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民俗与传说：植物与天气的关系与预测

老百姓坚信天气会影响植物生长。我们不太清楚有关天气的谚语是如何形成的，但农夫们的气象观应该是观云识天的结果。星相学说已有月相变化影响植物的例子，这些说法在大多数农业地区也信以为然。过去，“无论是播种、种植，还是嫁接，农夫都是在仔细观察月相盈亏之后才会施行”［1］。直至今日，我们还记得塔瑟在《畜牧业的五百要点》中提出的建议：

“月亏种豌豆、蚕豆，

谁提前播种，他播种太早，

随月球移动，它们休憩、生长，

合着月的方位生长，枝繁叶茂，结果最多。”

尽管有很多人视为笑谈，但许多古代园艺书籍也提出了相同的建议。

斯科特在《发现巫术》一书中指出，“可怜的农夫认为月盈会增加植物收成，满月时收成最好，而月亏收成减少，朔月时植物会全部枯萎凋谢”。还认为天气也会影响蘑菇生长。德文郡人认为，如果月亏时采摘苹果，苹果会枯萎。［2］

法勒先生在书中写到，农耕如此重视月相变化，可能是因为“人们与暗夜抗争，月相变化比太阳变化更引人注目，更会引发对茫茫夜色的忧惧。因此，几乎所有地方都认为月相会导致、预示或切合凡人命运及地球上一切事物的变化”［3］。

这种说法也许可以解释以下观点：“月亏使地上万物衰落，月盈或满月适合各地播种新作物”。赫维湾附近的岛屿通常在满月时播种可可豆，认为满月的形状象征最饱满的可可果。

一年四季的天气会影响蔬菜生长。在拉特兰郡，据说“绿色圣诞节^[1]会带来大丰收”，但圣诞节出现满月则不吉利，因此有这样的谚语：

“明亮圣诞收成少，

黑暗圣诞收成多。”

“无论谁在忏悔星期二^[2]种植或播种，作物都会保持绿色。”瑞典有关天气的谚语中，有说法是圣灰星期三^[3]时在田地里撒白蜡树枝相当于三天的雨和三天的日照。复活节下雨预示作物收成好，但草料收成不佳。愚人节打雷“带来玉米草料好收成”。根据《牧人月历》，如果“仲夏日雨水极少，榛果和核桃收成稀少，会毁掉许多地方的玉米，但苹果、梨和李子则不会受损”。还需谨记：

“圣雅各日^[4]下雨又放晴，

啤酒花也许有，也许无。”

英国农夫普遍认同，如果七月时燕麦上挂一滴雨，庄稼就会丰收。还有个农业谚语：

“美好七月别起暴风雨，免得玉米长不起。”

还有古老的米迦勒节歌谣：

“米迦勒节播种，或稍早一点，

果核已成，苹果过半；

圣诞节播种，或稍晚一点，

树篱繁茂如蟹夹，多亏嫁接有术正当时。”

植物在特定季节开花可以预报天气。黑莓六月初开花预示收成早；英国北方各郡的农夫以雏菊来判断一年里时节的早晚，他们确信“一脚能踩中十二朵雏菊，春天才算来临”。据说山楂树开花多，预示严冬将至。威尔斯福德写道：“金雀花多代表这一年玉米收成好。”萨里郡谚语告诉我们：“黑刺李开花，冬天会很冷。”下面这首歌谣提醒我们：

“橡树开花白蜡前，

夏天多雨且湿潮；

白蜡开花橡树前，

夏天闷热又干燥。”

这一天气的谚语有多个版本，古老的肯特郡版本是——“橡树，烟尘漫天；白蜡，风平浪静。”《札记与问答》第一套第七十一卷给出下列版本：

“橡树开花白蜡前，只有小雨点，

白蜡开花橡树前，将是大暴雨。”

《牧人月历》告诉我们：“如果到了十月落叶的季节，许多枯萎的树叶还挂在树枝上，预示冬天会有很多霜冻和雪。”与之相比，德文郡谚语说：

“如果想要好苹果，

树叶定要进坟墓。”

或换句话说：“必须在落叶时节种树。”

抑或是：“苹果、梨树、山楂、橡树；

万圣节前种下，令它们茁壮；

献主节时种下，求它们成长。”

德国也有这样的歌谣，翻译出来就是——

“山楂开花早，

大雪常来到。”［4］

人们认为树木和植物的果实可以预示即将到来的天气。威尔斯福德写道：“核桃、扁桃，尤其是榛子多，预示玉米收成好。”普遍观点是山楂丰收预示严冬将至，有则为人熟知的苏格兰谚语这样说：

“山楂越多，

雪越多。”

肯特郡版本是“李子今年多，今年暮沉沉”以及“树篱果子多，坑也多”，意思是秋天果实收成好，预示冬季的天气将恶劣严酷；果实收成多，死于恶劣天气的人的“坟坑”或坟墓也多。另有一说是“樱桃丰收年，春夏和煦年”。下面这则谚语说：

“雨多，花楸果子多；

果多，农夫悲叹多。”

意思是花楸浆果丰收预示农作物歉收。

此类谚语中还有一个关于洋葱的：

“洋葱皮若薄，

暖冬就来临；

葱皮厚又硬，

冬天苦又冰。”

英国很多农夫长期以来习惯观察各种树木的生长迹象，据此安排农事。因此，有这样的说法：

“黑刺李树白如纸，

不论干湿种大麦。”

对应另一则天气的谚语：

“橡树皮灰似幼鹅，

白天夜晚种大麦。”

远古时代以来，农夫就参照榆树的生长状况调整农作，因此有了这样的旧规矩：

“榆树叶大似鼠耳，

播种大麦不害怕。

榆树叶大似牛眼，

我说：‘小伙子们，要赶快，要赶快！’”

沃里克郡的版本是这样：

“榆树叶大似先令，

想种芸豆就可种。

榆树叶大似便士，

想种芸豆需加紧。”

如果一月就长草，建议农夫“把粮食锁在粮仓里”。还有个谚语告诉我们：

“献主节荆棘挂雨滴，

豌豆收成一定好。”

古时候，接骨木结浆果意味着可以开始播种大麦：

“紫色浆果压弯了接骨木枝头，

色似蔷薇山茱萸，

冷霜雨雪还未到，

选好小麦来播种，

辛勤耕耘田地齐。”

接骨木也有说法，例如下列流行的古老谚语：

“接骨木发白，烹调烘焙食物，

接骨木发黑，烹调烘焙麻袋。”

古老谚语说“必须找橡树顶上的草”，雷伊^[5]认为这句谚语的意思是“草很少在橡树发芽前长出来”。

英国西部郡县农夫坚信，一旦桑树开始长叶，霜冻就结束了，类似的有莎士比亚《冬天的故事》第四幕第二场中奥托里古斯的台词：

“当水仙花初放它的娇黄，

嗨！山谷那面有一位多娇；

那是一年里最好的时光。”^[6]

挤奶工秋天时应注意蕨类植物的外观，因为：

“蕨类植物高似长勺，

想睡多久睡多久。

蕨类植物变红色，(www.chuimin.cn)

牛奶最配黑麦面包。”

过去，某些农事是按季节安排的，农夫们的旧规矩是：

“圣大卫日^[7]那天，把燕麦和大麦种进土。”

另一个版本说：

“圣大卫日和圣乍得日^[8]播种豌豆、蚕豆，

不管天气好或坏。”

萨默塞特郡农业谚语里确定的日期更早，要农夫们“在献主节播种豆子”。春季常出现严酷天气，对此常言道“五月进玉米地，可能哭着离开”，但“六月进玉米地，欢歌笑语归”。有则精妙的偶句广为人知，它有几个版本，下面是其中之一：

“蜜蜂喜欢最甜的花朵，

所以四月繁花散落。”

有则关于豆子的著名谚语这样说：

“无论是福是祸，

五月结束前，豆子迎风长。”

还有许多其他关于植物和天气的谚语，例如“三月风唤醒蝮蛇，拂开荆豆花”。英国许多农夫认为：

“三月沙，五月雨，

玉米绿，田野欢。”

要知道，许多植物是很好的晴雨表。例如，天气好时，繁缕的叶子就完全舒展开了，但“要是它收起叶片，旅行者就该穿上厚厚的外套了”［5］。据说琉璃繁缕、旋花和三叶草也可以做晴雨表。如果金盏花早上七点还没有展开花瓣，那么这天可能会打雷或下雨。威尔斯福德写道：“采摘起绒草或蓟，挂在空气通畅的房子里，寒冷大风天时，它们的刺会变得平滑，下雨时，它们会把刺收起来。”《牧人月历》也讲道，“谷壳、树叶、蓟的冠毛等轻巧的东西飞旋转动，预示暴风雨将至”。科尔斯《植物知识》的导言部分说：“如果没有起风，款冬、蒲公英和蓟的冠毛却飞来飞去，就表示要下雨了。”

有些植物随太阳变化开合花朵，因此声名远播。潘狄塔在《冬天的故事》第四幕第三场这样说：

“陪着太阳就寝、流着泪跟他一起起身的万寿菊。”^[9]

有人错误地认为金盏花会像向日葵一样朝着太阳开花，汤普森这样描述向日葵：

“太阳高贵的追随者，

日落她伤心，合起黄色的花瓣，

整夜垂头，直到他的温暖再现，

朝着他的光芒，盛开迷醉与痴情。”

菊苣也是这样的植物，据说它早上八点开花，下午四点合上花瓣。于是就有这样的诗句：

“如同高地山坡上牧羊人时间的标记，

准确指向表盘上的时刻，

菊苣对着高飞的云雀，

抬起温柔的眼，舒展平静的蓝。”

假升麻也是一种能指示时间的花，日出开花正午合，因此它还有个流行的名字“正午就寝”。曼特主教如此描述这一特性：

“正午好日光，

高踞中天最高处，

太阳威严俯视，

什么时间，茂盛草地告诉你。

假升麻，他曾欢呼太阳升起，

宽阔花圆盘，面纱遮蔽，

紧密包裹黄花头，

农夫说，去吧，快睡去。”

人们戏称蒲公英为“农夫时钟”，它在清晨很早就开花，孩子们则把蒲公英羽毛状的种子当成晴雨表：

“蒲公英，绒毛球，

城镇学生的时钟，

逃学孩子全力吹，

祈求时光能倒流。”

野菊苣、刺果锦葵、紫无心草、小旋花、稻槎菜和苦苣菜等花卉也具有相似特性。还有旋花，它也被称为“牧羊人时钟”和“穷人晴雨表”。花卉时钟还包括马齿苋和花园里常见的莴苣。［6］

与五月相关的天气谚语中，我们知道“五月种燕麦，收成一定少”，以及“五月割草，无果没草料”。六月天气平静，“玉米收成稳定”。萨福克郡谚语这样说：

“圣约翰日前割蓟，

两倍得利。”

但“仲夏雨糟蹋草料粮食”，反之，则普遍认为：

“五月叶茂，六月暖，

大丰收马上来。”

人们不欢迎七月喧闹潮湿的天气，如古老谚语所言：

“美好七月，别起风暴，

免得玉米长势不好。”

这类植物为数众多，它们的用法以各种形式广泛流传于英国和其他国家。斯文森先生撰写了一本名为《天气民俗》的小书，十分有趣，里面收集了很多有意思的例子，也列举了其他国家类似的天气谚语。要注意，此类植物谚语大多出现于多年以前，远在修改日历规范之前，很多例子出现的说法与日历规范明显矛盾。关注这些谚语时，还要考虑不同国家气候的差异，适用于某地区的谚语不一定适用于其他地方。例如，巴斯克岛谚语说“湿润五月丰收年”，但科西嘉岛谚语则认为“五月多雨，大麦少小麦无”。这样的例子时常出现，当然，大部分可以解释为气候差异。我们已经注意到，在比较民俗研究各种说法的时候，类似的差异变化相当明显，要对此做出解释非常艰难。

与农事相关的其他天气谚语还有很多，下面是和雨有关的例子：

“豆子撒在泥里，长势似树木。”

东盎格利亚地区谚语大意如此：

“小麦种泥里，收成好至极。”

还有一则是对农人的告诫：

“小麦种在烂泥里，裸麦种在沙土里。”

而现在的东盎格利亚谚语认为“播种得法，小麦半长成”。苏格兰谚语提醒农夫不要过早播种：

“别急着种玉米，

别急着耙地；

雪在堤坝后，

沟壑母马会来填。”

另一句古老谚语讲述的是：

“山杨还没大过指甲盖，

找到松露再剥皮。”［7］

简而言之，可以看出，英国大部分郡县都有自己的天气谚语，这些谚语虽然在某些方面有区别，但明显是同一观点变化的结果。必须承认，这些天气方面的知识并非臆想，而是特定天气条件下植物可辨识的习性。的确，各种花对温度和光照的任何变化都十分敏感，同一种花在巴黎和乌普萨拉盛开的时间竟然出现一小时的差异。植物生理学者都很清楚，一种蒺藜科植物（拉丁学名Porleria hygrometrica）的叶子会根据大气状况向下折或向上打开。《标准》中指出有些植物对周围环境极其敏感，例如岩黄蓍（拉丁学名Haedysarums）会突然颤抖，突然静止，找不到任何明显原因，自林奈^[10]时代起，岩黄蓍就因这一特征广为人知。外力不能使岩黄蓍叶片颤抖，而低温会使岩黄蓍停止抖动，温度升高叶片会重新开始抖动。如果人为阻止岩黄蓍颤动，放开它后，它们会立即重新颤抖，强度加倍。桑威奇岛上芋头（拉丁学名Colocasia esculenta）的叶子会在白天和晚上不规律颤抖，由此产生的能量可以使花瓣上挂着的铃作响。有趣的是，据说眼光最敏锐的人也无法察觉这些植物的任何特异性，也无法解释这些奇怪的原因。有人提出，这些植物随天气变化颤动，而天气变化如此微弱，“人类的神经无法察觉，水银指示计也无法记录这些植物相应的振动”。

注释

［1］爱德华·伯内特·泰勒：《原始文化》，第一卷，第130页。

［2］参考《英国民俗》，第42—43页。

［3］詹姆斯·安松·法勒：《原始礼仪与习俗》，第74页。

［4］《都柏林大学杂志》，1873年11月，第677页。

［5］参考查尔斯·斯文森：《天气传说》，第257页。

［6］参考《花卉与花卉民俗》，第226页。

［7］参考《札记与问答》，第一套，第二卷，第511页。

【注释】

[1]绿色圣诞（green Christmas），指不下雪的圣诞节。

[2]忏悔星期二（Shrove Tuesday），忏悔日（圣灰星期三）的前一天，斋月禁食前的最后一天。

[3]圣灰星期三（Ash Wednesday），基督教教会年历的大斋期（四旬期）之起始日。当天教会会举行涂灰礼，要把去年棕枝主日祝圣过的棕枝烧成灰，在礼仪中涂在教友的额头上，作为悔改的象征。

[4]圣雅各日（St．Jame's Day），在每年的7月25日。圣雅各是耶稣十二门徒之一。

[5]即约翰·雷伊（John Ray），17—18世纪英国植物学家和博物学家。

[6]参考莎士比亚：《莎士比亚全集》（二），朱生豪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94年版，第559页。

[7]圣大卫日（St．David's Day），在每年的3月1日。圣大卫指威尔士公元6世纪时期的主教，是威尔士的守护神。

[8]圣乍得日（St．Chad's Day），在每年的3月2日。圣乍得是公元7世纪杰出的盎格鲁－撒克逊教士，后来被封为圣人。

[9]参考莎士比亚：《莎士比亚全集》（二），朱生豪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94年版，第568页。

[10]即卡尔·冯·林奈（Carl Von Linnaeus），18世纪瑞典植物学家、动物学家和医生，瑞典科学院创始人之一，现代生物分类学之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