植物民俗与传说：探索第七章精彩故事

因与精灵的世界有关，许多植物声名远播。虽然现在几乎没有人相信这种浪漫的迷信观念，但类似说法还是通过无数传奇故事保留下来，流传至今。威尔士有一种娇嫩的白花酢浆草，名叫“精灵铃”，过去大家都相信小铃可以召唤小小精灵，使之在月光下狂欢嬉戏。爱尔兰有一种被称为“精灵马”的花，据说精灵会骑着它去参加欢乐聚会。精灵还会把卷心菜秆当作坐骑。爱尔兰科克郡附近有个叫顿丹尼尔的地方流传着一个故事：一位农夫因为受精灵的控制，很长一段时间被迫骑在自己的卷心菜秆上与精灵们一起长途旅行，饱受“癫痫病”的折磨。小精灵有时还会使用秸秆、草叶或蕨类植物当交通工具。《法夫的女巫》这首诗可以做证：

“新月沉落后，第一个泥煤一样的夜里，

万物沉寂，一片黑暗，

给蕨叶装上马鞍，

骑上蕨叶马，离开克里美林教堂。

有些马是奇奇怪怪的灌木枝干，

有些是绿色的月桂树枝；

而我的马是铁杉，

孔武又有力。”［1］

一些民间故事中，精灵用坚果做交通工具。例如，在莎士比亚的《罗密欧与朱丽叶》中，茂丘西奥说麦布女王是乘坚果壳来的。精灵们还会挑选特定的植物来装扮自己。虽然绿色似乎是流行色，但月亮精灵通常穿着石灰棕色或地衣染成的服饰，于是就有了“精灵灰”这个词。例如，精灵们会用毛地黄^[1]这种花来做衬裙，而爱尔兰精灵会用这种花来做手套。一些爱尔兰精灵还会用它做帽子，别名“卢斯摩尔”。泽西岛上的人把菟丝子（拉丁学名Cuscuta epithymum）叫作“精灵的头发”。精灵们穿着亚麻制的衣服，在下雨天用银莲花柔弱的花瓣遮风挡雨。莎士比亚描写爱丽儿斜靠在“黄花九轮草的花冠”上休息，后来又说花瓣上的绯红小点是“金色服饰上的斑点”——“这是红宝石，是精灵的最爱。”直到今天，林肯郡人依然将黄花九轮草称为“精灵杯”。报春花还有一个著名的德国名字——“钥匙花”，在德国，说起它，首先想到的就是突发横财。一则很著名的传说说伯莎^[2]用秀丽的报春花引诱她喜欢的孩子走到长着茂盛鲜花的大门口，这扇门通向魔法城堡，只要钥匙花触碰到那扇门，门就会慢慢打开。幸运的小孩通过大门，走进一个房间，房间里面有报春花覆盖的器皿，里面都是金银珠宝。拿到珍藏的财宝后，一定要用报春花再填满器皿，否则就会有一条“黑狗”永远追着发现财宝的人。

有时，精灵会用蛛丝做斗篷，因此在荆豆丛里能看到大量的蜘蛛网，所以有这样一首关于奥布朗仙王的诗：

“他的斗篷奢侈，

亮丽蛛丝缝制，

颗颗钻石闪耀，

清晨露珠装饰。”

精灵部落用郁金香做摇篮，抚慰他们的小宝宝入睡；用日本木瓜（拉丁学名Pyrus japonica）来生火［2］；用红盘菌（拉丁学名Peziza coccinea）做帽子。希尔德里克·弗兰德先生的书里写到，在林肯郡，“有一种叫作精灵钱包的真菌，长得像杯子或是老式的钱包，里面装着小东西”［3］。修补衣物时，“狐狸手套”即毛地黄可以用来做顶针。另外许多种花也可以满足精灵们的各种需求。但是，有一点要注意，精灵和女巫一样，出奇厌恶黄色的花，所以他们生活的地方很少能看到黄色的花。

书中记载，古时候，强大的劳林王有一座玫瑰花园，他手下有一群小矮人和精灵，专门替他保护斯堪的纳维亚和德国的玫瑰：

“通向花园四扇门，大门紧闭阻凡人，

无人胆敢抗严令，触碰玫瑰逆他命；

如若弄破金色门，切断光滑丝绸线，践踏花朵于脚下，

伤害骄傲惹他怒，惩戒砍脚再砍手；

精灵王国劳林王，他的国土他做主。”

瑞典人把生长在湖泊、河流岸边的黄白色花称为“尼克玫瑰”，以此纪念水妖“尼克”。此外还把一种毒芹的毒根叫作“尼克根”。［4］

在布列塔尼和爱尔兰的一些地方，山楂通常被视作精灵刺，特别招人喜爱。“在沼泽坑洼的空旷处，荫蔽的地方，生长着一些年老而孤独的尖刺”，这样的山楂树，哪怕只是采摘一片叶子，也会给人带来危险，因为这里是精灵一族幽会之地。苏格兰也有这样的迷信，1796年的《苏格兰统计报告》有关新教区的增补中就有描述：“有一种生长迅速的刺，相貌古老。人们迷信崇拜这种刺，对砍断或削掉它的任何部分都会感到死亡的恐惧，还会因为信仰而害怕，如果有人鲁莽地伤到它，就会因亵渎神灵受到严厉的惩罚。”

由于某些原因，大家特别敬畏一种花，这种花在英国篱笆中十分常见。德文郡的农夫一般不会去采摘，怕被小精灵迷惑。马恩岛盛行一种有关圣约翰草的类似说法。日落以后，如有粗心游客恰好踩到这种植物，据说精灵马就会突然出现，载着他整个晚上到处跑。野生百里香也是精灵喜欢的植物。福卡德先生提到，在西西里岛上，迷迭香备受喜爱，“年轻的精灵，伪装成蛇，隐藏在枝杈间”。荷兰人相信，精灵叶子或女巫的植物对他们特别有用，不应采摘这些植物。［5］

幸运草是神奇的护身符，据说佩戴它的人，可以找到精灵所在之处，因为只有精灵常出没的地方才会长幸运草。洛弗是这样描述的：

“我要寻找幸运草，

到精灵的居所去，

如若找到魔法草，

哦，念什么咒语才好！”

丹麦人相信，仲夏夜12点钟在接骨木下散步，就会看到经过的精灵王国的国王和侍从们。精灵常出现在风景如画的地方（例如野生百里香丛）。不论是英国还是德国，橡树都是精灵喜爱的住处，人们迷信崇拜橡树，小心呵护，以免打扰到树上居住的神秘精灵。

仙女环是草坪上出现的亮绿色小圆圈，与之相关的传说也有很多。据说，精灵们晚上在圆圈里跳舞。其实这一神奇现象是由一种叫作仙女环真菌的蘑菇扩散繁殖形成的，土地由此吸收养分，植被更加茂盛。［6］青葱翠绿的仙女环是如何形成的，还有许多其他猜想，有人归因于闪电，还有人认为是蚂蚁造出来的。戏剧《暴风雨》第五幕第一场中，普洛斯彼罗将精灵称为“小傀儡”：

“月光下绿色圆环，

太酸，母羊都不馋；而你们，

夜里造蘑来消遣。”

《温莎的风流妇人》第五幕第五场中，魁格莱太太说：

“要在夜间歌唱，草原的小仙，

像嘉德武士一般站成一个圆圈：

造成一个绿色的图案，

比整个的田野更肥沃更鲜艳。”^[3]

《精灵法庭》第69—72行中，迈克尔·德雷顿说精灵：

“路上围成环，

草地沼泽发现，

此处唤作精灵地，

精灵护着好安逸。”［7］

迷信敬畏仙女环由来已久。古时候，年轻女性为了让自己肤色更美，会收集五月露^[4]。她们小心翼翼，避免触碰仙女环里面的草叶，生怕惊扰了居住在此的精灵，让露珠失去魔力。现在依然如此，农夫们坚信牛羊的本能会发出警告，绝不会吃仙女环里的草。阿因维克几英里外有一个仙女环，如果有人围绕着它跑过九圈，就会有不幸降临。

精灵极其喜欢绕着橡树跳舞，有一首诗这样描述森林之王——橡树：

“精灵小仙夜间现，

灌木丛，小谷地，绕树转，

赫恩月下银橡树，

驱走枯萎，赶开迷雾，

在你典雅的华盖之下，

奉献平和与安宁。”

瑞典农夫认为粟疹热是由小神仙或是偶遇到的精灵引发，只有找到地衣或犬地衣才能医治。(www.chuimin.cn)

仙女环附近常常可以找到毒菌，人们认为这是精灵们的手笔，一些地区称它们为“精灵凳”，威尔士北部称作“精灵桌”。英格兰北部把锦葵的果实“奶酪”又叫作“精灵奶酪”。

老树根部可以找到一种叫“精灵黄油”^[5]（黑耳）的木耳，之所以有这个名字，是因为雨后，这种木耳腐烂到一定程度，坚实度和颜色都会减弱，看起来和黄油一般。威尔士人认为精灵黄油是一种可在石灰岩洞穴极深处找到的物质。里特森在《精灵传说》中提到，达勒姆的许多地方常出现精灵，“一个以前去过精灵界的女人，斥责一位宾客，因她曾偶然看到这个人在市场里售卖精灵黄油”，这种做法，为人痛恨。

布朗在他的《不列颠尼亚牧师》一诗中描绘精灵盛筵前在桌上摆放餐具，诗里有这样的句子：

“小小蘑菇，越长越细，

晚餐之前，修剪整齐。”

精灵独享权力，猜忌之心颇重，据说十分厌恶有人妨碍他们行使自己的特权。特权之一就是占有非当季水果。精灵认为一季的采收结束后，树上剩下的所有苹果都归他们。在英格兰西部，人们为了表达善意，与精灵维系友谊，会刻意在树上留下零星果实。这也可能就是在不当季的时候采摘鲜花会带来厄运的原因。［8］荷兰民间传说邪恶的精灵会在某些植物里下毒。有经验的牧羊人会小心留意，不让羊群在日落后吃草。精灵会下毒的植物中就有夜草，“这种草只属于精灵，碰它的人都会死”［9］。波兰有一种叫“精灵辫子”的病，据说是邪恶精灵或恶魔所为，在地里埋蓟草种子可以治愈。冰岛也是如此，康韦先生说“农夫会防范农田周边的草地，以防住在草里的精灵入侵庄稼地”。类似的还有，金莲花具有毒性，就像是恶毒的洞穴巨人或精灵，因此得名“巨人花”。另外，巴伐利亚农夫注意到精灵格外喜欢草莓，为了讨精灵欢心，让他们保佑奶牛有丰沛的奶水，他们会专门在牛的两角间挂一篮草莓。

在很多精灵部落传说中，有个在国外也广为流传的说法，说是凡人常可以通过“饮用仙馔密酒或某种特定的草药”［10］变成精灵。

康沃尔郡传说蕨类植物与精灵关系神秘。有故事说，一天，一位年轻女孩坐在路边休息，无精打采地撕着蕨类植物的叶子，突然对面出现了一个“精灵鳏夫”，他正在寻找能照顾他小儿子的人。女孩接受了这份工作，要使契约正式生效，女孩需亲吻蕨类的叶子，并重复这句话：

“我答应留下，

一年零一天。”

很快，她成为精灵界的一员，消失在凡人视线中，等她履行完约定的承诺，才能回到凡间。

德国有一个精灵族，长得有点儿像小矮人，常被称作木头人或苔藓人。他们个子很小，跟小孩子一样，“全身灰色，面容苍老，毛发浓密，身上披着苔藓”。和哈玛德律阿得斯一样，他们的生命与树紧紧连在一起。“如果有人摩擦树干，使内皮松弛，就会有木头女人死亡。”［11］狂猎人是苔藓人的大敌，他们会在空中隐身飞行，搜寻并杀死苔藓人。一次，一个农夫在森林里听到奇怪的咆哮，他也跟着大叫起来。第二天早上，他发现马厩门上挂着苔藓女人四分之一的绿色身体，那是分给他的猎物。樵夫标记将要砍伐的树，会在树中间画十字，这些十字是对抗狂猎人的咒语，苔藓女人会坐在做了标记的树中，以确保安全。还有一个古老的传说，圣布伦丹^[6]在海上遇到一个人，这个人“只有拇指那么高，乘树叶漂浮，右手一个小碗，左手一根针。他把针浸入海水，再把上面的水滴进碗里，等碗里水满了，就把碗倒空再继续用针滴水进去，他的命就是一辈子测量海水，直到最终审判日到来”［12］。乘树叶漂浮让人想起古印度神话中梵天^[7]就是乘莲花漂洋过海。梵天去世之后，全世界都浸在水里，毗湿奴^[8]化作小婴儿形状，吮吸着右脚趾，乘坐一片菩提树叶，漂浮在乳海里。［13］

还有叫作尼克斯的水族精灵，常以美貌少女的形象出现。阳光灿烂的日子，她们会坐在河湖岸边或树枝上，梳理金色的长发：

“你知尼克斯，快乐又美丽？

黑色的眼，绿色的发，

潜藏岸边莎草里。”

奥克尼群岛附近住着一个水精灵，人称“丹吉”（源于苏格兰语“丹”），全身覆盖海草，偶尔会化身为小马驹，有时化为人形。［14］

德国也有关于树木和森林的民间故事，精灵住在森林里，过去和人类关系友好，但现在厌倦了人类的不忠，离开了人类世界。他们的格言是：

“不剥树皮，

不说愿望，

不饰面包，

不加孜然，

上帝保佑，

梦想成真。”

一次，有位“森林之妻”吃了一口刚出炉准备用作祭品的面包，立马就听到大声尖叫：

“孜然面包是他们烤给我的，

这房子将会遭受大难。”

可怜的农夫本来家境富裕，但很快就开始走下坡路，不久之后一贫如洗。［15］这些故事，以及流传多年的精灵神话，因与花花草草联系起来，格外有趣，其中大部分故事我们从小就很熟悉。

注释

［1］克罗夫顿·克罗克：《爱尔兰南部的神话传说与传统》，1862年，第98页。

［2］理查德·福卡德：《植物民俗，传说与抒情诗》，第30页。

［3］希尔德里克·弗兰德：《花卉与花卉民俗》，第34页。

［4］本杰明·索普：《北欧神话》，第二卷，第81—82页。

［5］本杰明·索普：《北欧神话》，第三卷，第266页。

［6］参考《植物学家》，1862年，第236—238页。

［7］西斯尔顿·戴尔：《莎士比亚民俗》，第15页。

［8］希尔德里克·弗兰德：《花卉与花卉民俗》，第一卷，第34页。

［9］本杰明·索普：《北欧神话》，第三卷，第266页。

［10］希尔德里克·弗兰德：《花卉与花卉民俗》，第一卷，第27页。

［11］参考汤普森·凯特利：《精灵神话》，第231页。

［12］雅各布·格林：《德国神话》，第二卷，第451页。

［13］《亚洲调查》，第一卷，第345页。

［14］参考汤普森·凯特利：《精灵神话》，第173页。

［15］本杰明·索普：《北欧神话》，第一卷，第251—253页。

【注释】

[1]英文为“fox－glove”，字面意思是“狐狸手套”。

[2]伯莎（Bertha），德国传说中的女神。据说她会在主显节前夜进入人们家中，能知道家里的孩子和年轻仆人是否表现良好，并奖励或惩罚他们。

[3]选自莎士比亚：《温莎的风流妇人》，梁实秋译，中国广播电视出版社，2002年版，第191页。

[4]五月露（May－dew），5月1日收集的露水，据说有药用和美容的价值。

[5]英文为“fairy－butter”，字面意思“精灵黄油”。

[6]圣布伦丹（Brandan），公元6世纪爱尔兰圣徒，曾横渡大西洋，比哥伦布早近一千年到达美洲。

[7]梵天（Brahma），印度三大神分别为梵天、毗湿奴、湿婆，其中梵天主“诞生”，毗湿奴主“维护”，湿婆主“毁灭”。传说毗湿奴肤色绀青，梵天诞生于毗湿奴脐中盛开的莲花。

[8]毗湿奴（Vishnu），维护之神，印度教中被视为众生的保护之神。