]尼塔特，德国传说中的吸血鬼，也是传说中黑死病的传播者，尼塔特所到之处必会爆发黑死病。

[20]选自莎士比亚：《莎士比亚全集》（三），朱生豪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94年版，第34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