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民俗与传说：橡树、花朵与莲花的神性

植物崇拜与宗教和迷信敬畏紧密相连，自古以来，不同的部群便将特定的树和其他一些植物奉为圣物。

许多植物崇拜起源于一个古老的异教徒神话：“每朵花象征一位神，每棵树居住一位仙。”与特定事件关联起来，植物也常常被神化，有时因为植物的某些功效，人们会对它越加崇拜。简而言之，不同国家都有大量带有神性的植物，崇拜这些植物的原因五花八门，本章将对此进行阐述。

追溯各个时代的传说，可以发现，由人化身而成的树会变成神树。阿波罗对达芙妮穷追不舍，达芙妮为摆脱他化作一棵月桂树，阿波罗以月桂纪念达芙妮，月桂由此变成神树：

“恨未与卿结爱侣，奉卿为吾之圣木，

以汝之荣名，

嘉勉不朽诗人，

为其桂冠；

装点罗马节日，

诗人之后，得胜者方可赢得你。”

这类故事人们耳熟能详，早期历史里已是数不胜数，无须更多例证。值得关注的是，许多植物因异教徒的神话传说变为圣物，至今仍保留神性，还由此衍生出各种迷信说法。于是，人们在现代典礼仪式上选用这些植物，对它们尊崇有加。松树是欧洲大陆上的重要树种，神话中描述过它的起源，它与非基督教的信仰也有关联。关于松树的传说众多，说法不一，很多还保留有早期信仰的残迹。橡树的神性至今仍存留在民俗文化中，许多点缀田地和篱笆的花朵则与其他宗教古老神灵有神圣的联系。比如，银莲花、罂粟花和紫罗兰专属维纳斯，黛安娜的花则“开在幽谷绿径里，无人踏入，亵渎这片地”。水仙花和铁线蕨是普罗塞耳皮娜^[1]的神花，柳树则代表刻瑞斯^[2]。石竹是朱庇特主神的花，专属朱诺^[3]的花是百合、番红花和白阿福花。

在其他国家众多的植物中，莲花的神性最为突出，产生了很多与之相关的传统习俗和神话传说。印度教有一个传说描述梵天诞生于莲花盛开的场景：

“天神青肤赛穹苍，逍遥遨游临深渊；

智通光明之光明，慧达无边之无边，

凡躯只悉眠无忧，拙目不着半丝愁，

天神慈悲悯苍生，圣眼深虑顾莲花，

金指一点始开放，耀光挥洒进人间。

呼之！六合八荒始有初，

呼之！至上尊宝后再无，

吉祥天女捧莲［1］至，隽誉嘉名尤可当，

四首梵天碧中现，披帛生辉冠熠熠。”［2］

释迦牟尼的标志也是莲花，据说释迦牟尼初现人间时，便是躺在这神奇的花儿上漂浮。确实，似乎很多东方神灵爱在莲叶上栖居，中国的菩萨通常以莲花为座。莲花在印度自古以来便受人膜拜，神圣且高贵，因为“古印度神话认为莲花象征恒河女神——世上伟大的生殖能力——因而备受尊崇”。

莲花也叫作埃及圣豆或者百子莲花，四千年前的古埃及祭司，以及现代中国、日本和俄罗斯亚洲部分地区的人仍然认为莲花具有神性。

另一种为人熟知，带有神性的植物是马利筋（拉丁学名Asclepias acida），即印度的苏摩草，又叫月神草。苏摩草是一种蔓草，汁液呈乳白色，温迪施曼将它看作“生于天堂的生命树”。据说苏摩草的汁液赋予了它不朽的生命力，使它永不凋谢，《梨俱吠陀》的一首赞歌如此描述苏摩草做成的祭酒：

“我们饮了苏摩酒，获得了永生，

我们已达到诸神晓谕的光明，

敌视者现在能奈何我们吗？

噢永生之神，凡夫俗子的恶意又能何为？”^[4]

毕钵罗树，又叫菩提树（拉丁学名Ficus religiosa），通常种植在佛寺周围，为佛教徒所恭奉。据说在斯里兰卡有一棵古老的菩提树，詹姆斯·埃默森·坦南特爵士说过：“乔达摩·悉达多悟道时曾倚靠一株菩提树，它的一根树枝长成了现在这棵菩提树，国王们为了证明自己的虔诚，甚至用领土来供奉它。”

爪哇岛上的人也十分敬畏菩提树，藏传佛教则认为菩提树是安宁之桥，从世界这边度凡人至未知的彼岸。有时，很容易混淆菩提树和印度榕树（拉丁学名Ficus indica），印度榕树也是印度的神树。传说毗湿奴诞生在印度榕树庇荫下，而中国人则描画了释迦牟尼在印度榕树下接受梵天礼拜的场景。喜马拉雅雪松（拉丁学名Cedrus deodara）是雪松的一种，也是神树，斯里兰卡语称它为众神之树、圣典树神，古印度许多圣歌将它描述为权力和威严的象征。［3］黑暗树，即印度无忧花（拉丁学名Saraca indica），据说能保贞节，专属印度爱神伽摩，而塞内冈比亚的尼格罗人则敬奉猴面包树。加里曼丹岛岛民崇拜水椰，而墨西哥土著印第安人敬奉曲叶矛榈（拉丁学名Mauritia flexuosa）。在斯里兰卡，酸豆树代表毁灭之神湿婆。在中国西藏，莲雾又名洋蒲桃，是神圣不老树的代表，树上结的果子是神的食物。

石榴树起源神秘，与古时候的神祇有关，长期受到波斯人和犹太人尊奉。古老的说法认为石榴才是夏娃递给亚当的禁果。印度教徒崇敬罗勒，这种神圣的植物自古以来就被用以供奉毗湿奴。罗勒被视为神本尊，能以吉祥天女的化身显灵保护信众的躯体。更有传说称，“每次罗勒断掉最微不足道的小枝，身为丈夫的毗湿奴心里便会焦灼不已，饱受折磨”。

说起其他有神性的花，就要提起散沫花（拉丁学名Lawsonia alba）。散沫花又叫埃及女贞，被喻为“天堂花”，穆罕默德向世人宣告，散沫花为“现世和来世的花中之首”。艾蒿则专门用来供奉彩虹女神艾里斯。加那利群岛的土著居民尊崇龙血树（拉丁学名Dracoena draco）为神物。［4］而现在，缅甸人把番樱桃花当作神花。［5］

耶稣生平的影响可以说投射到了整个植物界。“自此以后，与非基督教仪式和神灵相关的花草树木便与更为神圣的（基督教）名字关联，且常常与耶稣受难一系列事件联系起来。”［6］

因此，数量繁多的花儿都成为圣母马利亚的附属，所有白色的花都“带有圣母马利亚的清纯和圣洁，可在她的节日上供奉”［7］。事实上，“不仅供奉给朱诺、黛安娜、北边^[5]的弗雷亚^[6]和伯莎的精美花朵被用来供奉圣母马利亚，就连各种色调的美丽花蕾也出现在圣母马利亚的圣殿上”［8］。比如，一种叫“圣母的头发”的铁线蕨，在冰岛叫作“弗雷亚的头发”；玫瑰叫“玫瑰夫人”或者“玫瑰娘娘”，赫尔达夫人^[7]最喜此花，后来它们都转为供奉圣母马利亚了。另外，福卡德先生写道：“清教时期，重新采用了古时候的名称，许多植物名里带有的 ‘圣母马利亚’被换成了 ‘维纳斯’。于是， ‘圣母马利亚的梳子’就换成了 ‘维纳斯的梳子’。”但百合和玫瑰这两种与圣母马利亚渊源尤深的花除外。意大利艺术品中，圣母马利亚身侧常放着插着百合的花瓶，花瓶内的三枝绿茎顶着三朵花冠，这些百合通常是自家花园种的，硕大饱满，“花瓣纯白，象征圣母躯体贞洁无瑕；花药金黄，代表圣母灵魂闪耀圣光”［9］。

红玫瑰和白玫瑰在基督教早期都象征着圣母马利亚，“圣道明^[8]对此尤为认同，他创立的《玫瑰经》是直接礼敬圣母马利亚的祷文”［10］。要说起其他与圣母马利亚相关的花，免不得要提到圣约瑟夫的开花手杖，手杖开出了百合花，一只鸽子栖在手杖顶端，表明圣约瑟夫是上帝为圣母马利亚选择的丈夫。意大利托斯卡纳区流传着相似的传说，传说手杖上的花是夹竹桃；在别的地方，人们却管白色风铃草叫“圣约瑟夫的小手杖”；而在德语里，白色并蒂水仙的名字意为“圣约瑟夫的手杖”。

然后是“圣母的草垫子”，即蓬子菜，圣婴耶稣躺睡的马槽里就铺满了这种植物，传说圣母的床是用百里香、车轴草、欧洲千里光铺就。至于“圣母的蓟”，即水飞蓟，据说其绿叶上的白斑是圣母滴落的乳汁染成。英国柴郡也流传着这样的说法，柴郡人称疗肺草为“圣母的乳汁斑点”，其中“斑点”在柴郡方言中还意为“温床”。德国传说则认为欧亚多足蕨（拉丁学名Polypodium vulgare）这种普通的蕨类植物是受圣母马利亚的乳汁滋润后而生长。

与圣母马利亚的衣着相关的花数不清，比如，莎士比亚把万寿菊叫作“马利亚的花蕾”，圣母马利亚把它佩戴在胸前。牧草上的碎米荠（美人衫）则是“圣母的长衫”，莎士比亚在《爱的徒劳》中用美丽的诗句如此描述：

“当杂色的雏菊开遍牧场，蓝的紫罗兰，白的美人衫，还有那杜鹃花吐蕾娇黄，描出了一片广大的欣欢；听杜鹃在每一株树上叫，把那娶了妻的男人讥笑：咯咕！”^[9]

皇后杓兰是最美的兰花，被称作“圣母脚踏的拖鞋”，丝带草是“圣母的吊袜带”，而菟丝子则成为“圣母衣服上的蕾丝花边”。如此类推，许多花便沾了圣母马利亚的光。这样，绶草就成了“圣母飘逸的长发”，铁线蕨和凌风草俗名唤作“圣母的发丝”。山谷里种着的百合是“圣母流下的泪”。德国人给疗肺草取名“圣母的催奶草”。疗肾绒毛花是“圣母的纤纤玉指”，肚脐景天特指“圣母的肚脐”。一些兰花的根部形状奇特，仿似手形，由此得获“圣母的双手”这一俗名，法国的紫花野芝麻便是如此。

专属圣母马利亚的植物众多，雪花莲可算其中之一。雪花莲俗名“二月少女”，献主节前后萌发小花蕾。传统修道士认为雪花莲在这个时候开放，是纪念圣母马利亚带着圣婴耶稣前往圣殿，将主献给上帝。雪花莲与圣母马利亚的另一渊源体现于瞻礼节的一个习俗，当天，人们会将圣母画像从圣坛上移走，并在原先放置画像的地方撒满象征纯洁的雪花莲。人们也曾用血红修女^[10]，即仙客来（拉丁学名Cyclamen europoeum）供奉圣母马利亚。法国人把留兰香叫作“圣母的薄荷”，德国的菊蒿则是“圣母的香脂”，白花艾蒿是“圣母的长衫”，以前人们认为鸢尾花或是法语所说的“百合花”^[11]尤其神圣。

海石竹是“圣母的抱枕”，风铃草是圣母用来打扮穿衣的镜子。针果芹属的豆角纤细，与梳齿无异，因此得名“圣母的梳子”，而黄花九轮草是“圣母的钥匙串”。在法国，毛地黄让圣母戴上了“手套”，玉竹（拉丁学名Convallaria polygonatum）曾是“圣母的图章”。一些古代作者把浆果薯蓣写作“圣母的图章”。黑尔解释：“‘圣母的图章’是浆果薯蓣其中的一个名称，因为敷上浆果薯蓣根做成的膏药似乎对除疤消瘀颇具功效。”以前有一种报春花叫“圣母的烛台”；在英国威尔特郡，旋花的外号是“圣母的睡帽”；有些地方没有旋花，风铃草就充当了“圣母的睡帽”。蓝铃花则是“圣母的顶针”；羽衣草覆着细柔的绒毛的灰绿色叶子，为圣母献上了披风。羽衣草在冰岛叫作“不幸的马利亚”，放在枕头下能促进睡眠。

专门奉献给圣母马利亚的水果中就有草莓。还有一种果实，众所周知，即刺果苏木，很多地方的人叫它“圣母马利亚的坚果”。樱桃树长期用来供奉圣母马利亚，传说中，有一天，圣母马利亚看到树上挂着樱桃，特别想吃来解渴，于是圣母马利亚让约瑟夫去摘。但约瑟夫不愿意，还嘲笑说：“你让孩子的父亲给你摘吧。”话没说完，樱桃树枝自己便朝着圣母马利亚的手弯过去，让樱桃掉落在她手中。还有很多植物以各种各样的方式与圣母马利亚产生了联系，上面给出的例子已经说明了涉及植物数量的庞大。很多植物与圣母马利亚的节日相关。《花卉与花卉民俗》的作者写道：“白色鸢尾花、开花的扁桃树、黄水仙、白百合敬奉圣母像，所有这些花合用于圣母领报节^[12]。”庆祝“圣母探亲日^[13]时除了百合以外，还使用红玫瑰和白玫瑰；而庆祝 ‘圣母升天节’^[14]则使用‘圣母的凉亭’，即钝萼铁线莲”。杰勒德写道：“钝萼铁线莲是 ‘圣母的凉亭’，它浓密的花枝和茎蔓投下的花影婀娜，花态优美，香气怡人。”

圣约翰受神差遣，供耶稣驱使^[15]，众多植物就与圣约翰挂上了钩。随处可见的金丝桃便有了圣约翰的名字，名为“圣约翰草”；金丝桃带有的似血斑迹被认为是“圣约翰的血”，是在圣约翰斩首之日染上的。皱叶剪秋罗俗名“大烛台”，人们常在圣约翰诞生日当天点燃它。长角豆则被认为是圣约翰的“面包”，传说圣约翰在野外时便以长角豆为食，而在圣约翰诞生日期间成熟的醋栗则号称是“圣约翰的浆果”。在德国，艾蒿是圣约翰腰间的“皮带”，到了意大利西西里岛则成了“圣约翰之须”。

早期的绘画作品中就有与耶稣诞生相关的植物。画家笔下的天使加百列手执橄榄枝权杖或者捧着一簇橄榄枝，但在后来意大利的画作里，天使加百列手中所持换成了一束白百合［11］。人们认为葫芦兰（拉丁学名Ornithogalum umbellatum）与绘画中的伯利恒之星相像，因此自古以来葫芦兰又名“伯利恒之星”，以纪念指向耶稣出生地^[16]的那颗星星。在法国，有个关于红色驴食草的传奇，传说圣婴耶稣在马槽躺着之时，在身下垫着的各种草中发现了驴食草。驴食草美丽的花朵突然怒放，成了绕在圣婴耶稣头上的花环。因此，驴食草享有很高的声誉。意大利人在圣诞节时会用苔藓、苦苣菜、柏树和冬青树装点马槽。［12］

几百年来，埃及黑里欧波里斯城附近有一棵神圣的无花果树，传说圣家庭逃往埃及期间，曾在这棵无花果树下歇息。巴伐利亚人则认为圣家庭是在一棵榛果树下休息。另一个德国传说认为，圣家庭逃亡途中路经一片茂密的森林，他们走进森林的时候，所有虔诚的树木都向圣家庭表以敬意，只有山杨例外，姿态傲慢，大为不敬。圣婴耶稣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随即便对山杨施下诅咒，此后山杨的叶子开始颤抖，至今未停：

“主与众生于树下步过，

仁慈之道林中延伸，

众树即便不能言语亦垂下枝干，

拜以心中至高虔诚敬意。

唯独山杨挺直躯干，粗鲁无礼，

不屑圣洁的默默礼拜。

看哪！主审视山杨，

目光直击它的心脏，

自此山杨颤抖不停。”

长期以来人们崇敬含生草，称之为“耶利哥蔷薇”。据说耶稣诞生之时是含生草第一次开花，耶稣受难时含生草闭合了花朵，耶稣复活时它又再度开放。据说圣家庭逃往埃及时，沿着他们的足迹，长出了许多含生草，因此含生草后来成了“圣母马利亚的蔷薇”。松树帮助圣家庭摆脱希律王^[17]手下士兵的追捕；刺柏则展开枝干，将圣家庭藏在枝叶内，尽管后来，一个古老的说法认为刺柏是造十字架的木材。

有些树木就没有那么贴心了，比如“沙沙作响的金雀花，噼里啪啦的鹰嘴豆，还有唰唰啦啦的亚麻”。一个古老传说告诉我们，圣母马利亚洗涤圣婴耶稣襁褓的喷泉旁，长出了美丽的灌木丛，以为纪念。有关圣母马利亚的传说繁多，下面的传说与圣母之死相关：圣母马利亚急切地想再次见到儿子，正当她心焦如焚、恸哭不已之时，天使显灵，对圣母马利亚说：“你好，马利亚，我给你带来一束在天堂收集的棕榈枝，在你离世之日需放置你灵柩前，三天后你的灵魂将离开肉身进入天堂，你的儿子在那里等着你。”天使离开后，那束棕榈枝的每片叶子都发出光芒，分散在世界各地的使徒聚集到圣母马利亚门前坐下。圣母马利亚随后把神圣的棕榈枝交由圣约翰保管，在她的葬礼上，圣约翰带着棕榈枝来到她的灵柩前。［13］

大量画作描绘了有关耶稣受难的花草树木，由此衍生的传说数不胜数。据说，许多植物花朵上的深色斑迹是从十字架上缓缓淌下的血滴，其中包括白花酢浆草、春蓼、斑叶疆南星、在英国柴郡叫作“客西马尼”的紫斑红门兰，还有名为“耶稣的血滴”的红色欧洲银莲花。佛兰德^[18]地区的传说也认为马鞭草叶子带有的深红色斑点由此得来。做成耶稣荆棘冠冕的植物虽赚了名声，却无人艳羡，至于确切是哪种植物，说法不一，有人说是铁海棠，有的认为是黑莓灌木，或是滨枣，［14］再者就是刺檗。而康韦先生提到一个古老的传说，传说里的荆棘冠冕由玫瑰枝做成，耶稣的血液从冠冕滴下，落到地上时便开成玫瑰。［15］有人坚持，荆棘冠冕是用神香草制作而成，古代还有人特别指出这种植物是锐刺山楂。在德国，冬青树是耶稣之棘，东方基督教则传说荆棘冠冕由刺藤做成，但金先生写道：“东方基督教更倾向于一种名叫滨枣（拉丁学名Zizyphus spina－Christi）的鼠李属植物，坚持说滨枣可能是真正用来做荆棘冠冕的植物。”［16］西印度群岛的非裔人群说过：“荆棘冠冕用的是腰果树枝，腰果树金灿灿的花瓣由此变得暗沉，血迹斑斑。”

根据瑞典传说，鞭打耶稣的枝条是圆叶桦，因此，圆叶桦树形矮小。另有说法认为，用来鞭打耶稣的是柳树下垂的枝条。鲁宾斯和其他早期意大利画家的画作中，耶稣手持宽叶香蒲（拉丁学名Typha latifolia）做成的枝条，天主教派至今仍将宽叶香蒲放在耶稣像的手里。［17］但这种植物很难在波兰找到，于是“取而代之的是韭菜的花柄”。

用来做十字架的树木确实让人感到惋惜，确切是哪个树种则存在争议，也由此演变出各种古怪的传说。约翰·曼德维尔爵士认为，十字架的原材料是雪松、柏树、棕榈和橄榄树，有人用松树和黄杨代替最后的两种树，需要注意的是，四种树木代表了地球的四个部分。关于十字架的原材料还有很多说法，有说山杨，有说白杨，有说橡木，有说接骨木，还有说槲寄生的。如此，山杨的叶子凄凄惨惨地颤抖，白杨战战兢兢，人们讨厌用接骨木的树枝做柴薪也就说得通了。但也有崇拜接骨木的，这很有可能“源自北方古老的异教文化”。直至今日，丹麦依然流传着一个说法，说“接骨木树妈妈”的神灵保佑着接骨木，破坏接骨木可能招致危险。［18］槲寄生在耶稣受难前是树形高大的林中之木，现在却只能寄人篱下，苟且生活，永世作为曾用作十字架的耻辱标记。［19］相传，犹太人寻找制作十字架的木材时，树木为避免被亵渎都自行裂开，但橡树除外，希腊的樵夫现在还认为橡树由此受到诅咒，个个避之唯恐不及。

春日里，宝蓝色的石蚕叶婆婆纳点缀了路边的篱笆，让篱笆也变得生机勃勃，它们的标记显现在圣妇韦洛尼加印着耶稣圣容的手帕上［20］。古老的传说记载，当年耶稣身负十字架，前往髑髅地^[19]，途经圣妇韦洛尼加家门之时，圣妇韦洛尼加看见耶稣眉间淌着血滴，表情痛苦，于是便用自己的手帕（又说是餐巾）擦拭耶稣的脸庞，耶稣的圣容便印在了手帕上。因为石蚕叶婆婆纳与这圣髑^[20]相似，所以石蚕叶婆婆纳又叫“韦洛尼加”。(www.chuimin.cn)

传说有种植物与耶稣受难密切相关，那就是西番莲。早期西班牙移民到达南美洲，首次看见西番莲后，就认为发现了描绘耶稣受难的神迹，同时得到明证基督教精神必将取得最终胜利。雅各伯·博西奥^[21]从墨西哥耶稣会会士处了解到西番莲后，认为西番莲展现了“基督五圣伤”^[22]，他详细解读了西番莲的形态结构，确切说明了西番莲的每一部分如何展现了耶稣受难的神迹。雅各伯·博西奥补充说道：“似乎是造物主特意挑选西番莲来作为圣子受难的主要象征。因此一到西番莲的花季，西番莲便在异教徒国家展现造物主的神迹，以教化他们。”在法国布列塔尼，马鞭草俗名“十字架之草”，根据偏方收集马鞭草用来治疗伤口，功效显著。［21］

犹大究竟在哪种树上吊死，民间的说法很不确切。约翰·曼德维尔爵士认为那棵树在锡安山^[23]附近，并说“犹大绝望至极，于接骨木树上自缢”，这一说法流传甚广。莎士比亚在《爱的徒劳》里这样写道：“犹大吊死在接骨木树上。”这个故事更在《农夫皮尔斯》中提到：

“他用犹太人的银子收买犹大，

后又将他吊死在接骨木树上。”^[24]

杰勒德则认为犹大是在长角豆树上吊死，长角豆树就是之前提及的“圣约翰之须”，很多人相信圣约翰在野外时便是以长角豆为食。西西里岛的传说认为犹大是在柽柳上自缢的，而一则俄罗斯谚语则把矛头指向山杨，谚语讲的是：“有一种受诅咒的树无风自颤。”无花果树即前面提及的命运不佳的树，有些传说中认定它受到了耶稣的诅咒。

正如所料，众多植物和圣人的生平交织在一起，衍生出了许多作品。因此，我们只是简单提及早期基督教传说里具有宗教意义的植物。鼻花专用以供奉圣彼得^[25]，黄花九轮草因与钥匙串相似，所以便成为“圣彼得草”。许多花儿也因为各自的花期与特定的圣人关联起来，金丝桃除了叫“圣约翰草”外，也叫作“圣彼得草”。在德国，野大麦叫作“圣彼得之谷”。关于樱桃有很多传说，其中有个说到耶稣给圣彼得递了一颗樱桃，借以告诫圣彼得小事物虽微不足道，但切不可轻视。

与圣雅各有关联的植物也有几种，比如千里光（拉丁学名Senecio Jacoboea），又叫“圣雅各之草”，一说是因为千里光常被用来医治圣雅各驯养的马匹，一说是因为千里光的花期在纪念圣雅各的节日期间。荠菜和豚草也是“圣雅各之草”。本书第十七章《植物与历法》一章已经提及很多与圣人有关的花和纪念圣人的风俗了。

此后的圣人也有专门用来纪念他们的花，按编纂完整的鲜花目录，一年里的每一天对应一种花，根据圣人节庆的日期所对应的花期挑选出纪念圣人的花。因此，吕宋果献给安条克^[26]的圣依纳爵，蓝色风信子敬给圣女多罗德，无子草莓花奉给圣依拉略。圣安妮与洋甘菊有关，童贞玛加利大则与假龙头花有关。圣安东尼有芜菁，圣巴巴拉则是水芹，以上内容在威廉·霍恩《每日一说》的“圣人与花目录”内有更详细的讲解。上面给出的例证已经充分表明圣人的名字借我们熟悉的植物流芳百世，那些植物不仅专门用以供奉特定的圣人，更直接以圣人的名字命名，这种情况在欧洲已多见不怪。如前文所说，各类花的花期事实上已经成为宗教日历的计时器，不仅连续提醒我们各种节庆日期，更使得这些宗教节庆背后的历史和事件世代流传下去，不会湮灭。很多时候，不应忘记，为圣人所挑选的专属花儿，要么是因为它们本身的药用价值，要么是配合某些古老传统，专门选出这些花儿来彰显荣耀。

注释

［1］梵语，“荷花”。

［2］威廉·琼斯爵士译：《印度诗歌》。

［3］希尔德里克·弗兰德：《花卉与花卉民俗》，第118页。

［4］理查德·福卡德：《植物民俗，传说与抒情诗》，第245页。

［5］希尔德里克·弗兰德：《花卉与花卉民俗》，第120页。

［6］《每季评论》，第一百一十四卷，第231页。

［7］希尔德里克·弗兰德：《花卉与花卉民俗》，第2页。

［8］出处同上。

［9］《每季评论》，第一百一十四卷，第235页。

［10］《每季评论》，第一百一十四卷，第239页。

［11］希尔德里克·弗兰德：《花卉与花卉民俗》。

［12］理查德·福卡德：《植物民俗，传说与抒情诗》，第44页。

［13］理查德·福卡德：《植物民俗，传说与抒情诗》，第395页。

［14］希尔德里克·弗兰德：《花卉与花卉民俗》，第13页。

［15］《弗雷泽杂志》，1870年，第714页。

［16］希尔德里克·弗兰德：《花卉与花卉民俗》，第14页。

［17］希尔德里克·弗兰德：《花卉与花卉民俗》，第14页。

［18］《每季评论》，第一百一十四卷，第233页；希尔德里克·弗兰德：《花卉与花卉民俗》，第15页。

［19］萨宾·巴林·古尔德：《中世纪怪谈》，1877年。

［20］希尔德里克·弗兰德：《花卉与花卉民俗》，第12页。

［21］详见本书第二十一章《植物与传统医药》。

【注释】

[1]普罗塞耳皮娜（Proserpina），罗马神话中普路托的妻子，冥府女王。

[2]刻瑞斯（Ceres），罗马神话中的农业和丰收女神，罗马十二主神之一。

[3]朱诺（Juno），罗马神话中的神后，天神朱庇特之妻。

[4]参考林太：《〈梨俱吠陀〉精读》，复旦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89页。

[5]本书作者为英国人，文中“北边”指英国以北的欧洲地区。

[6]弗雷亚（Freyja），北欧神话中的女神，象征爱、美、性、生殖、巫术、战争和死亡。

[7]赫尔达夫人（Hulda），德国传说中农业和女性手艺的保护神。

[8]圣道明（St．Dominic），12—13世纪西班牙的教士，西班牙神父及罗马公教的圣人，道明会创办人。

[9]参考莎士比亚：《爱的徒劳》，朱生豪译，中国青年出版社，2014年版，第128页。

[10]在欧洲，人们觉得仙客来形似头戴纱巾的修女。

[11]“百合花”，原文为法语词“Fleur－de－lis”，意为“百合纹章”，因纹章的原型香根鸢尾与百合相似而得名，实际指纹章上的鸢尾花。

[12]圣母领报节（the Annunciation），传说在这天，天使向圣母马利亚传报上帝的旨意，告知她将由圣灵感孕，生下耶稣。

[13]圣母探亲日（Visitation of Our Lady），据《圣经》记载，圣母马利亚探访同为怀孕的亲戚伊丽莎白，当时圣母怀有耶稣，伊丽莎白怀有圣约翰。一般于每年的5月31日庆祝。

[14]圣母升天节（Feast of Assumption），纪念圣母马利亚结束在世生命后，灵体一齐被接进天堂的节日。

[15]参考《圣经》中文和合本，约翰福音三书第28节，“是奉差遣在他前面的”。

[16]伯利恒（Bethlehem），位于巴勒斯坦中部地区，传说为耶稣出生地，是最早出现基督徒团体的地方之一。伯利恒之星为东方三博士指明了耶稣诞生之处。

[17]希律王（Herod），《圣经·新约》中的人物，曾想杀害幼儿时的耶稣。

[18]佛兰德（Flanders），西欧的一个历史地名，泛指古代尼德兰南部地区，现在此地区跨比利时和法国。

[19]髑髅地（Calvary），耶稣被钉十字架之处。

[20]圣髑，指列品圣人或真福的遗体或者遗骨，还可以指圣人的遗物或与遗体接触过的物品。保存圣髑的圣髑盒或圣体匣通常是透明的，供信徒敬拜。（注释来自译言古登堡计划丛书《布朗神父探案集：小村里的吸血鬼》）

[21]雅各伯·博西奥（Jacomo Bosio），17世纪意大利神学家。

[22]雅各伯·博西奥认为西番莲的五条雄蕊分别代表耶稣的双手、双脚和肋骨处的五圣伤。

[23]锡安山（Mount Sion），经常用来代指耶路撒冷全城和以色列全地。

[24]《农夫皮尔斯》（Piers Plowman），14世纪晚期韵体长诗，作者为威廉·兰格伦（William Langland），译文选自《英国文学经典文库：农夫皮尔斯》，沈弘译，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1999年版，第13页。

[25]圣彼得（St．Peter），耶稣十二门徒之一，天主教认为彼得获得天国的钥匙，是教宗和天主教会的神权象征。

[26]安条克，古叙利亚首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